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小说】血月莺歌 第八章
前情提要：事态总算平息，只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蕾米被敌人抓走，情绪崩溃的咲夜哭闹不止，威廉在玛尔蒂夫人处也没能询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事件似乎陷入了僵局，唯一的好消息是，一番隔门畅谈让咲夜和月莺都感觉好了许多。
至少，她们可以打起精神面对又一起事端了——发生在“道恩的百宝箱”的吸血鬼杀人案。
第八章：首字母v，末字母v乌云像沾满灰的窗帘一样被太阳一把掀开，零零星星残存下来的雨滴便是抖落下来的尘粒，先于倾泻而下的日光将刚刚干燥的马路又打湿，留下一团团圆瓣状的水迹。隐藏在秩序这张幕布之下的恐怖便正如晴天里偶尔飘到脸上的细雨，那种闲适中突如其来的凉意，哪怕极其轻微，也冷得刺骨。
吉普车从广场边缘经过，沉着脸拐过路口，驶进了狭窄的莫尔街，这里尚且还湿淋淋的石砖路显得十分光滑，甚至能映出吉普车那硕大的身影。一群鸽子被引擎的轰鸣声赶上天，随即又停在一道灰白色的大理石窗台上啄自己的翅膀。
在某一个时刻，聚集到这条巷子里的人比鸽子多，这还是头一次。
“我敢打赌，”威廉将车子停在路边，轮胎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碾到了什么黏乎乎的东西，虽然只是泥沙，但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大滩的鸽子粪，“这家店的生意从来没这么好过。”
“这让我想起来，”副驾驶座上的咲夜苦笑一下，“我们那也有个差不多的地方，成天就那寥寥几个回头客。只有在出事的时候才会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人。”
让人搞不懂他到底想不想做生意——这是最新一版《幻想乡缘起》中的原话。
当然咲夜不可能告诉威廉，所谓“看热闹的人”其实以各种五花八门的妖怪居多。只是在遇到此类事件时，人类世界和幻想乡世界最有意义的差别在于，揣照相机的家伙在前一种世界中并不能为所欲为，更不能拍下不该拍的照片就掀起阵风飞得无影无踪。
透过车窗可以清楚地望见，相隔一条马路的侧前方五六米处，那块印有“道恩的百宝箱”字样的店招牌仿佛都歪斜着垮了下去。停靠在四周的车辆让道路整个变窄了一大半，戴头盔的警员来回巡逻，一名穿夹克的吸血鬼猎人弯腰从隔离带后面跨出来，迫不及待地把头探进新鲜空气大口呼吸，确认自己不再想吐了之后才走到自己的车子跟前在驾驶座里翻找着资料。
按理说，吸血鬼猎人是除吸血鬼和鲨鱼之外对血腥味最来劲的一类生物。然而瞧这架势，闭合的金属卷帘门后头恐怕已经彻底成了鲜红色的海洋——就好比一个喜欢吃辣的人，要是往他鼻孔里塞满了胡椒籽，他也得呛得鼻涕眼泪直流不是？
“好极了，至少公务员们现在肯定能分清谁才是处理这种事件的专家，”威廉解开安全带，抛开这次不说，自以为是的警察往往都会在吸血鬼猎人执行任务时充当绊脚石的角色，“不过不是你，亲爱的小天使。你现在一定嘴馋得直流口水，对不对？”
说着，威廉通过后视镜朝坐在后面的月莺戏谑地挤了挤眼睛。咲夜考虑到月莺可能来过这家店好几次，能对调查有所帮助就带她一起来了。而威廉对此颇有微词的方式则由刚出发时的抱怨换成了现在的插科打诨。
月莺显然只领会到了其中冒犯的意味，鼓起的小脸都快占满后视镜里大半边了，一如既往的沉默和扭曲的嘴唇让她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张嘴咬人。威廉下意识地抚了抚还敷着药贴的手背，将视线挪了开去。
毕竟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被人称呼为“小天使”对月莺来讲可不是什么愉快的情景。
咲夜伸出胳膊肘朝威廉肩膀上重重磕了一下，表示她也觉得威廉这话说得很没水平。“怕见人的话，不跟我们进去察看也是没问题的哦，”咲夜没有望向后视镜，而是直接回过头，“可以我们搜集完情报再一起作讨论。”
月莺仍旧没说话，只是端坐在那里点了点头。
咲夜意识到早上她们聊的那通可能是月莺唯一肯多说话的时候了，“好吧，”她伸手跨过椅背去抚月莺的头，“那就在这乖乖的，我们很快就回来。”
“那个，不好意思，”月莺抓着鸭舌帽一斜身子，不让咲夜摸自己的头，“我不喜欢让别人碰那个……”
不喜欢让别人碰哪个？咲夜有些困惑，但还是柔和一笑，捋了捋月莺银白渐蓝的秀发，轻拍她的小脸表示友好和爱抚。月莺这才放下小手欠欠身子，这个人类大姐姐身上似乎散发着某种魔力，无论是吸血鬼还是其他凶暴的动物仿佛在她面前都永远不会被激怒。
“砰”的一声巨响把咲夜和月莺都吓了一跳——威廉走下车重重拍上了门，这辆底盘沉重的吉普车竟摇晃了两下。
咲夜撇撇嘴，握着月莺的小手，“没事儿，一切都很好。我去去就回。”随即也转过身打开车门跨了出去。看着高大和娇小的两个背影朝街对面走去，本来拘谨端坐着的月莺情不自禁凑到窗前，她觉得，咲夜的发色看上去比先前更亮，也和自己的更接近了。
一阵雨后特有的凉风拂过地面，不小心踩到了阳光的脚背。后下车的咲夜加快脚步追上威廉，后者双手闷闷不乐地插在那件老土大衣的衣兜里。
来到小店门前，尖锐得能割疼人的血腥味愈发浓烈了。威廉向守在隔离带旁的警员出示了自己的协会会员证，并介绍咲夜是他的助理。两人一前一后弯下腰跨过粘得并不结实的隔离带，屋里到处是正在忙活的身影，让灯光也无落脚之处，昏黄使得货柜上各种造型古怪的商品看起来更加诡异了。
当然最诡异的是，货柜和墙壁都被某种散发着腥味的红色液体给整个粉刷了一遍。
见威廉和咲夜走到近前，一个明显认识威廉，衣领扣子没扣的高个子男人顺手拍拍他的腰就算打了招呼，和咲夜一样沉默不语。威廉则轻轻吹了声口哨，
看到眼前这副惨象，没人能立即想到任何恰当的词汇来描述此时的心情。
两具尸体交叉卧在地板正中央。从体格和那件已经被血从蓝色染成淡紫色的格子衬衫来看，处在上面的那具便是曾经和蕾米莉亚接过头的店主，整个人如同曾经暴露在真空中一样皮开肉绽。
简直可以直接拿来当人体模型给医学院的学生们授课了，只要能让他们认同这团东西还有个人样。
被店主压在身下的是个像老鼠一样瘦弱还有些驼背的男人。相比店主而言就正常多了，他的颈动脉被利器撕开，这道放任鲜血喷薄而出的口子不出一分半钟就要了他的命，如今还挂在脖子上空洞洞地发黑。
A型血，咲夜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就踏着满地赭红来到两具尸体前蹲下，里头掺杂着些许O型血的清淡味道，这个配方用来泡红茶的话口味可不会赞。朗米克也正蹲在另一侧用折叠尺测量伤口的尺寸，男孩微微点头向咲夜致意，他没忘今早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他和汉娜从敌人的枪口下救出来的。
“两个都是吸血鬼？”
咲夜从旁边的警员那里要了一副胶皮手套，她微微掀开店主的嘴唇使得牙床完全露出——上排最显眼最尖的两颗从牙槽外侧生长出来，后头附庸着形似于人类前磨牙的突起。至少可以确信，店主肯定是个如假包换的吸血鬼无疑。
“下面这个是人类，”朗米克像个在课堂上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对咲夜毕恭毕敬，他指着瘦子尸身的脖颈处，“獠牙插进大约三公分深，然后连皮带肉揭下来，血管整整少了一截。四周只有柜台上的东西被弄乱，应该是在柜台前直接被这吸血鬼店主扑上来咬断脖子当场毙命。”
咲夜的手套光是往店主嘴里探了探就已然被染得通红。她和威廉朝柜台处一看，果如朗米克所说，桌上的纸笔以及被碰倒的卡片架被扫到两侧，中间空出来了一片。可以由此设想出店主翻出柜台把对方摁倒在地上的情景。
“根据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推算，事情是发生在今晨两点到三点之间，”威廉的大高个同事一面缓缓说道，一面又拍了拍威廉的肩膀，“刚好是艾弗尔火车站枪战最激烈的时候。”
“刚好是？”这后半句补充让威廉皱了皱眉头，“你难道这样就认为两件事情有联系不成？”
据威廉所知，这位叫陶里克的老伙计在加入吸血鬼猎人协会之前是个警察而不是小说作家，思维如此之跳跃实属不应该。
“当时你在火车站里应该还不知道，威廉老兄，”陶里克扬了扬眉，“接到枪战发生的消息后，伦敦所有的协会成员都收到命令，第一时间赶往艾弗尔车站支援你们。就在那段时间里，协会与警方合作建立的监视网络捕捉到格里道姆的手下开着一辆卡车把两箱不明货物运到这家店的画面。只是直到艾弗尔车站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们有空察看录像才发觉此事。”
然而动身赶到莫尔街时。陶里克疲惫地朝两具尸骸挥了挥手。现场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们有理由相信录像拍到的敌人的行动是有意在拿艾弗尔车站的冲突当掩护，但最后只留下两个死人就不知道是在搞什么名堂了，
至于刚才说到的两个木箱，找是找到了，空的。
威廉抿着嘴消化一番，大概明白了陶里克的意思，“趁协会不注意进行的谋杀活动？”
陶里克摇摇头，“他们不会张扬到把谋杀地点选在自家最常用的接头点里，”他这番观点倒是像一个警察了，“而且受害人的通讯联系人跟协会掌握的敌方人员名单没有一处吻合，近期跟他联络过的人只有一个广场另一端地下酒吧里的瘸腿舞女。”
“一个倒霉的醉汉？”
“可怜的倒霉醉汉，我们的判断是这样。”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将他，连同这吸血鬼也一同杀死了呢？”
这时，一直在上下摆弄尸体并静静听着的咲夜发话了，“先生们！”她仔细观察着店主身上鳞次栉比的伤痕，朝朗米克打了个响指，“我想我能回答这个问题。给我把锋利一点的刀，好小伙。”
朗米克不知道咲夜打算怎么料理这坨烂肉，于是拣了一把相对小巧操作起来方便的解剖刀递给了她。咲夜接过刀便熟练地开始分解心脏所在的胸膛部位。在场的男士们在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也感到自愧不如，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他们都有种。
朗米克抬头看向陶里克，陶里克看向威廉——你这位漂亮的女助理路子可真够野的，但愿老兄你别看上她了。
威廉用眼神回答他们——只有吸血鬼才会看上她，而且这一幕刚刚就在我车子里发生过。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实景，”咲夜完全没看见身边一张张错愕的脸，自顾自地一边忙活一边解说，“但我以前曾经有所耳闻，这种吸血鬼体内压强骤增从而爆体或是浑身飙出血液的状况。所以就猜想这家伙会不会是过量吸食了铜芘酚。”
“铜芘酚？”朗米克不禁好奇，“我只听说过铁芘酚，那种可以抑制吸血鬼能力的药物。”
“你说得很对，那么铜芘酚的效用就正和铁芘酚相反，”咲夜握着刀的手不紧不慢，富有弹性的肌肉如同活的一般触到刀尖就收缩着裂成两瓣，纹理像雕刻上去的一样顺畅，“虽然成分组成上只有铜和铁两种金属元素的区别，但铜芘酚可以增幅吸血鬼的能力并起到刺激神经和抗疲劳的效果，有点类似于兴奋剂当中的***。”
知道这种东西的人并不多，但事实上它已经在与协会有关的大事件中出现两次了。第一次是在2000年，布加勒斯特的斯卡雷特府邸，当时家主为了抵御协会的袭击给蕾米莉亚和芙兰朵露两姐妹注射了含有铜芘酚的血浆，却没能控制住剂量使得她们陷入暴走，不仅整个家族的人，连带许多名协会高手都因此命丧于芙兰朵露嘴下。
咲夜差点就当着一众吸血鬼猎人的面顺口说出蕾米莉亚则是被自己救了，两人极其侥幸地击退剩下的猎手并将凶暴的芙兰制伏锁进了地下室。
第二次则就在上周，刑事调查部的总部大楼。炸弹犯注射进幽翎月莺体内使她发狂的药物也正是铜芘酚。
“关键在于，既然是兴奋剂那就一定有副作用，”咲夜已经切割到了吸血鬼店主的心脏部位，“正如刚才提到的，铜芘酚如果吸食过量，吸食者便会由于过度兴奋陷入精神失常，甚至疯癫的状态。”
和人类体内完善的结构系统不同，吸血鬼的生命活性基本都来自于心脏，铜芘酚作用的部位同样也是那里。意思就是说，我们若是能把他的心脏挖出来，便有机会证明我想证明的事情，
啊哈，有了。
咲夜把刀放到一边，面不改色地把心脏取了出来，她不用再多解释什么了，因为这个本应被血液染红的器官上面染了一层鲜艳亮闪闪的蓝色。
没人能把颜料穿过皮肉涂在自己的心脏上，这片幽幽的蓝色便是铜与水分结合的最好证明。按照咲夜以往的印象，吸食过铜芘酚的吸血鬼心脏上应是密集的蓝色斑点，而像现在这样变得跟颗大号蓝莓一样，可见吸血鬼店主吞下的铜芘酚可能比他过去一周吸的血都多。
地上这两具尸体形成的原因找到了，概括来讲便是：吸血鬼店主吸食大量铜芘酚，很可能是天黑前就开始吸食从而忘了关店直到深夜，而那个本和事件没半点关联的倒霉蛋也许是喝多了想借厕所，亦或是仅仅出于好奇，走进了“道恩的百宝箱”，刚好和店主撞个正着，被兽性大发的后者瞬间咬断了咽喉，店主也因为铜芘酚的副作用最后血溅当场。
那么问题来了，被店主灌了个精光的铜芘酚到底是不是监视网发现运进来的货物？
“不会吧，”陶里克难以置信地摊摊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帮家伙处心积虑把咱们支开偷运到接头点的东西，还没晾干就被他给独吞得一滴都不剩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咲夜觉得腿有点蹲麻了，于是脱下彻底变了色的手套站起来，“铜芘酚之于吸血鬼就等同于毒品之于人类，量越大，保管它的人就越难以经受住诱惑。”
这番发言很难去接下文，弥漫着血色的小店里短暂地沉默了一分多钟。在这七十余秒里，咲夜和威廉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铜芘酚的事情，月莺应该知道些内幕，待会可以直接向她询问，
但是。威廉轻微摆了摆头，轻微得像是在驱赶停在耳朵上的苍蝇。先别让大伙知道，如今月莺的情况非常敏感，要是被这么一大帮人围起来审问，她会失控的。
同意。咲夜绕着地上的血迹走了开去。看来方才不带她进来是对的。
“相比之下，”商议已定，威廉清了清嗓子将沉寂打破，“一开始不是说捕捉到了格里道姆的手下开着货车前来吗？如果能追查到他们的踪迹，那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店主一定和送货的人有事先的联络，可以试着从店主的电话中找出线索，”咲夜像和威廉唱双簧一样，接话接得出奇地快，“辛苦各位了，我们还有个麻烦的孩子要照顾。”
陶里克知道咲夜指的“麻烦孩子”是谁，“那可有你们受的了，”他说完咬咬嘴唇，叫住了咲夜，“呃，抱歉，是叫咲夜小姐对吧？我个人有些建议希望您能听听。”
当众提“个人建议”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您说？”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我认定您是位相当优秀的吸血鬼猎人，”陶里克把语速放得稍微磕碜了些，“如果您某天希望能从助理的位置更进一步，我的团队随时欢迎您的加入，不知咲夜小姐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咲夜一听，脑袋里同一时间蹦出了三个念头。
第一，她知道此行和吸血鬼猎人协会打交道不会少，但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挖角。
第二，多年不见，协会里什么时候流行起官僚主义了？
第三，虽说在幻想乡里和咲夜相处的九成以上是女生，但咲夜依然睡着了都知道该怎么对付男人。
她只需要笑着朝陶里克脸上抛下一句话，然后扬长而去，
“如果您是约我晚上出去约会，那我或许会考虑答应一下。”
这就是大庭广众之下谈个人建议的坏处了，周围传来一阵偷笑，而已经来到门外的威廉则是肚子都快笑痛了。
时间不知不觉中临近中午，太阳升到天穹正中央，周围渐渐热了起来。在短时间里蒸腾而起的水汽闷得人喘不过气，鸟类动物们意识到这种时候狭窄的巷子不是个好去处，于是纷纷扬起翅膀投入了公园的怀抱，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在草坪里找到春日里最嫩的绿蚱蜢。
“把铜芘酚隔空注进人的体内？”咲夜还以为她听到的是台魔术的节目名称。
“是的，”月莺点头点得很用力，“他们花了好长时间训练我做这件事情，还找人给我讲解那东西的化学结构图，不过最后我也没弄懂，只是凭模糊的感觉勉勉强强达成效果而已。”
幽翎月莺的能力并非单单是如同橡皮擦那般把物体抹除掉，实质上是对微观粒子的操控。她能够像堆积木一样把原子、分子组装起来形成宏观上的物体，也能像推倒积木一样通过拆散微粒的方式把物质分解。铜芘酚这类金属和有机物结合起来的复杂大分子物质，月莺领会起来恐怕是不那么容易。
“他们没告诉你练这项技能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月莺小脑袋摇得像钟摆。
“人又不是吸血鬼，直接往血液里输那玩意儿会死的，”坐在驾驶座上捧着手机刷社交网络的威廉发话了，“或许他们是看你太善心了，想拐弯抹角地教你杀人，小天使。”
这个本用来表达赞美的称呼一放到威廉和月莺之间就变了味。月莺又是鼓起半边脸以示抗议，而这回咲夜没有帮她驳斥威廉，而是像是后脖子被蜜蜂蛰了一针一样猛地抬起头，做了个深呼吸，一道闪电从她脑中一划而过，
铜芘酚与“人又不是吸血鬼”这句话，与咲夜早晨和月莺的闲聊内容之间莫名发生了一连串奇妙的化学反应。
“我出去一下，”咲夜像内急一样打开车门，只不过抄在手中的不是厕纸而是自己的手机，“很快就回来！”
跳下车，兴奋异常的咲夜差点撞到一位拄拐杖经过的老绅士。她连忙道了歉，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给她提供绝对私人空间的最近的地方——咲夜的目光停在一间公用电话亭上。在电话亭里拨手机可能看上去有点怪，但也算是这类已被淘汰设施的功能之一吧。
根据当初的约定，咲夜即将要打的这通电话必须全程处在没有任何旁人能听见的环境下，并且信号传输过程之复杂使得电话要打通难度堪比牛郎织女相会。咲夜谨慎又焦急地打开预先装好的程序，然后输入号码，她生怕刚才在脑中发生的奇妙化学反应下一秒就会销声匿迹。
“嘟嘟”声响过，谢天谢地，通了。
“喂，紫大人，是我，十六夜……我明白信号接入幻想乡的时间极其有限，所以我长话短说。我们大概弄清楚事件的全貌了，但其中最最关键的一个要点还需确认，所以想请您到我们家去一趟，把我接下来的话转达给帕秋莉大人……哪里的话，互联网上查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而且黑魔法和失落秘术这类事情，没有人比帕秋莉大人更了解了……嗯，对，麻烦您了。”
通话一共持续了二十分钟，比预计时长长了整整一倍还多。最重要的是，咲夜把她要讲的内容从头至尾完整地传达到了。挂断电话，她长舒一口气，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倚靠在电话亭的玻璃门边。
虽然不知道下一次接通信号收到回音是什么时候。咲夜望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界面发起呆来。但如果能把大小姐救回来和她一起研究，就再完美不过了。
强烈的阳光投在明晃晃的屏幕上，照得人眼花。
而在另外一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黑暗中那寥寥一缕阳光仿佛是这间小牢房还存在于世上的唯一证明。
吸血鬼的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中也能明察秋毫，但蕾米莉亚醒来以后还是感到眼前一片朦胧不清。她趴在一张小床上，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口渴得不行。浑身乏力，只是并非属于虚弱，而更像是剧烈运动过后的疲惫。
“咲夜！”蕾米莉亚想都不想就喊，小翅膀任性且不悦地上下扑腾，“我好难受，很不舒服。快拿红茶，还有毛巾来！”
没人应声，墙角的缝里，一只蜘蛛被吓得钻了回去。
在这个时候，最浅显的印象互相碰撞，把浑浑噩噩的蕾米莉亚给敲醒了。她半梦半醒间一面还当自己在家里，一面却又没忘自己得藏住吸血鬼的身份。蕾米莉亚猛地坐起来，意识到那件用来藏住翅膀的童装卫衣被脱掉了，现在自己身上只穿了件单薄露背的衬衣。
随着湿冷的砖瓦墙和从地下室外透进来的那束日光映入眼帘，蕾米莉亚的记忆从昏昏沉沉中一点点在恢复。她想起来了，自己被格里道姆的爪牙逮进手术室，用牛皮制的结实皮带捆在手术台上，麻醉剂一打，便吐出舌头呼呼大睡了过去。
这帮恶棍都对我做什么了？蕾米莉亚打量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除了酸痛之外暂时没发现异常。倒是在单衣的衣摆处，她发现一小摊蓝色的湿渍，可能是恶棍们动手动脚时无意中溅出来的，相当可疑。
蕾米莉亚小心翼翼地将衣摆提到鼻子前闻了闻，
嘿！不赖嘛！蕾米莉亚刚嗅了嗅，精神就突然间过电般地好了七八分，眼睛瞪得大大的，情不自禁像个美食家一样点起头。
于是又伸舌头在上面舔了舔。
哦，这感觉太棒了！过电的刺激感变成了火烧一样的炙热，蕾米莉亚跳下床，恨不得围着房间跑上百来圈。还别说，起先她还有些落寞，想念咲夜想念都快哭了，现在，威严的蕾米莉亚·斯卡雷特要单枪匹马捣毁这个地方，抓住格里道姆那个坏蛋，然后以凯旋的姿态与咲夜相会。
直到蕾米莉亚发现她所处的这个地下室四面八方都是厚重无比的花岗岩，哪怕吸血鬼力气大得惊人也极难推动，更别说破坏。出口，找不到，也许有一条她暂时找不着的暗道。光线从拳头大的小洞处钻进来，讥笑般地告诉吸血鬼蕾米莉亚马路就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兴奋过后的冷静让蕾米莉亚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了。她又提起衣摆瞧了一眼那滩蓝色的湿渍，意识到一件事情：尝过那液体后浑身热乎乎的感觉似曾相识。也就是说，这滩液体跟当年让自己和芙兰变得疯狂的血浆是同一种东西。
不太妙啊，蕾米莉亚隐隐觉察到了一场可怕的阴谋。
正当她心里略感发慌时，那束阳光忽地被外面一个活蹦乱跳的身影踩在脚下闪了闪，响亮的狗吠声传进地下室，仿佛和声音的主人一样在墙壁间窜来窜去。
【未完待续】
【封面图来自网络】
至少，她们可以打起精神面对又一起事端了——发生在“道恩的百宝箱”的吸血鬼杀人案。
第八章：首字母v，末字母v乌云像沾满灰的窗帘一样被太阳一把掀开，零零星星残存下来的雨滴便是抖落下来的尘粒，先于倾泻而下的日光将刚刚干燥的马路又打湿，留下一团团圆瓣状的水迹。隐藏在秩序这张幕布之下的恐怖便正如晴天里偶尔飘到脸上的细雨，那种闲适中突如其来的凉意，哪怕极其轻微，也冷得刺骨。
吉普车从广场边缘经过，沉着脸拐过路口，驶进了狭窄的莫尔街，这里尚且还湿淋淋的石砖路显得十分光滑，甚至能映出吉普车那硕大的身影。一群鸽子被引擎的轰鸣声赶上天，随即又停在一道灰白色的大理石窗台上啄自己的翅膀。
在某一个时刻，聚集到这条巷子里的人比鸽子多，这还是头一次。
“我敢打赌，”威廉将车子停在路边，轮胎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碾到了什么黏乎乎的东西，虽然只是泥沙，但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大滩的鸽子粪，“这家店的生意从来没这么好过。”
“这让我想起来，”副驾驶座上的咲夜苦笑一下，“我们那也有个差不多的地方，成天就那寥寥几个回头客。只有在出事的时候才会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人。”
让人搞不懂他到底想不想做生意——这是最新一版《幻想乡缘起》中的原话。
当然咲夜不可能告诉威廉，所谓“看热闹的人”其实以各种五花八门的妖怪居多。只是在遇到此类事件时，人类世界和幻想乡世界最有意义的差别在于，揣照相机的家伙在前一种世界中并不能为所欲为，更不能拍下不该拍的照片就掀起阵风飞得无影无踪。
透过车窗可以清楚地望见，相隔一条马路的侧前方五六米处，那块印有“道恩的百宝箱”字样的店招牌仿佛都歪斜着垮了下去。停靠在四周的车辆让道路整个变窄了一大半，戴头盔的警员来回巡逻，一名穿夹克的吸血鬼猎人弯腰从隔离带后面跨出来，迫不及待地把头探进新鲜空气大口呼吸，确认自己不再想吐了之后才走到自己的车子跟前在驾驶座里翻找着资料。
按理说，吸血鬼猎人是除吸血鬼和鲨鱼之外对血腥味最来劲的一类生物。然而瞧这架势，闭合的金属卷帘门后头恐怕已经彻底成了鲜红色的海洋——就好比一个喜欢吃辣的人，要是往他鼻孔里塞满了胡椒籽，他也得呛得鼻涕眼泪直流不是？
“好极了，至少公务员们现在肯定能分清谁才是处理这种事件的专家，”威廉解开安全带，抛开这次不说，自以为是的警察往往都会在吸血鬼猎人执行任务时充当绊脚石的角色，“不过不是你，亲爱的小天使。你现在一定嘴馋得直流口水，对不对？”
说着，威廉通过后视镜朝坐在后面的月莺戏谑地挤了挤眼睛。咲夜考虑到月莺可能来过这家店好几次，能对调查有所帮助就带她一起来了。而威廉对此颇有微词的方式则由刚出发时的抱怨换成了现在的插科打诨。
月莺显然只领会到了其中冒犯的意味，鼓起的小脸都快占满后视镜里大半边了，一如既往的沉默和扭曲的嘴唇让她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张嘴咬人。威廉下意识地抚了抚还敷着药贴的手背，将视线挪了开去。
毕竟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被人称呼为“小天使”对月莺来讲可不是什么愉快的情景。
咲夜伸出胳膊肘朝威廉肩膀上重重磕了一下，表示她也觉得威廉这话说得很没水平。“怕见人的话，不跟我们进去察看也是没问题的哦，”咲夜没有望向后视镜，而是直接回过头，“可以我们搜集完情报再一起作讨论。”
月莺仍旧没说话，只是端坐在那里点了点头。
咲夜意识到早上她们聊的那通可能是月莺唯一肯多说话的时候了，“好吧，”她伸手跨过椅背去抚月莺的头，“那就在这乖乖的，我们很快就回来。”
“那个，不好意思，”月莺抓着鸭舌帽一斜身子，不让咲夜摸自己的头，“我不喜欢让别人碰那个……”
不喜欢让别人碰哪个？咲夜有些困惑，但还是柔和一笑，捋了捋月莺银白渐蓝的秀发，轻拍她的小脸表示友好和爱抚。月莺这才放下小手欠欠身子，这个人类大姐姐身上似乎散发着某种魔力，无论是吸血鬼还是其他凶暴的动物仿佛在她面前都永远不会被激怒。
“砰”的一声巨响把咲夜和月莺都吓了一跳——威廉走下车重重拍上了门，这辆底盘沉重的吉普车竟摇晃了两下。
咲夜撇撇嘴，握着月莺的小手，“没事儿，一切都很好。我去去就回。”随即也转过身打开车门跨了出去。看着高大和娇小的两个背影朝街对面走去，本来拘谨端坐着的月莺情不自禁凑到窗前，她觉得，咲夜的发色看上去比先前更亮，也和自己的更接近了。
一阵雨后特有的凉风拂过地面，不小心踩到了阳光的脚背。后下车的咲夜加快脚步追上威廉，后者双手闷闷不乐地插在那件老土大衣的衣兜里。
来到小店门前，尖锐得能割疼人的血腥味愈发浓烈了。威廉向守在隔离带旁的警员出示了自己的协会会员证，并介绍咲夜是他的助理。两人一前一后弯下腰跨过粘得并不结实的隔离带，屋里到处是正在忙活的身影，让灯光也无落脚之处，昏黄使得货柜上各种造型古怪的商品看起来更加诡异了。
当然最诡异的是，货柜和墙壁都被某种散发着腥味的红色液体给整个粉刷了一遍。
见威廉和咲夜走到近前，一个明显认识威廉，衣领扣子没扣的高个子男人顺手拍拍他的腰就算打了招呼，和咲夜一样沉默不语。威廉则轻轻吹了声口哨，
看到眼前这副惨象，没人能立即想到任何恰当的词汇来描述此时的心情。
两具尸体交叉卧在地板正中央。从体格和那件已经被血从蓝色染成淡紫色的格子衬衫来看，处在上面的那具便是曾经和蕾米莉亚接过头的店主，整个人如同曾经暴露在真空中一样皮开肉绽。
简直可以直接拿来当人体模型给医学院的学生们授课了，只要能让他们认同这团东西还有个人样。
被店主压在身下的是个像老鼠一样瘦弱还有些驼背的男人。相比店主而言就正常多了，他的颈动脉被利器撕开，这道放任鲜血喷薄而出的口子不出一分半钟就要了他的命，如今还挂在脖子上空洞洞地发黑。
A型血，咲夜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就踏着满地赭红来到两具尸体前蹲下，里头掺杂着些许O型血的清淡味道，这个配方用来泡红茶的话口味可不会赞。朗米克也正蹲在另一侧用折叠尺测量伤口的尺寸，男孩微微点头向咲夜致意，他没忘今早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他和汉娜从敌人的枪口下救出来的。
“两个都是吸血鬼？”
咲夜从旁边的警员那里要了一副胶皮手套，她微微掀开店主的嘴唇使得牙床完全露出——上排最显眼最尖的两颗从牙槽外侧生长出来，后头附庸着形似于人类前磨牙的突起。至少可以确信，店主肯定是个如假包换的吸血鬼无疑。
“下面这个是人类，”朗米克像个在课堂上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对咲夜毕恭毕敬，他指着瘦子尸身的脖颈处，“獠牙插进大约三公分深，然后连皮带肉揭下来，血管整整少了一截。四周只有柜台上的东西被弄乱，应该是在柜台前直接被这吸血鬼店主扑上来咬断脖子当场毙命。”
咲夜的手套光是往店主嘴里探了探就已然被染得通红。她和威廉朝柜台处一看，果如朗米克所说，桌上的纸笔以及被碰倒的卡片架被扫到两侧，中间空出来了一片。可以由此设想出店主翻出柜台把对方摁倒在地上的情景。
“根据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推算，事情是发生在今晨两点到三点之间，”威廉的大高个同事一面缓缓说道，一面又拍了拍威廉的肩膀，“刚好是艾弗尔火车站枪战最激烈的时候。”
“刚好是？”这后半句补充让威廉皱了皱眉头，“你难道这样就认为两件事情有联系不成？”
据威廉所知，这位叫陶里克的老伙计在加入吸血鬼猎人协会之前是个警察而不是小说作家，思维如此之跳跃实属不应该。
“当时你在火车站里应该还不知道，威廉老兄，”陶里克扬了扬眉，“接到枪战发生的消息后，伦敦所有的协会成员都收到命令，第一时间赶往艾弗尔车站支援你们。就在那段时间里，协会与警方合作建立的监视网络捕捉到格里道姆的手下开着一辆卡车把两箱不明货物运到这家店的画面。只是直到艾弗尔车站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们有空察看录像才发觉此事。”
然而动身赶到莫尔街时。陶里克疲惫地朝两具尸骸挥了挥手。现场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们有理由相信录像拍到的敌人的行动是有意在拿艾弗尔车站的冲突当掩护，但最后只留下两个死人就不知道是在搞什么名堂了，
至于刚才说到的两个木箱，找是找到了，空的。
威廉抿着嘴消化一番，大概明白了陶里克的意思，“趁协会不注意进行的谋杀活动？”
陶里克摇摇头，“他们不会张扬到把谋杀地点选在自家最常用的接头点里，”他这番观点倒是像一个警察了，“而且受害人的通讯联系人跟协会掌握的敌方人员名单没有一处吻合，近期跟他联络过的人只有一个广场另一端地下酒吧里的瘸腿舞女。”
“一个倒霉的醉汉？”
“可怜的倒霉醉汉，我们的判断是这样。”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将他，连同这吸血鬼也一同杀死了呢？”
这时，一直在上下摆弄尸体并静静听着的咲夜发话了，“先生们！”她仔细观察着店主身上鳞次栉比的伤痕，朝朗米克打了个响指，“我想我能回答这个问题。给我把锋利一点的刀，好小伙。”
朗米克不知道咲夜打算怎么料理这坨烂肉，于是拣了一把相对小巧操作起来方便的解剖刀递给了她。咲夜接过刀便熟练地开始分解心脏所在的胸膛部位。在场的男士们在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也感到自愧不如，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他们都有种。
朗米克抬头看向陶里克，陶里克看向威廉——你这位漂亮的女助理路子可真够野的，但愿老兄你别看上她了。
威廉用眼神回答他们——只有吸血鬼才会看上她，而且这一幕刚刚就在我车子里发生过。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实景，”咲夜完全没看见身边一张张错愕的脸，自顾自地一边忙活一边解说，“但我以前曾经有所耳闻，这种吸血鬼体内压强骤增从而爆体或是浑身飙出血液的状况。所以就猜想这家伙会不会是过量吸食了铜芘酚。”
“铜芘酚？”朗米克不禁好奇，“我只听说过铁芘酚，那种可以抑制吸血鬼能力的药物。”
“你说得很对，那么铜芘酚的效用就正和铁芘酚相反，”咲夜握着刀的手不紧不慢，富有弹性的肌肉如同活的一般触到刀尖就收缩着裂成两瓣，纹理像雕刻上去的一样顺畅，“虽然成分组成上只有铜和铁两种金属元素的区别，但铜芘酚可以增幅吸血鬼的能力并起到刺激神经和抗疲劳的效果，有点类似于兴奋剂当中的***。”
知道这种东西的人并不多，但事实上它已经在与协会有关的大事件中出现两次了。第一次是在2000年，布加勒斯特的斯卡雷特府邸，当时家主为了抵御协会的袭击给蕾米莉亚和芙兰朵露两姐妹注射了含有铜芘酚的血浆，却没能控制住剂量使得她们陷入暴走，不仅整个家族的人，连带许多名协会高手都因此命丧于芙兰朵露嘴下。
咲夜差点就当着一众吸血鬼猎人的面顺口说出蕾米莉亚则是被自己救了，两人极其侥幸地击退剩下的猎手并将凶暴的芙兰制伏锁进了地下室。
第二次则就在上周，刑事调查部的总部大楼。炸弹犯注射进幽翎月莺体内使她发狂的药物也正是铜芘酚。
“关键在于，既然是兴奋剂那就一定有副作用，”咲夜已经切割到了吸血鬼店主的心脏部位，“正如刚才提到的，铜芘酚如果吸食过量，吸食者便会由于过度兴奋陷入精神失常，甚至疯癫的状态。”
和人类体内完善的结构系统不同，吸血鬼的生命活性基本都来自于心脏，铜芘酚作用的部位同样也是那里。意思就是说，我们若是能把他的心脏挖出来，便有机会证明我想证明的事情，
啊哈，有了。
咲夜把刀放到一边，面不改色地把心脏取了出来，她不用再多解释什么了，因为这个本应被血液染红的器官上面染了一层鲜艳亮闪闪的蓝色。
没人能把颜料穿过皮肉涂在自己的心脏上，这片幽幽的蓝色便是铜与水分结合的最好证明。按照咲夜以往的印象，吸食过铜芘酚的吸血鬼心脏上应是密集的蓝色斑点，而像现在这样变得跟颗大号蓝莓一样，可见吸血鬼店主吞下的铜芘酚可能比他过去一周吸的血都多。
地上这两具尸体形成的原因找到了，概括来讲便是：吸血鬼店主吸食大量铜芘酚，很可能是天黑前就开始吸食从而忘了关店直到深夜，而那个本和事件没半点关联的倒霉蛋也许是喝多了想借厕所，亦或是仅仅出于好奇，走进了“道恩的百宝箱”，刚好和店主撞个正着，被兽性大发的后者瞬间咬断了咽喉，店主也因为铜芘酚的副作用最后血溅当场。
那么问题来了，被店主灌了个精光的铜芘酚到底是不是监视网发现运进来的货物？
“不会吧，”陶里克难以置信地摊摊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帮家伙处心积虑把咱们支开偷运到接头点的东西，还没晾干就被他给独吞得一滴都不剩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咲夜觉得腿有点蹲麻了，于是脱下彻底变了色的手套站起来，“铜芘酚之于吸血鬼就等同于毒品之于人类，量越大，保管它的人就越难以经受住诱惑。”
这番发言很难去接下文，弥漫着血色的小店里短暂地沉默了一分多钟。在这七十余秒里，咲夜和威廉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铜芘酚的事情，月莺应该知道些内幕，待会可以直接向她询问，
但是。威廉轻微摆了摆头，轻微得像是在驱赶停在耳朵上的苍蝇。先别让大伙知道，如今月莺的情况非常敏感，要是被这么一大帮人围起来审问，她会失控的。
同意。咲夜绕着地上的血迹走了开去。看来方才不带她进来是对的。
“相比之下，”商议已定，威廉清了清嗓子将沉寂打破，“一开始不是说捕捉到了格里道姆的手下开着货车前来吗？如果能追查到他们的踪迹，那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店主一定和送货的人有事先的联络，可以试着从店主的电话中找出线索，”咲夜像和威廉唱双簧一样，接话接得出奇地快，“辛苦各位了，我们还有个麻烦的孩子要照顾。”
陶里克知道咲夜指的“麻烦孩子”是谁，“那可有你们受的了，”他说完咬咬嘴唇，叫住了咲夜，“呃，抱歉，是叫咲夜小姐对吧？我个人有些建议希望您能听听。”
当众提“个人建议”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您说？”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我认定您是位相当优秀的吸血鬼猎人，”陶里克把语速放得稍微磕碜了些，“如果您某天希望能从助理的位置更进一步，我的团队随时欢迎您的加入，不知咲夜小姐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咲夜一听，脑袋里同一时间蹦出了三个念头。
第一，她知道此行和吸血鬼猎人协会打交道不会少，但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挖角。
第二，多年不见，协会里什么时候流行起官僚主义了？
第三，虽说在幻想乡里和咲夜相处的九成以上是女生，但咲夜依然睡着了都知道该怎么对付男人。
她只需要笑着朝陶里克脸上抛下一句话，然后扬长而去，
“如果您是约我晚上出去约会，那我或许会考虑答应一下。”
这就是大庭广众之下谈个人建议的坏处了，周围传来一阵偷笑，而已经来到门外的威廉则是肚子都快笑痛了。
时间不知不觉中临近中午，太阳升到天穹正中央，周围渐渐热了起来。在短时间里蒸腾而起的水汽闷得人喘不过气，鸟类动物们意识到这种时候狭窄的巷子不是个好去处，于是纷纷扬起翅膀投入了公园的怀抱，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在草坪里找到春日里最嫩的绿蚱蜢。
“把铜芘酚隔空注进人的体内？”咲夜还以为她听到的是台魔术的节目名称。
“是的，”月莺点头点得很用力，“他们花了好长时间训练我做这件事情，还找人给我讲解那东西的化学结构图，不过最后我也没弄懂，只是凭模糊的感觉勉勉强强达成效果而已。”
幽翎月莺的能力并非单单是如同橡皮擦那般把物体抹除掉，实质上是对微观粒子的操控。她能够像堆积木一样把原子、分子组装起来形成宏观上的物体，也能像推倒积木一样通过拆散微粒的方式把物质分解。铜芘酚这类金属和有机物结合起来的复杂大分子物质，月莺领会起来恐怕是不那么容易。
“他们没告诉你练这项技能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月莺小脑袋摇得像钟摆。
“人又不是吸血鬼，直接往血液里输那玩意儿会死的，”坐在驾驶座上捧着手机刷社交网络的威廉发话了，“或许他们是看你太善心了，想拐弯抹角地教你杀人，小天使。”
这个本用来表达赞美的称呼一放到威廉和月莺之间就变了味。月莺又是鼓起半边脸以示抗议，而这回咲夜没有帮她驳斥威廉，而是像是后脖子被蜜蜂蛰了一针一样猛地抬起头，做了个深呼吸，一道闪电从她脑中一划而过，
铜芘酚与“人又不是吸血鬼”这句话，与咲夜早晨和月莺的闲聊内容之间莫名发生了一连串奇妙的化学反应。
“我出去一下，”咲夜像内急一样打开车门，只不过抄在手中的不是厕纸而是自己的手机，“很快就回来！”
跳下车，兴奋异常的咲夜差点撞到一位拄拐杖经过的老绅士。她连忙道了歉，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给她提供绝对私人空间的最近的地方——咲夜的目光停在一间公用电话亭上。在电话亭里拨手机可能看上去有点怪，但也算是这类已被淘汰设施的功能之一吧。
根据当初的约定，咲夜即将要打的这通电话必须全程处在没有任何旁人能听见的环境下，并且信号传输过程之复杂使得电话要打通难度堪比牛郎织女相会。咲夜谨慎又焦急地打开预先装好的程序，然后输入号码，她生怕刚才在脑中发生的奇妙化学反应下一秒就会销声匿迹。
“嘟嘟”声响过，谢天谢地，通了。
“喂，紫大人，是我，十六夜……我明白信号接入幻想乡的时间极其有限，所以我长话短说。我们大概弄清楚事件的全貌了，但其中最最关键的一个要点还需确认，所以想请您到我们家去一趟，把我接下来的话转达给帕秋莉大人……哪里的话，互联网上查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而且黑魔法和失落秘术这类事情，没有人比帕秋莉大人更了解了……嗯，对，麻烦您了。”
通话一共持续了二十分钟，比预计时长长了整整一倍还多。最重要的是，咲夜把她要讲的内容从头至尾完整地传达到了。挂断电话，她长舒一口气，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倚靠在电话亭的玻璃门边。
虽然不知道下一次接通信号收到回音是什么时候。咲夜望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界面发起呆来。但如果能把大小姐救回来和她一起研究，就再完美不过了。
强烈的阳光投在明晃晃的屏幕上，照得人眼花。
而在另外一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黑暗中那寥寥一缕阳光仿佛是这间小牢房还存在于世上的唯一证明。
吸血鬼的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中也能明察秋毫，但蕾米莉亚醒来以后还是感到眼前一片朦胧不清。她趴在一张小床上，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口渴得不行。浑身乏力，只是并非属于虚弱，而更像是剧烈运动过后的疲惫。
“咲夜！”蕾米莉亚想都不想就喊，小翅膀任性且不悦地上下扑腾，“我好难受，很不舒服。快拿红茶，还有毛巾来！”
没人应声，墙角的缝里，一只蜘蛛被吓得钻了回去。
在这个时候，最浅显的印象互相碰撞，把浑浑噩噩的蕾米莉亚给敲醒了。她半梦半醒间一面还当自己在家里，一面却又没忘自己得藏住吸血鬼的身份。蕾米莉亚猛地坐起来，意识到那件用来藏住翅膀的童装卫衣被脱掉了，现在自己身上只穿了件单薄露背的衬衣。
随着湿冷的砖瓦墙和从地下室外透进来的那束日光映入眼帘，蕾米莉亚的记忆从昏昏沉沉中一点点在恢复。她想起来了，自己被格里道姆的爪牙逮进手术室，用牛皮制的结实皮带捆在手术台上，麻醉剂一打，便吐出舌头呼呼大睡了过去。
这帮恶棍都对我做什么了？蕾米莉亚打量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除了酸痛之外暂时没发现异常。倒是在单衣的衣摆处，她发现一小摊蓝色的湿渍，可能是恶棍们动手动脚时无意中溅出来的，相当可疑。
蕾米莉亚小心翼翼地将衣摆提到鼻子前闻了闻，
嘿！不赖嘛！蕾米莉亚刚嗅了嗅，精神就突然间过电般地好了七八分，眼睛瞪得大大的，情不自禁像个美食家一样点起头。
于是又伸舌头在上面舔了舔。
哦，这感觉太棒了！过电的刺激感变成了火烧一样的炙热，蕾米莉亚跳下床，恨不得围着房间跑上百来圈。还别说，起先她还有些落寞，想念咲夜想念都快哭了，现在，威严的蕾米莉亚·斯卡雷特要单枪匹马捣毁这个地方，抓住格里道姆那个坏蛋，然后以凯旋的姿态与咲夜相会。
直到蕾米莉亚发现她所处的这个地下室四面八方都是厚重无比的花岗岩，哪怕吸血鬼力气大得惊人也极难推动，更别说破坏。出口，找不到，也许有一条她暂时找不着的暗道。光线从拳头大的小洞处钻进来，讥笑般地告诉吸血鬼蕾米莉亚马路就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兴奋过后的冷静让蕾米莉亚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了。她又提起衣摆瞧了一眼那滩蓝色的湿渍，意识到一件事情：尝过那液体后浑身热乎乎的感觉似曾相识。也就是说，这滩液体跟当年让自己和芙兰变得疯狂的血浆是同一种东西。
不太妙啊，蕾米莉亚隐隐觉察到了一场可怕的阴谋。
正当她心里略感发慌时，那束阳光忽地被外面一个活蹦乱跳的身影踩在脚下闪了闪，响亮的狗吠声传进地下室，仿佛和声音的主人一样在墙壁间窜来窜去。
【未完待续】
【封面图来自网络】
崩坏3同人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