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之中

“开门！”“开门！”
无边无际的人群挤满了边境墙前的空地，民众手中火把的光亮似乎与远处村庄的灯光连成了一片，一直连到远方夜幕下的天际线。
“让我过去吧……我想跟长官说话……”
一个老妇人奋力地举着她那干枯的手臂，在混乱的人群中艰难地穿行着，但瘦弱的她像风中的纸片一样，被十几个壮汉推挤着，迟迟不能往前一步。
“都让让！让老人过去！”
一个青年的嘶吼让周围一圈情绪激动，青筋暴出的壮汉冷静了下来。
“安静！都安静！”
几个大汉为老妇人开出了一条道。老妇人步履蹒跚地靠近到了栅栏门前，抬头仰视着比她高出两个头的叶格。后者此时脸色铁青，军帽的帽檐挡住了火把的光亮，使他的眼睛被蒙上了一片黑影，没人知道他的目光究竟在看向何处。
“长官……我……我就希望去北德那么一次，我的女儿在北边，三年来我都没跟她没见过一面。我就想过去那么一次。”
叶格双手背在身后，面部依旧紧绷着。
“我教了二十五年历史，但是我没办法给我的学生解释，为什么说着同一种语言的我们会被国境线分开？为什么我们的亲人就在北边，但是政府却不允许我们过去？为什么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统一的国家？”
“我有一个儿子，他也是军人，跟你们穿着一样的军服，跟你们一样都想为了建设我们的国家出自己的一份力。但是他也想着跟自己的姐姐重逢。难道你们就不能理解吗？”
“我求求你们。我不会抛弃这片土地，我会回来，我只想见自己的女儿一面。哪怕一天，半天，一个小时。”
叶格一言不发，随即转身朝着边境设施内的瞭望塔走去。
“难道您就这么冷血吗？难道您就没有家人吗？难道您就没有心吗？您知道亲人被分隔开是什么感受吗？”老妇人的声音想铁锤一般，一下一下地砸在叶格的头上。
“好好守住。”叶格临走时朝旁边一个士官交待道。
“是。”
人群再一次沸腾了。
“畜牲！土匪！”
“政府的走狗！”
“开门！让我们过去！”
此时在瞭望塔，海因里希他们望着看不到边际的人群
“你们觉得这里有多少人？”汉斯问道。
“一千？一万？还是十万？”克里斯蒂安朝周围的人看了一眼。
“鬼知道。说不定全国的人都来了。”甘茨面如死灰。
“我们有多少人？”汉斯又问道。
“一百五十六个。”甘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谢谢，士官长。”海因里希说了句。
“怎么办？”汉斯的目光在其余几人脸上不断跳动着。
“要不要再喊一次话？”克里斯蒂安朝海因里希望了一眼。
“我赌十个塔勒，我一站上去就会被他们用石头砸下来。”海因里希斜眼瞟了对方一眼。
“让所有人领取弹药。”
……
甘茨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
“你想干嘛？”
“我们现在不是在打仗！”
“现在外面就是成千上万的暴民！”甘茨伸手朝外一指：“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让士兵列好队，朝着那些刁民开火。只要枪一响，他们就会学会什么叫尊重。”
“现在还没人越过边境，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开枪！”海因里希的食指用力敲击着一旁的桌子。
“连长！你错了！我们要做的是用一切手段防止任何人越过边境！一切手段！”甘茨的声音盖过了窗外人群的吼声：“只要有人试图越境，我们就可以开枪。”
“如果我们开枪的话，我们就是民族的罪人。”
门口传来了叶格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叶格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捏着帽子，双眼通红。
“埃尔文，你怎么上来了？”海因里希说道。
“在下面被人喷口水喷了一个多小时，脑袋都快炸了，想上来冷静冷静。不过这里比下面好不了多少。”
叶格走了进来，把帽子往桌上一按。
“连长，对面普诺森边防警察的指挥官想找你……”
一个士兵从窗户探出头来。
“知道了。”海因里希把自己的帽子捏在手上，迈步走出了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轻举妄动。”
海因里希小跑步来到了边境设施的最内一层，黑克尔和几个同伴已经在此等候。
“你们的上级怎么说？”黑克尔开门见山。
“妈的我想想都来气。埃尔文告诉我，上面那帮智障质疑我报告的情况不属实。我他妈被十几万人堵着门口，他们居然不信我。当时我要是在场我就立马拔枪把他们毙了，艹。”海因里希把刚才在瞭望塔压着的气全撒了出来。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还想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
“我也只能建议你跟他们保持对话，避免冲突了。对不起。”
“没必要说对不起。”
海因里希转过身走了，没有往回看一眼。
“不帮一下他们吗？”齐德麦尔看向了黑克尔。
“爱莫能助。”黑克尔伸手扶了下帽檐：“鬼才想得到区区一份报纸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事。”
“如果他们把人放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做？虽然我们是单方面朝南德开放边境，但是这么大规模的人潮，我们也来不及处理，何况要是其中混入了破坏分子怎么办？”
“我们是边防警察，我们的本职就是维持边境的正常秩序。一切按照正常程序来。”
“那要是人群冲击关卡怎么办？”
这时，一个边防警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队长！快过来看看！出事了！”
喊完这句话，那个边防警察就马上朝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黑克尔他们一头雾水，只得跟着跑过去。
边防设施的另一端，两个边防警察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远方。其他指挥官也跟黑克尔一样，收到通知赶了过来。顺着手持望远镜的人观察的方向，好几路由火把描出轮廓的队伍正朝着边防设施的方向移动着。
“有一支部队正在朝我们的方向开进，至少旅级规模。”一个拿望远镜的人说道。
“国防军吗？”黑克尔站到了对方身边。
“对。”
“能看清他们的军旗吗？”
“看不清……”
“给我。”
黑克尔接过了望远镜。
黑夜中望远镜的视野不甚清晰，但依旧能勉强看清出行军纵队的轮廓。借着队伍两侧的士兵手上火把的火光，能够辨识出他们身上的暗蓝色军服，以及头上漆黑的桶盔。但是他们桶盔上的帽徽并不是现役部队常见的金色或银色的金属制雄鹰徽标，而是一片简单的椭圆形金属片，其正中央是巨大的银色十字标志。
“是本土防卫军。”黑克尔把望远镜塞了回去。
“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齐德麦尔问了句。
“你问我我问谁去？”
“发生政变了？还是军队想武力干涉巴泽琛的……”后面布灵克曼的插了一句。
“闭上你的鸟嘴。”
“……”
黑克尔长呼了一口气，双手捂着脸，两肩随着深呼吸起伏着……
“同志们。我决定，拉警报，然后打开枪库，让每个人都去领取武器。同时，把所有已经下班的人都召集回来。”黑克尔重新抬起了头。
“但是你没有这个权力啊，这样不合规定……”
黑克尔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布灵克曼的话：“那规定上面有没有写着当我们对面有十几万人要闯过来而我们后面又站着好几千个全副武装不知是敌是友的士兵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做？”
“呃……”
“拉警报，打开枪库，召回所有休班人员。”
“是。”
本文源自本人在八年前的一个脑洞。 这个脑洞已经被本人脑补成了一套完整的小说大纲。 本文是本人脑补的小说中的一个情节。 本人也会不定时更新类似的片段，这些片段大都有一定关联，不过本人未必会按照这些片段发生的时间顺序投稿。有兴趣的各位可以点赞。也许本人某一天看到这文人气还不错的话，会把整本书都写出来也说不定。
本篇的剧情是故事时间线中的共和历1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