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花】我心归处（四十）

入夜，傅红雪来到花无谢的房外，透过窗看着他。
花无谢趴在床上看书，金哥送了药来，他捏着鼻子喝下去，又吃了两块蜜饯才缓过来。“今天去看小雪没？他怎么样？”
金哥赶紧答道：“去看了，傅公子恢复得很好，毕竟是习武之人，底子好。”
花无谢听了点点头：“这两天我也好多了，明天就去看看他。”
金哥说：“少爷，老夫人和夫人要是知道你下床，又要担心了。”
“没事，瞒着她们不就好了？再说，我也不出门，就去趟偏院，能有什么事。”花无谢不以为意。
金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少爷，表少爷还在府里住着呢，这以后……”
花无谢听了，不禁倒在床上，深深叹了口气。
金哥又说：“少爷，您也别怪我多嘴，这事，还真得早日有个决断才好。那日您被送回来，这一身伤，差点没把小的吓死，您从小金尊玉贵的，哪里受过这些罪啊？”
花无谢不耐烦的挥挥手：“这就吓死你了？我们花家人总是要去战场的，这点伤算什么？”
说完自己又苦恼起来：“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金哥走后，花无谢趴在床上，书也没心思看了，皱着眉，脸色凝重。
第二日，花无谢去了傅红雪的偏院才知道他已经离开花府了，花无谢不知道他为何会不告而别，一着急就准备出府去找他。丫鬟小厮们当然不敢让他出去，赶紧拦着。这时候花老夫人过来了，花无谢只好被扶到床上歇着。
花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无谢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这次差点吓死奶奶了。”
花无谢赶紧说：“是无谢不好，让奶奶担心了。”
花老夫人叹了口气：“傻孩子，有事为什么不来找奶奶商量呢，非得要自己去拼命？”
花无谢感动道：“奶奶，无谢长大了，不想再让奶奶为我操心。”
花老夫人又觉欣慰：“你啊，在奶奶面前，永远都只是小孩子，奶奶愿意一辈子为你操心。唉，你是这样，你爹也是这样。放心吧，倾城那个丫头，马上就要大婚了，是奶奶牵的线，清河郡大族的子弟。”又不屑道：“她怎么配得上我的无谢？奶奶是绝不允许的！当年你爷爷就因为跟奶奶在一起，虽说他对我一直也很好，但毕竟有志不能伸，郁郁寡欢了一生，花家已经尚过一次公主了，轮也该轮到别家了。”
花无谢不禁抱着花老夫人：“奶奶，谢谢您。”
花老夫人拍拍他的背：“无谢呀，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傅红雪吗？不惜为他拼上性命？”
花无谢闷闷的说：“奶奶，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除了他，我不作第二人想了。”
花老夫人说：“这有何难，你想要他就在府里给他个名分就好了。”
花无谢意外的抬起头看着花老夫人，眼里又是疑惑又是期待。
花老夫人笑着说：“世家贵族里，养男倌的也不是没有，以你的身份有什么稀奇的。你是不是怕城璧不同意？放心吧，奶奶去跟他说，必得让他点头。”
花无谢听了大急：“奶奶，小雪堂堂男儿，不是什么男倌！再说，他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怎可如此折辱他！”
花老夫人收了笑：“无谢，你一直是最懂事的孩子，怎么在这个事情上这么轴呢？那个傅红雪的身份怎可能配得上你，难道你舍得离开奶奶跟他到北漠去？”
花无谢垂着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花老夫人又拍拍他的手：“无谢，你现在还年轻，是被有些事情蒙住了眼睛。城璧对你如何，奶奶是清楚的。你有喜欢的人，就收了，奶奶支持你，但是成婚是大事，不可任性了知道吗？”
花无谢觉得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加重了一些，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
傅红雪离开花府后回到了傅宅，成日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喝酒，刚开始叶开还劝他，后来实在是劝不住，也就只得陪着他。
“傅红雪，我说你跟花无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若是不能跟你走，我们就回漠北去吧，别忘了你还是个教主。”叶开抱怨道。
傅红雪自顾自喝酒，也不理他。
叶开抢下他的酒瓶：“傅红雪，你难道想把自己喝死在京城里吗？”
傅红雪的手一下子空了，他有些无措的说：“叶开，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跟他在一起，但是我怎么舍得离开他？他就是我的命你知不知道。”
叶开无奈的说：“说出去谁能相信，魔教教主居然是个痴情种。唉，我还是把自己喝死吧。”
花无谢可以下床后，被花正坤叫到祠堂。
“你可知你跪的是何人啊？”花正坤对着跪得笔直的花无谢说。
“是花家的先祖和英烈们。”花无谢恭敬答道。
花正坤点点头：“花无谢，身为花家儿郎，一出生就肩负重担。保家卫国是你的使命，花家军的荣誉不容亵渎！花无谢，你可记得？”
“花无谢牢记，必不敢有丝毫懈怠！”花无谢郑重答道。
花正坤又说：“无谢，现在你到了该负担起自己的责任的时候了。爹不会强迫你做决定，但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只考虑自己，而要为整个花家着想。爹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说完拍拍花无谢的肩。
花正坤离开后，花无谢一个人在祠堂里跪了很久。
入夜，齐国公府。
齐衡正在挑灯夜读，一抬头，发现傅红雪站在他面前。他吓了一跳，站起来：“傅公子，你怎么这会过来了？”
傅红雪对他一礼：“我有些事，想请小公爷解惑。”
齐衡还礼：“傅公子不用客气，有事请讲。”
傅红雪默了默：“我想问小公爷，若我执意与无谢在一起，是否会伤害到他？”
齐衡没想到傅红雪会问这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傅红雪又说：“这京城里，我只认识小公爷一人，望小公爷如实相告。”
齐衡想了想，斟酌了用词才说：“傅公子，你毕竟不是朝廷中人，不太明白无谢的处境。花家看起来确实是鲜花着锦，但隐患也很多。花家手握兵权，皇上确有忌惮，所以一直扶持司马家。现在各方都在博弈，有时候一点小事就可以导出大风波。你身份特殊，又不懂这些陷阱，若我是花家的政敌，从你这里入手是最容易的。这一次虽因无谢敲了登闻鼓而化险为夷，但争斗却不会停止。这种暗中的较量有时候比兵刃相见还要残酷。虽是世家大族，走错一步说不好也容易轰然倒下。”
傅红雪很快明白了齐衡的意思：“所以只要我在他身边，就会一直是他的软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是吗？”
齐衡点点头：“不仅如此，簪缨世族最重声名，最近无谢敲登闻鼓的事已传遍整个京城，人云亦云，若说对他对花家没有影响那是不可以能。”
傅红雪又说：“只要我在他身边，就会让他成为笑柄是吗？”
齐衡叹了口气：“傅公子，我与无谢一起长大，对他也算了解。他们花家人丁兴旺，家人和睦，我从来没见过无谢跟家里人起过什么大的冲突。花家军名震边关，他也一直引以为豪。可以说家人和花家的荣誉是他最看重的事情。可我没想到，他会为了你做出这么多的牺牲。这可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的事情。”
说完转过头来注视着傅红雪：“傅公子，无谢跟我说过，你的命就是他的命。作为他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论做什么决定都要跟他商量，请不要让他伤心。”
傅红雪也看着齐衡：“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他，更不会让自己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