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次方】旅行

他们俩很忙。从毕业开始，就忙着生计，后来又两地分隔。虽然总是找各种机会见面，但是一起休假纯玩的机会还是屈指可数。因此，就算是阿鱼嘎也能记得，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旅行，不是送给了大海，就是献给了草原。
第一次出行，是大龙刚决定在音乐剧“一条道走到黑”后不久。他瞒着妈妈辞了工作，然而纸里总是包不住火。他拖了又拖，过年前被勒令必须回来。他央着嘎子回去陪他住几天，腊月二十六就放他回内蒙。他想着拉个外人以免被打，就算被轰出来也有个人陪着一起嘛，说不准他老班长还能温柔又耐心地调节一下矛盾。
但是事情比他想象的顺利的多。不知道是父母想开了，还是准备放他自己蹦哒了，总之就像一个普通的春节，儿子还带回来个好友要小住几天。本来给老班长预计的调节五天家庭矛盾的工作计划，变成他当导游带着还没看过海的内蒙人在青岛畅游五天，还包吃包住。他们爬了崂山，吃了海鲜，去了海边。就是海边大冬天的冻得有点哆嗦，不过那是真正的空旷和寂寥，毕竟有几个傻子会大冬天的坐在海边吹冷风，脱了鞋去踩凉水呢？四周无人，海面无帆，就只有灰蓝色的海和天静默地相接，包裹着天地里的两个人。
还没人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没人知道未来将要何去何从，但是嘎子想着我一定也要带他回一趟家，见见家人，看看草原和长生天。
后来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他第一次和家人在电话里正经地说起两人的关系，迎接他的是良久的沉默。他等了好久，然后带着哭腔慌慌张张地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的话他没说过，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
“怎么会这样呢？”如果有人逼他一定要放下一个他要怎么选？每周末都一定给家人打电话的人第一次选择性遗忘了一次。第二周他接到姐姐的电话，让他回去一趟，带着他一起。
他第一次这么惴惴不安的回家，也第一次知道这条路这么远。在火车上他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又带着个语言不通的人在蒙语区里各种折腾换车，傍晚才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到了家。吃完饭他就被家人摁到房间睡了，回房间时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个人，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度过这语言不通的一晚，他们要住两个房间。
他迷迷糊糊地听着隔音不好的门缝里漏进来蒙汉交杂的话，会点汉语的侄子尽职尽责的当着他们的翻译。
总之，第二天他醒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人。那人被窗户里流进来的晨光晃地眯着眼睛，他伸手遮在他眼前，感叹一切都好。
大抵真正爱你的人本身对你并没有多少希冀，只希望你一切都好，平安顺遂。
之后几天两人就在草原上呆着，教他骑马，带他放羊，看他第一次穿上蒙古袍。互相靠着盯着天地相接的地方发呆，随便哼着曲子然后默契地唱出和声。
回想起来，他总是感谢草原和大海，见证了生命中的每一次转折。
他生于斯长于斯，只知道草原的景象已经刻在灵魂里。然而当遇到那个人，才发现自己原来既喜欢一望无际的海面，也忘不了落在心上的长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