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波三国刘封传（第一章汉中之战·第十六回）

号角声和锣声，紧随着邓铜的一声高呼滚滚而至，撕碎了本来静谧的夜空。城墙上已经开始了对峙和杀戮——城墙上只有数量很少轮更值守的守军，大多数的士兵此时在关下的营地里休息了。值守的曹兵面对突然袭击，有不少人在错愕和慌乱中被顺着软梯爬上城墙的无前营战士从身后抹了脖子，有的还没来得及形成阵型，就已经被捅穿了心脏。
然而阳平关是一条数里长的城墙，虽然无前营近千人几乎同时借着夜色掩护爬上了城墙，但跟这么长的城墙相比，人数并不显得很多，绝大部分的地方还是绝无可能同时照顾到的，因此，也有一大部分的值守曹兵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还是尽可能的结出了一个个的小阵，坚守待援。
虽然说这群士兵并不完全是职业的，农忙的时候，他们也要去耕种，但是作为兵户，他们依靠上阵打仗，可以减免相当部分的赋税，甚至在有些情况下可以为家里省下一个人的口粮，因此，这群半职业的士兵，农闲的时候经常参与训练，只要征召令一到，立刻就收拾铠甲武器出发。平时的训练中，他们必须学会应对战场上绝大部分可能出现的情况，其中就包括现在的这种——敌人已经攻上城墙。
夜色中，他们并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也难以判断二十步以外的脚步到底是友军还是敌人，盲目放箭有可能伤及自己人，因此此时他们最正确的选择，就是阵分两头，前后扎盾，架上长矛，然后就只要坚守就好，对方靠近之后，只要问当天的口令，即可知道是敌是友，然后再决定是攻是守。
所谓那种爬上城头，大喊一声“某某在此”就把守城人员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一夜狂奔数百上千里给大后方老板报信的桥段，只可能在意淫网文里出现。
不过，这种一动不动的刺猬阵，也就防一防很一般的对手，面对无前营，他们是没有优势的。
因为就算平推过来的大盾长矛，无前营从来都是毫无惧色，打的多了，见的多了，一个核桃能有几两瓤子一掂就能掂出来，更何况还是纸皮儿核桃，一捏就碎的那种。
邓铜此时身上百病全消，战意充斥着他全身每一寸肌肉和骨骼，二什和三什的人紧跟着他，其他几十人暂时留下，先拖住一个曹兵的小方阵。他们这刚刚二十个人，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奔去。软绵绵的草鞋踩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微弱的火光中，他们就如同鬼魅一般飘忽不定，偶尔反射几点光芒的环首刀，就如同鬼火一般在他们身边飘来飘去。
几十步外有五十来个曹兵勉强结了一个刺猬小阵，虽然在瞭望塔的火苗中，勉强看到似乎有十几个人朝自己奔来，但影影绰绰的实在看不清，甚至具体的距离都难以捉摸，几不可闻的细碎脚步在好几个方向传来的喊杀和惨叫声中更是一点都听不到。
“什么人！”
这五十来个曹兵当中，居然也有一个伯长，没等邓铜他们靠近，他便扬声问道。
回应他们的，是越来越近的鬼火。
“口令！不然放箭了！”
那名伯长又高喊一声，对面似乎有点犹豫，脚步也似乎停下来。
太可疑了！他不再犹豫，立刻下令抽弓搭箭。
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他试了好几次，才把弓和箭从人堆里抬起来，免得箭头戳到自己人身上。
但是怎么好像刚才那十几个人……不见了呢？
他没敢放下箭，直接把眼睛贴在袖子上使劲揉了几下，再转头使劲找，然而还是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人呢？
一点也没听见跑开的声音呀！难不成是从城墙上跳下去了？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前面一名长矛手一声惨呼：“哎呀！！”
“谁戳到自己人了？！”这名伯长生气的喝问道。
真不长眼，这平射的高度要戳到自己人，箭头基本都是戳到前边人后颈上，搞不好要命的！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伯长是我”，也不是做错事后羞惭的沉默。
而是近在耳边的接连不断的几声惨叫，和伴随着惨呼跪倒在地甚至直接躺下的曹兵。
“我的腿！啊！——”
面前伸出去的长矛林的缝隙之中，突然“长出”了几个鬼影，错愕之间，几把长刀已经捅穿了好几个曹兵的脖子！
邓铜早在对方问他口令的时候，就带着二什和三什的人改变了姿态，他们安安静静的趴在地上，然后像蛇一样蜿蜒匍匐着，爬到对方脚下，对方齐胸防御的长矛，就这样被他们巧妙的避开，然后要做的事，就是拿刀从盾牌的缝隙中，狠狠的捅了进去，直刺对方的大腿、两胫和脚踝。
冷兵器时代手持武器交锋，步法是重中之重，进退有据，才能站得稳。力从拔地起，发力在腰间——但是腿部要是手上，一切借力发力都无从谈起。
在敌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前，早已把前面几个人全部捅伤的无前营战士一跃而起，曹兵从盾牌之间的缝隙伸出去的两丈长矛，此时反而成了一种累赘，被他们手持短兵贴身一通狂捅，霎时间就死伤惨重，几乎一半的人已经躺倒在地了。
城墙上的守兵，眼瞅着就要被无前营这种鬼魅一般的打法屠杀殆尽了。
但是这并非胜利在望之时。
透过墙垛，邓铜已经分明看见，原本已经休息了的曹兵，此时已经穿戴整齐，手持长兵火把，关下已经被几千支火把照耀的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