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花】我心归处（四十九）

京城，花家正院。
“恭喜姨夫，这样的大胜，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了。”连城璧笑着说。
“这个大胜，城璧你也居功至伟啊。”花正坤神色轻松。
连城璧连忙躬身：“城璧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花正坤抬抬手：“若不是你九死一生得来犬戎王庭的情报，我们也不能准备得这样充分。只是现在我还不能为你向朝廷请功，你可委屈？”
连城璧笑着说：“城璧能有今天，全靠姨父扶持栽培，城璧此生都愿为花家做事，怎会委屈。”
花正坤不禁叹了口气：“好孩子，可惜无谢没这个福气。”
连城璧顿了顿，还是带着笑说：“南疆那边听说也很顺利，连乱党首领都被杀了，无谢这次也立了大功，不日就该班师回朝了吧。”
花正坤点点头：“无谢总算没有辜负他多年所学。可是我听说他身边一直有一个姓傅的护卫，难道……”
“是，就是傅红雪。”连城璧垂了眼眸，“当时平南大军主帅暴毙，无谢不知生死，是我给傅红雪送信让他去救无谢的。”
花正坤有点意外，看了看连城璧：“你这孩子跟你爹一样有气度，放心吧，我已经让你姨母在打听了，必得给你选一门好亲事，我也好跟你父亲交待。”
连城璧看向花正坤：“姨父，我……我现在还，还不想成亲。”
“你也不小了，耽误了好几年。难道你对无谢……”花正坤问道。
“没有，”连城璧勉强笑笑，“怎么会，姨父您放心，这个事情我很清醒，除非无谢他……否则，我不会再做他想。只是我这两年我还不想去想成婚的事。谢谢姨父姨母为我操心。”
花正坤拍拍连城璧的肩：“好，姨父尊重你的想法。”
白族山寨。
大土司迎出来：“花将军莅临我山寨，真是不敢当，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就好。”说完又对傅红雪拱了拱手。
花无谢回礼道：“这里钟灵毓秀，大土司选了个好地方。”
几人进屋坐下，大土司问道：“不知花将军是为何事而来？”
花无谢拿出几本册子和信件递给大土司：“您先看看这个。”
大土司疑惑接过，细细看起来，越看越心惊，到后面几乎冒出冷汗：“这，这些都是真的吗？”
花无谢笑了笑：“这些账目和信件都是从白莲教总坛查抄出来的，白莲圣女留下这个东西，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大土司不可置信道：“真没想到，他们如此大胆，竟然真的勾结夜郎余孽。”
花无谢也收了笑：“是啊，如苗族大土司之流，在黔地已是一方霸主了，不知还有什么不满足，要用这些手段。”
大土司默了默，又道：“不知花将军给我看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花无谢摇摇头：“大土司何必明知故问呢。勾结外邦谋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震怒下来，亡族灭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白族虽没参与此事，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黔地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大土司神色凝重：“花将军，我们白族只想安居乐业，并没有做过什么大逆之事，实在冤枉啊。”
花无谢转过头看着他：“安居乐业？大土司，我怎么听说白族和苗族并不和睦，两族似有世仇，为了争夺黔地第一大族之位已经血斗了不知多少年了。”
“这……”大土司叹了口气，“既然将军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您，确实如您所说，苗族一直是我们白族大敌。可我们的祖先毕竟都是三山九寨同根同长的，我也不能看着他们走上不归路啊。”
花无谢又笑了：“既然如此，花某现在就有一条明路指给大土司。只要大土司和其他未勾结白莲教的土司愿意支持我们平南大军，那叛乱的几族，朝廷可以从轻发落，只杀恶首，不伤及其他族人。”
白族大土司又准备说什么，花无谢抬抬手：“大土司，一山难容二虎。现在是整个黔地重新洗牌之时，大土司当真不想独占鳌头？”
大土司听了这话，不由一窒，一时没有开口。花无谢也不急，怡然自得的喝起茶来。
过了半晌，大土司终于下定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花无谢郑重的说：“花将军既然已经给我们白族递来橄榄枝，我们哪有不接之理。可这么大的事，我也不得不找将军要个承诺。”
花无谢点点头：“我没看错，大土司果然不是池中物，不知您要什么样的保证？”
大土司笑着摸了摸胡子：“花将军救过小女也是有缘，小女对将军一见倾心，若我们成为一家人，花将军成了我们白族的女婿，那将军的事就是我们整个白族或是整个黔地的事。”
花无谢来时就做了充足的准备，自信能跟白族大土司达成协议，只是这个条件确实在他意料之外，他不知怎么的第一反应去看傅红雪。傅红雪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他就是知道，小雪已经不悦了。
花无谢赶紧打了个哈哈：“没想到大土司如此看得起花某，真是受宠若惊了。可是，土司别忘了，家人虽好，朋友也不错。我对大土司的保证不光是我一人的保证，还是整个朝廷的保证，更是……我们花家的保证。”
大土司对最后一句话果然有了兴趣：“花家？将军可以做主吗？”
花无谢满意的笑笑：“西北大捷的消息土司应该已经知晓了，我们花家以后会怎么样，您心里也应该有数。黔地的药材烟草是黔地重要的经济保障，若是有了我们花家的路子，白族以后在黔地是什么地位，土司还有疑问吗？”
大土司听到这里已经非常满意：“跟花将军谈话真是人生一大乐事。”他站起身，对着花无谢郑重一礼：“我白族愿为将军效力。”
花无谢跟将领们议完事已是月上中天了，他发现已经有一天没有见到傅红雪了，这是从来没过的事。
花无谢找到穆青：“傅护卫去哪了？”
穆青说：“我们在衙门里也没找着他，估计是出去了吧。”
花无谢想了想，拒绝了穆青的陪同，一个人出去找傅红雪。
他去了他们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最后终于在一座白塔的塔顶找到了一个人喝闷酒的傅红雪。
傅红雪坐在那里，背对着他，一身玄衣融入黑夜里，只有发间的红发带随着夜风飘动着。花无谢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小雪。”然后坐在他身边。
傅红雪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没出声，自顾自喝酒。
花无谢笑着说：“小雪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喝酒都不叫我？”
傅红雪默了默：“你那么忙……”
花无谢仰头看着夜空，深深舒了口气：“已经差不多了，这场战事估计很快就能结束了。”
傅红雪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又猛灌了一大口。
花无谢按了按他的手：“小雪你少喝点。”
傅红雪低下头：“你又要走了。”
花无谢一时沉默。
傅红雪自嘲的笑笑：“真不知道你以后会是哪家的女婿。”
花无谢看了看傅红雪，突然就笑了：“哪家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家的，到底是白家的还是傅家的。”
傅红雪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花无谢。
花无谢仍是笑：“你说你爹姓白，为什么你会姓傅呢？弄的我都糊涂了。”
傅红雪这下听懂了，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花无谢。
花无谢叹了口气，柔声说：“小雪，在我心里，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们早已互通心意同生共死了。这样的我，除了你家，还能是哪家的？”
傅红雪转过身，一把拉住花无谢的手：“无谢，你是说……”
花无谢点点头：“都是我不好，没有处理好自己的事，让你等我了我这么多年。小雪，你还愿意再等等我吗？”
傅红雪看着花无谢，眼眶渐红：“无谢，你知道的，我愿用一生等着你。”
花无谢轻抚他的脸：“小雪，上次你离京时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了，但是这几年我从未有一刻忘记过你。我对自己说，若今生不能与你相伴，那我宁愿孑然一身，以待来世。可是
我现在明白了，很多东西想要得到，首先自己得有足够的力量。若我能强大如我大哥，如我父亲那样，我便能护着你，也护着我们。”
说到这里又笑了：“都怪我小时候不知道长大会遇到你，所以得过且过没有好好努力。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们能堂堂正正的并肩。”
傅红雪泪睫于盈，缓缓落下：“无谢，你可知分开的这几年我有多么想念你？我几乎就是靠着我们的回忆撑过来的。我想要知道你的消息，又怕知道你的消息。我怕你会忘了我，会有别的人在你身边，若是那样，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去。只要我知道你也在等我，你也在盼着我，那我等多久都无所谓，哪怕等上一辈子。”
花无谢拥住他：“不会那么久，我也很想你，我会尽快想办法的。小雪，你要记得，我身边的人只会是你，永远没有别人。小雪，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