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你

第1章 再见，已是大人模样
“阿一，真的要这么着急吗？”N省的中心机场里木一心妈妈又一次问木一心，木爸爸拉着行李箱在旁边。
“没办法！”木一心有点无奈的说——工作在丹麦的时候就谈了，可她也没想到这么快的。
“K省有什么好的呢？当初就非要考K大，留在N大，在我们身边不好吗？”木妈妈忍不住又说起当年的事。
木一心微怔：N大相比K省的K大其实并不逊色，而且她的家就在N省，爸妈也都是N大的历史教授，她当年为什么非要去K大，或者说非要去K省呢？
“阿一喜欢就好了，年轻人就应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难道你想她一直呆在我们两个老头身边吗？”只是没等她想起为什么，爸爸就出来帮她打圆场了。
“你别给我讲道理，我又不是不懂！”木妈妈瞪了木爸爸一眼，“就是舍不得。”看着木一心的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老妈，你又来了！”木一心抱住妈妈，轻拍她的肩膀。
“差不多了，我要走了！”，木一心恢复轻快的语调，从爸爸手里接过行李。
“到了记得来通电话，到那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木一心笑着听妈妈絮絮叨叨的，转头看向爸爸，“去吧，路上小心”。
“嗯。”
“小时候是我们经常不在家，现在长大了她就总是往外跑，你说，她这是在惩罚我们吗？”，看着木一心渐行渐远的背影，木妈妈突然开口到，口气满是无奈与愧疚。
“你不要瞎想，阿一从小就懂事，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是好事，我们得高兴！”，木爸爸抱住木妈妈，轻声安慰道，语气里难掩骄傲。
“这个倒是！”，木妈妈也忍不住欣慰的笑了。
四个小时后，K省机场，一个雪白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一席及膝白裙搭配白布鞋，露在外面的小腿白皙纤细，宽大的白色渔夫帽盖在及腰的黑发上，勉强一米六的身高不算高，可是身材很窈窕。
木一心脸上有隐隐的疲惫，走出机场时，一股燥热扑面而来，竟生生把疲惫压了下去。九月份，下午两点钟，正是太阳最刺眼的时候，抬头的一瞬间，木一心忍不住闭眼，阳光经过她长长的睫毛，留下了一道绚烂的彩虹。对于K省的天气，她一直都是又爱又恨——炎热与寒冷都是那么极致，她其实是喜欢这样的干脆的，就像一个人敢爱敢恨的性格一样，多可爱呀！只是，到底是习惯了江南水乡的温和，呆了两年，还是不能很适应。
“K省，久违了！”两年没见，不知道是否变了模样，再见，又会是怎样呢？
“师傅，去昌平路十一号公交站。”，木一心搭上出租车，报了郊区的一个地址——房子是爸妈执意给自己买的，一个独立的小院，明天去面试，没有意外后天应该就可以上班了，今天得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屋子，木一心在心里默默计划着。
“亦轩，收工啦！”凌晨一点钟，K省的某处片场，一身古装扮相的夏亦轩坐在墙角双眼紧闭，昏暗的灯光仍难以掩盖俊秀的脸庞，只是脸上倦意明显，闻言，他皱了一下眉头，不情愿的睁开眼，还不忘瞪了一下叫醒自己的助理阿虎。
阿虎反瞪回去：这是能睡觉的地方吗？可是看见他红彤彤的双眼，到底是心疼了，揉了揉他的脸，把便服递给了他：“把衣服换了吧。”
甩了甩头，努力打起精神，他接过衣服，朝阿虎扯了一下嘴角，梨涡在光影下若隐若现，“老样子！”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习惯性的撒娇语气却让阿虎的心里一热，也是一笑，随即起身：“知道了，我去开车。”。他家就在K省，上大学后，他一般不住酒店，有时工作到太晚回家怕打扰家里人休息才会就近找一个，大三的时候他就在郊区买了房子，此后基本上就回那了，这次刚好就在附近。
“明天六点开工，我五点半来接你。”，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木一心房子的对面。
“嗯，路上小心。”。
差不多两点的时候，夏亦轩躺到床上——水汽驱走了一点倦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抓过旁边的手机给阿虎发了信息：“记得订机票”，发完似乎还不满足，又点开了一个三个人的群聊，
“嘿!”却是不说什么，只有好似莫名其妙的一个字，发完自己还在傻笑。
“怎么还不睡？”很快，备注为“小凌”的头像就问道——这么晚了，有空发消息怎么还不抓紧时间睡觉呢！
“就睡!”
点击完发送，他就把手机扔到一旁，掀起被子睡觉，嘴角有恶作剧得逞后的微微弧度。
“这傻小子!”同时，飞机上的王子凌看着聊天框里“亦轩”发过来的图片也是忍不住宠溺一笑——那个躺在沙发上以奇怪的姿势睡着了的人不是自己又是谁呢！
“还催别人呢，这会儿怎么不困了！”助理在一旁笑着调侃，他抓起抱枕就砸了过去！
“青春永远不会过时，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正青春”，来自木一心的主编。
木一心工作的地方叫“青春杂志社”——就像这个名字一样，里面的人都很青春，相聚在一起的理由也很青春：他们都是一群喜欢用文字与相机记录生活的人。
“你要相信:世界上能饱腹的，除了美食，还有文字；而相机里的风景又何尝不是一场视觉盛宴呢，我们总想让更多的人看到，那你又是否愿意加入我们，把那幅有关青春的画卷补充完整？”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木一心也觉得很俗套，可偏偏她们的招聘推文却是极有意思的，特别是封面的那张图——只一眼，迎面而来的一阵强烈的熟悉感，她再也移不开。
所以，不管是因为她大学修的就是文学，还是因为那张图，总之，她提交了简历，也成为了杂志社的一员。
“姐妹们，过来，我有东西给你们看。”，办公室里，主编双手背在身后朝大家喊道。
 “主编，你别喊姐妹们，要不然六哥又该不高兴了！”，卷发女生小菲笑嘻嘻的看向场上唯一的一位男同志，也引得其他人一阵大笑。六哥其实不叫六，只是因为他的大名武嘉祎谐音“5 1”，所以就开玩笑叫六哥，只是时间久了，反倒叫得比大名顺口了。
 “菲，你又调皮了！”，主编嘴上虽说着她的不是，可眼里却也是满满的“纵容”，显然今天的心情是极好的。
 “好了，说正事！看，这是什么？”闹过后，主编正经了起来，从背后拿出了一本杂志。
“是这个月的主题杂志，已经出版啦？”短发女生周周眼尖的叫了出来。
“嗯。”主编轻轻点头，随即办公室里便是一阵欢呼，木一心也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可是她来这里之后完成的第一份工作！
“为了感谢你们一个多星期以来的辛苦付出，今晚请你们吃饭，然后明天休息，不-用-上-班！”，说到最后，她还故意拖长了音。
“主编万岁！”，听到放假连一向冷静的萧萧都激动了，小菲更是抱着她直跳。
晚上一行人轰轰烈烈的来到了烤肉店，“我去点菜！”，六哥自觉地承当起点菜大任，“阿一不喝酒，记得。”周周提醒到。
“知道！”
“阿一大学去了丹麦当交换生，就没想过在那工作？为什么想来我们杂志社呢？”，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伙人三三两两的聊着天，六哥突然把话题转向了木一心。
“为什么吗？”，木一心没有去看那些盯着她的目光，只是低着头玩弄着饮料吸管，呢喃着，“可能是因为青春吧！”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片刻之后，笑意慢慢从嘴角散开，她抬起头:“嗯，就是青春，我喜欢那样纯粹的去干一件事，就像你们纯粹的喜欢文字与摄影一样。”
 烤肉架上的烟气模糊了她的脸，六哥有些微讶：刚刚明明还是一副沉浸在往事迷茫的模样，转眼却又如此豁达与明白，眼前的小女生是怎么做到的？
“好，说得好，我要敬你一杯了”旁边的萧萧突然开口道，“敬你纯粹的喜欢，敬你的青春！”然后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竟然还有几个人也学着她那样，这让木一心有些不知所措，还好小菲出来替她解围：“好了，别为难阿一了，时间不早了，你家远，我送你回去！”。
“好，那我走了！”，道完别，木一心就和小菲走了出去——倒不是找借口，她家确实挺远的，所以走的时候也没人拦着，只是嘱咐了两句要小心。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到家了吗？”刚进家门小菲的信息就来了，怕时间太晚，木一心没敢真让小菲送自己回来。回完信息，她就走进了浴室——今天太嗨，她有点累了。
吹完头发，拉过旁边的玩偶抱在怀里，她曲腿坐在沙发上——木爸爸知道她一个人习惯了，但也担心到她的安全和上班问题，花了些时间终于是找到这一个安静又不至于过于偏僻的房子。对面倒是还有一栋，虽然也有人住，却几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偶尔凌晨她做梦醒来会听到车声，平时她基本上是见不到人的。
这样的夜晚很安静，她可以去想很多事情，她想起了萧萧的话“敬你的青春”——
“我的青春么.......”她小声的重复着，闭上了双眼，思绪慢慢飘远。
她从没有去定义过自己的青春是怎么样的，因为——太简单，简单到，她从来都只能看见一个人的身影——从九岁第一次见面，到十八岁终于来到他的城市，两年后又远走丹麦，如今又是一个两年，还是回到了这里，她的青春，无论如何，从来都是那个人。她多少可以从杂志社里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他们都那样喜欢文字与摄影，纯粹的喜欢，就像这些年里她纯粹的喜欢着他那样，只在喜欢他。
“大家好，我是夏亦轩！”
小小的舞台上，初次登台的小屁孩笑着向大家介绍自己。他笑得那样腼腆，不仅是软软的小奶音，连西瓜头都是可爱至极的，他又笑得那样好看，浅浅的梨涡，还有眼里不断溢出的丝丝点点的温柔，竟柔软了她整个的青春年华。
慢慢的，舞台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嘈杂，西瓜头也长成了星光熠熠的翩翩少年郎，可——梨涡和温柔却都不见了，他面无表情，散发着生人勿进近的意味，双眼却通红，哑着喉咙，说:“从今天起，我们......解散了！”话音落完的那一秒，她分明看见眼角的泪竟被他给生生的逼了回去，想安慰他，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先泣不成声了，她伸出手，想抓住他，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会伤心却还要这么做，又为什么那么难过却还忍着不哭?第一次，她那么清晰的感受到她与他之间那堵墙，提醒着她离他的世界还是很遥远——那种无力，像洪水一样，四面八方翻涌而来，逃也逃不开，他离她越来越远，她拼命伸手，而他，拼命模糊！
“不要——”
木一心忍不住大叫，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抱枕已经湿了大片。
“竟是梦么？”，她声音沙哑，像在确定，又像在说服自己——她已经很久没在梦里哭得这么凶了，这是在预示什么吗，夏亦轩？
冷静了一会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打开手机想看几点了，却发现昨天小菲还发了信息过来:“后天上班的时候记得带你的花茶哦”后面的表情包逗乐了木一心，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重新展开笑颜，起身去洗漱——好容易有假期，不要浪费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木一心喜欢的运动是走路，不是懒，而是她知道双脚着地的时候最踏实，不会那么迷茫，所以她才能静下心去感受属于某个地方的气息，让自己能更快的适应或去融入它。在丹麦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事是闲暇的时候到处乱走，不一定是那些景点，有时可能只是一条普通的街道，一个普通的小镇，当她的手划过墙壁，当她的脚踩过地面，当她对着镜头微笑，她就会想:他，是不是也来过这些地方，墙上会不会有他残留的温度，我会不会刚好踏在他的脚印上，我们会不会对着同一片风景按下快门——正是因为离得远，所以更想拼命去靠近他——去看他看过的风景，走他走过的路，只为了寻找属于他的气息，就像现在，她走在K省的土地上一样——这可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是他的气息来源。
没有太多时间，她只能带上相机在家附近走走，一路上没什么人，她漫无目得的走着，有时拍拍照，不想走了就坐下来发会呆，无论怎样，都不觉得是浪费。
“居然有桥！”，木一心有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木板桥。桥底下是人工湖，不大，桥中间拱起的部分挡住了木一心的视线，她忍不住走了上去。她走得很慢，脚踩在木板上的声音每一声都很清晰，像敲在她的心上，又像是她自己的心跳——木一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直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走进她的视线——白衣似雪更显青丝如墨，腰带紧束，身形挺拔，负手而立，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会有怎样的容颜，木一心忍不住拿起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时间静止，仿佛电影画面定格。
“嘿，麻烦让一下，拍戏呢！”远处有人提醒着，可木一心却没有听到似的，她机械的移开眼前的相机，呆呆的望着前方，泪，悄然滑落。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再见，他已是大人模样，再见，她仍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