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地牢——绝望之后（十四）

第二十六章 圆桌审判（三）“那么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步行骑士团是怎么覆灭的？”
“哦，我们杀了它。步行骑士团那边我当时看不到，你最好去问下凯南。”弥赛亚轻描淡写地将后面的故事揭过。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场战斗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
邪神的造物与人类的传奇在黯淡的阳光中交锋。弥赛亚以惊人的敏捷避开食尸鬼的利爪，并顺手给它的肋下开了条口子，紧随其后的士兵们将刺刀刺入了食尸鬼的前臂。它发出一声哀嚎，用力将手一扭，试图以尺骨与桡骨卡住那两把刺刀。然而，还不等它发力，将手炮扔在一旁的炮手就已经挥舞着作为副武器的战锤冲了上来，照着它那可憎的面孔砸下。但是在最后一刻，它尽力歪过了脑袋，让它肩上的头骨饰物替他承受了这一击，余力不足的战锤只是在他的肩上照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淤伤。
或许是因为自己心爱的骨饰被击碎的原因，在一声怒吼之后，食尸鬼那发达的手臂反手挥起，狠狠地抽在了炮手的胸口。在这一击之下，炮手发出一声闷哼，向后踉跄几步。幸运的是，他的胸甲空腔和武装衣的缓冲很好的保护了他，但这并不是一个结束，还钉在它那条手臂上的两把上了刺刀的步枪从士兵的双手上脱出，打着旋落到了屋顶的另一端。但正当它将五指并拢，企图用利爪贯穿它面前的炮手的胸膛之际，弥赛亚双手持握着的军刀从食尸鬼的背后猛地刺穿了它的肺部，紧随其后的一拧将这个伤口进一步地撕裂，黑色的血液灌入了它的肺中。在这样的重击之下，食尸鬼的手上不由的一顿，趁着这个机会，士兵们退出食尸鬼的攻击范围，并开始试图冲到另一边去捡回自己的武器，而炮手也恢复了平衡，并用一个战锤的上撩将食尸鬼的左手狠狠地荡开。弥赛亚在它的背上一蹬，借力将军刀抽出。
在这一串的连击之下，食尸鬼那肉体上的优势被进一步地削弱，失去的右腿让它不得不用左手去支撑他的身体，仅有的那只右手也在刺刀造成的伤口，右肩上的瘀伤以及那一击上撩造成的骨裂之下变的无力。更为致命的是外伤性气胸和涌入肺叶的黑血，这更使它的呼吸变的困难，几乎直线下降的血氧浓度让它的肌肉渐渐得无力，惨白的双瞳中的视野开始发黑。它张开了嘴，试图发出嚎叫来吸引骸骨暴徒，但是，这已经结束了，它只能发出近乎无声的哀嚎，并在最终，被一声惊雷般的枪声所终结。
 那么，那些骸骨暴徒呢？为什么它们对于这头可怜的食尸鬼的临终哀嚎毫无反应？凯南被再一次地询问，那个傍晚发生的一切将他本来就是破碎不堪的心灵再次蹂躏。
“是，是的，在听到那一声手枪的枪声后，我清醒了不少……”
没错，当凯南环视木屋的四周之时，撞击声和木板的碎裂声以及战友的哀嚎，猛地把他惊醒。这一层木板根本不是他的庇护！而是一个囚笼。
因为借着木屋墙壁的掩护，食尸鬼轻而易举地摸到了墙边上，然后一个冲刺撞开木板，将里面的铁罐头拖了出去。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在下一刻涌入的骸骨暴徒们便断绝了任何救援的可能。
“快，向中间靠拢！”
余下的7位骑士一边对付着涌入的骸骨暴徒一边向着屋子的正中靠拢。然而这只是困兽之斗，食尸鬼在木墙上撞开了一个又一个破洞，越来越多的骸骨暴徒们在他们被杀死之前涌入了其中，开始不断地挤压着步行骑士们的阵型。
越来越密集的阵型没有给予他们安全感，反而使得他们挥舞武器的空间越来越小，使得他们的攻击开始畏手畏脚，往往一击可以致命的骸骨暴徒们现在可以承受两到三次攻击才能被杀死。这进一步地使他们的状况恶化，再加上在一旁不时地发动着伏击的食尸鬼，凯南只能无助地看着他的战友们一个个倒在骸骨暴徒之中或是被食尸鬼撕裂。七个，六个，五个……凯南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政委的手枪响起了第二声。
食尸鬼犹豫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美食和远处的楼顶，最后还是将这些美食暂寄在骸骨暴徒们的手里，如果动作够快，它应该还能赶得上一口热的。
它的离去给仅存的三位步行骑士们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们意识到政委可能已经在赶来支援的路上了，他们相互打着气，从自己疲惫的肉体中榨出最后的力气来拖延着自己的死亡。
凯南结束了自己的描述，转头看向阿拉贡。阿拉贡移开了一直盯着他的目光，开始了他的故事。
“在那个时候，我从假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当阿拉贡醒来时，他下意识地抄起了边上的长矛，并拖着虚弱的身躯打量着四周。一间石屋，窗户被木板封上，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硝烟的味道和一种像是腐败了的鲜血的味道。
“战斗？食尸鬼？我们被包围了？”几个念头快速的闪过他的脑中。他赶忙拖着长矛往通向屋顶的楼梯出去，并差点和下来的政委撞个正着。
还没等他开口，政委便一把拽着他往下冲，“别废话，跟我救你的步行骑士们去。”
第二十七章 圆桌审判（四）阿拉贡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政委赶上了幽灵马。尽管他的手还在抖，他的视野依旧昏暗，但是好在他尚有战斗的余力。伴随着缰绳的抖动，幽灵马如同蓝青色的流水般毫无停滞地带着他转过楼梯，跨过步行骑士们建立的防线和简易胸墙，以及大片的尸骸。
发生了什么？他们在那？为什么会和政委分开？为什么我会被留在那里？无数的念头从阿拉贡的脑海中划过。他尽量不去思考这些问题，但不由自主地，他开始根据观察到的痕迹开始了推理：他们原本在防守，但是突然突围了，却留下了政委和我？突围的方向是……这边，骸骨暴徒的尸体是沿着这个方向的……
但在下一秒，一具新鲜的尸体，一潭微暗的血液出现在了白骨之中。
这是！尽管只是一撇，但是这足以让他知道这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步行骑士中的一员。
快一点，再快一点。阿拉贡下意识地抽动着缰绳，全然忘了他身下的早已不是那匹战马，但是就在这一刻开始，自鬃毛之下，幽灵马的身影开始变的清晰，笼罩于其上，勾勒出它的轮廓的鬼火开始渐渐收敛，露出了如同实体般的躯体。
不过，阿拉贡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或者说他没有时间去发现了。在他的眼中，一间破破烂烂的木屋和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骸骨暴徒们已为他指明了方向。
快一点，再快一点。阿拉贡催促着幽灵马，幽灵马也回应着他的催促，虚空之中，幽蓝色的光芒在他的坐下勾勒出了高桥马鞍和马镫的轮廓，从幽灵马身上升起的鬼火将这些轮廓填充，变为实质的物件。
幽灵马发出一身嘶叫，阿拉贡从其中听到了几分兴奋的味道。它在兴奋什么？然而下一秒，阿拉贡就知道这个答案了，在他的前方，那头食尸鬼正从木屋中钻了出来，口中还叼着不知道是谁的残躯。在这个距离，他已经来不及将自己手上的长矛投出了，这是他在离开南方后最常用的招式。而今天，他必须回忆起那个几乎被他遗忘的动作。
好了，阿拉贡，深吸一口气，想想要怎么做。残存的肌肉记忆引导着阿拉贡，他将长矛当作骑枪夹在了腋下，两脚向前蹬着马镫，后腰顶在了高桥马鞍之上，然后将长矛对准了食尸鬼的胸膛，记忆中模糊不清的战吼在这一瞬间脱口而出：“与吾同在！”
一人一鬼交错而过，阿拉贡将手中残存的半截矛杆扔到地上，幽灵马再度化为如同流水般的灵体，带着他绕了个圈。但这并不是结束，因为剩下的那半截长矛并没有顺利地贯穿食尸鬼的胸膛，只是让它付出了一只手臂和口中的那个残躯的代价，阿拉贡将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并祈祷着刚刚的战吼可以让木屋中的残兵多支撑一会。
不过幸运的是，食尸鬼并没有和他拼死一搏的打算，在政委他们赶来之前，它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带着那半截长矛向着它的主子汇报去了。
“这就是一切了，之后我们简单的打扫了下战场，就带着还活在的两名步行骑士离开了。”阿拉贡结束了自己的描述。
“那么尸体呢？他们的尸体呢？”卢修斯追问到。
“太晚了，我们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阿拉贡摇了摇头，“唯一幸运的是，他们死前喝下的圣水可以防止他们的尸体被复活。”
狄马斯敲了敲桌子，说道，“还有其他人要发问吗？还有人要补充吗？圆桌上的诸位，我们是否可以开始投票？”
卢修斯长叹了一口气，“不，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先和你们聊聊。”
狄马斯环顾了圆桌的四周，见无人反对，便示意凯南离开酒馆并开口道：“凯南，请你到门口等候，我们需要讨论下对于你的处置。”
凯南向圆桌边的众人点了点头，没有再发一言，便转身离开了酒馆。
“那么我们开始吧，对于凯南的行为，他背叛了自己的战友，在战场上逃走并葬送了自己的手下，按照规矩，他应该被吊死在镇口！卢修斯，你有意见吗？”狄马斯盯着卢修斯说道。
“也许那个孩子只是陷入了折磨，只是他不好意思承认而已。”卢修斯并没有放弃，“够了，这回死的人太多了，没必要再添上一条命。狄马斯，你为什么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然而，并没有人开口支持他，对于这些小佣兵团而言，几个团队之间的合作是必不可少的，放任这一次背叛，那么下一次背叛就有可能会是在自己头上。
法尔贡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大拇指在脖子上比了一个处刑的手势。
卢修斯又看向阿拉贡，“阿拉贡团长，你是他的团长，也是他的老师，步行骑士团也没多少人了，你就不能放过他吗？放逐也好，剥夺职业也好，只要不是吊死他，什么都可以啊！”
阿拉贡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将他的目光移向另一个方向。
现在，场中唯一没有表态的就是弥赛亚上校了。卢修斯将目光投向她，但只是嘴唇动了动，没敢说什么。
“没有妥协的余地，任何背叛必须要被清算。”弥赛亚上校为凯南的判决画上了句号。
“诶，那就算俺头上吧，凯南和死去的步行骑士一样，都是俺看着长大的。俺知道我这么做对不起他们，但又能怎么样呢？够多了，够多了啊。这镇子上第一个死的就是凯南他爹啊，就是三年前的酒会啊！后来又是猪人又是鱼人的，还有骷髅架子，你看看这镇上，还有几个年轻人？你们都是外乡人，上这里就是为了军功，为了好当武勋老爷，俺们呢？俺就是个杀猪的，俺就是个杀猪的啊！不就是想还有个镇子吗？”卢修斯瘫在了凳子上，一个劲地干嚎着。
圆桌边的人们意识到了什么，匆匆忙忙地冲出酒馆。但是他们看到的，只有几个束手就擒的杀猪小子和一骑绝尘而去的凯南。
“吾去追。”法尔贡抄起大盾，向着马厩冲去，但在半路上就被政委拦了下来。
“算了，他跑不出这个鬼地方。”政委感知着凯南身上渐渐消失的职业等级。“如果跑了出去，他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中。而且，我也会让军方发通缉令。”
最终，这场审判在卢修斯的闹剧下结束了，但因为步行骑士团的覆灭和杀猪小子们的不满，圆桌不得不只对卢修斯以及放走凯南的杀猪小子们给予了象征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