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爱/恋空

前言：配合《恋空》主题曲《heavenly days》食用更佳
一、和常人的印象不同，我时常觉得天空才是母亲的象征。因为每当仰望天空的时候，总是有种被拥抱着的感觉。
她毫无差别的拥抱着这个世界，拥抱着一切的完美与不完美。
因此，眺望青空时候我总是喜欢伸出手去，那片迷人的蓝色仿佛就在面前。但每当如此一定会失落，因为我知道那是我遥不可及的憧憬，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
可我还是想离那片碧蓝的天空更近一点，如果这样做的话，心里都否也会放晴呢？
在我从未有过阳光照入的心中。
“接下来把黑板上的东西整理到笔记上。”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授课让我想起过去的……某些无关紧要的事吧。
四月的东京，樱与晴空的时节即将褪色，但教室敞开的小窗也时常会看到樱瓣飘入。
“说起古希腊的悲剧，俄狄浦斯正是最有代表性的形象之一。”
早已熟读甚至都能默诵的教材在脑中不断回转。我在桌椅之间的过道徘徊，偶尔看着学生是否在认真听课。
“虽然恋母情结很难具体形容，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们都或多或少的寄托着这样的情感，有些人长大后依旧对年长的女性抱有恋爱般的情感，也许就是出自这样的心理。”
“老师也这样想过吗？”
A子提问道。
在班里她算是很认真的学生，不过偶尔也有点宅宅的感觉……
“很难说啊，为师……不，私事怎样都好啦，先把黑板上的笔记写下来！”
“唔姆唔姆，母系属性的角色会受欢迎吗？”
原本还注意听课的她，此时喃喃自语着，若有所思的在笔记上涂涂画画。嘛，这些事还是不要深究了吧。
但有些人还是不能放着不管，比如——
“望着窗外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时乃空同学！”
“到！”
像是在外游荡的灵魂突然回到了身体里一样，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势惊人到周围的同学也吓了一跳。
“能介绍一下俄狄浦斯这个艺术形象吗？”
“俄狄浦斯啊，我知道的哦，是……是……”
也许是问题太难了吧，搞不好下一秒她竭尽全力思考答案的脑袋上会出现运转过热的白烟……
没错，我在无数次考试和提问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孩子莫非是个笨蛋？
“古希腊戏剧中的悲剧人物。”
A子试着小声的把答案告诉她，虽然从我这边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放过她们了。
“古希腊的很伟大的人！”
昂首挺胸的回答，看起来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她没有发觉周围同学快要爆发的哄笑，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仿佛在说“诶嘿嘿，厉害吧”，但是……
“就算再有自信，答案也是错的哦。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啊……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呜……”
二、时乃空，XX高中二年级，不擅长的科目有理科，英语，运动。
无论对谁都很温柔，宛如阳光般温暖的女孩子，但偶尔也会有沮丧失落的时候，总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好奇而闪闪发亮的双瞳，也总是染上些许的阴郁。
这，便是我所能看到的空（そら）。
“最近怎么样？”
我把纸杯推到她的面前。因为知道她待会儿也许还有“活动”，并没有泡好热茶而是倒了一杯常温的茶饮料给她。
放学后的职员室比平时冷清了许多，晚照的绯红让室内的阴冷一扫而空，充斥着奇妙的斑斓色彩。让室内的氛围披上了一层奇幻的感觉。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老师说哦。今天姑且也算是人生商谈了。”
我还在自己的位子上整理今天的资料和讲义，偶尔看着不远处捧杯啜饮茶水的她。
“没事啦，今天只是看着外面入神了……什么的。”
“不是那回事。最近你的成绩一直在下滑，偶尔也有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加上平时的表现……总之，要是再继续的话每天都得留下来补习咯，就算是为老师的休息时间着想也要努力啊，而且……”
面前的少女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样子总是呆萌得让人心头一紧，如果把偶像之类的花哨词眼词套在她身上大概并不合适，但谁又能说得这么绝对呢？
“对你们来说也很糟糕吧，作为油管活动的那方面。”
听到这里的她似乎也开始不安起来，低头搓着指尖。
时乃空，不太擅长学习的孩子，表面是JK的她还有另一层身份：youtuber
这同样也是我眼中的她。
平时只是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但私下有在做youtuber来着。大概是怕麻烦，她总是像超级英雄那样故意隐瞒着自己的活动，而我也仅仅是某天在浏览时，看到了穿着偶像风格的衣服，在大家面前无比欢脱的她，并且之后也得到了她的承认。
久而久之，这成为了我们之间的秘密，甚至有些视频的企划也会找我商谈。
完全是把老师当做制作人用了吧……
“其实我啊……”
她看向窗外，火烧云让她的双瞳也覆盖了一层同样的色彩，将原本剔透澄澈的双瞳，深棕色的长发乃至制服……甚至是整个人都染上了温柔的绯色。
可她自己的颜色又是什么呢？
“我呢……在找适合自己的角色属性。”
正在我对着她出神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烦恼。
“能具体说说嘛？”
“唔~~~~说不好啊，就是觉得现在的自己会不会太普通了什么的。总是想找自己的个性，却只能像现在这样原地打转。”
空忽然有些低落，低落的摆弄着随身携带的玩偶挂件，小熊“鮟鱇肝”的熊掌，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老师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对方认真的目光让我感受到与此相对的压力。
“有活力的孩子吧……空的声音很好听，加上什么事都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胆子也很大，不如就试试元气少女这种————”
“空酱！”
门被暴力的推开，某人赫然出现在在门口。
“给我窍门啊kora！”
没有管我的抱怨，她——A子对同样惊讶的时乃空说道：“新的属性，呐，要不要试试这个？”
A酱，学名A子，空的头号友人，也是她作为youtuber闯了进来，并且继续说道：
“呐！来搞吧！妈妈属性！”
“哈？！”X2
我说你倒是敲个门啊……
三、“来，小宝宝，这里有玩具哦。”
“babubabu”
“宝宝不要吵，妈妈在这里啦，来~宝宝~”
“babu？”
“来，吃饭饭的时间到了哟————”
“等一下空酱！这个似乎还太早了！”
A子阻止了沉浸在“母亲”角色里，想要解开衣服对“小婴儿”进行人工授乳的空。
“喂！！！！！”
我苦笑着看向散落一地的玩具，奶瓶，奶嘴……搞得好像要出去摆摊卖货似的。
“为毛是为师扮演婴儿啊……”
…………
……
事件发生还要追溯到这个双休日。为了探索自己的角色定位和新的属性，时乃空（简称“空”），A子在我居住的公寓开始了例行的企划会议。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自从暴露youtuber的身份以后，她和A子开始把我这里当成了据点，我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说能借这个机会和学生搞好关系也不错。名义上也可以说是课外补习。
“所以说，培养母性为什么非得是婴儿啊……”
我推开还在用玩具逗弄我的空，冲着A子问道。
“再说这也是老师的启发嘛，昨天讲了俄狄浦斯对吧。”
“嘛……的确讲了。”
“而且老师也说过，俄狄浦斯情结，那么……这不就是很可以有的设定吗？”
A子能记住我上课时说过的内容我倒是很欣慰啦，但应用的地方不是考试而是这里，多少也让我有些小小的失落。
“所以说啊，既然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类似‘恋母’的感觉，让空酱试试开发一下这种属性不也挺好的嘛，而且这么温柔贤惠还很可爱的空酱也许……空酱一定会成为很棒的母亲哦！”
A子握着空的手激动地说道。
“诶嘿嘿，真的吗？”
也许这种话对女性而言是一种具有相当分量的褒美，空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单手托腮把头转到了一边。
“咳咳，虽然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不过顺序错了吧，一般来说不都是先当了妻子才能做母亲吗。”
“嗯，有道理啊，妻子……吗？看来有必要把空酱娶了再说，哟西！新婚旅行去哪儿呢？关岛还是夏威夷？”
A酱痴笑着，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胡话……不过这位的同学，心声说出来可不好哦，在日本法律上暂时不能允许你们这样做。
“那个，可以的话要不要暂时休息一下——”
“对了！”
“又怎么了啊……”
“空酱？”
像是突然得到了神谕一样，空看向我和那边陷入幻想的A子，故作严肃的样子。
“老师你听好哦！以后只能用‘babubabu’代替说话，起码句尾也得加上‘babu’才行。”
空竖着食指义正言辞地向我说教，紧接着又不由分说的将奶嘴塞进了我的口中。
“#%&￥￥#呕……虽然是这样没错啦babu，但要为师扮演婴儿babu，也太……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啊？！babu……”
似乎加上了“babu”这种听起来就奶声奶气的句尾，让两个女孩子的眼中泛滥着母性的光辉。
这就是无处安放的母性吗？
“老师！请继续咬着奶嘴！这样稍微有点可爱诶，呐呐，鮟鱇肝也这么觉得的对吧，‘对哦，老师超可爱的’，看吧，他也这么想哟！”
“自己配音就免了吧babu……”
“老师……好可爱！”
“连A子都这么说……”
看着沉浸在母性海洋之中快要溺死的两人，我也不知该从哪里吐槽，只能试着反抗一下了，否则在学校要是也被这样迫害，我非要疯掉不可。
“那个……”
“小宝宝别说话！”X 2
“@#！%#%@%@……这样说不出来了嘛babu！我说啊，大部分看视频的都是普通人，姑且试一试青春期儿子的母亲如何？比如和十六岁的高中生相处时的场景。”
“诶~~~~那么臭的设定真的有扮演的必要吗？”
A酱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似乎在看垃圾一样。同时我心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碎掉了……
“那种东西一点也不可爱好吗！只会散发出汗液和洗发水混在一起的奇怪味道！”
“对全世界的男高中生道歉啊kora”
“老师，没事的，就算臭到快要吐出来我也会忍耐的！”
看着时乃空摆出一副“fight”的动作，以及仿佛会真的忍住的认真姿态，怎么说呢，有点想哭。
“这样不是更伤人了嘛kora！而且谁会故意让自己变臭啊！”
…………
……
闹剧般的午后随着天空骤然凝起的阴郁，以及夜晚的降临而结束。结论也显而易见，妈妈系youtuber似乎可以有。
陪着这俩人胡闹了一下午，我们打算先喝点什么休息一下。但家里除了酒之外没有别的，看来只能是从便利店买一些东西了。
从便利店回来的路上，我再度向头顶的天空伸出手去，可无论是阴云密布还是晴空万里，我依旧无法触及。
妈妈……吗？
稍微有点陌生了啊，这个词，以及能让我联想起的人。
“我回来了哦，你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打开公寓的门……如今想起来应该是地狱的门吧，因为我看到的事社会性死亡的先兆：这辈子都不愿意被发现的秘密，被自己可爱的学生发现了。
“喂kora！别乱范东西啊！”
我试图夺回她们手里的相册，但就像抛接球一样在空和A子的手里来回传递，让我怎么拿都拿不到。
“才不是我们乱翻咧，就在柜子上放着的，呐，空酱。”
“嗯嗯。”
“啊……这么一想好像我昨天看完没放回去……”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我也想起了自己昨天整理房间的时候，把相册之类的书都拿出来，却因为看入迷了最后连房间也没收拾，相册也就这么放在了柜子上……
两个人的盯着我，好像在说“自作自受”似的，别再看啦！为师的心要被扎成筛子了好吗？！
“原来老师以前也这么可爱啊，作为正太的时候。”
“不要看啊……呜呜，为师嫁不出去了……”
配合着两个人对我迫害的进一步升级，我只能假装一副委屈媳妇的样子了。
空看了看相册，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向我问道：“不过老师的妈妈呢？感觉都是和爷爷奶奶的合影，或者自己一个人……”
“我家的爸妈啊，一直都没怎么回来过。”
我靠着椅子往窗外看去，尽管天空中被一片铅色笼罩，可我还是试着伸出手去。
对我来说，母亲，也许就是那片飞机飞过的天空吧，无论何时都能看到，但不管怎样都无法触及。
“老师——”
“啊……抱歉，今天我就到这里了，补习班要迟到了。”
正说到一半，A子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突然终止了相册的话题。而因为被她的话提醒，让我也注意到时针分针指向已经不能算是傍晚了。
“事先说明要是对空酱出手，我……和鮟鱇肝是不会饶了你的！”
她抓起书包的同时挥动着鮟鱇肝的两只熊爪做出要打我的样子。
“知道啦知道啦，说起来A酱一直都打算升学对吧，加油吧。”
“绝对不许做出空酱哭泣的事哦！”
就算到了门口，她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放心啦。”
不如说今天的创伤不让我哭出来就不错了。
见A子出门，我向身旁的空询问道：“都这么晚了，也要回去了吧？要是下雨就不好了，我送你一段。”
“诶？在这里住下不可以吗？”
“啊？！”
空眨了眨眼，有些惊讶的问着我，好像我才是不理解状况的一边。
“哈？！！！不不不不，和学生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啊？”
“就是，那个……还想继续扮演一会儿，妈妈的角色什么的。”
“你还玩上瘾了是吧。”
桄榔桄榔——
就在我吐槽的时候，空正拿着之前准备的小玩具在我面前晃动，嘛，那个……虽然我也不讨厌这种游戏就是了。话说她好像用逗猫的方式在逗我……
（之后空用“留在老师家补习功课”的名义，得到了家里的许可。）
四、留人过夜对我而言，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觉得很麻烦。
因为不方便，就像晚饭，洗澡……什么的，总是要考虑到客人的感受，就是这点最让人困扰。
正在我思考着怎么对待家中的某位不速之客时，那个人正啪嗒啪嗒踩着水走出了浴室。
“地板上会留下水渍的！”
地板上的足迹闪闪发亮，一直延伸到了我的旁边。
“抱歉抱歉，我来吧。”
“给我好好做在这里擦干！”
我叹了口气，绕到背后推着她，将她按在沙发上坐好，又丢给她一条毛巾。
我忽然注意到她的发梢还有些潮湿的感觉。刚刚泡过澡的缘故吧，脸颊也红红的。让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可爱了许多。
“水温还合适吧。”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我找了个话题打算转移一下注意力。
“嗯。”
她用毛巾盖着头上，小心翼翼地一缕一缕擦拭着头发。
“太好了，还好前天打扫过，话说你穿得是……什么啊？”
也许是自己的反射弧一直慢半拍，我到现在才发现她只穿着一件对女孩子来说有些过于宽大的衬衫，嘛，也就是我昨天忘在洗衣机上的那件。
拜此所赐腿部没有丝毫的遮挡，稍显肉感但并不丰腴的双腿毫无防备的在沙发上晃动着，让我不由得刻意去回避着不去抬头看，但就算低下头，还是会时不时瞄到她的双脚。
“老师的衬衫啊，嗯嗯，老师的味道……”
“别闻啊笨蛋！”
“诶嘿嘿”
劝阻着故意装出一副陶醉神情的空，我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之后搬出了预备的被褥，铺在地板上。
“不和妈妈一起睡吗？”
空坏笑着，对不敢正视她的我说道。
“才不会好吗！晚安！”
而且要是对你出手的话，A绝对会真的践行把我追杀到天涯海角的事吧。
“明天还要上学对吧，赶快擦干头发睡觉！”
“好吧……老师晚安。”
…………
……
“睡不着……”
“我想也是啊。”
换了床就睡不着，这件事不管对我还是对她都一样，因为我的床借给她睡，而我则睡在了地上。
“怎么样？角色的事有头绪了？”
“嗯……虽然A子和老师都很胡来，但还是很开心。不说我的事了，老师的心里放晴了吗？”
“什么？”
“大概是直觉吧，总感觉老师一直有什么瞒着我们。”
“真是敏感，不过……”
我忽然有些犹豫，因为我的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就像我可以宣扬自己喜欢音乐，喜欢写作，但绝对不会宣扬自己喜欢美少女刚刚脱下来的女仆装。嘛，比喻起来很奇怪，可感觉都是类似的。
“说出来吧，不管是什么，妈妈都会听着的哦。”
这句话……不，只是其中的某个词似乎有一种魔性，让我心里原本冻结的地方渐渐融化，露出一个空虚的洞来。
我，也许可以对这孩子说出来吧，因为心里就是莫名的信赖着，依赖着，憧憬着这样温柔的女性，宛如母亲一样。
“我……一直都是在奶奶家里长大的那种孩子啦，父母在世界各地兜兜转转，天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甚至连我出生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里。”
“抱歉，今天还让老师陪着我们胡闹……一定想起了那些事对吧。”
“没事没事，我反正已经是大人了，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抱有那些幼稚的想法，早点休息。”
“嗯，老师晚安。”
空不再说话了，听着她有规律的呼吸声，我也渐渐产生了早就蓄积已久的倦意。
半睡半醒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要是能一直在身边陪着我，那样的母亲会是什么样呢？
想着想着，我有些恍惚了，只听到被子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并不算重的压迫感。
“妈妈在这里哦，一起睡吧。”
很好闻的味道渗透在空气里，虽然和我平时用的洗发水一样，可总觉得有些不同，那味道是更加温柔，更能让人感到放心的……
“刚才老师在说梦话哦，一直喊着‘妈妈’，‘妈妈’的。”
“诶？”
此时的窗外，雨下了起来。
“妈妈……吗？”
老实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母亲的意义。不是偶尔寄来的异国的工艺品和特产，也不是薄薄的一层书信或者风景明信片。
也许就是在自己心里最迷惘，最难受的时候，能温柔的抱住自己，在最黑暗的时候心中的温暖和光，如同……
“妈妈在这里哦，睡吧。”
如同我憧憬的那片晴空（そら）一样。
雨声伴随着耳畔的心跳，我忽然有些困了。
脸上突然贴上了什么，那是既柔软，又必定满怀爱意的事物，一定是这样没错吧。
没有擦去片刻的湿润，意识再度被睡神夺走了。
五、一觉醒来，有人发现了苯环，有人成了桂冠诗人……
一觉醒来，我只发现身旁熟睡的空，以及到了五月这件事，入梅了。
昨天还是晴空万里的东京成为了梅雨的暂时寓所。早上一边打领带一边从天气预报那里知道了，差不多全日本境内都被雨水笼罩着。
连衬衫都湿哒哒的天气真是让人不爽。
起床之后，脑中稍微持续了一会儿的回忆，确定了我对睡在身边的少女没做什么越界的事之后，我悄悄起身准备早饭。
早饭做好时，空已经醒了，在客厅做着什么手工艺品。穿着的还是我们学校的制服，但凑近之后偶然间嗅到的味道却是一样的。
和我是一个牌子的洗发水。
一边默默祈祷不会有人变态到能发觉这件事，我一边向她问道：“话说你做的是什么？”
“在家里要叫妈妈对吧~”
“喂……”
“抱歉。”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不论是我还是空都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微妙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对了！刚刚做了个扫晴娘，挂上这个就能很快放晴了吧，老师不是很讨厌雨天的嘛。”
“亏你还记得啊。”
趁着我在阳台挂上扫晴娘的时候，空把厨房里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外面还是阴沉沉的，像是要把濡湿感带到室内一样。
早饭过后，空走到玄关准备出门上学，可见我还是没动，她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个……老师？”
“抱歉，你先去学校吧，我等会儿再出门。”
“不一起走嘛？”
空歪着头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啊。
“肯定不可以这样啊，如果一起到学校的话，绝对会被当做同居（虽然的确是这样），过夜的事也会被发现的。”
“嗯，知道了。”
空听了我的解释就明白了，坐在玄关穿好鞋子向我挥了挥手。
屋子里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只是这里还停留过片刻的温暖，以及某人的余香。但如今想来，也许这就是上天（そら）给予我的，最后的晴空。
六、今天的学校总有些不对劲，仿佛被天气影响了似的，大家都很沉默。不，是只有见到我才
背后的目光刺得我有些发痒，宛如蚊虫趴在身上。
好像有什么事围绕着我。
“请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节课过后，教导主任铁青着脸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桌上散落着照片，我捡起一张，上面拍摄的事我和某个女学生在一起的照片，无论是我们人生商谈的还是，
“这是谁拍的？”
“摄影部……因为有人说你最近和某个女学生关系过密，有这回事吗？”
那一刻，我忽然有些晕了，脚下像踩着棉花似的，脑子里“腾”地一声，仿佛脑浆都在沸腾着。
我……和空？我们在搞不伦的恋情？
不能说有，因为我和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又不能说没有，昨晚的事我直到现在还记得，连同那份被吻上脸颊的温暖……
“但你还真走运，那孩子……”
教导主任的话我没听完，应该说从那时起我便什么也听不到了，一切声音都陌生得如同来自另一个平行的世界。
之后，空在我家过夜的事传遍了整个学校。不管是哪里，不管有没有我，都吵得沸沸扬扬。宛如腐坏的食物，一旦开始变质就会不停的产生新的霉菌。
人本来就是这种动物，只要能有趣的话题，便不会顾及什么，因为他们都能以“大家”“集体”这些藏污纳垢的事物当做保护伞。
这次也不例外，因为大家都期待着平时道貌岸然的教师因为和学生的不伦关系而出尽洋相，丑态百出。
A子似乎因为没有被拍进去而逃过了舆论的围攻，但另一个人——时乃空却成为了“不伦事件”的女主角。
事件在黄金周的喜悦和五月病的怠惰中不断发酵。
过了数天，上课的时候大家还是一如往常，虽然有些许诡异的视线可还是不会影响什么，但是……教室里似乎有些不同。
空，不见了，名义上是“病假”，可看到她没来总归还是让人担心，下班的时候我从学生档案上查到了她的住址，准备去探望。
“那孩子现在谁都不见，老师您请回吧。”
客厅内，她的父母对我这样说道。
“抱歉……其实是我的错……”
“我们都知道的，那孩子一直都说自己的老师是个如何如何好的人，所以我们对老师的话并不怀疑，只是您……”
“真是惭愧啊，那孩子到现在都一直保护着我。”
听到空的现状报告，我既安心，又不安。
至少她人没事，但现在的她也已经如同这天气一样，不会再向我放晴了吧。
之后又说了一些工作上的话题。至少从舆论这边来看，他们并没有认为我是那种对学生出手的无耻之徒。
这样就够了。
真理真相之类的东西，本来没必要普及到所有人，知道的自然知道，不想知道的怎么说也不会被接受。
“那个……”
临走的时候，空的母亲叫住了我。
“您是怎么看待这孩子的呢？”
“诶？”
“她说如果老师来了，让我替她问一下。”
“嗯……是个好孩子，有活力的孩子。”
“这样啊。”
“告辞了。”
我向她的母亲辞别，走在街上，任凭雨水让视线模糊也不擦去，行尸走肉般的前行着，周围的一切，街灯，车灯，行人……
一切都变得模糊。
那么抬头看向天空呢？
梅雨时节的天空总是格外暧昧，既没有黑云压城的紧迫也不曾向你展露一丝一毫的微笑。
就在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觉。
那就睡吧……
回到家我倒在床上昏睡过去，没管身上还湿哒哒的，也没关门，就这么像是死了一样的睡过去。尽管能够睡着，却还是反复的醒来，忽梦忽醒就像无休无止的魔比斯环，上面奔跑着我的精神，后面紧追不舍的是名为自责和痛苦的事物。
为了助眠，我把冰箱里的酒捧了出来，坐在地上一罐接着一罐的鲸饮。
不知道灌了多少酒，我终于能睡着了，可是一闭上眼睛还是无法逃脱的痛苦与自责。就这样在醒转和昏迷之间不知度过了多少个轮回，醒来时发现自己半睡半醒间已经把家里弄得乱到像是遭抢一样。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吧，昏暗的室内蜷缩在床上的我感到难以言表的孤寂。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那一晚，她在我身边的时候。但是不能继续想了，我本来就是有错的，一切都是我的迁就和考虑不周。
是我害了她。
无论出什么事我都会在残留下的生命里对她，对那个向我报以母性的爱与温柔的少女，留下无法抹灭的愧疚。
不，是比愧疚更难以让人，宛如沙漠中旅人身上背负的十字架，既不轻松也无法让人放手。
愧疚难当的胃痛之时，门外响起了震得我骨膜发痛的敲门声，以及随后被人翻身揪住衣领的疼痛感，随后则是——
“啪！”
脸上火辣辣的。
睁开眼睛，A子正愤怒的瞪着我，清澈的双瞳之中似乎燃烧着什么，也许是和我相同的某些东西吧。
“我是替那孩子打的。空，哭了。”
“抱歉……”
领子被比自己矮一些的A揪着，站立的她和半跪在床上的我……这场面也许看起来很有趣，但我没办法发笑。
“抱歉……”
我想过自己应该去拯救空，可我能做什么呢？只有道歉了啊！
“抱歉……”
“空，不希望看到你这幅样子！”
“但是我……”
A子松开了我，任凭我再度摔在床上。
“她说过要转学。”
“转学？”
虽然也是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些惊讶的。教导主任说过这件事，只要我把她说成受害者，然后我引咎辞职就好，她还是可以继续完成学业的。
可之后事情的发展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我也没有阻止。
“她说过：老师由我来保护，所有的事和老师没关系。然后她带着‘引诱教师’的名号转学了。”
我……
空……
我又一次被空，被母亲保护了吗？
宛如那夜她温柔的安慰，即便在最后，她还是也用母亲一样的思维方式，保护着我这种毫无价值的人。
“最后……她在离开前，拜托我问你一件事。”
A子直视着我，仿佛这目光能戳透我心底的所有想法。也许仅仅是错觉吧，我时而会从她的眼中看到些许闪着光亮的痕迹，以及某个人的影子。
“你到底对空酱，对她是怎么看的？”
和空的父母一样的问题吗？那么答案也只有那一个了。
“她是个好孩子。”
“我只是问你对她怎么看的？不是教师对学生的评价，只是你对她这个人的想法。”
怎么看……吗？
那个上课总是把问题答得一塌糊涂，汉字也不太擅长，家事却做得很好，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妻子的时乃空；那个曾经向无助的，空虚的我展露温柔的她……
想必一定会成为合格的母亲吧。
这个时候总是想起被她抱着的颓废的自己，仿佛只要我接受了她，只要有那个人在，我就能得到某些救赎……
不可以的，已经不能继续和她扯上关系了。
“我大概是爱着她的。”
我看向阳台那边，天空上凝聚的阴郁始终不曾散去，只是……
偶尔会有些许金色从云层的缝隙里刺出。
我一直都在渴求着晴空，或者晴空般的某个人，能拥抱着我。
无论何时，我都一直想要试图接近那片能包容一切完美与不完美，包容所有悲伤与欢乐的晴空，因为她正是我所爱着的。
七、空，走了。
但我也时常有种预感：我会和空再度相逢，因为这片天空一直都是同样的。
她转学了，我也辞去了县立高中的教职，转而来到了叫做holo学园的私立女校。
虽然同事都蛮奇怪，比如穿着女仆装四处闲晃的五岁女仆，以及以吃掉学生和身体检测为乐趣的魅魔校医……但总归还是个好地方，我在这里的工作很开心。
此时已经将近六月，梅雨时节尚未结束，但我时常在没有绽出笑容的昙天之间，看到几缕金色在云层里刺出。
“上课——”
今天是来到holo学园的第一天，我也将从这里重新开始……吧？
“迟到了迟到了！”
“空酱等等我……要……快要……死掉了……”
即将开始上课的时候，门外闯入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
虽然校服换成了有点古早味道的水手服的样式，但那容貌我却是怎么都忘不了的。在梦里，在过去，在回忆中……
“啊！老师！早上好哦~”
“早上好。”
“你们……”
看来重新开始的不只有我，还有这个世界。
上课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窗外。雨，已经要停了。
终章：恋空雨过，天晴。
出门前在电视里的天气预报得知，梅雨在这天，结束了。的确，头顶的天空绽放出原本的样子，近乎一个月的阴雨似乎让人早已忘记了她到底是何等的美丽。
午休的时候我来到了楼顶，发现早就有人在这里等着了。
在屋顶有些凉意的初夏风中，我伸出手，仿佛能真的抓住那青空。我总觉得这也许是离她最近的一次了。
青空的样子格外美丽。
“天空（そら）真是漂亮啊，想被这样的天空拥抱着。”
“诶？突突突突突突然说这个，老师你……呐！呐！A酱也说点什么啊！”
空忽然想到了什么，涨红着脸一边打我一边嗔怪道。
“哈？”
“哈？”
“你们啊，组队去说漫才算了！”
A子看着我和空的样子打趣着说道。
似乎我们之间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和空（そら）面面相觑，但随即却又一笑释然。眼前的她刹那间绽放出的与晴空同样灿烂的笑容，在心里变成了永恒。
心中一度无比憧憬与向往的青空，就在我的眼前。
只要这天空还在，就能让我跨越所有的困难，不管何时都能重新振作吧。我的心里，似乎也因为这天空（そら），变得清澈无比。
只要天空放晴，就会成为新的开始。
这正是我所恋着的那片天空，教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