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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归程》01

时隔半个月,我终于出现并开始更番外三了。
哈哈哈,大体都写的差不多了,只是没有整理完,所以分段发,不过下一章什么时候整理,就……哈哈哈哈……
正文——
“路的尽头,也许是重逢,也许,是永别。”
熟悉的话语自耳畔响起,包拯缓缓睁开了眼睛 。
入眼的,是虚空无物。
他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包拯看着身边翻涌的雾气,不由自主的伸手去碰,自然什么也抓不住。
周围的虚无缥缈让他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的世界,从未如此安静过。
“有人吗?”他试着向深渊说话,回答他的,只有风经过身边时吹动衣摆的窸窣声。
就在他以为这里空无一物时,眼前开始闪过一幕幕熟悉的场景,那是他的记忆。
庞籍的影子在他的记忆中尤为清晰,那明媚的笑仿佛近在咫尺,又恍如天涯隔世。
包拯伸出手想触摸那人的脸,手指却直直从中穿过,那场景也随之破碎,消散在黑暗中。
他顺着记忆的回廊行走,试图找到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依旧没有走到尽头,仿佛只是原地踏步。就在他几乎放弃的时候,便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包拯试着走近,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没有任何变化,他只好作罢,停下来看着那个虚幻的背影,“你……是谁?”
“你不该来这里的。”那人声音如幻如梦,他缓缓回过了身,静静地看着包拯,满目疮痍。
“庞籍!你没死?太好了!”与那人截然不同,包拯满心喜悦,朝着那人跑了过去,“我们一起回去吧!”
那人苍凉一笑,一身衣衫顷刻之间变得血迹斑斑,骇人可怖。
“回不去了。”
“庞籍!”
包拯加快步子想拉住那人的手,却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猝不及防跌入身下万丈虚空中。
“啊啊啊——”包拯浑身一震,猛的睁开了眼睛,额上的冷汗直冒。
“大人,你终于醒了。”公孙策惊喜地看着床上的人,随即长长舒出一口气。
包拯的眼前逐渐清晰,连带着那如同噩梦般的记忆也汹涌而来。
他望着头顶的幔帐,眼神呆滞。
“先生,我睡了多久?”
“十日,”公孙策倒了杯水,将人扶起来,“自襄阳大牢回来后,大人你整整昏迷不醒十日。”
“十日啊……”包拯惨笑,随即想起什么,他一把抓住公孙策的手腕,力道大得出乎想象,“庞籍呢?庞籍他……”
公孙策看着包拯那双饱含希冀又小心翼翼的眼眸,扭头错开了目光,“大人,庞大人他……”
包拯颓然松开手,眼中的光暗了下来。
是啊,怎么可能还活着……那人是在他怀里离开的……
包拯眼眶渐红,声音哽咽,“先生,他……葬在哪里?”
公孙策见他会错了意,忙解释道:“大人,不是的,庞大人他还活着,只是……”
“你说什么?!”包拯猛的抬头,目光如炬,“庞籍他、他还活着?可那天他明明……”
“那日大人疲惫过度、心力交瘁,才会误以为庞大人已经没了生息。学生赶到的时候,庞大人一息尚存,学生也是拼力一试,才算是将庞大人救了过来。”公孙策抽出被握疼的手腕,面色复杂,“只是如今……还未苏醒。”
“我要去看他!”包拯大喜过望,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下一刻却是直接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好痛……”
公孙策看着龇牙咧嘴的人,无奈摇头,伸手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大人你刚醒,身子需要静养,别太激动,先养好身体,学生再带你去见庞大人。”
包拯却是不在意自己,只恳切地看着公孙策,“他在哪儿?我想见他……”
声音里含着太多没有说出口的情感,公孙策定睛一看,包拯的眼已经红了。他叹了口气,朝外面拍了拍手,“王朝马汉——”
“属下在——”
“属下在——”
两人进屋,看到包拯已经清醒,不由得松了口气,快步跑到床边,“包大人,你终于醒了!”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包拯也笑了,“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马汉蹲坐在床边,有些委屈,“大人,你可把我们急坏了,我们都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王朝在一旁也搭腔道:“就是!大人以后你不能再这么逞强了!”
“好,都听你们的。”包拯看着眼前两个快哭出来的人,不由得揉揉他们的头,笑着答道。
公孙策从桌上端来一碗粥,“大人,先把粥喝了。”
包拯皱了皱眉,“可是我想先……”
公孙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不行,学生改主意了,大人调养好身体,学生再带大人去见庞大人。”
“好……”包拯见拗不过,只得作罢,接过粥喝了起来。
公孙策看着眼前人表现得再明显不过的落魄与不满,本想解释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转头看着王朝马汉道:“这两天你们寸步不离照顾大人,不许他出房门一步。”
“什么?咳咳咳……”包拯讶然,难以置信道:“公孙先生你这是囚禁!”吼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公孙策看着脸色涨红的包拯,抬手拍拍他的后背,“大人,你已然虚弱如斯,如何照顾庞大人?若是担心学生骗你,大可以问王朝马汉,看看他们会不会骗你。”
王朝见状忙道:“包大人,您先养好身体,庞大人那边有公孙先生照顾,您就别给公孙先生添麻烦了,这些天他为了您和庞大人,都快累垮了。”
“……”包拯抬头仔细看着公孙策,这才看清那人面色憔悴,疲惫不堪。
“对不起,公孙先生……”
“大人言重了,这是学生分内之事。”公孙策微微颔首,“大人好好休息,学生先去看看庞大人。”
“哎……”包拯轻轻拉住公孙策的袖子,“先生你也别太累了……”
“嗯。”公孙策笑笑,抽出袖子便离开了。
包拯虽然因庞籍未死之事感到兴奋不已,但身体到底还是因襄阳催动月牙之力而过分受损。公孙策走后不久,包拯与王朝马汉说了些关于襄阳的事,便又靠着床头毫无知觉再次睡去。
直到两天后,包拯才有些许站立的力气。他心中对庞籍实在惦记得紧,偏公孙策与其他人的口风紧的不行,他泼皮耍赖卖萌,什么招数都用尽了,愣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包拯只好装乖听话让他们放松警惕,再找个由头支开王朝马汉,悄悄出了房门。
他一间一间客房找,终于在筋疲力竭之前,在那间最偏远、最安静的客房里,看到了那个静静躺在床上、他日思夜想的人。
“庞籍……”
包拯喃喃着,步履蹒跚走到床边,他终于再没了力气,“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抬起手想要触摸那张早已刻在心中的脸,却在将要触及时又缩了回来。
他好怕,好怕这只是一场梦,一碰到庞籍,梦就醒了。
但他终究还是太想念他,小心翼翼握上了那只被精心包扎过的小手。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微凉的温度在向包拯证明,庞籍他,真的还活着。
就在他的眼前。
支撑自己的毅力终于在这一刻,在确定庞籍安然无恙的一瞬间彻底土崩瓦解。包拯歪头轻轻靠在床沿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释然的笑。
“你没有丢下我,太好了……”
公孙策端来药汤的时候,包拯的房里已经找不到人了,整个开封府瞬间因为包拯的突然失踪鸡飞狗跳。
公孙策思虑片刻,便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在推开客房的门,看到倒在庞籍床边安然睡去的包拯时,众人才松了口气。
公孙策转头看着身后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好。”
张龙道:“那大人就拜托先生了。”
“嗯。”公孙策点头,四人离开后,他便转身关上了门。
不大不小的动静将包拯唤醒,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公孙策站在不远处,正板着脸看他。
“公、公孙先生……”包拯下意识想认错,却只见对方无奈摇头,叹了口气,“大人身体尚未康复,怎么胡乱走动?”
“对不起,让先生担心了。”包拯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突然失踪给了公孙策多大的惊吓,“可是先生,你知道的,我实在……”
“学生知道,本来学生今天就打算带大人过来了。”公孙策上前将人扶起来坐在床上,又给他披上外衣,“大人的身子还太虚,别着凉了。”
包拯却不以为意,只看着庞籍忧心忡忡道:“先生,庞籍他……”
“嗯。”没等包拯说完,公孙策便点头,面色也凝重起来,“从襄阳回来到现在,一直没醒过。”
包拯闻言呼吸一滞,心痛得厉害,“那他……”
“学生定竭尽全力,”公孙策郑重行了一礼,语气却忧伤起来,“但大人……须做好心理准备。”
包拯握紧拳头,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其实不用公孙策说,他也猜到了结果。庞籍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襄阳王那只老狐狸喂了那种东西,能活到现在,公孙策应该是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倾尽了毕生所学。
如若真的无力回天,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或许离开,对那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包拯轻轻握上庞籍的手,眼神柔和下来,“不要怕,我会永远陪着你。”
“大人,先去吃点东西吧,”公孙策拍拍包拯的肩,“学生要先给庞大人的伤口换药才行。”
包拯没有抬头,声音低低的,“先生,庞籍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对吧?”
“……”公孙策看着包拯的模样,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皱着眉头,将手收了回来。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敢说出任何带给包拯希望却又机会渺茫的承诺。
“对不起啊先生,我是不是……太为难你了……”包拯抬起袖子抹了把脸,站起身看着公孙策笑了笑,声音有些颤抖,“我没事,劳烦先生照顾庞籍了。”
说完包拯便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辛辣酸苦的味道刺激着唇舌和咽喉,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
“大人!”公孙策面露焦灼,刚想走过去,就看到那人抬手阻止。
“先生……”包拯捂着嘴,声音沙哑,“我……我没事……咳咳……”
话没说完整,包拯又开始不停地咳嗽,公孙策在一旁看着心痛,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转身开始专心致志地给庞籍上药。
“咳咳……咳咳……”
包拯一手扶着桌子,一只手捂着嘴巴,肩膀有些颤抖,脸色苍白,顺着脸颊流下的不知是汗还是泪。他的眼眶渐渐泛红,咳嗽声终于变成低微的哽咽,不过一会儿便是颤着声控制不住大哭起来,肝肠寸断。
公孙策闻声手颤了一下,神情痛苦,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接着为庞籍包扎伤口。
如今他能做的,只有竭尽所能医治好庞籍。
他听着身后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免心中叹惋。
情之所深,必受其乱。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皇帝,襄阳叛乱之事现在如何了?”刘娥缓缓走进殿中,看着正在奏折中皱眉纠结的人。
“母后?”赵祯闻声抬头,起身拱手行礼,“您怎么来了?”
刘娥示意他坐下,便也落了座,“哀家来看看,皇帝如何处置襄阳王。”
赵祯坐下,示意宫女上茶,“皇叔?朕已经下令将他押入天牢,择日宣判。”
刘娥闻言挑眉,“听说襄阳旧部反叛势力猖獗,皇帝可有应对之策?”
“白玉堂与徐将军已经基本镇压了襄阳周边的叛军,但其余分散逃离的部队还没能完全找到。”赵祯执笔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平定叛乱之事在襄阳一战看似结束,其实背地依然浪潮汹涌,想要短时间内根除祸患,根本不可能。”
“这个哀家自然知道,”刘娥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内乱。当年宫廷之变,她与赵祯险些被朝臣架空,没了性命。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用尽了多少手段可想而知。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话题一转,“那庞籍之事,皇帝打算如何?”
赵祯的手一顿,随即脸色恢复如常,“朕早些时候已经说过,等局势定下来之后,也差不多该安排了。”
刘娥面上有些不悦,却只是道:“庞籍行事狠辣不留情面,背叛朝廷不择手段,朝中人人诟病,你这样,就不怕百官联名上奏反对?”
赵祯自然察觉到刘娥心情不佳,但并没有因此改口,“庞籍所为事出有因,虽从未有人在台面上说过,但他们心知肚明。”
刘娥冷笑,“就算如此,可庞籍现在半死不活,即使皇帝你加官进爵,对他来说又有何意义?”
“庞籍一定会好起来的,朕相信他。”赵祯如是说,可握笔的手力道却大了些。
“那他要是永远也醒不过来呢?”刘娥面色阴冷,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庞籍若是死了,方才皇帝所说之事也就不成立了吧?”
赵祯手中的笔“咔”的应声断裂,他抬头看向刘娥,声音有些冷,“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哀家只是合理推测,皇帝又何必这么激动?”刘娥靠在椅背上,颇为戏谑地看着他。
赵祯与她周旋多年,自然知道对方内心的打算。
“母后,儿臣说过,绝不会负了庞籍。”他放下笔,正色道:“皇家欠庞籍的太多,为了大宋,庞籍牺牲的也够多了,若是朕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如何配当一言九鼎的天子?”
“在皇帝看来,这一国之相是小事?”刘娥不轻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语气寒冷,“哀家也说过,庞籍留着始终是个祸患,倒不如趁着现在悄无声息斩草除根……”
“母后不是说过此事由儿臣做主?现在是要反悔了?”赵祯打断刘娥的话,神色不挠,声音也没了一丝情面,“母后为大宋操劳多年,既已退出朝堂,便多多诵经念佛,享享清福罢!”
“你!”刘娥一拍桌子站起身,怒目圆睁看着赵祯,“好!好!好!”
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之后,刘娥便是怒极反笑,拂袖而去。
赵祯看着缓缓合上的殿门,叹了口气,随即重新拿起一本奏折开始翻阅。
小潘子有些忧心忡忡,“皇上,太后那边……”
赵祯随意道:“无事,不必理会。”
小潘子道:“其实关于庞大人的事,奴才觉得太后应该也有考量……”
赵祯头也不抬,冷笑两声,“派人去开封府暗杀庞籍,也算是考量吗?”
“这……”小潘子有些犹豫,“庞大人与皇家血海深仇,又曾屡屡伤害皇上,这样的人予以重任放在身边,会否太过危险……”
赵祯放下折子,语气不咸不淡,“你这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小潘子大骇,立刻跪了下来,“奴才多嘴!皇上恕罪!”
“起来吧,朕没有怪你的意思。”赵祯没有看他,龙飞凤舞批完手中的奏折,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眼神变得忧郁起来。
“这将来的路,谁又看得清呢?”
经过几天的调养,包拯的身体终于好转,脸色渐渐恢复如常。关于襄阳的事情,包拯从公孙策那儿了解了大致情况,但因为身体受创,即使是如今严峻的形势下,赵祯依然特准他留府静养。索性在府中无所事事,照顾庞籍的事情便全部被包拯揽了过来。
一如往常,包拯端着药碗走进房间,拨开中室的帘帐,便看到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庞籍。他一下子放轻脚步,然后走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庞籍的呼吸声很轻,即使是周围静谧如斯,他的呼吸声也轻不可闻,只有被子的微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包拯缓缓伸手想抚摸那人的脸,快要碰到时又收回来,转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庞籍,我来了。”
他温柔地将药汁喂入那人的口中,语调平淡地叙述着最近开封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和最新从书上看来的笑话,仿佛此刻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可能随时死去的人,而只是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包拯放下空空的碗,轻柔地理了理那人额间的碎发,笑得温柔,“庞籍,你说,那人是不是很笨?”
那人依旧恬静的睡着,合着的眼眸丝毫没有睁开的趋向。
“螃蟹……你快起来吧,睡了那么久,你不觉得无聊吗?”
“庞籍……”
不管包拯说什么,床上的人均没有回应,能听到了的只有平稳而微弱的呼吸声。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依然笑着继续自说自话,只是那眼中渐渐红了。
公孙策说过,庞籍此种情况,可能是一时,也可能是一世。他也许会一直睡下去,直到身体支撑不住,然后死去。
谁也唤不醒他。
包拯不信,衣不解带亲自照顾。每日与庞籍说话,他们的相识、相知、相依,日常小事、办案大事,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全做了。
全都……没有用。
看着床上双眼闭合毫无知觉的人,包拯终于还是不由自主哽咽起来,他双手掩面,痛苦不堪,“到底……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救你……”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白玉堂站在门口,听着包拯语气中的哀伤,心情也沉重起来,“臭猫,咱们还是不进去了。”说完便迈步向着相反的方向走。
包拯重伤未愈,诸多事宜便落到了展白二人身上。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外处理叛乱之事,可白玉堂的心思早飘回了开封府。
展昭快步跟上,有些不解,“为何?你不是一直很担心庞大人吗?”
“算了,走吧。”白玉堂苦笑,“就算见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哦。”展昭眼含担忧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摇了摇头。
走了不远,白玉堂停下来转头看着身后的人,“展小猫,你说,螃蟹他会醒来的吧?”
“也许会,也许……”展昭顿了顿,道:“庞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
看着努力说出宽慰之语的人,白玉堂无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这只猫,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成。”
展昭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不说这个了,”白玉堂话锋一转,道:“爷刚从襄阳那边回来,不了解开封的情况,小皇帝这几天应该够忙的吧?”
“嗯,”展昭点头,面色严肃,“虽说襄阳城已经攻陷,大局已定,但襄阳王旧部仍在暗中搅弄风云,不将他们连根拔起,必然后患无穷。”
“哎呀——别打官腔了,听着就烦!”接连好几天都在东奔西跑,白玉堂对于那些事情已经听到疲惫,便转而道:“对于庞籍之事,小皇帝他怎么说?”
展昭沉思片刻,才道:“除了皇上、太后和开封府,其他人对于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想来皇上也是怕再生事端,又未有解决此事的万全之策,所以打算先盖着吧。”
“爷不管,庞籍绝不能有事,就算是忤逆什么圣命,爷都要护着庞籍!”白玉堂有些不满,庞籍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凭什么连死活都得小心翼翼偷偷摸摸?
展昭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宽慰道:“小白鼠,冷静点,现在情势尚未明朗,别急着下定论。”
“就是因为不明朗爷才担心!”白玉堂有些气恼,“若是庞籍大难不死却因为你们朝廷所谓的规矩生生被按了死罪,那岂不是六月飞雪?而且到时候老包怎么办?”
想到包拯的模样,展昭也有些犹豫了,“这……”
白玉堂冷哼一声,眼中神色狠厉,“况且要论根由,是他们赵家对不起庞籍在先!如今还是庞籍替他们铲除了叛贼,他们凭什么、又哪来的脸面过河拆桥?”
展昭自然知晓其中道理,但事情往往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白玉堂,你别激动……”
白玉堂挥开肩上的手,“爷没激动,爷说的是事实!”
“人是我带回来的,若是皇上执意要治罪,我一个人来担。”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玉堂吓了一跳,回身看着来人,“老包?你什么时候来的?”
展昭微微颔首,“大人。”
“有一会儿了。”包拯理理衣衫,“从你们说起庞籍开始。”
白玉堂看着包拯憔悴的模样,不自觉放轻了声音,“老包,庞籍他……怎么样了?”
包拯摇摇头,苦笑一声,“老样子。”
展昭见状,不免有些担忧,“大人,保重身体。”
“我没事,”包拯笑了笑,又道:“适才好像听你们说起镇压襄阳王旧部反叛之事,现在如何了?”
白玉堂拍拍胸脯,“有爷和臭猫出马,自然事半功倍。”
展昭不理会他的自夸,认认真真道:“襄阳大战与天魔军解毒之事已经接近尾声,襄阳军队的将领也悉数被捕,然旧部叛逃人员不在少数,虽抓获一部分,仍不排除漏网之鱼。”
白玉堂点头,补充道:“而且这几天几位哥哥都在开封发现了可疑的人,恐怕是那些叛军潜进城来了。”
“这几天我忙于照顾庞籍,无暇顾及朝廷之事,辛苦两位替我奔波了。”包拯说着便拱手作揖行礼,被白玉堂眼疾手快一把稳稳扶了起来,“老包,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咱们什么关系?还说这话?”
展昭拍拍包拯的肩,又看向白玉堂,“大人不必挂怀,专心照顾庞大人便可,朝廷的事,有我和白玉堂。”
包拯笑着点头,“有你们在,我放心。”
“老包,你先回去照顾螃蟹吧,爷和臭猫先去公孙那儿拿点东西,然后还要进宫与小皇帝说明襄阳的情况。”白玉堂说完便搭上展昭的肩,朝包拯摆摆手道:“告辞。”
“好。”
送走一猫一鼠,包拯便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不醒的人。
“醇之,襄阳王已经被押入大牢,听候发落。你的计划成功了,可是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他轻柔地执起庞籍的手,用自己的大手将他微凉的手包在手心,视若珍宝。
“以前我总嫌你烦,总惹你生气,但现在你不跟我说话了,我又觉得好难过。”包拯笑了笑,有些苦涩,“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
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回应,虽是意料之中,包拯还是轻叹一声,万分悲凉饱含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包拯突然感觉手心传来一丝痒意,他猛的一震,瞪大了眼睛。
“庞籍……?”
包拯不确定地低唤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张开手,仔细地看着那青葱玉指,又时不时看向庞籍紧闭的双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小动作。
床上的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皮轻轻打开一条缝,但却是目光浑浊,毫无焦距。
“庞籍?庞籍?”包拯抬手在他的眼前晃悠,那人却毫无反应,不久便又阖上了眼眸。
包拯看着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惊醒过来。
“公孙先生……公孙先生!先生——”
咋咋呼呼的声音传遍开封府,包拯欣喜若狂地冲到账房拉着公孙策就跑,连带着一猫一鼠也跟着涌进了房间。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公孙策把脉,谁都不敢说话,怕扰到他的判断。
包拯有些忐忑地握着袖口,眼神片刻都不离开床上的人。直到公孙策收回手,他才上前小心翼翼道:“先生,如何?”
公孙策心情颇好,笑道:“庞大人能醒过来实属万幸,他的脉象已经开始趋近正常,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需要时间来恢复,毕竟当初是个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说也要将养两三个月。”
听到公孙策的话,包拯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太好了……庞籍他没事了……”
白玉堂更是高兴得搭上展昭的肩,笑道:“爷就知道,螃蟹绝对不会有事的!”
“嗯。”展昭难得也笑了。
聚在众人心中的阴霾终于随着庞籍的短暂苏醒渐渐散去。
包拯走到公孙策面前,郑重行了一礼,“先生,多谢。”
公孙策眼疾手快扶住他的双臂将人托起,微微一笑,“大人,学生说过,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包拯也笑了,“都听先生的,但先生日夜操劳,也须多注意身体。”
“只有大人与庞大人平安无事,学生才能安心。”公孙策将药方折好交给白玉堂,“劳烦白护卫去寻王朝,让他按着这个药方抓药煎药,申时送过来便可。”
“行,那爷和展小猫就先走了。”白玉堂接过药方,一把揽过展昭的肩就要将人带走。
展昭象征性挣扎两下,嘴里嘟囔着,“明明先生只叫你,拉上我作甚?”
“哪来那么多废话?跟上就是了!”白玉堂有些恼怒,加大力道就将他拉出了门。
包拯看着一猫一鼠打闹的模样,不禁轻笑,可眉目却染了些许失落。
若是没有那件事,他与庞籍……也应当会是白玉堂与展昭一般模样吧?
一旁的公孙策看到包拯的样子,自然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他轻轻搭上包拯的肩,语重心长道:“大人哪,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痛苦无法磨灭,但人总要向前看,珍惜当下,才是更应该去做的。”
“先生说的是……”包拯回头看着床上昏睡的人,揉揉有些发痒的眼睛 ,声音低沉,“不管过去如何,但所幸到了最后,他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这里。”他顿了顿,似是在回忆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叹一声。
“这于我而言,或许就已经足够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自那天之后,庞籍开始经常醒来,却也只是片刻便又睡去,连一句话都不曾与包拯说过。即使如此,包拯也心满意足。
开封府因为庞籍的转好重新充满欢声笑语。反叛之征频频传来捷报,朝堂动荡也渐渐稳定,百姓流离之苦有望迎来终结。
万事顺遂。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众人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却总是隐隐让人感到不安。
庞籍的房间被安排在开封府后院最偏僻静谧的地方,仿佛隔世。一直以来都是寂静无声,宛如石沉大海,波澜不惊。
但再长的默然都会被打破,沉睡的人也终会苏醒。
毫无预兆,不知悲喜。
厢房内,床上昏睡许久的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他微微动手,挣扎着坐起了身,身上隐隐的疼痛让他有些难受。他打量着四周布置简朴而陌生的房间,又抬起手看着上面遍布的伤痕,漂亮的眼眸中尽是茫然。
就在这时,门“吱呀”被轻轻推开,一个人端着药走了进来。
那人惊了一跳,直直地看着来人。
包拯走进屋时便觉着有些不对劲,他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不禁浑身发毛。可待他定睛看到坐在床上神色迷茫的人时,手中的碗险些拿不稳掉在地上。
“庞、庞籍?!”
包拯愣愣地看着床上的人,仿佛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眼睛渐渐湿润,嘴唇微微颤抖着,似是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却像是道尽了千言万语。
连日来的等待、担忧与焦灼在此刻全都化为失而复得的喜悦。包拯再也忍不住心中悸动,他随手把碗扔在桌上,冲过去就将人抱了个满怀。
“你终于醒过来了……”
被抱住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将包拯狠狠推离自己。包拯却是毫不在意,只握着他的手,言语间是道不尽的心疼与委屈,“庞籍,你终于没事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你?吃不下睡不着的,我都瘦了!对了,你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拿……”
包拯握着他的手,关切备至和声细语,本是催人泪下的温馨场景,庞籍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使力抽出手躲到一旁。他定定地看着眼前喜悦难挡的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却足以让包拯的心瞬间从云霄跌落谷底。
“你……是谁?”庞籍如是说,声音沙哑而冷漠。
“什、什么?”包拯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庞籍,你开什么玩笑?”
那人皱着眉看他,神色中皆是防备,“庞籍?那又是谁?”
包拯见他如此,有些慌了,习惯性伸手就要拉他,“螃蟹,你别吓我!”
床上的人往后一躲,避开了包拯要搭在他肩上的手,警惕地看着他,“什么螃蟹?你是谁啊?一进来就对我又抱又摸,不要碰我!”
包拯彻底慌了,他双手抓上庞籍的肩,跪在床上看着他,语气有些激动起来,“庞籍,我是包拯、包拯啊!我是死包子!你看看我!”庞籍却是用力甩开他的手,开始挣扎起来,声音颤抖带着恐惧,“什么死包子?我不认识你!你走开!离我远点!”
由于挣扎剧烈,庞籍挣脱的同时因为惯性狠狠撞在墙上,疼得缩成一团。包拯吓了一跳,他想上前查看庞籍是否伤到,但又怕那人再伤着自己,只能待在原地,声音急切道:“好好好——你别激动,我不碰你……”包拯象征性后退几步,抬手示意让对方冷静。
“……”庞籍依旧警惕地看着他,但身心已经渐渐放松下来。
眼前的男人面色焦灼,眼中满是担忧,想来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包拯见着庞籍神情松动,便趁热打铁试着安抚他,轻声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乖乖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好吗?”
庞籍狐疑地看着他,思量片刻,缓缓点头。
包拯松了口气,转身快步出门。
庞籍听着脚步声远了,才轻手轻脚下床穿鞋,走上前轻轻拉开了方才被合上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清新淡雅的小院,陌生又熟悉。
庞籍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情不自禁抬手抚上心口,隐隐作痛,好像这里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伸手接住随风飘落的粉色花瓣,眼神空洞而忧伤,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好似丢了魂一般。
“这儿……是哪儿?我……又是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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