百合文库
首页 > 网文

祭典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后,我感到眼前的一切有些陌生。
通往神社的小路旁挂上了的五彩的灯笼,向远方延伸,连成一条长龙,夜幕早已降临,从天空中往下俯瞰,这条光路将漆黑一片的山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在黑暗的衬照下,这条龙越发的流光溢彩。在灯笼之下,人群像水一样从我身旁流过,有逆向的,有顺向的,两股涌流相撞,激起的不是泛着雪白泡沫的浪花,而是纷繁嘈杂的声浪——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场社会性的交响乐,虽然嘈杂,但是着实震撼人心。
不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仿佛水中突兀立起的石块,路也好,人群也好,交响乐也好,即使我身在其中,也永远难以融入其中。
我早已习惯这一切了,不过今天稍稍有些陌生。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后,我向前方望去,目光向前飞驰,绕过一个个障碍,直达尽头,在那里,我看到的本该是我自己,但是现在,那个位置却另有他人。
心中漾起了奇妙的波澜。
石头可以顺流而下劈开水面,但穿过人群达到神社并不容易——想要灵活地避开拥挤的人流找到畅通的路,在某种程度上,其难度并不在弹幕战斗之下。
不过总而言之,我终究到达了神社。
这里不见得就比山下冷清,热闹程度反而更胜一筹。小至人里的普通商贩,大至守矢,河童的店铺,无不人满为患。人们的叫笑声此起彼伏,大分贝的音量震撼着大脑,仿佛被置身在被敲响的大钟之内,耳畔嗡嗡作响。
不知是否是过于热闹的缘故,周身人山人海。人流如织,我却看不清其他人的面容,每个人都像画家眼中的光线,明知可以捕捉,但真正去看时,那光早已不在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向四周看去,目光飞速掠过流星一样的人群,但最终停了下来。
我认出了前面的人。
说来也怪,她背对着我,我并不能觑见的她的面庞,但我相信——虽然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她。
即便是背影,细腻的美感也不逊色半分——乌黑的发丝倾泻而下,巨大的红色蝴蝶结在此刻比以往透露出更为明艷的红色,在这蝴蝶结之下,光鲜的巫女服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红白色的身影跳跃着,那姿态像鸟儿一样轻盈,所过之处,甚至留下了些许残影。
再仔细看去,或许是巧合,人群知趣地退居两侧,留下了中间的天空,而她,就站在这天空之下。
我下意识地举起手,想说些什麽,可是手却在半空中停下了,嘴边的词语也怎麽也说不出来。我有些手忙脚乱,只好在原地立着,一言不发,彷彿被冻住了。
这时,她转过身来,好像发现了我,跳着,向我挥手。凝固着的手终于动了起来,我机械地挥了挥手作为回应,随即,脸上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我不知道我为何要笑,两人相距甚远,我看不清她的脸,她也看不清我的脸。
不过,她也应该在笑吧。
身体轻飘飘的,脚步下意识地向前迈去,当伸出的脚感受到身前石地的触感时,我感虚幻而不实。这着实有些可笑,我仿佛变成了提线木偶,身体并不受控制。我感到冥冥之中,存在着另外一个虚无的“我”,超脱了我的意识,用精湛的技艺,控制着我这具人偶,讲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个像人偶一样被操控的人偶使……吗。”
不知为何,我笑了起来。
“……你笑什麽啊。”
“诶?”
我抬起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博丽灵梦。不知何时,脚步就不听了使唤,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人的跟前。
我终于看清她的脸了。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光线钻进她晶莹的红色眸子中,彷彿透入了宝石,折**千万次,再从瞳孔中逃逸出来,将眼睛洗得纯洁透彻,流露出了疑惑和满足的光;汗珠随着面庞滑下,明亮而耀眼;小巧的嘴巴稍稍撅了起来,似乎在向我表露不满,但无法抑制的上扬的嘴角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也在笑吗。”我闭上眼,笑了笑。
“我没有笑,我在生气。”
“你生气什么?”
我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在装傻。”
灵梦赌气似的看着我,用手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
“痛。”
“果然在装傻。”
她转过身去,将胸前的小塞钱箱摇的得哗哗直响,而后又偏过头,看着我,我没有回应,只是笑着,看着她。
她又看了我几秒,然后放弃般地转过身去,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算——啦,爱丽丝就是这样的人——哟!”
说罢,转身向远端走去,我并没跟上,站在原地,仍是笑着。
“你先去神社那里休息一下吧,我一会儿就来找你哦。”
灵梦撂下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像小鸟一样,飞走了。

茶早就准备好了,但此时已经凉透,失去了风味。我没有动茶水,静静地坐在神社的玄关下,看着天空。
祭典灯火通明,热闹异常,如同白昼。远方,山的轮廓已不明晰,只剩下模模糊糊的暗紫色块还能依稀辨别。耀眼的灯火给远方的天空染上黄色,往上看去,随着势头的渐弱,光线逐渐形成了奇妙的渐变色,黄色,红色,淡淡的金色,如同大和锦,色彩斑斓,美轮美奂。再往上看去,淡蓝色,再到淡紫色,紫色,深紫色,深蓝色,天空终究变成了原有的模样。视线达到顶端,灯光的影响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星星留在天空的腹地,孤独地闪着光。
灯火无论多么璀璨,终究仍会吞没与天空之中,即便没有惨遭覆灭的命运,也终会熄灭。天空与灯火相融合,最终剩下的,只会有无尽的深蓝。
我凝视着天空,胸口隐隐作痛。我拿起身边的茶,我似乎全然忘了它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风味,小小抿了一口,冰冷的苦涩滑过喉咙,流入腹中。
视野突然变得模糊,不知不觉间,眼泪已悄悄滑落,我连忙抹去泪滴,低下头,将脸藏入阴影。
温度之后,苦涩的滋味,我不知我是否能忍受。
嘹亮的破空声划破长空,一颗小小的流星从不远处腾空而起,拖着明亮的尾焰,义无反顾地扎进了天空的深处,象是投入水中的火柴,夜空瞬间就吞没了微弱的光,一切重回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我的心却被提了起来,我死死的盯着天空,屏住呼吸,不动声色。
“嗵!”
一声清脆的炸响击碎了天空,无数的光点向四周扩散,先是黄色,其后红色,蓝色,接踵而出,瞬间点燃了半个天空。我惊讶地看着,大气不敢出一口,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我仿佛再次变成了提线木偶,只是痴痴望着。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一颗颗流星鱼贯而出,在深蓝的天空中争相开出绚丽夺目的花,耳边震耳欲聋,数不清的光芒向天空的四面八方夺路而走,剎那间,原本黯淡的夜空瞬间光彩夺目。
“嗵!”
“嗵!”
“嗵!”
惊心动魄的响声,如同一把把锤,重重敲击着我的心。
“怎麽样?”
身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不知何时,旁边已经有人了。
我看向旁人,夺目的金色长发在风中飘舞,瞬间映入眼帘,金发之下,却是一把朴素的折扇,扇子没有遮住眼睛,锐利的金色瞳孔深邃无比,如同深渊一般。
“你来干什么?”
“我还能来干什么呢?”她似乎笑了笑,但我没有听清。
我不想扭头去面对她,我无法直视她的双眸,那如刀子般锐利的目光,似乎可以剖开胸膛,挑出心脏。莫名的紧张感油然而生,我仍在看着天空,但不快,恐惧感却悄悄爬上后背。
“你就这麽坐着?那边可是挺热闹的。”
她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话。
“你觉得我还能过去吗?”
“不能。”
“那就对了。”
我有些畏畏缩缩的,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注视着前方,不知其目光所至。
“你不也在这孤零零地坐着吗?”我打破了沉默。
“别这麽说。”
她笑了笑,有些凄楚。
又是沉默。她收起了折扇,不停把玩着,紧接着,又拿起茶,只喝了一口便皱了皱眉头,将茶又放下了,紧接着,又打开折扇,轻轻扇着风。
“你就这麽坐着,她可没时间等你。”
这声音中有些责怪,但又振聋发聩,。
“你这样明知故问好吗?只有她能过来,我不能过去的。”
我笑了笑,同样有些凄楚。
“你想让她过来吗?”
“说实话,想。”
“她如果这样做了”她收起了折扇,转过头来看着我,眼中不带丝毫感情,冰冷的目光审视着我,我感到不寒而栗。
“我会先杀了她,再杀了你。”
我无法作答,只好沉默。
“你在看什麽?”为了转移话题,我问她。
“大和锦。”
我的内心突然变得柔软了下来,思绪间竟有种出于认同的小小悲伤,我想说些什麽,可不知说何是好,憋了好久,才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可现在连太阳也没有,更别说落日了。”
但我没有听到应答,再向身旁看去,那里早已没人了。

灵梦已经忙完了自己的事,坐在了我的身边,她伸了个懒腰,把胸前的赛钱箱取了下来,然后像瞄准似的,瞪大了眼睛向里面窥去,还时不时地摇晃着箱子,发出哗哗的声响。就这麽弄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
“紫来干什么啊,这个时候还这麽鬼鬼祟祟的,真是莫名其妙。”
“你看见了吗?”
“不然呢?我会看不见她?”
灵梦拿起茶水,尝了一口,却立马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
“你换茶水了?”
“我可没有换。”
我也拿起茶,啜饮了一口,茶水缓缓进入口中,但已经不是先前的茶了,而是换成了合时宜的清凉的麦茶,茶水味道并不浓,甚至有些淡,但谷物的想起极其浓郁,似乎要从鼻腔中溢出了。
灵梦没有说话,只是喝着茶,看向远处的烟花,我能够分明看清她的眼,无数的烟花在她的瞳孔中迸发,色彩斑斓,晶莹剔透,我看得入了迷,目光一时无法移开。
“爱丽丝,最近有些奇怪呀。”
突如其来的话语将我拉回现实,我感到了一丝惊慌,竟无法应答。
灵梦没有等待我的回复,继续说着。
“从好早以前就开始了,爱丽丝无论是干什么,说话啊,做事啊什麽的,只要对象是我,就小心翼翼的,畏畏缩缩的,今天也是。”
她手捧著茶杯,看着我。
“爱丽丝在想什麽,我都是清楚的。”
灵梦的语气突然间有些伤感,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内心疯狂跳动,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复杂的情感在脑内横冲直撞,心头一紧,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还在负隅顽抗
“爱丽丝是明白的吧,我也是明白的,我明白那一条线是肯定不能跨过去的,爱丽丝也知道,所以爱丽丝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我明白的。”
她笑了笑,笑得无比伤感。
“那个傻傻的,仍然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人,原来是我吗。”
眼泪已经充斥了眼眶,最后的忍耐已经如同薄纸一张。
“不……没有……”我无力地辩解。
灵梦并没有理会我,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我的名字是‘博丽’,维护那条线的人怎麽能私自践踏那条线呢?以前对于那些跨过这条边界的人,我总是想着‘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不是很蠢吗?’但现在我觉得,他们也似乎不是那麽蠢吧。”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但眼泪,却早已从我脸上滑落。
“有时候我也想着变成这样一个蠢货啊,但是不行,我是博丽,但如果我是个普通人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了呢?我不明白,我什麽都不明白。”
“如果终究是如果,我就像这烟花一样,可能会绚烂,但终归是转瞬即逝。我,和爱丽丝,和你,就像——”
她顿了顿。
“云之于月,风之于花。”
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心脏如同被被狠狠系打一样,痛苦不堪,那张纸已经被捅破了,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泪水决堤般喷涌而出,一头扎进灵梦的胸前,任凭泪水横流。
灵梦什麽也没说,像安抚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抱住了我的头,轻轻地抚摸着。但这份温柔却携卷着更大的悲伤再度袭来,我无法忍耐了,从抽泣变为了嚎啕。
灵梦仍旧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
她凑近了我的耳朵,似乎说了什么,但我什么也听不见。
耳畔,只有不久前炸响的烟花声,在逐渐幻灭。
END
後記
這篇是類似於壽命論的東西。在學校上課時一旁的商鋪突然放起了煙花,有感而發就寫下來了。希望你能喜歡。(沒時間找圖就放一張可愛的阿求算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