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白起】:儿时·弟弟

（一）出生
白起踮起脚尖，从婴儿床外边挤出半个脑袋，目光向里面探去。
婴儿床里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小，只有大人的一个巴掌那么大。他好像一点也不怕生，一个人躺在床里，不哭也不闹。两只鼓鼓的眼睛转个不停，不知道在看什么。手脚也不安分，躺在婴儿床上一直手舞足蹈。
白起把脑袋趴在床杆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里面的婴儿似乎也发现了他，眼睛里放出明亮的光彩，朝着他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白起像是做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事被人发现了一样，小手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泛现微红，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婴儿向白起伸出了肉肉的小手，两只小手一抓一放的，努力地想要去触碰到白起。可惜手太短了，一直够不到他。婴儿急了，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呼之欲出的哭喊。
白起看着婴儿的动作，愣了一下。他把自己的小手伸进去，没想到一下子小拇指就被婴儿紧紧地握住不放了。婴儿终于如愿所偿，脸上又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白起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的小拇指被人紧紧地抓着，温暖柔软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还夹带着细微的电流，酥酥麻麻的，一起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白起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异，好像心房的某个地方被什么触动了一般，温暖而舒心。
“这就是弟弟吗？”白起心里想道。
他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的场景。
“小起，快过来。”温苒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白起走到病床边，温苒牵起他的手，偏头看向躺在自己身旁的襁褓里的婴儿，眼底爱意流转。
她对白起微笑道:“这是你的弟弟，以后，你就要当哥哥了”
白起看着襁褓里那一团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肉球，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
但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像是肩负起了什么重大的责任一样。
弟弟……白起握紧了那只抓住他的小手，就像抓住了一个小小的生命一样。手心温热，冥冥之中，白起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和弟弟的命运牵织到了一起。
（二）孤独
妈妈出院以后，就在房间里安了一张婴儿床，弟弟就睡在那张床上。
爸爸偶尔会出现一次，带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两个人在里面一待就是一上午。弟弟饿得哭了，爸爸才会让妈妈进去。
白起坐在地毯上玩着小火车，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妈妈房间里面瞟。白起很好奇，不知道爸爸在房间里干什么。
爸爸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一进屋就往弟弟房间跑，出来午饭也不吃就离开了。他看起来好像很忙，白起开心地想要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可是他一抬头，就被爸爸的神色给冷住了，停在了原地，想要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缩成了小拳头。
大部分时候还是妈妈一个人在家，陪着白起和弟弟。
晚上，白起听见隔壁传来妈妈的歌声，她正哼着以前唱歌哄白起睡觉的小曲，摇着摇篮，温柔地哄着里面的弟弟入睡。
白起抱着小抱枕，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小橘灯。橘色的光线很快驱散了床头的黑暗，但也将墙角照得愈发孤独。小小的房间里四处堆着玩具，可是他们都不说话。明明什么都在，可白起却觉得这个房间空荡荡的。
“叩叩……”
门外传来弱弱的敲门声，温苒起身，打开了房门。
白起抱着小抱枕，脚上穿着蓝色的小棉拖鞋，站在门外。
温苒疑惑，“小起，怎么还没睡啊？”
“妈妈……我睡不着…”白起看着温苒，明亮的眸子被蒙上一股说不明白的委屈，他鼓足了一口气，而后又很小声地说出他的小心思，“……我可以和妈妈一起睡吗？”
温苒笑了，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蹲下身子把他抱进怀里，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白起乖乖地自己给自己盖好被子，脑袋侧到一旁，一脸满足地注视着不远处妈妈的身影。
妈妈坐在婴儿床旁边，轻轻地摇着它，嘴里又哼起了小调。以前白起刚刚出生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哄着他入睡。
温苒的歌声宛转悠扬，如同从时光深处飘来，温柔而有力量。夜色安静了下来，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愈发优雅美丽。她转过头看向白起，笑容温暖。
白起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有那么一刻他想，要是时光能一直停留在这就好了。他，和妈妈，弟弟，还有……爸爸。
白起舍不得闭上眼睛，一直努力地撑着。妈妈的声音是那么的美妙动听，他听啊听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温苒哄睡了弟弟时，他也早早地熟睡了过去。
温苒又俯身过去帮白起重新整理好被角，收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衣角一端被白起的小手抓住了。温苒笑了，回头又看了一眼白起，他依然睡得很安详，嘴角还微微上扬，大概是做了一个美梦吧……
（三）陪伴
弟弟成长得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样。
很快弟弟就学会了喊“哥哥”。白起拿着装好了的奶瓶去喂弟弟，弟弟一看见白起走过来，眼睛就发亮，用稚嫩的声音说出尚不熟练的名词“哥……哥哥”
这时候，妈妈会微笑着说，“小起，你看弟弟他多么喜欢你啊，你一过来他就笑得特别开心。”
白起也这么觉得，不过他也很喜欢弟弟。他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浮现一抹羞涩。
弟弟长大以后，能够自己独立走路了，就成了白起的小尾巴，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白起身后。白起要去上学了，他一直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眼神可怜巴巴的。
温苒走了过来，试图把弟弟抱开，轻声安慰弟弟“哥哥要去上学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一点也不管用，弟弟还是紧紧地抓着白起衣服不放。
“哥哥，你不要走……”弟弟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哥哥要去上学了啊，等我放学就回来了。”白起耐心地安慰道。
学校里总是有女孩子喜欢来闹他玩，白起觉得很无聊，没有理她们，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们就在白起身边哭了起来，白起无奈，只好去安慰她们。就这样，白起的耐心被练得越来越好。
“什么是上学？”弟弟好奇地问道。
“上学就是等你长大以后就要做的事情”
“那我也要快快长大，以后就可以和哥哥一起上学了”
“嗯嗯”白起点了点头，和弟弟勾了勾小手指头。
“一言为定”
（四）成长
夏日的上午，阳光明媚。
白起和弟弟戴着小太阳帽，手里握住个小铁楸，在花园里辛勤地除着杂草。
不一会儿，两人便大汗淋漓。
弟弟放下小铲子，用袖子擦了擦汗，气喘吁吁地开口道:“哥哥，为什么每一天都有这么大的太阳啊？”
“要是太阳公公可以消失就好了！”弟弟又开口说道，眼珠子跟着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起抬头看了一眼远方刺眼的太阳，没有半分要散去的迹象，心里觉得弟弟还小，异想天开也很正常。
白起没有管弟弟，仍自顾自地干着手里的活。弟弟也不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身边早已没有了他的踪影。过了一会儿，白起听见了远处有人在呼喊他。
“哥哥……”声音仿佛是从很远处飘来的一样，白起听得很不真切，是弟弟在喊他。
“哥哥哥哥，你快看！”远处的声音继续呼唤着他。
白起顺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弟弟正站在一个大树底下，示意他看向自己的手，脸上铺满了惊喜和激动。
白起注意到了弟弟的手，他的手指尖上此时萦绕着紫色的电流。白起曾经在弟弟刚出生的时候见过这团电流。那日的情景刹那间又挤进了白起的脑海里，连带着那份震惊与颤栗，重新挤满了白起的胸膛。
指尖的电流与天空的雷电连成一线，以弟弟所处的位置为中心形容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并迅速向周围扩张。头顶早已是乌云翻腾，耀眼的太阳与空气里的炎热瞬间消失得荡然无存，狂风肆意地卷起地上的沙砾，云层里雷鸣电闪。
弟弟站在漩涡底下，欢快地手舞足蹈，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像一个小小的王者一样，操纵着自己的能力，向他的臣民炫耀他威武的能力。
白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其实从弟弟出生一开始，白起自己心里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父亲对他和弟弟两个人，一直都是不一样的。
出生时的备受关注，每次看见弟弟时眼底藏不住的希冀，那都是他从来没有在父亲面前拥有过的。白起曾经有听别人谈起过，讲到“能力”什么的，白起想，可能是弟弟拥有某种自己所没有的能力，所以才受到父亲的重视。不过白起不气馁，不管是什么“能力”，只要努力去做还是能够获得的。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是学习，还是其他方面，白起比谁都要刻苦，尽管没有人知道这些。
然而今天，白起彻底的明白了，他们口中所说的“能力”是什么。那是一种，正常的人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拥有的，与生俱来的超自然能力。
心里翻腾蹈海，白起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绪。恐惧，孤独，挣扎，卑微……那些被埋在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情感，这一刻在少年的心里迸发喷涌。
有些事情，即使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五）亲人
越是长大，就越是敏感。
过了懵懵懂懂的年纪，白起也不再看见什么就问为什么了。成长，就是从有小心事的那一刻开始的。
“妈妈说，明天爸爸会带我去游乐园坐云霄飞车。”弟弟坐在榻榻米上开心地对白起说道。
白起正在给他装飞机模型的翅膀，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着弟，语气忽然低沉了下来，“嗯”。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大愉快。
爸爸什么时候才会带他去坐小飞机呢？白起心想。
“我最喜欢爸爸了，他每次回来都要带我出去玩，哥哥你呢？”弟弟凑过脸去问白起，笑得一脸灿烂。
白起并不是很想提起爸爸这个话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莫名地烦躁郁闷。
他放下了手中的机翼零件，说，“你自己应该都学会怎么装了吧？那我就不帮你了……”说完他就别过脸去，起身立刻离开了他和弟弟玩耍的小房间，只留下弟弟面对着一个只剩下一支翅膀没有完成的小飞机，一脸茫然无措。
弟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感觉得到，哥哥生气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一定是自己哪里弄得哥哥不开心了。弟弟讨厌这样的自己。哥哥可能再也不会理他了，他想。
弟弟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咬紧牙关不它再掉下来。妈妈说过，男孩子不可以随便哭。他重新捡起地上的零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孤零零地安装着未完成的小飞机。
自从那天以后，弟弟总觉得哥哥和他有些疏远了。他再也没有在白起去上学的时候缠着他不放，而白起也好像学业忙了起来，下午放学一到家，就进了书房写作业。弟弟手里摩挲着已经拼装好的小飞机，杵在书房门前，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许久。
“不可以去打扰哥哥学习哦”温苒拍了拍弟弟的小脑袋。
“哦……”弟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飞机，有些难过地离开了。温苒再次经过书房时，只看见他耸拉着一张小脸，呆呆地看着摆在面前的小飞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苒看着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白起背着小书包走在路上，同行的小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白起，怎么最近没有看见你那个小跟班弟弟了呢？”
白起撇过头去，不想和他说话，“要你管！”
说完加快了步伐，一下子把那个同学拉在了身后几米。
白起独自走在校园的小径上，突然有点落寞了起来。身边少了一个小跟班，周围都跟着冷清了不少。白起总觉得有种诡异的氛围围绕在他和弟弟之间，像快要下雨时的乌云一样，沉闷压抑。
白起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打闹的动静。白起看过去，只见一群小孩子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干什么。这时候，白起听见了里面高个子的一个男生用脚往里面踢了一脚，对着圈子里面说道，“喂，小怪物，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了呢？你不是总喜欢跟在你哥哥身后吗？”
“可能是他哥哥也不想跟他玩了吧哈哈哈”一人回答道。
“说的也是，谁会喜欢和怪物一起玩呢”高个子男孩说道，说完就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我才不是怪物！”被围起来的圈子里发出稚嫩的抗辩，白起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呵呵，你就是个怪物，他们不信，我都看见了。今天我们就要‘为民除害’，打他！”高个子男生大概才一年级，在电视上看见一个成语就喜欢拿来乱用。
“没错，打他！”其他的小孩都是他的下属，很听他的话，大家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就往里面砸去。
“喂，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白起厉声喊道。
沉浸在替天行道中的小孩们都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声给震住了，手里的动作纷纷停了下来。
他迅速的冲过去，拔开人群，惊讶地发现他的弟弟正跌倒在地上，额头青肿，脸上还挂着泪珠。
弟弟一看见白起，情绪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哥……呜呜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白、白起，你怎么在这里？”高个子男生问道。
白起看了一眼弟弟，转而拽住高个子男生的衣领，眼睛瞪着他，“怎么，上次是没把你揍够吗？”
高个子男生想起了上次挨的白起的那一拳，现在都感觉脸上隐隐作痛。
说完，白起放开了手。他背着一个鼓鼓的小书包，身体笔直地站在弟弟的前面。午后的斜阳从他的身边照射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一只雄伟的鹰，将弟弟整个人包裹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你们都给我听着，下次谁再说我弟弟是怪物，我就不客气了！”白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几个小孩见高个子男生的脸色不好看，也都对白起肃然起敬起来。唯唯诺诺地应答道，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白起看着他们散了，伸手将弟弟从地上拉起来。
“别哭了，我们回家！”
弟弟看着白起拉着他的手，脚步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白起，“哥哥，你不生我气了吗？”
“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可是你当时……”弟弟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那天我们在家里装小飞机，然后你就，你就……”弟弟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白起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偏过头去，说道，“那件事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真的吗？”弟弟眼睛里放出光彩。
“不然呢？”
“噢耶！我最喜欢哥哥了！”弟弟欢呼道，一扫几日来堆积在眉间的阴霾。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你最喜欢的是爸爸吗？”白起又转过脸来。
“我也很喜欢爸爸，还有妈妈！”
“等我长大了，我也像哥哥那样厉害，保护哥哥还有爸爸妈妈。”
“嗯”
夕阳西下，两个人并排走在小道上。白起慢了小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弟弟一番。他长得好快，一下子，就从那个巴掌大的婴儿，长成了身高已经到他腰上的小孩子了。以前那个只会咿呀咿呀叫的小婴儿，如今变成了一个机灵古怪的小男孩。
白起又想起了在医院里时，温苒握着他的手对他说的话，
“小起，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遇并产生羁绊的几率有多大吗？”
白起摇了摇头。
温苒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继续说道，“等你长大以后，你会遇到许多的人，你会和很多成为好朋友，可是慢慢地你会发现，真正能陪着你走到最后的人，却很少很少。弟弟来到这个世界，冥冥之中就成了你的亲生兄弟，你会和他一起生活，一起长大，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这是多么难得的一种缘分啊！所以以后，你和弟弟俩个人，要互相帮助，不要吵架，好好珍惜彼此之间的感情。”
白起听得似懂非懂，却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许下了什么郑重的承诺。
“哥哥你怎么走到后面去了？”弟弟突然转头看向落在自己身后的白起，“我们快点回去吧，我好饿，想吃妈妈做的晚餐了。”说着，他牵起了白起的手，在夕阳下跑了起来。
白起的手被一只小手握着，稚嫩又柔软，掌心传来温热，带着丝丝奇异的电流般的酥麻，一下子又把他拉回到了第一次触碰弟弟时的感觉。
手心的炽热，是相同的血液在沸腾。有些人，从一开始，便与他人产生了一生的羁绊。那是一种，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割裂的羁绊。
不管明天会怎么样，现在他们都是我最爱的亲人，白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