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枪不顺
“在冬天里干这些就是遭罪!”好容易钻进了一个木屋,捷尔任斯基边嘟囔着边取过一个还没散架的椅子,拍了拍上面的灰,接着一屁股坐在了那个还不赖的坐垫子上了。
一些零散的木板挂在墙上,靠着还没烂的钉子支持着,抬头瞧瞧屋顶,一些地方也豪不奇怪的出了窟窿,这儿的陈设之前怎么样摆也没人知道,不过看看飘进来的雪以及地下的积尘,你就应该知道根本没有人来光顾:无论是墙上的照片还是木格上的水壶,或者是手边散落的桌腿,就是这样怪冷冰冰的。
“也不知道这里住过谁啊?”屋里和外面一样冷,捷尔任斯基抬头转着脑袋,捶捶怪酸的肩,这样是必定要生上一堆火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在这儿生火是不现实的,望着这个吸一口气就要憋不住咳嗽的脏地儿,稍坐了会儿的捷尔任斯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得拖着椅子继续往前碰碰运气,一而再,再而三的迈过那些散架了倒在地上的物件。
找到火炉还不算太困难,就是也同样和其他地方一样布满了灰尘。不过不要紧,他掏出那把斧子,“的的”几声,几块木板就扔了进去,又小心翼翼的撕了点纸,“噗嗤”的几下,这小堆火终于是着了。
捷尔任斯基活像个笨拙的老农民一样,嫌火不够,又把手边滚过来的桌腿扔了进去。“呼,”他慢吞吞的把湿透的毡靴解了下来,凑近着火烘烤着,又把那冻的发白的脚凑了过去,顺便可以顾及下裤腿,他挪了挪屁股,又揉揉脖子,“这里真的会有武器吗?”
就像普通的俄国农民年久失修的家一样,院子里早就被雪掩埋,屋里也是处处透着亮光,不过这个地方刚巧由一扇完好的窗户罩着-连玻璃也是完整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风刮到这儿了。
他停下手来,望了望这儿,一切都显得矮矮的,墙上还挂着什么,桌上也摆着什么,外面看着不大,但是里面格局倒是分配的清楚,透过窗户,也能隐约看着那边的板棚……
也许不一定非要找到枪。捷尔任斯基把挎着的水壶解下来喝了口,“昨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静下心来,他才想起来那个似梦非梦的情景,一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就在他的眼前,肆意凶暴的评论着他所认为那些“匪徒们”,鼓动着他必须做些什么:“快点!菲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捷尔任斯基,痛苦是长久的,快乐才是暂时的,赶紧动起手来干点什么,不要想着等什么从老天那儿掉下来……”
“难道是酒喝多了?他是对的吗?”捷尔任斯基想起来他把那叠纸放在衣袋里了,如果那不是个梦,那就……
那叠纸安安稳稳的从袋里掏了出来,扉页龙飞凤舞的写着“哈特尔”。
“哦,见鬼!他是对的。”捷尔任斯基皱着眉头,托着腮帮子,又继续烘着脚丫子。
换做平常,这个时候还不是醒来的时候,但是一大早就跑出来的米罗诺夫却显得心事重重的,刚刚忙完一阵子,现在又要到处跑。
“看大门的,往哪儿去?”他一把拦住擦肩而过的一个。
“当然去看大门咯!”这个回答的扭了扭头,没停下脚就又要走。
“你往哪儿去?”他反过来回问。
“我能往哪儿去,当然是去干活啊,就像等雪差不多了要下地一样。”米罗诺夫同样是耸耸肩。
“一大早赶集去了吧?”
“是啊,这胜利农庄前些天好些人找我,说是集市开了,就在那个……那个什么来着,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哈布欣?”这个看大门挠挠耳根子,“早知道让你帮我弄个炊子回来……”
“那你可来晚了,”米罗诺夫倒是有些自得的笑笑,“毕竟今天我可是最早起来的!”
“你?你可拉倒吧!那个长胡子比你起的还早嘞,那会儿我起来撒一泡看见的……”
“长胡子?”
“就那个来了个把礼拜的生人啊,”看大门的稍微停一停,又走开了,“好像是往老树丛那儿去的……”
“他去那儿干什么?”
“鬼知道他,”看大门的终于不耐烦的耸耸肩,“谁知道他一早过去想挖到什么宝贝了?”
捷尔任斯基算是烘干了衣服和靴子,休息够了也就又开始耗费他的体力了,说句实话,他还从来没有像这会儿这么积极,仅仅是为了找上几支不存在的步枪,然后就像他过去一时之气说出来的“为什么不造反”这句话而已。然后就在这个地方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咳!”
忙活一早上,收货颇丰,但是尽收货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破袍子、旧烛台、裂花瓶、锈铁钉……不是蒙着灰,就是沾着泥,没一样是顺手的!
火苗小了些,他又往里头添了些碎木条,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现在连烧火都觉得要好好注意了,毕竟在图书馆光顾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了关于木料研究的书-那是本和砖头一样的书,虽说搬运不便,但是行文流畅,通俗易懂。
捷尔任斯基凑近木条靠着鼻子闻闻,可偏偏什么也没有闻出来,我可别把什么名贵的……木材烧了,他还瞧瞧上面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可是除了扑面而来呛鼻子的尘,他自顾自的边摇摇头边傻笑着,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样小心翼翼的近平胆怯了,毕竟在某些人的记忆,他应该是个坚强如铁、雷厉风行的领袖吧……
“有人吗?”屋外传来了声音。
谁?捷尔任斯基立马添了把柴火,又骨碌的蹲了下去。
“有人吗?”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
“怎么回事……”他不回答,又试着敲敲木墙面,听听是不是空的。
“真没人啊?”那人一脚踩了进来,捷尔任斯基不能自已的浑身一抖。
“谁?”
“诶?你果然在这啊……”那个戴眼镜的熟悉面孔站在离他几尺之外,探着那颗戴着护耳帽的脑袋,四处乱看着。
“呼……你可吓死我啦!”捷尔任斯基长舒一口气,继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虚惊一场……
待两个人围着这堆火坐稳了,米罗诺夫又替边上这位忙活许久却仍然一无所获的老兄拍拍背,然后从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些面包来,“吃吧,忙活一早上了吧……”
“那可不,”捷尔任斯基实在是累坏了,也饿坏了,捏起一块来就啃了。
“可惜这儿没水……”米罗诺夫摇摇头,“怪干的,就……”他又从包里掏出个搪瓷杯来,又摇摇头。
“不碍事。”捷尔任斯基在话当口就咽了下去。
“所以话说回来,你一大早来这儿干什么?”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很好。”他摊开一只手,“枪,我们需要枪,才能组织起队伍……”
“但是这之后怎么办,万一……”
“总不能尽让那些拿枪的不断的来这骚扰吧?”
“哦?”米罗诺夫咽了咽,“你就这么有把握?萨德尔,你才来这儿多久?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其他地方也没有这样的事……”
“胡说!”捷尔任斯基一把站了起来,“报纸上才不会告诉你乌克兰和顿河,还有哈萨克都成什么样了!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造反和暴动……”
“但是,你怎么会知道?”米罗诺夫又站了起来,他已经忘记他原本要说什么了。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捷尔任斯基没看他,“我是个接触档案的人,正如你所说,我曾经是个布尔什维克……”他说着又开始找了起来。
“我知道,你说的我不是不知道,萨德尔。即便我们暴动,我们也没有什么胜算,对吗?还会被关进监狱,被当成公敌处决……”
“总归比等着别人先开枪,要好!”他好像听到了不对劲,“把斧头递给我吧,米罗诺夫,如果他们不愿意听我们想说什么,那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我们想干什么?”
“没什么意思。你放心,老兄。如果你不愿意帮忙,我绝不强迫你,你也可以马上阻止我。不过,帮我找找看有没有1926年以前的信封?”
“1926年?”
“对,没错,我要写封信向我的老朋友回回话了。”
一些零散的木板挂在墙上,靠着还没烂的钉子支持着,抬头瞧瞧屋顶,一些地方也豪不奇怪的出了窟窿,这儿的陈设之前怎么样摆也没人知道,不过看看飘进来的雪以及地下的积尘,你就应该知道根本没有人来光顾:无论是墙上的照片还是木格上的水壶,或者是手边散落的桌腿,就是这样怪冷冰冰的。
“也不知道这里住过谁啊?”屋里和外面一样冷,捷尔任斯基抬头转着脑袋,捶捶怪酸的肩,这样是必定要生上一堆火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在这儿生火是不现实的,望着这个吸一口气就要憋不住咳嗽的脏地儿,稍坐了会儿的捷尔任斯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得拖着椅子继续往前碰碰运气,一而再,再而三的迈过那些散架了倒在地上的物件。
找到火炉还不算太困难,就是也同样和其他地方一样布满了灰尘。不过不要紧,他掏出那把斧子,“的的”几声,几块木板就扔了进去,又小心翼翼的撕了点纸,“噗嗤”的几下,这小堆火终于是着了。
捷尔任斯基活像个笨拙的老农民一样,嫌火不够,又把手边滚过来的桌腿扔了进去。“呼,”他慢吞吞的把湿透的毡靴解了下来,凑近着火烘烤着,又把那冻的发白的脚凑了过去,顺便可以顾及下裤腿,他挪了挪屁股,又揉揉脖子,“这里真的会有武器吗?”
就像普通的俄国农民年久失修的家一样,院子里早就被雪掩埋,屋里也是处处透着亮光,不过这个地方刚巧由一扇完好的窗户罩着-连玻璃也是完整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风刮到这儿了。
他停下手来,望了望这儿,一切都显得矮矮的,墙上还挂着什么,桌上也摆着什么,外面看着不大,但是里面格局倒是分配的清楚,透过窗户,也能隐约看着那边的板棚……
也许不一定非要找到枪。捷尔任斯基把挎着的水壶解下来喝了口,“昨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静下心来,他才想起来那个似梦非梦的情景,一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就在他的眼前,肆意凶暴的评论着他所认为那些“匪徒们”,鼓动着他必须做些什么:“快点!菲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捷尔任斯基,痛苦是长久的,快乐才是暂时的,赶紧动起手来干点什么,不要想着等什么从老天那儿掉下来……”
“难道是酒喝多了?他是对的吗?”捷尔任斯基想起来他把那叠纸放在衣袋里了,如果那不是个梦,那就……
那叠纸安安稳稳的从袋里掏了出来,扉页龙飞凤舞的写着“哈特尔”。
“哦,见鬼!他是对的。”捷尔任斯基皱着眉头,托着腮帮子,又继续烘着脚丫子。
换做平常,这个时候还不是醒来的时候,但是一大早就跑出来的米罗诺夫却显得心事重重的,刚刚忙完一阵子,现在又要到处跑。
“看大门的,往哪儿去?”他一把拦住擦肩而过的一个。
“当然去看大门咯!”这个回答的扭了扭头,没停下脚就又要走。
“你往哪儿去?”他反过来回问。
“我能往哪儿去,当然是去干活啊,就像等雪差不多了要下地一样。”米罗诺夫同样是耸耸肩。
“一大早赶集去了吧?”
“是啊,这胜利农庄前些天好些人找我,说是集市开了,就在那个……那个什么来着,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哈布欣?”这个看大门挠挠耳根子,“早知道让你帮我弄个炊子回来……”
“那你可来晚了,”米罗诺夫倒是有些自得的笑笑,“毕竟今天我可是最早起来的!”
“你?你可拉倒吧!那个长胡子比你起的还早嘞,那会儿我起来撒一泡看见的……”
“长胡子?”
“就那个来了个把礼拜的生人啊,”看大门的稍微停一停,又走开了,“好像是往老树丛那儿去的……”
“他去那儿干什么?”
“鬼知道他,”看大门的终于不耐烦的耸耸肩,“谁知道他一早过去想挖到什么宝贝了?”
捷尔任斯基算是烘干了衣服和靴子,休息够了也就又开始耗费他的体力了,说句实话,他还从来没有像这会儿这么积极,仅仅是为了找上几支不存在的步枪,然后就像他过去一时之气说出来的“为什么不造反”这句话而已。然后就在这个地方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咳!”
忙活一早上,收货颇丰,但是尽收货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破袍子、旧烛台、裂花瓶、锈铁钉……不是蒙着灰,就是沾着泥,没一样是顺手的!
火苗小了些,他又往里头添了些碎木条,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现在连烧火都觉得要好好注意了,毕竟在图书馆光顾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了关于木料研究的书-那是本和砖头一样的书,虽说搬运不便,但是行文流畅,通俗易懂。
捷尔任斯基凑近木条靠着鼻子闻闻,可偏偏什么也没有闻出来,我可别把什么名贵的……木材烧了,他还瞧瞧上面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可是除了扑面而来呛鼻子的尘,他自顾自的边摇摇头边傻笑着,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样小心翼翼的近平胆怯了,毕竟在某些人的记忆,他应该是个坚强如铁、雷厉风行的领袖吧……
“有人吗?”屋外传来了声音。
谁?捷尔任斯基立马添了把柴火,又骨碌的蹲了下去。
“有人吗?”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
“怎么回事……”他不回答,又试着敲敲木墙面,听听是不是空的。
“真没人啊?”那人一脚踩了进来,捷尔任斯基不能自已的浑身一抖。
“谁?”
“诶?你果然在这啊……”那个戴眼镜的熟悉面孔站在离他几尺之外,探着那颗戴着护耳帽的脑袋,四处乱看着。
“呼……你可吓死我啦!”捷尔任斯基长舒一口气,继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虚惊一场……
待两个人围着这堆火坐稳了,米罗诺夫又替边上这位忙活许久却仍然一无所获的老兄拍拍背,然后从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些面包来,“吃吧,忙活一早上了吧……”
“那可不,”捷尔任斯基实在是累坏了,也饿坏了,捏起一块来就啃了。
“可惜这儿没水……”米罗诺夫摇摇头,“怪干的,就……”他又从包里掏出个搪瓷杯来,又摇摇头。
“不碍事。”捷尔任斯基在话当口就咽了下去。
“所以话说回来,你一大早来这儿干什么?”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很好。”他摊开一只手,“枪,我们需要枪,才能组织起队伍……”
“但是这之后怎么办,万一……”
“总不能尽让那些拿枪的不断的来这骚扰吧?”
“哦?”米罗诺夫咽了咽,“你就这么有把握?萨德尔,你才来这儿多久?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其他地方也没有这样的事……”
“胡说!”捷尔任斯基一把站了起来,“报纸上才不会告诉你乌克兰和顿河,还有哈萨克都成什么样了!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造反和暴动……”
“但是,你怎么会知道?”米罗诺夫又站了起来,他已经忘记他原本要说什么了。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捷尔任斯基没看他,“我是个接触档案的人,正如你所说,我曾经是个布尔什维克……”他说着又开始找了起来。
“我知道,你说的我不是不知道,萨德尔。即便我们暴动,我们也没有什么胜算,对吗?还会被关进监狱,被当成公敌处决……”
“总归比等着别人先开枪,要好!”他好像听到了不对劲,“把斧头递给我吧,米罗诺夫,如果他们不愿意听我们想说什么,那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我们想干什么?”
“没什么意思。你放心,老兄。如果你不愿意帮忙,我绝不强迫你,你也可以马上阻止我。不过,帮我找找看有没有1926年以前的信封?”
“1926年?”
“对,没错,我要写封信向我的老朋友回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