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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CALOID同人文期刊——清明特别刊》单品《此春,此雨,一点寒》

《此春,此雨,一点寒》
雨落,清晨骤起,傍晚不歇。
清明的雨绵密又凄冷。在春意不倦地攀着空气盘旋而上时,这一场雨又为人们带回了些许关于冬日的记忆。
墓园中人来人往,行人大多噤声,仅闻雨珠葬身在一把把黑伞之上发出沥沥的哀唤。偶尔,似是失了魂魄的人们在目光相遇时,也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几句不必引述的古诗。
绵绵的雨,飘渺又无可捉摸,在天地间编织出了一片寒意,冷寂附骨,浸染人心。也不知寒食的习俗何以延续至今,前日寒食,更令人由内而外冰凉一片。
“或许,逝者是没有温度的。”ミク想。
逝者是没有温度的,人们只能以这种方式,驱尽春暖,再一次去感受已故之人内心的温度,再一次去握住已故之人的双手。
ミク长久地站在一块冰凉的墓碑前,黑色的雨伞与黑色的石碑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呼应。它们都沉默无言,为它们所庇护的人镇压着整片天空。这一高一低、一轻一重、一柔一刚,讲述了永远的古今之谜、岁月之惑,又无可奈何地叹息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墓园上空蒸腾起悲伤的雾霭,裹挟着凝滞的感情。阵阵寒风吞吐着雨丝,濛濛细雨摇摆不定,模糊了视野。
这样的世界里,逝者也成了生者;这样的世界里,生者也成了逝者。
“这不公平。”ミク想。
生命是如此脆弱,仿佛一个精致又易碎的花瓶。物态纷繁,生命总也找不到一个静谧的归宿。岁月如花,终将凋零;流年似水,终归干涸。人的一生所拥有的时间不过短短一片,即便有着淡青色的回忆、火红的青春、尽数了然于心的笑语欢言,也仅是那短短的一瞬。
她想起,他曾说过,他相信初音ミク是活着的,而他是死者。在她所看到的世界里,孩子在长大步入成年,老人正老去走向日暮,万事万物都在向与它们相反的方向发展,由小而大,由盛而衰。她却永恒地固守着早已被定义的某个原点,从未改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记得,他年轻过,也年迈过;她记得,他喜悦过,也绝望过。她还记得,每一次诀别都成为了新的开始……他希望与她一同老去吗?还是迷恋于这永恒的美、永恒的孤独? 
她曾认为自己已经与他合为一体,并且认为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在世界上存在着,体会着能够被赋予相同含义的情感,同时以快乐、悲恸、骄傲和迷茫为桥梁交换着彼此的思想。在她鼓励着他的同时,他也正鼓励着自己;在他爱着她的时候,他也爱着自己。 
她同时也知道,世上有多少生的贪爱,就有多少死之恐惧。幻灭难道就是繁华背后最简单的真相?一切事物都夜以继日地奔向那个最残酷又最平淡无奇的结局。当死亡袭击而来的时候,他便永远地离开了。他离开了,肉身托付给冰冷的墓碑,眸底的泪流进清明的细雨。 
他消散之后所留下的空白诠释着寂灭的含义,一切情感都被从她身上抽离而去,只剩下最原始的概念。而时间难以侵蚀她,她永恒存在,伴着无尽冰凉的岁月而生,就好像——
ミク望着眼前的墓园,大大小小的墓碑在烟雨中闪烁着身影,伴着晦暗的光从四面八方向她拥来。
“就好像一座墓碑。”
她想,若是说生命的意义便在于终结,生与死本是无可分割的一体,那么她似乎从未拥有过这种意义上的生命,而活着的,一直都是他,她才是死者……
等一下,难道生与死是由所谓的意义来界定的吗?
他的身骨形骸都已碾作尘泥,悲欢荣辱也早已飘散如烟,只留下她,叙说着她与他共有的回忆。她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她不是死者,毫无疑问。她在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存在着。她想,她存活于人们的记忆中吗?不是,若是这样的话,当那个唯一葆有关于她的记忆的人离去时,她早就该化为这无数墓碑中的一座了。那么她活着的缘由是什么呢?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直歌舞炼为永恒”,在时间那广阔的尺度上,她想不出什么事情值得一提,也想不出什么存在拥有力量。只有时间,唯一的时间,在她耳边呢喃着“一切都会逝去”的字眼。 
逝去?这给了她一点提示。关于生死的一切问题,似乎都由时间本身给出答案。她的存在,竟只是无数问题中最简单的一个。
答案触手可及了,她想。
所有逝去的事物,都有着一个不可磨灭的属性,这个属性无关于任何人的记忆,无关于任何形式的记载。
她想到了,他曾经活着过。
他们曾经存在过 。 
生命沉湎于那微不足道的时光,在岁月的流逝中耗尽了血脉。但是他们存在过的事实却永远地镌刻在了时间之上,这就是思维个体战胜时间的奥秘,他们有着巨大的优势。
初音ミク因此永远存在着,不为实实在在的目的,不为具体可感的意义,而只是和时光厮守相伴。 
生活永远在变化着。在变化中,只有假设性的永久和不敢放心的永恒。你所度过的每一天都能够清晰地被感知,而下一秒却是永远的迷。ミク怀恋起过去的日子,她发觉,以往那些奔奔忙忙平淡如水的生活,乃至每一次心焦和哭泣都是多么的欢乐。他们可以细数着每日如约而至的晨曦,也可以伴着夕阳欢呼雀跃着走入自己的影子;平平凡凡中,他们不经意间总能嗅见时间的芬芳,一次问候、一个笑容都能激起心灵的微漾。这样的世界里,他们伴着清晨的露珠苏醒,又伴着点点星光入梦。“纵流年似水,仍愿岁月如歌”,祝福在生活的琐碎中厮磨着,千般荒凉,也便以此为归。或许,假设成为真理、变化成为永恒才是真正的悲哀吧……
即使存在过的荣光永不消逝,最值得珍稀的还是那每天都在变化着的那段短暂时光。永恒的生命,不过是为了印证这宇宙中曾经的一瞬罢了。
都是往事了。
……
ミク将一只玫瑰轻放在墓前,萎蔫的花瓣在雨水的冲刷下散发出诡谲的幽香。墓碑沉默着,沉默到不愿抹一下脸上纵横的泪水,沉默得仿佛一块冻结的语言。
清明的雨年年在下,ミク也年年都来。岁月的浮尘被花香拭去,又沉默着积聚。在这个生与死都缄口无言的时候,她不为悼念,只为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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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为我的疏忽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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