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章 变成废墟

胡杨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酒精和一些其他药品的气味还未完全散去，病床上的纪葵还在昏睡没有醒来，被子盖住了纪葵脖子以下的部分，让胡杨没办法看见她身上伤口的具体情况，不过看到她安详的睡脸，胡杨的心里一阵宽慰。
”情况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不过还是得早点告诉她的爸妈。可是并没有他们的电话，也许只能去她家里看看能不能碰到她父母了。“
胡杨在床前静静地站了会儿，然后转身轻轻关上门，走到了院子里，再次向秋容和她奶奶道谢，并将纪葵拜托给两人，自己准备出门去联系纪葵的父母。
“外面现在太乱了，最好等那个女孩子醒了再说，现在通信是畅通的，到时候可以打电话。“
秋容把胡杨拉到一旁劝阻道。
“可是...我觉得得尽早告知他们纪葵现在的情况，纪葵是独生女，也不知道她父母现在情况怎样。”
看到胡杨固执的样子，秋容知道再怎么劝说也是无用，虽然胡杨外表看起来性子柔和，不与人怨，而且喜欢迁就自己，但秋容知道胡杨骨子里其实是一个相当固执的人。
秋容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奶奶旁边，俯身在老人耳边说了几句话，老人微笑点头，秋容亲昵地抱住老人的肩膀，在老人的脸颊上蹭了下，然后转身再次站到胡杨的面前。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我一个人去..诶诶诶...”
秋容拉着胡杨走到了屋子外。虽然在院子里能隐约听到些声响，但此时走在路上，才真切感受到发生在这座城市里的到底是什么！
路边随处可见撞得扭曲变形，冒着黑烟的汽车残骸，一辆政府的事故处理车在清理街道，一辆辆报废的汽车被机械手臂抓起，饕餮般扔进自己的“肚子”里，汽车的残骸被清走后，道路上露出一块块黑色的灰烬，其中夹杂着斑斑黑红血迹。
各种复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不仅难闻，而且会让人产生一种呕吐感，秋容掏出一个口罩面色严肃地递给胡杨。
魂去而无人敛，又去三日，正是瘟病爆发的高危期。
胡杨接过口罩戴上后，心头才感觉好受了些。
两人带着口罩在胡杨的带领下匆匆赶往纪葵的家里。
“秋容，我不知道是我的手表坏了还是怎么样？”
胡杨将一直憋在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嗯？”
秋容皱眉。
“我真的在公园里昏睡了两天两夜吗？还是只是我的手表坏了。“
听到胡杨的话，秋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的手表可能并没有坏掉，这场灾难发生前，我正在奶奶家的厨房里熬汤，突然就昏睡了过去，等我醒来时，锅里的汤早就熬干了，我翻看了所有的时钟，刻表，都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两夜。”
胡杨看了一眼秋容，双方在彼此的眼神里都捕捉到了一抹惊悚。想起那日在公园里游玩的人，以及自己醒来后一系列不良的反应，也许不止自己和秋容，整个聚瑞市的人都无缘无故地昏睡了两日吧！
生化武器？外星入侵？
两人感到深深的惊恐和担忧，可如今能做的也只有暂时搁下种种不安的情绪，做眼前能做的了。
纪葵们一家以前是胡杨的邻居，后来搬去了月亮湖边新建的小区。
新城的建设围绕着白雪湖和月亮湖修建了许多的高档小区，良好的居住环境，宽阔的马路，舒适的公园与旧城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雪湖和月亮湖在地图上各值南北，互为犄角，相距并不很远，穿越两条马路后，月亮湖旁那些个高耸的小区楼已经清晰可见。
胡杨和秋容快上几步，向纪葵家的小区赶去。
走到小区门口，好几辆消防的警车停在小区中央，身着深绿色消防衣的官兵战士正在对一栋二十多层的住房楼进行救援，楼下带着安全帽的指挥人员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从火灾现场被救出来的人员都被抬到了旁边空地上搭的棚子里面，受伤人员太多，救护车又或者医院根本接收不过来。
在这没人能解释的天灾面前，医护救险人员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且有能力在这种天灾面前做点什么，但大多数普通居民，早已经如泥塑木偶或哭天抢地没了魂形。
“纪葵家住在这里吗？”
秋容拉过胡杨问道。
“不，好像是后面一栋居民楼。”
“那走吧。”
沿着小区内的小路走到最后排的那几栋小区，胡杨在一堆钢筋混凝土的废墟前愣了愣，随后反复通过旁边小区楼的编号确认着单元号。
几个单薄的身影在废墟上不知疲倦地挖掘着什么，一位身穿深绿色救援服的战士拉着一头搜救犬在废墟里仔细搜寻着生命的迹象。
“请问这里是16栋吗？”
胡杨站在废墟下面焦急地问道。
可是并没有人理他，一位看着有些狼狈穿着一套西服地中年男子从一大块石头下面找到了一张照片，男人小心将照片上的灰擦掉，随后将照片捧在怀里，竟像个无助的小孩一般哭了起来。
胡杨爬上废墟，快步走到那位搜救战士旁边。
“大哥，这里是16栋吗？”
搜救战士转过脸来，从他那单薄的身形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胡杨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位满面乌黑，额头上挂着汗水的搜救战士可能并不比自己大多少。
“这里是西苑小区16栋。我是消防救援队的一名搜救员，我们在三个小时前接到救援这里的任务，你是住在16栋里人的亲属吗？“
搜救战士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上世纪越战中圆帽小兵的形象。
“我认识的人住在里面。为什么16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住在里面的人到哪里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参加救援。”
“初步判断事故是飞机残骸的撞击大楼造成的，在对现场施救过程中，前面13栋发生了严重火灾，经过领导的慎重考虑，决定抢先救援火灾。因为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天，而且撞击的破坏性极大，初步判定，当时位于大楼里的人失联....当然，不排除奇迹的发生...”
搜救战士说完，默默看了一眼在废墟上不知疼痛地挖掘着的那些人，牵着搜救犬跳到了另外的一块废墟上。
胡杨看着眼前的钢筋混凝土废块，无力感再次如潮水般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