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假期

“嘿哟，我是不是闻到一股霉味？”凯恩翻了翻自己的黑色袍子，用鼻梁骨夸张地嗅了嗅。
这一天是14号，星期四，与往常没什么区别。但是今天，凯恩放假了。
放假，多好，他已经忘了多久没放假了。很多时候他都只是领取名单，执行任务，单调枯燥，一成不变。
他理了理袍子，调整一个舒服的角度躺下，他的这身老骨头也快受不了这么繁琐的工作了。也许快到退休的时候了？
此时的凯恩在七月的艳阳之下，阳光可以好好祛祛他身上的霉味。他躺在屋顶上，下边是人来人往，他们面无表情，忙碌地迈向死亡。
在凯恩看来人只有两种，活着的和死了的，很多时候他经手让前者变成后者，再拖着那个倒霉蛋的灵魂回去交差。长久下来他的人类语也十分好了，事实上他挺喜欢人类语，比起死神之间用干哑的嘶吼来说，人类语更棒。起码不容易会错意。
他睁开一只眼，看到天空出现一个黑色的残影，他招了招手，黑影慢慢朝他靠近。等到离他只有几十米远时，凯恩才发现后边还有一个小的。
“你在这干嘛呢？”大的黑影用嘶吼传达讯息。对方是死神347号，顺便一提凯恩是死神269号，凯恩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
“咳，在这晒太阳呢，这不是给我放了个假嘛。”凯恩得意洋洋地说。
下一句嘶吼里夹杂了羡慕的情感。对方明显也想晒霉了，这很正常，死神们住的地方太潮了。一张袍子要晒半年，往往一年只换洗2次。
“你后边是谁阿？”凯恩不想动，他可以看出两个黑影很羡慕他，这让他躺得更惬意了。
“别提了，领导让我带新人呢。”
“新人？有多少年没来新人了。”凯恩瞧了眼稍小的黑影。“你可有苦头吃了，人类语四级难考得很。”
“是啊，难考得很。”347号点头表示赞同。
身后的“新死神”喏喏地点了点头，他的双眼还有点神采，估计刚入行不久。袍子也是全新的制式货。这两年死神的服饰越来越花里胡哨了，但是老辈死神（通常都是自称）们都喜欢穿旧衣服。
“行了，走吧，别打扰我晒太阳。”凯恩挥挥手，两个黑影又随而远去。稍小的黑影不时往后转头看他，看着对方，凯恩想起了点往事。
他是不是也曾跟在某个死神前辈身后呢？而那又是多久前的事呢？也许在此之前，凯恩也是某个人类之一吧，那又是什么样的人类呢？
总归不会像现在那么潮吧？他心中暗想。在他身下，嘈杂依旧，不断交杂的人类语让凯恩有一点犯困，不管以前他是个怎样的人，总归也只是活人，然后又变成死人。
该死的都要死，不死的白活着。
他翻了个身，舒展躯体，黑色的长袍渐渐化为了灰，黑袍之下空无一物，他最后一次闭上眼睛，消失在三月十四号午后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