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倍体

一：“正常生活”
“减数分裂丢失”事件发生五年后
记不得是2025年何月何日了…
一辆四处挂满附加挂架的悍马飞驰过已经爬上杂草和植物的高速公路，一排又一排的邮箱放在尾箱和车门旁的架子上，装满了各种零件、食品、水甚至弹药的帆布包和杂物箱布满了悍马表面剩下的空隙，一挺许久没有使用的重机枪直直指向云端。轮胎碾过一个易拉罐，将它弹飞到高速路的金属护栏外边，却惊起了一群野兔。远处的高楼大厦清晰可见，看起来却毫无生机，那碎裂的玻璃，残缺的外表似乎若隐若现，天上一群群飞鸟盘旋、翱翔着。
“这里是沃克，隶属联合国第一步兵师，当然，这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呼叫目前在这个频道的任何部队，重复，如果有人听见，请立即回复…”
坐在悍马驾驶室的一个20多岁全副武装的年轻士兵，沙色战术背心上插着弹匣和联合国的标志，缓缓地将车载无线电放回架子上，后座上的ACU头盔沾满了灰尘，还有许多交错的划痕，斜靠在副驾驶座上的SBM战斗步枪在颠簸下微微震动，反射到车顶上的阳光也跟着四处晃动。
沃克刮了刮自己的鼻翼，过了好几分钟，无线电依然保持着沉默。他打开了车载DVD开始大声哼唱起音响里放出的歌曲，失望的情绪，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每一天早晨沃克都习惯对着无线电来上几句，尽管已经接近四年没有回应了。
五年前的他在奉命护送最后一批得到批准的民众进入避难所之后，返程途中遇到了生存品缺失的暴徒，他们把护送车队当成了补给品运输队而发动了袭击，缺衣少粮的暴徒四面八方涌来，一个个入发了狂一般，这便是沃克在脱离连队前的最后一次任务。
在这之后，军队似乎如同解散了一般，世界各地的无政府组织增长如同蝗虫一般，没有一个城市不是浓烟滚滚，火光四射。
沃克很快带着自己的装备找到了一个遗弃的但还算完整的悍马车，躲到了郊区一个自己朋友的家里。那时，他能从无线电里听到指挥部的一些零碎信息，但没有用，自己无法再联系上连级通讯部门，更无法联系上指挥部。某种程度上，不是他已经被遗弃或遗忘了，就是军队已经失效了。而他自己从这个事件的开端就一头雾水，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动乱，这还是他后来在朋友口中得知的。
人类已经失去了减数分裂的能力，原因？新闻媒体和政府各执一词，但都是零零散散或者自相矛盾的信息，用处不大。
而暴乱，是因为媒体曝光了政府已经研制出了治疗的方法，而且声称只能给小部分人使用。自然而然，人们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人性如此，希望，本是无所谓有而又无所谓无的，但只要有，总有一些把人性吐上唾沫而后丢在地上猛踩的人。
很快，大概半年后无线电里再没有任何声音。
原来的他被未知的恐惧和混乱的绝望笼罩。
世界级别的大暴动平息得比想象的要快很多，人们不再那么疯狂而选择面对，或者——麻木。小型的冲突有时会发生，只是为了粮食或者水，而这也是他仍然带着枪的理由。更多的人选择了在这逐渐失去希望的世界，毫无顾忌的度过人类的最后一辈子。
他自己也知道，这无法治愈的疾病，所有人卷入了这无法逃逸的深渊，但他仍然觉得自己应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希望。
高速路旁的加油站从周围茂密的杂草从中悄悄钻了出来，红色的招牌爬上了青苔，墙壁上的蒙皮和墙灰没有一是完整的。
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或者燃料吧，靠近，靠近，什么东西在动？一个比厢型车要大的物体停在油泵中间。
真倒霉，看来已经有人来过了。
悍马缓缓停下，沃克看得十分清楚，一辆和他的悍马一样经过魔改的黑色APC停在加油站中间，一个身上搭着沙色披风，带着兜帽的人正在把一个看起来已经装满了的方形小油桶放上APC侧面的挂架上。
沃克缓缓把车停在据那个人十米左右的位置，那人已经把油桶放好了，但还是在忙着自己的事，似乎没有注意到他。
“嘿，兄弟。”
那人抬了抬头，但没有说话，一幅亚洲，又像美洲面孔的男子起身看了看沃克，他肋间挂着的武器一部分露了出来，应该是一把步枪，黑色战术背心从披风边缘露出。
“你也是军人？‘老乡’啊，你是哪个部队的？认识一下。”
那人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打量着沃克。沃克没有想要拿出步枪的意思，毕竟在这个时期，已经没有什么人想要打架了。
“你可以叫我芬，我是…”
那人停顿了一下，把脚边一个装满东西的带着很快甩上了APC上另一个空的挂架。
“联合国…生化危险控制部队…”
“哦…好吧…”
沃克挠了挠头。看了看那个叫芬的男子的APC，略有羡慕。
“你从哪来，芬？”
他看了看远处那个高速路尽头的城市，用手指了一下。
“那边，和这‘末日’之后的城市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末日…说的也是。
芬把最后一个脚边的单肩包背在背上，再看了一眼沃克。
“不好意思了，里面只剩点吃的，油是没有了，去城市另一头的加油站吧，有缘再见。”
说着，芬像沃克敬了个礼，闪身从后舱门钻进了APC，片刻，APC的引擎发出轰鸣，围着油泵绕了个小圈，消失在沃克来时高速路的尽头。
“嗬…”
沃克摇了摇头，往嘴里塞了个薄荷糖，轻轻踩下油门，径直驶向城市。
烟尘下，一只飞鸟轻轻落在薄荷糖纸旁啄弄着…
不知道它能不能尝到薄荷糖的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