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耻的人

深夜的城市像沼泽，吞噬着人们甜蜜的梦，星空失去了点亮道路的光泽。我行走在其中，风灌入我的胸口，也许让我着实添了许多凉意。我不得不加快步伐，将帽沿压低。希望躲过钢铁丛林给孤独的人一记重击。
狭小而脏乱的过道，老鼠不可避免的出现在街上，摇摇欲坠的旧楼，电线盘横交错在其间。我拿出钥匙，一阵悉索，我走进合租屋，“那群猪猡”我低声骂道。宿舍地上堆着许多杂物，他熟练的避开了这些，躺在了床上，邻床的林子又在哼哼唧唧，我见怪不怪了。林子是个农民工。“在这儿没人情味”林子突然说话。我一怔，原是想不去理会，可他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白天工头叫他过去通知他明天不用去了，他其实早就料想到这么一天，可他不甘啊！这份工作是父亲跟工头十余载的交情换来的，这并不是一份多么来钱的行当，可在当今这个哪都不缺廉价劳动力的时代，这是他糊口的工具，生存的条件。他本想奋力挣扎，可工头却说“你也知道，这钱不好挣，哪来那么多闲钱养这么人，我不能为了你丢了饭碗，你说是不这个理？这样看在我跟你爹的交情，多给你五百，坐一辆舒服点的车回去”语毕，便走开去了。
林子望着工头的背影，实在不明白呀！这个他叫叔的人，怎么如此冷漠呢？后来才明白，是被钱糊了眼，是被欲望堵了心。林子说的嘴有些发干，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明天早上我想吃门口的馄饨。”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知道林子是在告别这座城市，林子总说老家有山有水，有美丽善良的姑娘。可林子说这些话时眼里闪烁的光却无人愿意去探寻。林子，只是一个蝼蚁。这座城市的鲜花不是为他们而开的。林子在这儿没有朋友，他也无力去追逐爱情这种奢侈品。他的选择只能是，生存或毁灭？林子果然离开了，清晨起床的人谁也没有过问，只是默默的将林子遗留在这儿的琐碎分了个干净。林子的气息也在这城市的黎明中殆尽了。
林子还说，“丑妻、薄地，破棉袄”是他最简单的理想。
我今早照例去仓库上班，却碰见了工厂老板纨绔的公子哥。他没了往日的神气，颓疲的坐在角落。我瞥一眼他，对他落寞的神情没有疑惑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不愿多想。叉车来来往往，他竟在这喧嚣声中坐了半晌。“叔，我觉得门第之见真是社会最丑陋的东西，他让我和她之间仿佛有了一条不可逾的鸿沟。”我不想去回答，这世上有太多难解的题，太深夜的城市像沼泽，吞噬着人们甜蜜的梦，星空失去了点亮道路的光泽。我行走在其中，风灌入我的胸口，也许让我着实添了许多凉意。我不得不加快步伐，将帽沿压低。希望躲过钢铁丛林给孤独的人一记重击。
狭小而脏乱的过道，老鼠不可避免的出现在街上，摇摇欲坠的旧楼，电线盘横交错在其间。我拿出钥匙，一阵悉索，我走进合租屋，“那群猪猡”我低声骂道。宿舍地上堆着许多杂物，他熟练的避开了这些，躺在了床上，邻床的林子又在哼哼唧唧，我见怪不怪了。林子是个农民工。“在这儿没人情味”林子突然说话。我一怔，原是想不去理会，可他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白天工头叫他过去通知他明天不用去了，他其实早就料想到这么一天，可他不甘啊！这份工作是父亲跟工头十余载的交情换来的，这并不是一份多么来钱的行当，可在当今这个哪都不缺廉价劳动力的时代，这是他糊口的工具，生存的条件。他本想奋力挣扎，可工头却说“你也知道，这钱不好挣，哪来那么多闲钱养这么人，我不能为了你丢了饭碗，你说是不这个理？这样看在我跟你爹的交情，多给你五百，坐一辆舒服点的车回去”语毕，便走开去了。
林子望着工头的背影，实在不明白呀！这个他叫叔的人，怎么如此冷漠呢？后来才明白，是被钱糊了眼，是被欲望堵了心。林子说的嘴有些发干，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明天早上我想吃门口的馄饨。”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知道林子是在告别这座城市，林子总说老家有山有水，有美丽善良的姑娘。可林子说这些话时眼里闪烁的光却无人愿意去探寻。林子，只是一个蝼蚁。这座城市的鲜花不是为他们而开的。林子在这儿没有朋友，他也无力去追逐爱情这种奢侈品。他的选择只能是，生存或毁灭？林子果然离开了，清晨起床的人谁也没有过问，只是默默的将林子遗留在这儿的琐碎分了个干净。林子的气息也在这城市的黎明中殆尽了。
林子还说，“丑妻、薄地，破棉袄”是他最简单的理想。
我今早照例去仓库上班，却碰见了工厂老板纨绔的公子哥。他没了往日的神气，颓疲的坐在角落。我瞥一眼他，对他落寞的神情没有疑惑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不愿多想。仓库的多用错的真情。我继续开着叉车穿梭其中。轰鸣呀，灰尘呀，将他的身躯拖入尘埃。厂长来视察工作了，呵！真是难得一见。他的儿子愤懑的离开了。厂长诺无其事的说“这个龟儿子，一点都不听话，跟那种人的女儿谈恋爱，真是丢脸。”随后厂长也离开了。此后如何我并不清楚。只是恍惚听说那个公子哥与一个政府高官的女儿结婚了，日子却鸡犬不宁。厂长因偷税漏税蹲了局子，亲家无力保他。工人们像群鱼一样，一哄而散。厂长的乡里人此前将他称作传奇，口耳相传，可这件事后，从前的远房亲戚走了个尽。只有无力的老母独坐门前，盼儿归。
我该何去何从？丢了饭碗的我，只能选择和林子同样的路。
火车驶向笼罩在浓雾的小城，雾中的小城像仙境，可它呀，却是个梦靥之地。
我将行李放在我和她曾经共同生活过的房间，房里的吉他早已断弦。岁月成不了故事，只有往事如烟。如果她还能出现，我该多么欣喜。她是长在这儿的女子，有着这儿的芬芬，田梗是日夜奔跑的土地，虫鸣是她遗落在荒野的笙箫。我喜欢她，她也向我托付了真心。我们在春天喜结连理。记得那一天的她，低头眼里尽是风情。我是如此的慌乱，爱情的美好让我难以克制。当我拾起她柔软的手，像是一朵花在此滑落。我是一个幸福的丈夫，我是多么的骄傲。
春夏秋冬，年复一年。
我不再是个青年，时间也绕不过谁。她也是一个将成为母亲的人。可是呀，谁也没能等到那天。那天清晨，乌鸦在枝头悲鸣，露气有些冷。她坐上回家的汽车，我本想同她一道回去，无奈实在走不开。我送她去车站，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走路有些像小孩子的蹒跚，我扶她上车，帮她把风吹乱的头发理好，相视一笑。汽车驶里站台时，车窗上她的侧影，多么可爱呀！仿佛落入凡尘的仙女。可故事总是往俗不可耐的方向发展。接到电话时，我正在车间清洗器件。“不会有事吧，到时候也不过是抱着我哭一下鼻子，埋怨我没有陪她而已”心想。可当我看到惨白的布将她遮住。我……竞也难以发声，第一次害怕，害怕这心里什么都不剩了，事实也确是如此。她的头发被血黏在额头上，我想替她理好，可手呀，总是颤颤巍巍。好想再一次牵着她的手，什么也不做。我们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可是世界都没让他瞧上一眼。
过往在眼前疾驰，她生于1975死于2005。
我想我爱她们，可我做不到与她们同去。尽管只身一人。
这世上的景色，我要将它看完。将影子留在这儿，那儿。你喜欢的曲儿，我不会哼，但我愿为此花费一生。我背上吉他，想要走遍所有能驻足的地方，将她们的余晖，我的悲恸洒在那儿。可是，吉他上挤满了我对你们的思恋，它也将你我的故事唱给风听。我带着它走走停停，月下的池塘，不是书里的荷叶田田，只是蚊子的喋喋不休。天桥底，并不是城市的一方，而是异世界的大门。我穷困潦倒，我是个边缘人，孤独裹住了我。下里巴人的日子总是难熬的，我终于放下了吉他与她。我到了一座新的城市，一样的挣扎。我独来独往，可世界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城市的齿轮依旧在疯狂的转动。像一台搅拌机把混乱的，不堪的，在它曾经还芬芳的泥土，一起填充至此。
冗长的人生多乏味。我颠沛流离的孤岛没了树和花。
在某一个早晨，我想要告别这个世界，用炭火燃烧的梦境。在这儿，没人理睬。我将肉体遗留在人间了。
现在我多么的轻盈，我如愿以偿的失去了影子。我游离在凡世，无人可知。有一列火车在群山中行驶，一架飞机与我并肩，一个女孩与我一起大笑。可是当深夜来临，风总是无情的提醒我，只不过是一个魂魄而已，生为孤独，死亦能覆吗？我还是一个孤独的人，不，是一个不可视的鬼。
我在一个有大片草地的地方，碰见了我的妻子。她站在那儿，笑得像花儿。野草的叶絮爬上了她的衣服，她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我并没有听清。忽地，一场雨袭来，将我们的相会打断。我其实想问问她还好吗？
现在北京时间9点，我张天，42岁，一名被迫辞职的仓库管理员，并没有被人发现烧炭死于家中。而是在公园长椅上，酩酊大醉。做了一场关于浪漫与死亡的梦。
在这个生活就是一场强奸戏的平行世界。孤独的人就像是中东地区的少女并没有犯错却被实行荣誉谋杀。当别人发现你与众不同，却无法理解你时，就像被人扒的赤条条的当街游行一般。
我是一个孤独的人，没有家人，没有居所，没有故事和酒。只能在短暂的睡梦意淫人生聊以安慰。
可我并不可耻，更不可悲。同一个舞台，我只是选择了与你不同的舞而已。鲜花并没有为我而开，我还是像夜里行走的人，承受着城市的重击。可是寂寂无名就不应该拥有春天吗？就算是城乡结合部的破落模样，也有细雨与雷声。
何为孤独，得到又失去，此谓我所理解的孤独。上天将你所乐见的带到你面前，又将它悄然带走，给你多重情感体验。寡行的人最能体味，思想是他们唯一的慰藉，没有物质的存在来叨扰生命。如果将他思考的权利，像世界质问的权利，通通剥夺，多么残忍啊。
我愿做一个隐士，梦我所梦，忧我所忧，为值得的事而欢心。不再为生死而烦恼，不再去理会骚动的人心。可是，就算如此，还是不能抵过历史的洪流。
我将生活的苟且暴露在所有能及的目光中，我的远方太远，没有昂贵的鞋子去换一匹马。底层的劳苦大众，总是在翻动花圃里的土壤，像蚯蚓一样。可人们却把他们当做蛆，嫌恶的眼神总是将他碾碎。让渣滓成为他们自家花的养料。他们也许也是孤独的人，因为城市没有让他们歇脚的地方。
末班车的人很少，其中大部分都呆滞的望着窗外，没有星星的夜空，连月亮都不想光顾。他们在想什么，我无法得知。在汽车有节奏的晃动中，我又一次想要带回一场梦。
明天我将趿拉着一双廉价的拖鞋，走在最繁华的商业街，捕捉到许多难以言会的目光，耳边响起张楚《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我将微笑赠予这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