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从之介（二十六）不教胡马度阴山

“看来夫人已是胸有成竹啊。”赤羽和欲星移一道回来，寒溯问闻声转身，不由得绽开了笑颜。“夫君想必也是马到成功。”看到赤羽身旁还有一人，溯问一愣，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苏潜大哥吗？”
苏潜便是欲星移当年外出游历时的化名，（公子苏的后人，以此为姓；潜龙在渊，以此为名，显示他年少意气。）他学富五车，尤其对星宿等都颇有研究，知晓天机阁后便欣然前往。当时的老阁主对他也很是赏识，虽然他并不愿意加入天机阁，却仍然对其敞开大门互相交流。他在天机阁学习机关术、医术等方面的知识，寒溯问也曾经向他学习观星望斗，两人可以说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苏潜甚至没有对寒溯问隐瞒他鲛人的身份。溯问以前只听过鲛人的传说，见到真人后好奇心不停作祟。虽然不至于对其割肉放血，但还是曾经干出过诱拐苏潜下厨生火，却故意给他湿柴，呛得他眼泪直流的事，“听说鲛人泣泪成珠，果然是真的。”苏潜哭笑不得，也不好对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发脾气，只得警告一番作罢，但也原原本本的把鲛人的特征讲给她听。后来，苏潜不告而别，从此音讯全无，这么多年过去，若非欲星移相貌特征明显，寒溯问怕也认不得这位老朋友了。
“是我，现在你也可以叫我，封鳞非冕欲星移。别来无恙，小寒，哦不，现在应该改口称你为寒阁主。还没恭喜你与赤羽军师的大婚之喜，回去之后定会派人送上贺礼。”寒溯问一震，原来苏潜就是鳞族师相，这么多年过去了，听着他似乎熟稔又似乎客套的口气，她也不知该不该开口问一句当年他发生了什么事。
“哦？溯问，原来你们认识，倒是省的我介绍了。”赤羽对此也颇感意外，“听说鳞族一向封闭，不与外界接触，倒是不知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呢？”欲星移开口解释道：“鳞族师相有在外游历一年的特权，我正是那时有缘结识天机阁的。”寒溯问不觉得一年的时限是欲星移不告而别的原因，当年他不过在阁中待了几个月，而且白日经常外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先说正事吧，溯问，你打算如何对付妖魔海？”
寒溯问将自己的发现讲给赤羽和欲星移，并说出自己的方案：“既然妖魔海是层层控制的，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击处于最高层的那只妖魔，最大程度的缩小攻击范围并提高攻击的有效性。最理想的情况，是它被消灭后，其它所有的妖魔也就失去控制了。但我尚不确定下一层级的妖魔是否也保留了一部分脱离指令自主指挥的能力，毕竟控制少量妖魔还是属于力所能及。如果是我设计妖魔海的人，也不可能把整个妖魔海的命脉都寄托在这一只妖魔身上，备案绝对是必要的，所以还需要消灭这些妖魔。”
赤羽闻言觉得有理，但还是提出自己的疑问：“妖魔海的运动非常迅速，溯问你有能力找出这些处于核心位置的妖魔，但能迅速将其消灭吗？如你所言，一旦遭受攻击，妖魔海会对它进行优先保护，这更是加大了攻击的难度。”欲星移开口问道：“赤羽大人弓术如何？”“赤羽也想过用弓箭对其远程杀伤，但从万里边城到妖魔海，可能有十里之遥，寻常弓箭只怕劲力不足，难以中伤目标啊。”“这就要仰仗尊夫人了。”
溯问尴尬的咳嗽了下，说起来这也算是她的黑历史了。早年她不知怎的引起了神蛊温皇的兴趣，招至温皇，哦，应该叫他任缥缈，派还珠楼杀手在天机阁附近不断试探其机关防卫。寒溯问早年可不是会隐忍的脾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她，假借老阁主的命令，一颗空弹直接发射过去，隔着几百里的距离，穿透房屋，卡在了还珠楼机关室的齿轮中央，将其整个报废。还不怕死的附了一张字条——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老阁主知道后狠狠的罚了她一顿：“没事招惹杀手组织干什么！你防他们一时，还能防他们一世吗？胆子不小，还敢假传命令了。”然后亲自以身犯险上还珠楼，示之以诚，坦然分享了一些防御机关的设计。楼主使卑劣手段在前，既然目的也已达成，便心满意足的放过此事了。多年后，寒溯问知道任缥缈和温皇原来是同一个人，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诚心向其请教蛊术就招惹了这么个麻烦，想到自己被罚的惨状，直后悔当时为什么只投了个空弹。
而她颇为中二的豪言壮举，则是被阁中之人嘲笑了很多年，苏潜也自然知道此事。
她佯装淡定的说：“不错，天机阁是有可以远程精准打击目标的武器，但是因为依赖极为精细的地图和定位计算，所以速度较慢，只能针对静态物体。不过，我可以从中拆下部分零部件，改为手动瞄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赤羽点了点头，“可以，这个武器现在何处？”“当初天机阁迁移的时候我只带走了一部分，还有一两台留在了中原，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不急。鳞族师相，网中人之事已由吾代劳，妖魔海又交由溯问处理，那你呢，鳞族的真诚在哪里？”赤羽了解了情况，转而把话题对准了欲星移。“此时不需要真诚，正该彰显军师之能，表现西剑流此番回来的决心与用意，才能在未来的局势中取得信任。尊夫人不遗余力地为赤羽军师搭台唱戏，欲星移又岂会掠人之美。”“师相欲往何处？”“你我共同的第一步已经踏出，接下来，便是各自的第二步了。”
欲星移就此告辞，不要说神田京一没听明白他俩说些什么，就连寒溯问也有些猜不透欲星移的想法。“赤羽，鳞族的动向……”“自然也是要解决魔世的。”寒溯问恍然大悟，却越发对这个少时的朋友感到陌生。“军师，你们这些智者，讲话都要这样云啊雾啊，让人一点也听不懂，把话讲清楚是会扣薪水吗？”神田京一强烈抗议，“既有默契，何必多言；若无默契，无需多言。”“夫人，你能给属下翻译一下吗？”神田京一不死心的又问寒溯问。“只能说，聪明人的选择都是一致的。”（寒溯问学坏了）
“走吧，边关还要靠我驻守啊。溯问，你先随我走一趟万里边城吧。”“也好，先勘察一下地形。”夫妻二人带着彻底风中凌乱的神田京一前往中苗边界。“你跟欲星移关系如何？怎样看待此人？”赤羽没有错过寒溯问眼里的复杂，开口询问道。溯问摇了摇头，“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的我可能跟遇见你的时候差不多大。他是个很有才华，也很有趣的人，虽然在天机阁造访的时间不长，我们的关系倒是很好。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他有自己的秘密，甚至当年离开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有打。他今天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该说是熟悉还是陌生？”赤羽知道溯问重情，安慰她说：“别难过，今日有正事，改天你可以再跟他坐下一谈。”
（欲星移对寒溯问不是没有愧疚的，无论是当年的隐瞒还是今日的设局。可现在的他不是苏潜，那段单纯的生活已是过去时。现在，他是鳞族师相，更是九算老三，有自己的责任和目标，心中打着一堆算盘，如何面对坦荡的旧友。）
正说着话，突然迎面有一个老人家差点摔倒，赤羽一把扶住了她，“小心。”他顺势往前挪了一步，扶着老人站起，并挡住了寒溯问。却见这个老妇人上一刻还在道多谢，却突然间从袖中拿出匕首刺向赤羽信之介。溯问大惊之下正欲上前，却见赤羽灵巧的躲过了袭击，并打掉了对方的兵刃。“可恶，围上！”恼怒的敌人卸去伪装，派潜伏在四周的魔兵包围了三人，“魔世的动作还不算慢。神田，保护好夫人。”一声令下，三人陷入混战。神田对上应童律，虽然费了一番功夫，最终还是让她悲哀了。赤羽则结结实实的给班门弄斧的夔阴师上了一课，一记反咒杀结果了对方。寒溯问不惧与低级魔兵群战，在外围挥舞蒲苇鞭，倒也无人可以近身。
“溯问，没事吧。”结束战斗后，赤羽不放心的问道。“神田京一，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这一年我是不是对你们太放松了。”寒溯问赶紧上前解释：“赤羽，是我让他不用管我的。这些魔兵我还能应付，未来还不知道还会遇见怎样强劲的对手，我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从现在起，就该进入战备状态了，这些魔兵就当是我练手吧。”“你呀，还是太冒失了。若是魔将突然转而攻向你，她们的实力相当于八门，你又该怎样应付。”赤羽后怕的责备溯问，然后转而敲打神田京一，“不要因为一次的胜利就低估敌人，对于魔世，尚没人能知其深浅。”“遵命，我的军师大人，走吧。”溯问知道赤羽是担心她，但来之前已有觉悟，暗下决心，要在实战中力求突破，不能让自己成为赤羽的软肋。此番，定要荡尽魔寇，还人间一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