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碾尘

『地狱空否？我成我佛；莲开莲落，毋扰我座。』
碾尘在寺里，每天做的事跟师兄弟们都不同。碾尘不用念经，不用打坐，不用挑水，不用砍柴，碾尘只被安排在后院扫地。然后就会有许许多多女香客慕名而来，不惜捐大笔香火钱只求一睹这位活菩萨的真容。
碾尘生得好看，眼角微垂，笑不笑都有那么股子悲悯意味。每个见过他的人都对他的相貌大加赞赏，甚至有女香客见到碾尘时当即就哭了出来。大家都说是像现世的菩萨，住持也曾说过碾尘面带佛性。然而长得好看也并不能当饭吃，所以在方丈提出希望用他的名气来招揽香客的时候，碾尘并未拒绝，而是欣然同意了。碾尘很高兴有这样一份清闲的差事。平时在后院里扫扫春夏秋冬，不用做功课，空闲时间碾尘都会去寺里的藏经阁诵读经书，生活悠然得意。唯一不足之处在于经书的更新实在太慢了。碾尘依然记得，这座山上的寺庙里，原本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后来怎么又多了方丈、住持和师兄弟们呢？碾尘想不起来，也就懒得想。不过每当碾尘看到那些为了近沾自己身上“佛气”而捐了大笔香火钱的香客们时，他都会摸着脸想，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用呢？
碾尘不说话，倒不是真的不会说话，而是只在佛像前跪下时才会张口，张口便是佛经。师兄弟里自有瞧他不顺眼的，说他桀骜狂妄的，碾尘听到也只淡淡冲人一笑，悯怀天下的样。“跟佛祖以外的人说话都太麻烦了，要听太多废话。”碾尘对着池塘边还没跳进池里的青蛙说。后来方丈死了，北方硝烟乍起，战火慢慢蔓延到南边。开始时寺里的香客还突然多了起来，都是来求佛祖保个平安的，后来就没有人来了，寺里的师兄弟也都走了，只剩下碾尘一个。最后走的小师弟也劝碾尘一起离开找地方避难。碾尘笑着，接过他给的几个馒头，谢了，又摇头，拒绝了。碾尘不能离开这座寺庙，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不会的，还有佛祖。
某夜，山上火光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