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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荒x一目连-业火

2023-03-25阴阳师一目连 来源:百合文库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去年七月写的这个发上来。
虽然已经不玩痒痒鼠。

那些人面容凶狠,说他的预言再一次错了。
村人追着打骂,手里提着鱼叉和锄头,穿着旧了脏了破了的祭服的少年拼尽全力逃了出去。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已经尽力了啊,我没有说错啊,为什么不愿意听从我的建议而一定要等到看到了暴风雨、渔船被掀起渔民被抛到大海生死不知才肯来质问我为什么这次有暴风雨……
是因为之前几次没有暴风雨我却预言有暴风雨吗……
少年被阴冷的风吹到,瑟缩着把自己藏在一身破布里。乱糟糟的头发脱离了发带的束缚东一撮西一撮的垂着,稍稍填补了衣服上的窟窿。原本那些喊打喊杀要他赔钱偿命的声音并没有传来,他似乎是成功的逃离了那个仿佛要分着吃了他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树叶像血一样的鲜红着稀稀拉拉的挂在树枝上,脚下是厚厚一层腐叶,干的湿的交织在一起,有的烂了有的留着冷露,踩上去有点粘脚。不太光秃的树干没有挡掉多少阳光,但这些为数不少的阳光似乎并没有带给大地什么温度,仿佛一片镜中月水中花那样虚假。
直到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散去气温一下子冰冷起来,才突然发现那冷淡的阳光是如此可贵。而少年也因突如其来的冷而从迷茫中清醒过来,颤抖着发现他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他迷路了。
灰白的小脸上没有为得出这个结论而惊惶又或害怕,他的表情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变化,而那双深色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期冀,没有光彩,哪怕那些傀儡娃娃都会有的被照射后才能看到的聚齐的光芒都没有。
不回去也挺好的……
这是一片哪怕在白天也没有人经过的深山老林,它离海边十分遥远,少年不合常理的从海边到了这里,但他根本不能想到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了,他的精神早就消亡了。
夜阑人静。夏虫早就死去,候鸟离去过冬,大大小小动物也尽数睡去又或离开这片缺少食物的土地,山林里除了少年走路发出的细小声响便一片死寂。
有那么一瞬间大量树叶的破碎声爆发出来,然后树林重新回到了寂静
……之前那些物体压在落叶上而产生的慢慢悠悠的咔嚓声消失了。

我曾以为风是严厉的是冰冷的,它卷起海浪掀起渔船冲上陆地,将那些脆弱的生命送归冥府,用它的冰冷覆盖天地,用它的严厉惩罚万物。
它扫走鸟的巢穴,蛋和幼鸟被卷到远处的地上,破碎着露出腥黄与血肉,掺杂着绒羽树枝泥土,而成鸟归来发现一切的悲鸣又被呼啸着带到不知多远的地方。
它将树木连根拔起有甩到地面,将它一路遇到的一切化为破碎,生命在它手中是一群随时会坏掉的廉价玩具,既没有价值也没有未来。
我所曾拥有的一切,都消失在了风中。
直到我遇到那个神明。
那还是我死亡前的记忆。哪怕死亡前的那些冰冷已经随着我刻意遗忘而逐渐开始模糊,那个神明所给我的人世间最后的温暖我却哪怕湮没了灵魂也无法忘却。
或许是求生的欲望让我燃尽最后的生命之火,我恍惚着就到了那片决定了一切的山林。我以为我终于逃出生天,逃脱了命运的掌控。
力气耗尽,我在冰冷的风中迷失了自己,而醒来时却是已经被洗干净换上一身成年男子的衣衫放在了温暖的被窝里。
像是神明才能住的温暖的房子里染着橘色的长明灯,火焰驱散了山林的冰冷,而那人温柔的问候变成了压倒我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哭泣,而后又被拥抱着送入睡梦。
好久不曾这么舒服的睡觉,哪怕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漆黑的梦也是美好的。
当我再次醒来,阳光透过纸窗撒到我手边,带着细微的热,带着平和的暖。那个把昏迷的我从山林里捡到这里的人带着一份有温度有荤腥的食物来到我身边,问过我是否睡得舒适安稳以后又让我吃饭。
在听到他是风神时内心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却觉得哪怕死在这个连头发都是温暖的粉色的风神手里也是可以的。
我终于开始相信风也可以是温柔的,庇护着大地庇护着人类庇护着我。
他带我参观他的神社,我看到那些挂在檐下的木牌,俱是来求风神的庇护。许愿或是还愿,总是抱着敬畏付出自己的信仰,将神社变成现在壮丽的样子。坐在神社门前的台阶上,看不到有着密密匝匝的鸟居的向下蜿蜒的小路的尽头
伟大的风神被人们供奉,而风神也一直保护着人类。人们敬他爱他,他也守护着这些孩子。
粉色呆头呆脑的神龙将脖子上被一圈风系着的风符交于我玩耍,那上面四平八稳的笔画镇压了我的不安和焦躁,让我恍如隔世般待在这个只属于我的世外桃源。
如果一直有这份温柔的守护,我愿意用所有去交换,从生命到灵魂,从刹那到永恒。

风神爱子民,子民敬风神。
风神履行自己的职业与义务护佑山下的子民,所以他希望那个应该为村落做出预言的少年能够继续为大家预言。
可能是因为太过温暖而洗刷去了大部分被人类带来的冰冷的回忆,曾是遍体鳞伤也愿意选择再一次相信那些人类,在神社休养了几日的少年因风神的劝告而回到了那个村落。
只是这些人与敬畏风神的人类是不一样的。
预言的差错让人们把所有应该或不应该的后果都归咎于少年,那次落跑更成了问题的典型。愚昧的人类不再供奉神子,他们认为暴风雨的出现是因为海神渴望着祭品,而海神派来的神子就是最合适的他们应该献上的那一个。
海边的冬天从未有那么冷过,穿着从风神的子民那里得到的衣服的少年站在岸边,峭壁下卷起的浪花冲过他穿着木屐的脚面,冰冷刺骨。
一下子冷到心里。
失去信仰的人们气势汹汹站在身后,拿着农具鱼叉对着他,咆哮着的一声声都是质问他为何不跳下去。
曾经被风神夸奖过的眸子再次失去了光彩,绝望的第二次到来那么快,不再被需要的少年从崖上纵身跃下。
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海一瞬间吞噬了少年,蓝的水系包裹全部苍白与藏蓝,肌肉血液入海后仿佛被冻成冰,僵硬而无法支配。所有的呼救都是奢望,张嘴的刹那咸腥的海水倒灌入口中,冻僵了舌头后又顺着气管填到身体里,肺腑被痛苦的灌满了那些海水,被冰冻着窒息。
身体就那么堕入深渊,而毫无焦距的眼睛所遥望的海面越发黑暗而模糊。
海神赐予的少年又回到了海里,却是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从未有过的巨浪掀成山高,在村民恐惧惊惶的眼里将世界定格。人类的血肉之躯被愤怒的海神打碎,混着鲜红的海水一路冲上山坡。海边的村庄在顷刻间覆灭消失,而引发的洪水席卷了附近不少村庄,被怨灵聚集的海水徘徊不去,将大地都束缚。
像曾经的少年那样狼狈的村民们来到那座壮丽的神社,长磕头乞求着风神退去洪水让他们的家园显现,哪怕殷红染边了门口长刹,掌管风的神明却也无计可施。
生灵的哀嚎漫山遍野,而风神最终退去了洪水。
代价是失去了一只眼睛。

当海水以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涌来时我逐渐明白,我大概是做错了。
我从未在护佑子民一事上出现任何闪失,但是那个少年却不是。
他做出过错误的预言,纵然是因为人类贪心不足希望暴风雨不会出现、他们能多捕些鱼而没有回航,但是伤亡已经是出现了。
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我的子民信仰我供奉我,支持我千百年来长久的存在于天地存在在这座瑰丽的神社,而他的子民却因不应属于他的罪责而抛弃了身为神赐他。
在这个冷的出奇的冬天里,神子和渔民们都走向了末路。而一同被决定灭亡的,绝不止这二者。我不知道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跳下那片海,但海神的愤怒和他的悲伤却淹过来,把我的子民淹没,把我一江冷水泼醒。
我送那个少年回到他的子民身边,我送那个少年死去。海神的愤怒不止针对渔民,也针对亲手把少年处死的我。
桑田沧海只此一瞬,消失的村庄带着血红的痕迹阻挡了我的子民的生路,泛滥的川泽是海神在责问我,也是他在哀怨的长叹。那些泪水曾经打湿了我的衣袍,现在打湿了天地。
铺天盖地的绝望涌过来,我的子民以一种从未见过的规模长跪在我门前,为我磕头向我祈福,乞求风能让水归还他们的家园。有着密密匝匝鸟居的小路被弯下的背脊填满,被石阶擦破的额角缓缓流淌出鲜血,滴在地上,染红了世界,将我的神社也变成血那样红。
我不能控水,但还是退去了洪水,代价是失去了一只眼睛。
我依旧尽力护佑我的子民,可是还是有什么改变了。似乎怪罪我没有阻挡洪水的降临,失望与怪罪之下我的子民不再信奉风神而是开始信奉海神。我的神社被长久的寂静所掩盖,山林永寂。曾经的光辉亮丽都随着一时一刻都不肯停息的流动的风而卷走,漆红的墙逐渐失掉了色彩,墙皮脱落木牌化为齑粉,鸟居褪色而后又乘风而去,木质结构的神社再也抵挡不住风的侵蚀,失去了子民的信奉的我也因治水伤势过重而濒临消散。那一刻我穿着破烂的布衣,瑟缩着窝在墙角,感受那个少年曾经感受到的绝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人和人终究是一样的。
一同灭亡的还有我。

那个为人类造福的神子的死亡让愤怒的海神收回了对人类的喜爱,而那些曾经信奉风神却最终将他抛弃的人类他也不喜欢,那些人以为是他退去了洪水,将原本世世代代供奉的风神毫无留恋的抛弃,一个个转拜他座下,像是可以为拜见他踏过高山火海的虔诚信徒。
背叛发生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绝不会给人类这种背信弃义抛弃神恩的生物第二次庇护。乞求了几百年才降临的神恩朝夕间被人心残忍的淹死,海神拒绝再相信人类。从此,人类虽被神明抛弃,却依旧愚不可及的长燃香火,祠堂里的鼎每天都要清扫香灰,壮丽的艳红色鸟居在各处拔地而起,家家户户都摆着木匠漆匠精心制作的神明雕像,神龛里摆满了钱币和精致的食物乞求神明的庇护,然而终究是神恩似海,神威如狱。
那个悲惨死去的神子在难以计数的长久岁月后逐渐成长为一个气质冰冷的男人,哪怕只是遥远的偷偷看他一眼也仿佛能将灵魂冻结成千年不化的寒冰。他手中操纵着星河辰光,周身也获得了蓝黑色的神龙缠绕,衣服上绘着人类心驰神往的星辰大海,他是新晋的强大神明。
而这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强大到可以与天地平起平坐的神明此时却安顺得像个孩子那样拜跪在海神的玉座下,只是为了乞求海神告知能拯救不被人供奉的即将消散的风的方法。
海神最终告诉了他方法。
只要将神明堕化成妖便好。
怎样才能做到?
冥府里有一块草薙剑碎片,那是伊邪那岐神斩杀八岐大蛇时草薙与天丛云交锋时断裂的,那上面附着着八岐大蛇强大的妖气,足以让任何信念不坚的神明堕落。但是,那片碎片是用来镇守混乱的三途川的,一旦妖气消耗,那些被束缚在三途的孤魂野鬼就会四处逃窜。如果你用草薙救他,就要代替草薙剑,永生永世镇守三途。
......我明白了。
你真的要去?
嗯。
将此后漫长的生命都交付在冥府,被刺骨的三途河水冲刷身躯,所听到的声音都只有孤魂野鬼的哀嚎,再也看不到有属于自己的清醒神志的生物,永永远远的被业力束缚业火缠身,然后终于求得所愿。
再次见到那个温柔的风神,双方却俱是改换了模样。
神子付了年少,风神付了眼眸。
濒临死亡的风神并不能看到何人到来。长大的神子延他曾经走过好几遍的现已破碎的石阶一级级踏上,已经褪色倒塌的鸟居随神力波动而风化消失,变成细碎的木屑沫子乘风消失在远方,就像是归还了那些消失了的信仰。而当石阶上到最高处,就看到了那座变得和记忆两样的褪色的残破的风神社。
当年你救了我,现在换我度你。
风神蜷缩在倒塌了的神社的一角,那是这个残破的地方唯一能避风休息的地方。粉色的神龙不复威风,软塌塌的靠在一身土灰的风神一侧,在神明前来时只是毫无气力的半睁眼睛微微看了他一眼,却连动一动脑袋的能力都没有。空洞了一只眼窝的风神已经失去意识了,仰面倒在那一片粘着杨柳絮的稻草堆里,脸上挂着血污,身躯微微透着光,下一秒就会消散于天地。
从冥府借来的草薙碎片聚集着能溺死神的妖气,神明跪在风神前,亲自动手将风神的神力一寸寸拔除,然后那些八岐大蛇强大的妖力被神明全部从草薙倾出将他侵染,不再有神力的风神就这样被变成了风妖。
他再不复那个记忆里的温顺模样,但他身上不再有血污,他获得了新的眼眸,衣服变得光洁一新,全身上下带着极大的侵略性,两只妖角粗壮精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妖,风妖身躯凝实,已是没了性命之忧。
旁边的妖龙也随着稳定了下来,粉色的身躯上布满了寒光闪闪边角锋利的鳞片,腾空而起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神明。
但风妖没有醒,于是再也没有机会睁眼看那个即将踏入冥府不复出的神明最后一眼。

冥府来了一位大人物。
那位大人身上缠绕着强大的神力,我虽然是个大妖却也只能屈膝伏在他身下,起不了半分反抗之心。而纵使我有着能看穿世上一切灵魂阎魔之眼,却只能看到在他成年之后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再向前却是被遮蒙,什么都望不到了。
然而他做的这唯一一件事,却决定他余生的悲惨。
我不明白,只是一个即将消散的神明,为何值得他赔上身为神明的几近永恒的生命,哪怕余生痛苦也要将他转化以继续存在。
那位大人消失在三途的深处,我看着他面容冰冷的一步步踏到河水里,衣袖上星辰的光芒被压抑得暗淡,他不是应该呆在这里的神明,他必须为这种跨越了神职的行为付出巨大代价。
他难以再踏出一步了。
三途岸边的花开得很艳丽,红丝密密匝匝的将土地全都覆盖上,迷失自我的孤魂野鬼被这片土地束缚,乱七八糟的在花田里游荡,嘴里发出模糊的呢喃声,整个三途都是这种巨大的混乱到让人一秒都不想呆下去的尖利调子。然后这些鬼魂一点一点耗尽灵魂为花田送上了养料,于是花田就能开得更加旺盛,能吸引更多的鬼,再继续耗掉他们最后的力量,周而复始。
再次见到这位神明是在那个灵魂上有着罪恶的印记的男人来冥府寻找草薙剑碎片的时候。他从三途川里浮上来,将草薙碎片交给我。从他到来的那一天起,已经有无尽的岁月过去,时间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一点印记,他依旧是当年冰冷的样子,穿着漂亮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三途的业火看上去没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然而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业火带着恶鬼的怨恨,在过去的无尽岁月中凝实的业火逼疯了无数个被逼镇守三途的神明,正因如此镇守三途的才变成了有这强大妖力的草薙碎片。但是现在我手中的草薙上的妖力被洗涤一清、神力浩荡,所以神明才代替失去作用的草薙镇守三途。我不知道他能在这里守多久,我只知道他的结局已经注定。
那个神明,背负着无尽的业火,被冰冷的三途冲刷身躯,却从来未曾抱怨。
我终于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然后我得到了他的答案。
他面容不再像是万古不化的寒冰,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温柔,全身的气质都柔和了。他看着远方他不能到达的地方,好像他能透过冥府这片牢狱望到人间。
他说,纵业火满身,不及他渡世的温柔。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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