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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相(血魔×暮云)


上古时代,酋魔率族人对天界发起战争,被天帝用轩辕剑阻止,被赶往人界之外,轩辕剑也因此断裂,化为两道剑气流落人间。
千年之前,蛮族向天界举起反旗,全族被灭,一族的怨恨和血肉精华凝结成赤魂石,流落世间,得之功力大增,却会失智杀戮,几经辗转被蜀山保存。
三百年前,蜀山二弟子叛出师门,并带走赤魂石,自称绿袍,创立阴风谷,与蜀山敌对。后血魔出世,蜀山与阴风谷共同封印了血魔。
二十年前,失落的两截轩辕剑气化为人间的一对兄弟,因战乱年少分离,分别流落到敌对两国的尧汉和骁月中,而酋魔也附身于骁月的紫衣尊者。
“哥哥……”白衣暮云轻声唤道,心口的疼痛逐渐蔓延开,眼前那张悲伤却坚定的面孔逐渐模糊。
“暮云,朝云,吃饭了。”母亲温柔的呼唤在耳边晕开,热腾腾的蒸气从五色俱全的饭菜中升起。父亲走过来揉了揉暮云和朝云的头发,“快过来吧!”
父亲的手总是宽厚又温暖,被那双手轻轻的揉着总让他无比安心,如果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可是,梦该醒了……
暮云退后几步,任由自己坠落。
(1)
暮云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周围的环境让他陌生又讶异,被刺穿心脏仍隐隐作痛,悬崖的风声也仿佛在耳边呼啸。
自己应是死了的,看来阎王也不愿收他呀,暮云不由苦笑。
“醒了,便把药喝了吧。”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
暮云望向声音的主人,不由得愣住,眼帘被大片的红所占据。
如火,如血,鲜艳至极。
暮云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穿红衣的人,其中的佼佼者就有一直在义兄身旁的赤衣馨儿。
如同堕落的仙子,艳丽却带着一股凄美。
却没有人似眼前之人,只一眼,就能看到其中的尸山血海,仿佛从地狱归来的魔头,带着数不清的怨气和戾气,质问上苍。
直至药递到眼前,暮云才回过神来,将略带苦涩的药一饮而尽后,低声道谢。
他向来不善言辞,感激也只说得出一句“谢谢。”不过这份恩情他一定会记住的。
“你可有归处?”
暮云神色茫然,亲近的亲生哥哥要杀死他,信赖的义兄只是利用他。世界之大,他如今却是无处可归了。
“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
依旧是淡漠的语气,暮云却感到一丝温暖,他还能有一个可以留下来的地方。
暮云抬头,此人不仅救了他,还收留了如今无家可归的自己,他总该知晓救命恩人的名讳,以后才好作报答。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暮云才发现自己的冒失,江湖上也有不少人是不会告诉外人自己的名字的。正想告罪时,却听到面前之人低低说了声。
“血魔。”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带着说不出的惆怅。
血魔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告诉眼前的白衣少年自己的称呼,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软救回他并愿意让他留下来。
要知道心软这个词他早就没有了,从他变成血魔之时就已经割舍掉了。
但是当他在河边发现这白衣少年时,胸口的血液已经染红了少年的整件白衣,少年在昏迷中也在断断续续的说着,“哥哥……,为什么……”
语气中强烈的绝望让他有一瞬想起了曾经,当家人,朋友,爱人都不过是一场骗局,承诺无论什么也会站在他身边的人最后也为了大义给了他穿心一剑时,他也绝望过。
明明从头到尾最无辜,最受伤的人是他,他不过是让曾经欺他,骗他,伤他,负他的人尝一尝他曾经的痛苦,怎么就是一错再错,坠入魔道了呢?
他不甘,他怨恨,他活了下来,从地狱中归来,他到要问问上苍他有什么错。
他把白衣少年带了回去,甚至为了他能活下来,动用了赤魂石的力量。
想起那少年年纪轻轻就一头雪色的白发和清澈却绝望的眼神。
空气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叹息。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2)
暮云就在这山林木屋住了下来,他喜爱这里,山清水秀,风景秀美。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欺骗,没有利用,没有争斗。
“饭好了。”淡漠的声音传来,阻断了暮云即将陷入回忆的思绪。
看着血魔已经将饭菜做好,暮云也连忙帮忙把饭菜端出来。
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暮云忍不住敬佩,毕竟之前他想帮忙,自告奋勇的去做菜,最终只得到一个烧得半毁的厨房后,血魔黑着脸禁止了暮云再入厨房。
这也不能怪他,自从被紫衣带回铜雀后,紫衣对暮云的宠爱全骁月都知道。吃的,穿的,无一不是最好的。
做饭这种事,暮云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就算是曾经和焉逢归隐的日子里,也是焉逢自动承担了做饭的任务。他也没有想到比起练武,他做饭的天赋可以说是倒着来的。
即使现在,看到血魔穿着一身红衣在厨房忙碌,暮云还是会感到惊讶。
想到这么好吃的饭菜是血魔做出来的,暮云就觉得满满的违和感。
实在是血魔那一身尸山血海,睥睨天下的气势和煮饭做菜这种是太不搭了,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他义兄那种位高权重的人,是沾染不到这些的。
结果对方不仅煮饭做菜,收拾家务,打扫卫生样样做得熟练无比。
让暮云对血魔的印象多了几分亲切和……可爱?
面对他的惊讶,血魔只是平淡的解释道:“我曾经是个猎户。”
暮云当时一愣,随后就是浓浓的心酸与苦涩溢了出来。
是怎样的经历,怎样的绝望才能把一个深山的平凡猎户变成满身戾气,气势强大的血魔呢?
山里的日子过得平静又淡然,闲适又自在,很多时候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是这样的日子常常会让他想到曾经和焉逢朝云,耶亚希归隐的日子。
美好却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每次在夜里一个人望着满天繁星,感受着晚间的清风的时候,暮云总会想到这样的日子是不是也是一场梦呢。
命运总是特别爱捉弄某些人,而暮云从来都在里面。
暮云坠入山崖后,众人都以为暮云已经死了,被焉逢刺穿了胸口,还落下了悬崖,无论哪一个情况生存的机会都极小。
等到轩辕剑气迟迟没有合一,众人才意识到不对。如果暮云真的死了,轩辕剑气必定会合一,如今没有合一,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暮云没死。
意识到这个可能,焉逢露出了喜色,紫衣心底也轻松了几分。双方立即派人搜寻。
“你确定是封魔山。”紫衣不由得皱眉。
“是的,君尊。”黄衣恭敬的回答道,“附近都搜索完了,只剩下封魔山了,山下有强力的结界,我们无法进去。”
“下去吧。”
“是。”
“你准备怎么办?”等到黄衣离去之后,赤衣馨儿才开口问道。
“破阵。”
语气淡然平和却不容置喙。
同样的画面也发生在飞羽处。
“封魔山!”横艾皱眉,“这下不好办了。不过封魔山,人应该是进不了的。”
“应该是白衣暮云身受重伤,气息微弱,又被体内强大的剑气掩盖,被阵法识别为没有生命的剑了吧”多鹏解释道。
“横艾,封魔山怎么了?”焉逢看着横艾郑重的样子,不解的问。
“封魔山你们不清楚,蜀山你们总知道吧。”横艾叹了口气,回答道。
“蜀山!”强梧叫道,“三百年前那个仙门正道之首。”
“是的。”横艾点点头,算是肯定,“蜀山在三百年前封印了一个绝世大魔,自身也受到重创,逐渐消失在时光之中,蜀山也被易名为封魔山。要想进山,必先破掉笼罩在整个蜀山的封魔阵。”
“既然阵法布下的时候,蜀山还存在,肯定有不破阵就能进山的办法吧。”焉逢敏锐的察觉到横艾忽略的话。
“可是如今蜀山已经消亡,找到那个办法还不如破阵来得快。”多鹏打击焉逢。
“要破阵吗?”横艾看向焉逢,“破阵必定会放出其中的魔头。由你来决定。”
焉逢沉默着,闭上眼,往事又在他眼前浮现,杀死亲生弟弟来拯救世界,真的对吗?他无法判断对错,可他后悔了,他已经做不到再去杀死一次暮云。焉逢朝云再度睁开眼,只吐出一个坚定的字。
“破。”
(3)
准备破阵的飞羽一行人到达封魔山时毫无意外的遇见了铜雀的人。除了在里面的暮云,铜雀其余六尊者到是都到齐了。
铜雀与飞羽素有仇怨,国仇家恨都有,当场气氛就变得弩拔弓张。
“你们来做什么!”强梧向来是个暴躁脾气,直接质问道。
“我们当然是来救君尊的义弟的。”黄衣虽一直跟暮云不对付,但是在外人面前,他向来拎得清局势。
“不过是想要轩辕剑,何必说得那么好听。”
“我们君尊的确想要轩辕剑,但也从来对暮云百般照顾,从未想过要取他的性命,比不上那个亲手杀掉暮云的亲生哥哥。”
“你……”
比起口舌之争,强梧毫无疑问不是黄衣的对手。
“强梧,够了……”焉逢惨白着一张脸,亲手杀了暮云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伤,如今被黄衣当着众人的面赤裸裸在揭开,他无法不痛。他艰难的压下心中升腾而起的窒息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现在救出暮云最重要。”
紫衣商睿也看了黄衣一眼,黄衣立刻知趣的闭上了嘴,不再刺激焉逢。心中却不免得意,他可看到君尊眼中的满意之色,君尊看飞羽的焉逢不顺眼己经很久了。
“进阵吧,焉逢。”横艾提醒焉逢。
看着飞羽众人跟着焉逢进了阵,铜雀也进了阵。
进了阵,横艾和赤衣馨儿开始给各自的队伍讲解封魔阵。
“封魔阵最外面的阵法是一个迷阵,主要是防止普通人误入,进来的人怎么走最终都会到阵外。这个阵虽然麻烦却最简单,主要是用迷惑视线而达到的,只要舍弃视觉很容易走出去。”
“第二个阵是杀阵,威力巨大,凶险异常,但是只要是杀阵,就会留有一条生路。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条生路。”
“第三阵最难过也最凶险,为心魔阵。阵如其名,会引起进阵之人的心魔。自古心魔最难过,此阵更是吸取了被封印其中的魔头的力量。十分凶险,一招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一但沉溺于心魔之中,便会堕入魔道,和那魔头一起被封印其中。”
“此阵无法避过,但只有有人战胜心魔,拿到阵眼,此阵引起的心魔幻境也会消失。”
“有人在破阵。”血魔的目光越过重重阻碍到达山脚,落在了阵中的众人上。
“破阵?”暮云不解,“什么阵?”
“蜀山封印我的阵,”血魔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为了防止我‘滥杀无辜’,本来是打算杀掉我,可惜没杀成,只能转变方法封印我了。”
他自被周青云刺了那一剑之后就陷入了昏迷,直到一年前才醒来。却也足够他推断出所有事,更何况看到了作为阵眼的青木剑,周青云的佩剑,还有什么不明白。
封印……
暮云一时愣怔,这半年来,他从未看见血魔下山过,本以为是血魔不愿,原来,是被封印了吗。
“她曾是对我最好,我最信任的人,最后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连和一个欺骗我无数次,利用我无数次,我曾最爱也最恨的人,一起对付我,杀了我,封印了我。”
暮云愣愣的望着此时的血魔,平淡无波的语气,眼底冰冷且毫无温度,杀气与戾气铺天盖地的袭来,他却能感受到其中极致的悲与极度的痛。
深深的悲哀从他的心底溢出,为这相似的遭遇,为了此刻的血魔与他。
被信赖之人背叛,被亲近之人刀剑相向。
磨灭了他们的天真与善良,折断他们飞翔的羽翼,又将他们一步一步的逼上了悬崖,直至退无可退,只身掉入深渊,到头来还要要求他们宽厚待人。
他们本希望平凡度日,却被迫置身于漩涡中心,承受阴谋诡计,生离死别。
他们付出真心,只求一颗真心,却迎来无数的虚情假意。
他们同样是人,也会悲伤,心痛的呀。
他突然明白了血魔,世人欺我,伤我,负我,却仍要求我宽容待人。
苍天如此不公,吾宁成魔。
从此无罣无碍,无牵无挂,再也无人能欺我,
从此无悲无喜,无血无泪,再也无人能伤我,
从此无情无义,无心无爱,再也无人能负我。
(4)
“暮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呼唤,似警醒。
不对,我在想什么!
暮云一下回过神来,才觉得寒意冒上来。他刚才沉溺于被引起的绝望情绪,差点就入了魔。
“谢谢。”暮云十分感激血魔。他并未有寻常人对魔道的厌恶,也不排斥魔道。对他而言,眼前的血魔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是,如果他入了魔……
恩师张晗慈爱认真的一点一点教导他武艺,会寻来城中最好的马,让他坐上,亲自牵着马走了一圈又一圈,温柔的看着他笑得开怀。
兰茵一次又一次的在他剑气发作时不顾一切抱住他,会在他失眠的夜里,吹起树叶卷过的悠远安宁的旋律,纤细洁白的双手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度,我会一直陪着你,定下最长久的承诺,最漫长的陪伴。
如此美好却又如此沉重。
断断续续的画面不断连接,又悄然破碎。沾满幸福的碎片被记忆强硬的拉出来,又再次沉入心中最深处,最强烈的光也无法透过,一片漆黑荒芜的海底。
暮云稍稍抬头,刺眼的阳光带着舒适的温度落下来。这个仅剩的两个真心对他好的人想尽千方百计,费尽千辛万苦想要他留下的地方,他不能就这么失去。
“不用感谢我,”血魔摇了摇头,对暮云解释道,“你会陷入那里面是因为我曾用赤魂石治疗你,再加上如今心魔阵被触发的缘故。说到底也是我造成的。”
虽仍是淡漠的语气,暮云却不知为何总能感受到那里面带了点愧疚。心下微暖,正色道,“可如果不是你救了我,如今我已是一具尸体了,我还是该感谢你的。”
看暮云坚持,血魔也没再反驳,他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暮云以为的那么好心。最初把暮云带回来只是他的一时兴起,刚才叫醒暮云也是因为那份痛楚让他感同身受。
从入魔那一刻,他早就丢掉了曾经的软弱仁慈,道德束缚,只随自己的心意而活。现在他之所以屡次帮助暮云,不过是因为他看这个人顺眼。
一道轻微的波纹在空中散开,掀起一阵阵狂风,透明的结界仿佛打碎的玻璃屏障,一片一片的脱落下来。
阵破了。
两队人马在逐渐消逝的迷雾清晰了身影。
一队飞羽,一队铜雀。
一个焉逢,一个紫衣。
真可笑,暮云低垂着眼,他在的时候,他们没有把心分给他一点,满是他们的天下。等到失去了他,又全世界大张旗鼓的寻找他,彰显他有多重要。
就算是想要保护的亲生弟弟,百般宠爱的义弟,到头来也比不过一个轩辕剑气的身份。
如今,何必还要来寻来呢。
“暮云!”
“暮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语音激动,尾音都带着颤抖,能感觉到其主人的欣喜若狂,仿佛这个名字充满了他的世界。
一道语气平淡,平和无波,却能听出其中的喜悦之情,带着不容忽视的担忧和关切。
“你们来做什么?”暮云冷冷的问道。曾经他总是为这些语句中的情感而感动,如今却已掀不起心中的半点波澜。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会痛,会受伤,会疲惫。他太累了,所以他带着那些他十分珍重却又伤他至深的情感,连同自身一起埋葬在黑暗中。
命运捉弄,他从本以为会永久陷入的黑暗中醒了过来,却再也没办法把那些感情从黑暗中挖出来了。
那些伤,太痛。他如今已不敢再往伤痕累累心中放入那些带着刺,带着倒勾,带着冰凉刀刃的关心与爱护了。
焉逢惨白着一张脸,止不住身体的颤抖,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感谢上天,暮云还活着,这对他而言仿佛是一个奇迹。
然而暮云的话却让他刚升起的喜悦又再次变为痛苦,是啊,他这个亲手杀死暮云的人,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找暮云呢?面对暮云的冷漠,他又能做什么吗?
紫衣商睿虽仍是一幅平淡的表情,却明显比平时黯然了许多。
暮云,暮云,紫衣在心中默念两遍,最开始只是作为一个棋子带回来,比起其他人,充其量算一个重要的棋子。什么时候模糊了概念,从他眼里的众生跳了出来,成为了一个特别的存在呢?
不是没想过知道真相后暮云的态度,却没想到真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会如此心痛。
“你们走吧。”暮云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们,表明了此时的态度。
紫衣对人心向来看得清楚,他明白现在暮云还未准备好面对他们。知道如今并不适合强求,微不可闻的叹息在心底响起。
“那我先走了,暮云,但是铜雀永远都会是你的家。”
“暮云,我会等着你的。”焉逢拦住了想要开口的强梧,小心翼翼的说道。
直到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暮云才把视线移回来。明明说过他与他们再无关系,可是这止不住的酸涩又是为了什么?
“你太心软了。”空中遥遥传来血魔的叹息。暮云这才发现血魔已回去了木屋。
看着暮云独自坐在屋顶上,仰望着夜空,周身环绕着悲伤。血魔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他就知道暮云虽是那样说,心中到底还是没放下。
犹豫了一时,血魔最终还是飞身而上,站到了暮云身旁,干巴巴的开口道。
“你的那个亲生哥哥,重情重义,是一个英雄,也真心实意的对待每个人。但他心里装的是天下众生,放不下私情。如果最后要牺牲你才能拯救天下众生,他虽然悲痛,却不会心软。
而你的那个义兄,薄情寡义,是一个枭雄,天下众生对他而言都是棋子。他心里全是他的野心宏图,容不下感情。也许他可能真的对你有几分情感,为了他的目的,他即使心痛,却不会犹豫。”
说完看向暮云,血魔想要看暮云对这段话的反应,结果暮云眨着眼睛,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血魔沉默了半晌,在暮云天真无邪的‘求知’眼神败下阵来。丢下一句“你做得没有错。”就转身飞下,急急忙忙的走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暮云这才明白血魔是在安慰他,看着血魔有些狼狈的身影,心生温暖,不由自主弯了嘴角,一直堆积在心中的沉郁悲伤也忽的散开了。
(5)
暮云和血魔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即使他们有别人难以企及的武力,长途跋涉后他们也需要休息。
看着一路跟来的侍从熟练的打点好一切,店里的招牌美食非常快速端到了他们的桌上。香味刺激着处于饥饿中空空如也的胃,味蕾上已经迫不及待的分泌着唾液。
暮云顺从着自己可怜的胃,吞咽着美味的食物。眼里却满是茫然,他们这三人行到底是怎么构成的。
封魔阵破了之后,暮云早已做好了和血魔分别的准备,没了封印的血魔就如同没有笼子的凶兽,注定会掀起血雨腥风。
当血魔对他发出邀请,他十分讶异。从相遇开始,就一直是他欠血魔人情,未曾为他带来什么回报。
他如今死后劫生,一时也找不到去处,对他而言,跟着血魔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紫衣派来的暗卫“余书”。暮云一愣之后就是大怒,现在还要派人来监视他吗?
“我并不是君尊派来监视的,君尊担心白衣尊者从小未沾染红尘俗事,会不习惯外出生活。才叫我来为尊者打点路上的一切。”余书在四周飞舞的剑气中显得十分淡然。
暮云听完也冷静了下来,他从小就不曾担忧过钱财,花钱还可以,让他赚钱根本无从下手。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即使赚钱麻烦,他也不会让接受余书。可是他想起血魔已经沉睡了三百年,对如今的世界怕也多有不适,有个打点的人肯定会方便许多。
这下他也不禁有些犹豫,随即望向血魔,想要寻求血魔的意见。
“我曾在一个仙门中学习过,对这些仙门算得上有些熟悉。如果要找什么东西,我多半可以帮上忙。”余书在血魔回答前意味深长的插了一句。
“哦?”血魔转身望向他,眯了眯眼睛,语气低沉,显得危险至极,“那你可知血饮刀在何处?”
“血饮刀自从你封印之后就一直由阴风谷保管着。”余书苍白着脸色,勉强回答道。
得到了答案,血魔才缓慢收回了视线。
余书身体一颤,差点直接坐下去。背后早已冷汗连连,打湿了内衫。
除了君尊,他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这么强大的威势。那铺天盖地的血气与戾气压下来,他几乎忍不住跪下去。
其中暗含的杀意让他体内立刻就响了起警报声,伴随而来的危机感是如此强烈,身经百战,数度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身体下意识就握住了身旁的剑。
两个选择,殊死一搏,或者就此逃命。
可是最终他也只是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故作镇定的回答了血魔。他很清楚,无论选择哪一个,迎来的结局都只会是死亡。
这就是他们实力的差距,尤如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堑。
他默默的跟着前方的两人,阳光透过林间翠绿的树叶缝隙洒了下来,在厚重的大地印上大大小小的光斑。
他无声的笑了,不管怎样,他赌赢了不是吗?
“你派余书去做什么?”赤衣馨儿不解。
“暮云不愿回来,从小我就锦衣玉食的养着他,我可不愿意暮云在外受苦。”紫衣商睿笑眯眯的喝着茶。
“是吗?”赤衣馨儿显得很是狐疑。
这个她爱着的男人,她不敢说完全了解,但是比起其他人,她无疑是离他最近的人。
“当然。”紫衣商睿悠闲的端着茶杯,给予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从茶面袅袅升起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表情。
“暮云会让余书跟着吗?他可打不过暮云,更别说那个血魔了。”
“余书能活着成为暗卫之首,这点本事还是有的。铜雀可容不下废物。”
察觉到紫衣商睿眼里一闪而过的赞赏,赤衣馨儿不禁有些好奇。毕竟能得到紫衣的赞赏有多不容易,她可是明白的。
不过……
亏她之前有一丝相信紫衣是真心的,这样的一个人物只是为了帮暮云打点俗事?
她只想呵呵两声。
即使赤衣馨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紫衣商睿也知道赤衣现在的想法。
他可没说谎,暮云当然是最重要的,不过能做点其他事也不错。
不是吗?
(6)
空白的桌面逐渐被看起来十分美味的菜肴填满,散发出阵阵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分泌唾液。
暮云心不在焉的坐在窗边,桌前正在散发香味的他喜欢的菜肴也没吸引到他半分。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像一个烦闷的孩子闹起了脾气。随着风向不断飘落的细雨连绵不绝,如同一根根细长的丝线连接起天空与大地。
余书微微叹了口气,从开饭到现在不过十分钟,暮云已经下意识望向窗外寻找某个人的身影已经有数十次了,最喜欢吃的美食也拉不回半分注意力。
“他很强,不会有事的。”余书有些无奈,他不知道以血魔的武力值有什么可担心的。
暮云沉默不语,他知道血魔很强,当今世上几乎无人能伤害他。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武力值高就可以解决的,再强大的人也会有弱点,不然这三百年的封印又从何而来。
“比起血魔,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余书无头无尾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暮云微愣,没明白余书要表达的意思。
“你真的要一直跟血魔一起吗?”
一直……
暮云走些茫然,他从醒来之后刻意避开去思考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所以逃避这个问题,故作不知的留在血魔身边。
他知道的,他与血魔非亲非故,更何况是血魔好心救了他,自己有什么理由赖着不走呢?
“你应该回君尊那里。”
看着余书平静的姿态,暮云突的升起一股怒气,“回去!回去继续被利用吗!”
“君尊是利用了你,可是那十几年的相伴就全是假的吗?那些关心和照顾全是假意吗?君尊利用你却从未真正想要置你于死地。和我们这些随时可抛弃的棋子比起了,你毫无疑问是不同的,你不肯原谅什么?”
“你不在乎吗?”面对咄咄逼人的余书,暮云却冷静了下来,“不在乎他的利用。”
“我不在乎。”余书肯定的回答,“我们村子是骁月边境的一个小山村。在边境经常会有山贼洗劫小村子,幸存者逃亡进晓月或尧汉。互为敌国的二国,这是双方间谍最常见的潜入敌国的方式。”
余书顿了顿,眼里浮现出嘲讽,“我们村就被一个间谍选中了,为了让那个间谍更安全,尧汉的屠杀了全村,只剩我一个被偶然路过君尊救了。然后我自愿加入了骁月暗卫,接受训练,只望能帮到他。”
暮云有些不知所措,触碰别人伤口这种事让他有些愧疚。
看他这样,余书反而不在乎的笑了笑,“不必这个样子,如今我仍旧恨着尧汉,可是如今的我也做过和他们相同的行为。战争这种事情,哪有正义的呢?”
“我如今无法原谅他。”暮云认真的说道,看着余书的态度他明白了自己和余书的差别。
“你不在乎是因为你不曾得到过,他不曾给你半分感情,也不曾给过你半分奢望,所以你可以释然。正是因为他曾经对我如此好,让我依赖他,信任他,我才更加无法原谅他。这世上唯有感情不容欺骗。”
“那焉逢呢?你还要回他那里去吗?”余书反问。
“我不会再去焉逢那里了。”语气虽淡却斩钉截铁,不留半分余地。从那把方天画戟刺穿了他的心脏那一刻,他和焉逢就再也没任何关系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如同此刻暮云的越来越糟心情,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之前还带着热气的茶水也变得苦涩冰冷起来。
没人知道当初他中剑后其实并不会掉下悬崖,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胸口的疼痛渐渐带走着他的生命,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他并没有感到痛苦,而是久违的轻松。
他迷迷糊糊的想了很多事情,儿时的,紫衣的,师尊和义父的,兰茵的,焉逢的。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却发觉是如此的可笑。
最后他想到自己死后会被葬在哪,他知道焉逢不会把他葬在飞羽的人旁边,因为他的那个好兄弟强梧肯定不会同意,不过也好,他也不想被葬在那里。
他想焉逢多半会把他葬在儿时的家,然后偶尔想起他的时候,会来到他的坟前,坦诉他的不得已和愧疚,一脸后悔的说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他突然觉得恶心。
他渴望回到儿时的家,有母亲,有父亲,有哥哥,有他,平凡却幸福。
心心念念到最后成执念。
然而想到那些他如今没感到半分喜悦,他只感到厌恶,只想离开那里。
他从未有这一刻更清楚的认识到那已经不是他的家,他已经回不去了。
他不想被葬在那里,也不想死后还见到焉逢,所以他顺势往后一倒,掉下了深渊。
呼啸的风从他耳边擦过,他真正的感受到了解脱。
(7)
血魔直接从阴风谷的大门走进去,光明正大得好似挑衅。
然而他已来到这这么久了,却不曾见到一个人来阻止他。
这很蹊跷,血魔蹙眉。
若大的阴风谷空空荡荡,身旁穿梭而过的寒风夹带着阴风谷特有的阴冷。地上的落叶混合的灰尘层层叠叠的堆积着,显然已有很多年不曾打理过了。
血魔内心五味杂陈,曾经被世人敬畏的蜀山剑派和被畏惧的阴风谷,即使曾经那么强大,如今却都消逝在时光中,成为破败的一堆废墟。
跟随着记忆里的道路,经过无数个叉口之后,血魔来到了阴风谷最深处的房间,血饮刀传来的的感应就在哪儿。
再次进入这个房间,血魔神情有些复杂,眼里浮现出憎恨。
这是他刚出生就被绿袍抢来后“居住”的房间。他本应在父母的爱护下无忧无虑的成长,却因为七星之子的体质,父母被杀死,他被迫作为赤魂石的容器一日复一日的忍受怨气入体的痛苦。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被赤魂石影响入了魔道,所以才会变成杀人如麻的魔头。
身边亲近的人都劝他回头,一口一个他们认识的那个丁隐是不回那样做的。
真是可笑!
他为什么不会那样做,因为那两个人争风吃醋,他的一生都被人操纵。
从出身就被剥夺了亲情,爱情更是一场所谓的骗局。
丁大力,丁隐或是丁引,都是那两人随意安在他身上的角色,然而在幕后看着他一无所知的扮演着那些人物,嘲笑他浑然不知的走向被安排好的命运。
而真正的他,他真正的名字,还没出世就被残忍的剥夺了。
他什么错都不曾犯过,却生来就被夺走了重要的事物。
为什么他不可以恨!
他恨绿袍,恨蜀山,恨阴风谷。
他要蜀山和阴风谷两败俱伤,血流成河。让那些嘲笑他,伤害他,操纵他的人尝一尝他曾经的痛苦。
血魔双眼的血光越来越亮,房间里的血饮刀不停的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响声,仿佛因主人的到来欢呼着。
血饮刀旁的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似是也感受到了什么,发出一阵亮光,逐渐凝聚成一道幻影。
血魔看着眼前茕茕孑立的倩影,她有着绝世的容貌,让人忍不住沉迷,眼里似有深情又仿佛空无一物,如同她的名――玉无心。
她曾是他的救赎。
在他失去自由,被囚禁于此日复一日的忍受痛苦时,只有她偶尔的照顾才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情。
在他日日夜夜为自己的弱小而憎恨厌恶,被仇恨的怒火缠绕灼烧时,只有她片刻的关怀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从一开始,人们眼中的那个善良,天真,大度,正义的丁隐不过是他失去记忆而产生的一个幻影。
你会指望一个从小被囚禁,作为一个器具存在,看到的全是血腥杀戮,弱者被践踏的人会成为一个心怀天下,正气凛然的人吗?
他只是想起了曾经,回到了曾经,对他们而言就是入了魔。
“丁隐,我希望看到这段录像的人会是你。”蓝紫色的身影发出了声音。
血魔静默不语,他知道这只是玉无心当初留下的一段画面,他说与不说对面都听不到。
“丁隐,我和青云计算过,等你醒来时大概已是三百年后。那时我早已逝去了,我一直有句话要对你说,我很早之前就应该对你说的话。”
“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我不奢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够放下。”
“现在蜀山和阴风谷分别封印了你和血饮刀,然而魔性太强,我们逐渐遣散了弟子们。等到三百年后,蜀山和阴风谷都消散了吧。”
“束缚你的曾经都不存在了,我希望你能在三百年后重新开始,能够获得幸福。”
“如果遇到了想在一起的人,这次抓住她的手吧。”
放下……吗?
血魔望着消失了的身影,一时有些愣怔。
透明的水晶在光线的折射下闪闪发光,在阴暗的密室内极为突出。
真耀眼!
血魔想。
(8)
血魔一眼就看到了那抹耀眼的白色。
少年白发如雪,配上一身简约却不失精致的白衣,再加上清秀灵动的容貌,比起红尘中被欲望缠身的凡俗之人,更像是聚天地之灵气的精灵。
此刻纯白的精灵微微低着头,纯净的褐色眸子因为没有聚焦显得黯淡无光。微微皱着眉头仿佛苦恼着某些事。
看到血魔回来,之前黯淡的双眸立刻亮了起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你回来了!没事吧?”
望着那双为他外出担忧,因他平安归来而欣喜的眼睛,血魔内心流过一阵暖流。
所有牵绊都被匆忙冰冷的时间吞噬得干干净净,如今孑然一身的他,还有人会等着他,还有人能对他用“回”这个字,他不由自主为此感到庆幸。
“我回来了。”血魔的神情称得上温柔,连语气都似多了几分柔和,“叫我丁隐吧。”
暮云一怔,随即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难得的明艳阳光,阳光都仿佛都落在了他身上。
丁隐,丁隐,丁隐,暮云忍不住在心底里念了重复念了两遍。
血魔,比起名字更像是一个称号,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一个人舍弃名字选择用一个这样邪恶凄厉的称号自称,他也多多少少猜到一点。因为血魔眼里深处的痛苦是如此的熟悉。
如今愿意告知他名字,这是信任,也代表丁隐放下了。这蕴含的两种含义,无论哪一种都让他欣喜。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的如同两条相交的直线,只是人生的过客,有的却是互相缠绕的曲线,越缠越紧。
和丁隐的萍水相逢,成为如今的交心的朋友,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互相怜惜,有互相付出的关怀和真心。
他们都很痛苦和孤独,所以不自觉的互相取暖,温暖自己也照亮了对方。
丁隐走到暮云面前,凝视着暮云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喉间滑出,缓慢且认真。
“你好,我是丁隐。”
不是阴风谷‘万恶之引’的丁引,不是蜀山一无所知的丁隐,不是满身戾气只余憎恨的血魔,只是一个叫丁隐的普通人。
“你好,我是暮云。”
不是尧汉将军焉逢朝云的弟弟,不是骁月铜雀紫衣的义弟,不是神器轩辕剑的一半剑气,只是一个出生在无名小山村的普通人。
褪去种种头衔,只剩下最真实简单的自己,我将这样与你相识,因为你看得见那个我。
丁隐与暮云相视一笑,瞳孔中映照着对方的模样。
丁隐心里难得的轻松起来,往日种种不愿放下的执念真的放下了,却没想象中的虚无空茫感。
一直在黑暗固执的独自前行,紧紧攥着仅剩的仇恨不愿放手,任由它们越缠越紧,一点一点的夺去他的生命。
大道无情,时间从不会任何人停留,短短三百年,世事就已沧海桑田。
他爱过的,恨着的,所执著的,都被时间消磨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他一个三百年前的亡魂。
让他重新活过来的是眼前的白衣少年,最初的相救只是一时的兴趣,相似的过去使他将目光停留在白衣少年身上,他想知道少年会如何选择。
却不想好奇的同时自己也陷了进去,看着暮云,会想起过去,会迷茫现在,会思考未来,渐渐的,他活了过来。
如果三百年的等待是为了能够重新开始,为了这份相遇的缘,
这三百年,还是值得的。
他终于遇到光了。
决不放手。
(9)
“我想去见义兄。”
一身纯白的少年眼里映着雨后初晴湛蓝的天空,明亮清澈,却无比厚重。
“终究是要做一个了结的。”
坚定决然,丁隐知道暮云做出了抉择。
“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一起游历大陆,游山玩水吧。”暮云微微侧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好。”丁隐沉声应到。天涯海角,都陪你去,这次定会守护好这份光芒。
暮云望向远方,目光深邃悠远。魔族与人类的对立,各自的目的与正义,交锋下的重重阴谋,战争下的生灵涂炭。
处于这漩涡中心的正是轩辕剑,由一半轩辕剑气凝聚的他,逃不掉,躲不开。
既然逃避不了,那就正面面对。将一切了结,才能真正自由。
执著了那么久的丁隐都放下了执念,告别了过去,他也总要了结了自己的过去,才能跟他一起前行。
“暮云要回来了?”虽是疑问却是用肯定语气。
来人一身赤衣火红如焰,明艳动人,狡黠的笑意浮现眼底,正是赤衣馨儿。
赤衣馨儿走近紫衣,靠旁坐下,“不愧是你看好的人,余书真的把暮云带回来了。”
“是暮云自己准备回来的。”紫衣抿了一口茶,一本正经的改正道。
“好吧,是暮云自己想回来了。”赤衣馨儿失笑道。
看着紫衣周身睥睨天下的气势变得平和,眼底的冷漠化为柔和欣喜,不禁感叹,这个义兄本是假意,如今却已当得弄假成真了,不过能够多点羁绊牵住这个天性冷酷无情的魔,也没什么不好。
暮云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么久没见也有些想念。赤衣馨儿望向远方,重重叠叠的云层延伸至天际。
我们等着你回来,暮云。
暮云跟着余书的脚步,熟悉的景色布置晃花了眼,回忆随着清风拂过,越发清晰。
回到骁月,他洗漱了一番,去除了一路的风尘,整理好心情,才跟着余书来到了铜雀。
这个他居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有太多的回忆,痛苦的,悲伤的,喜悦的,感动的,组成了如今的他。
道路很洁净,随时有人在打扫。他一向爱着白衣,却又有不小的洁癖,义兄为他布置几箱的白衣,日后也常添置白衣不说,更命令下人要常常打扫房间道路,只为他能住得更舒服。
这份细心的体贴照顾,似一股清泉,时时浇灌于心中,温暖了他的岁月。
如今想来却忍不住酸涩,那份温暖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利用呢。
道路曲曲折折,终止在一扇朱色木雕的门前,回忆也适时如潮水退去。
回过神,余书已经离开,只余他一人矗立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暮云猛然推开门。
“暮云,你回来了。”
柔和的语气,熟悉的话语,怔了怔,暮云抬头望向那个人。
那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几分空芜,几分野心,几分关心,光彩流转其中,带着危险迷人的蛊惑。从前他固执的只看那份关心,如今暮然回首,才注意掩盖在关心下的荒芜。
犹豫了半响,过往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暮云最终低声应道,“义兄……”
无论如何,你救下了我,细心照顾我,给了我美好的回忆,扶养我长大,这一声义兄是应当的。
紫衣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嘴角忍不住翘起。如今你仍愿意唤我一声义兄,我很欢喜。
“暮云,过来坐”紫衣笑着招了招手,示意暮云坐他身边。
赤衣馨儿在一旁偷笑,这样子的紫衣可不常见,如果可以真想记录下来。
唤出那一声义兄后,暮云反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想了想之后要说的话,依言坐过去了。
待暮云坐过来,紫衣仔细认真的观察暮云,不由得皱眉,比原来瘦了,脸色也很苍白。
“余书到底怎么照顾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跟余书没关系,是我自己。”暮云摇了摇头,脸色苍白是因为他做了一件事。
暮云拿出自己的佩剑,封日冥泉剑递给紫衣,“义兄,我把剑气全部都输入封日冥泉剑,对你应该有用。”
紫衣和赤衣馨儿掩不住眼里的震惊,他们都明白轩辕剑气对暮云意味着什么。
“你知不知道轩辕剑气意味着你的生命,怎么这么莽撞,没事吧?”紫衣没接过封日冥泉剑,急切询问道。
暮云有些感动,紫衣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封日冥泉剑,而是询问他的情况,是不是意味着他比剑更重要。
无论如何,他的这个举动算是通过了考验。如果义兄第一时间接过了剑,那这把封日冥泉剑就是他回报义兄的恩情,从此就互不相欠,恩怨两消。
如果义兄比起剑更在意他们的兄弟之情,他也会更珍视这份情谊,让过往的欺骗利用翻篇,也不会再有轩辕剑气横隔在中间。
暮云把剑放在紫衣手里,“我没事,有丁隐的赤魂石稳定了我的身体。我这次回来是想要给义兄说一声,我准备和丁隐一起四处看看。”
“你要走!”紫衣一下抓住暮云的手,失落道,“你还是不愿原谅我,把剑给我是要跟我互不相欠。”
“我既还愿唤你一声义兄,就已不再责怪你之前的欺骗。”暮云回握住紫衣的手,“我只是累了,想要游山玩水一番。”
紫衣凝视着暮云的双眼,清澈,明亮,充满了坚定和恳求。
紫衣叹了口气,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柔和了语气,“既然你想,就去做吧,不过要先呆一个月,确定身体没事再出发。”
“嗯。”暮云乖巧的应道。
又询问了许多暮云的近况,了解这段时间暮云发生的事,紫衣才放暮云回去。
看着暮云离开了房间,赤衣馨儿调侃道,“没想到恶名昭彰酋魔也有心软的一天。”
紫衣无奈的看着赤衣馨儿,眼神说不出的宠溺。又望向暮云离开的方向,从暮云拿出剑的那刻,他就猜到了暮云的想法,但那些反应也是真实的,没有刻意去改变。
不过最近得让尧汉好好热闹一下,让他们没时间来找暮云才是。想到之前尧汉那群人对暮云所做的事,紫衣眼里闪烁着寒意。暮云可是我的弟弟,欺负暮云不付出代价可不行。
丁隐在客厅里踱步,压不下心里的焦虑不安,那紫衣可会反对暮云离去,他当然可以带着暮云直接离去,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能察觉到暮云对他那义兄还有着不浅的感情。
脚步一顿,丁隐抬头望向门口,那个他担忧的纯真少年正站在门口,带着明亮的阳光一起照进来,眼里是温暖的笑意。
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我们走吧。”
即使他们的过去悲伤又痛苦,充满了欺骗与假意,可他们终于迎来了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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