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与我的末日（2）

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有种即将苏醒时的疲倦感。
梦中置身在深海，全身被液体包裹着，充满冰凉的触感，却并不感到讨厌。呼吸意外的顺畅，即使双眼无法睁开，也并没有带来过多的恐慌；周围太安静了，只能偶尔听见些微气泡声，或许这里不是深海，而是母亲的腹中，我变成了一个被羊水包裹的婴孩？
脑中突然有了些奇异的想法，人类明明是在液体中诞生的，为何长大后反而变得害怕水了呢？如果不经过训练，人是很难学会游泳的吧。
我想起小时候学游泳的场景了，那是在老家小镇的某条溪里，父亲开玩笑似的把我扔进深水区，在呛了几口水后，很快又被捞了起来，那时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父亲臂膀的强健，我就像只落水的倒霉鹌鹑，病恹恹的被人拎着，耳边能听到父亲戏谑的大笑声，还有岸边母亲怒骂父亲的声音……
没想到我这只不会水的鹌鹑最后还是学会了游泳，而且游的还不错，中考游泳考试的排名在班上是前十，这得感谢我那不正经的父亲，没想到他那不正经的训练方式，训练效果还挺正经的。
多亏学会了游泳，那个时候才能遇到艾艾吧。
艾艾是个旱鸭子，初遇那天她溺水了。那是在海边，我比救生员更早的注意到了她，也没多想，第一时间就去救她了。
溺水的艾艾很慌乱，大概是呛了几口水，手脚开始下意识的挣扎，我费了很大劲才把她托举上来，自己则险些被她按进水底。
那时我也有点慌了，那种下水救人，结果自己淹死的事情并不罕见，为了防止成为这种倒霉鬼，我的动作也强硬起来，只想尽快控制住她。
我的手抓到了一大片柔软的地方，艾艾突然不动了，只是顺从的搂着我的脖颈，不肯转过来。
“你侧个身，这样我不好游！”我大声喊着，试图跟艾艾沟通。
“不行！我不要！”她毫不犹豫的回应我。
真是个搞不清状况的蠢女人啊！这是我第一个念头，有些恼怒，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淹死？
好在岸边的救生员已经行动起来，不久后救生艇就到了。
我松了口气，紧绷的情绪直到此时才有所舒缓。
也是直到此时，我才察觉到胸口的触感有些过于柔软，我与她之间似乎并没有隔着布料。
“你……你是不是没……刚才被冲走了？”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之前就被冲走了，我想去捡，翻出救生圈后，结果手一滑救生圈被冲走了……”艾艾委屈的说道，我不敢乱看，但瞥见她耳朵有些发红。
难怪她到现在都不想转过身。
“有救生衣吗？”我拨开扔过来的救生圈，冲救生艇上的人喊。
很快一件橙色的救生衣被扔了下来。
“谢谢……”艾艾小声说。
…………
不算美好的初遇，毕竟差点出人命，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浪漫？至少挺刺激，各种意义上的；之后每次提起，艾艾都会说我那时故意抓胸占她便宜，然后对我一顿暴揍，只是她的粉拳打来并不痛就对了。
“侦测到思维波动……”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不带丝毫情感。
心底没来由的泛起一阵烦躁，我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没穿衣服，而且身体上似乎还缠着一些管子，很不舒服。
“即将排出营养液，倒数十、九……”
是时候醒来了吧，我这样想，即使在水里睁开眼睛是件很难受的事。
“六、五……”
于是我睁开眼，入眼处是一片浅绿色，裹挟着大量气泡……
“三、二……零！”
浅绿色的液面在快速下降，很快我的视线就不再受到影响。
我立在一个巨大的机器内部，这个设备类似科幻电影中的维生舱，我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紧身衣，身上连接着大量导管。
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对未知状况的心悸感瞬间吞噬了我。
怎么回事？如果没记错，之前我还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跟艾艾玩着惯例的猜谜游戏，愉快的打情骂俏……
我拔下身上的导管，挣扎着爬出维生舱，身体有种“很久没运动”的不协调感，这让我直接摔倒在地。
“艾艾？”我低声唤着女友的名字，无比恐慌，就连呼吸都变得紊乱。
这里似乎是个地下室，周围很暗，空气中裹挟着冰冷和一股子霉味。
身后就是巨大的维生舱，几乎占据了半个地下室的空间，上面充斥着大量意义不明的指示灯，此时正幽幽闪着绿光，是当前唯一的光源。
“欢迎醒来，期待您的下次使用。”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在空旷的地下室中回荡；这似乎是维生舱的电脑系统发出的。
“使用个鬼啊！”我恼怒的嘟囔着，喘着粗气，手脚并用的向那唯一的出口踉跄走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现在只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弄到食物。
我此时身体上的虚弱，很大一部分跟饥饿感挂钩。
我从来没这么饿过，就好像一百天没吃过东西，啃个树皮都能觉得是美味佳肴。
饥饿到思维都变得混沌起来。
这里是地下一层，爬上楼梯，周围很快就变得明亮起来，那是外界的自然光。
我尽力加快速度，很快便离开了地下室。
这是一栋废弃的大楼内部，一楼的场景无比破败，墙壁和地面上布满灰尘和霉菌。
我依稀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却暂时想不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转过头，一堵墙壁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上面刻着字，字迹歪歪扭扭，但刻的很深。
“去云香山，那里有食物和答案。”
看到“云香山”三个字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往外冒，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我冲出大楼，来到阳光下，然后愣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
这里是我平时上班的地方，或者说是“曾经”上班的地方。
大楼外的场景杂草丛生，长到半人高，周围看不到一个活动的生物，就好像这里已经废弃了很久很久。
明明昨天我还在这里上着班！
果然，我并没有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这里就是我平时生活着的那个城市。
我也知道云香山是什么地方，那是位于郊区的一个著名景点，天气好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去那边爬山，休息日的时候我偶尔也会带艾艾去那边玩。
可我生活着的城市明明是个有着众多人口，充满生机活力的地方呀！根本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的模样！
这副破败的模样，简直就像……末日突然降临了一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陷入震惊，所以我根本没有察觉到，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另一个饥肠辘辘的生物存在……
大楼高层，一双狭长的猩红色眼睛正透过破落的窗户，死死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