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琥珀

或许是一袭白衣，他走进我，令我从此放不开。
或许他不曾开口，是我转过身，瓢中的水湿透他的衣。
或许他执起我的手，那时哽咽着，话已说不出口。
或许——
“姑娘？”
白衣人的声音，唤回我的神智，未免有些不自在，掩饰地笑了笑，将手中的书递给他。
“公子既不嫌弃，这书便送给公子罢！”
白衣人一手接了书，一手将荷包递来，笑着说：“姑娘之意，在下心受了，只是这银两，望姑娘不可推却。”
见他如此坚持，深知不可再推，我收下荷包，望着他转身离开。
桑树下，影横斜。
那白衣人，渐渐消失尽处，与光同在。
出了神，再难收。
我深知，那人不是他，仍是再一次，陷入这泥沼，难以自拔。
“公……公子啊……”
再记不起初见时，眉目如何，情态如何，话语如何。
朦胧的影像中，徐徐的衣裾，春风摇曳着，化作了多情。
自那日起，我便时常在院外，在那里种下一片红色的花。
想着哪一日，他像那一次，失路走进这小巷。
大约半岁，相思险成疾，终不见他来。
那时离开，不曾相问，不曾挽留，不曾生出情意。
或许妻妾成群，再无心中那一日了。
爹娘劝过，这似乎是心病，药石无医了。
但缠绵病榻的我，竟痊愈了。
我走到院外，亲手栽种的花朵盛开着，艳丽非常。
我知道，他今日要来。
所以，我要在此地等他，等他来。
望着艳红的花，口中喃喃自语，物品在身旁掉落，惊起一地尘土。
翠色的布包，我俯身捡起，抬首时，泪水无声滑落。
“是……”
“姑娘？”
是他。浓烈的情感，在这一刻，终于难以掩饰，奔腾而出。
“因何哭泣？”
“已经太久了，我等你。”
“姑娘之心，在下领受，故此番前来。”
“那你……”
“姑娘莫怪，在下去往云山，为姑娘求得一物。”
“何物？”
我一双眼紧紧望着他的长袖，他将东西取出时，我的情绪几乎难以自抑。
玲珑红豆，外饰琥珀，那同心的字迹，是那人亲手为我写下的。
三年前，为求得那人音信，我独身去了云山，却不慎将他送的此物丢失，从此大病一场，神智时常恍惚。
此时此刻，他手心处的物件，可不是我丢失的红豆？
他将红豆放在我手心，对我说：“我回来了，阿净。”
我静静望着他的眉目，似乎与梦中常遇之人重合，渐渐合一了。
是他么？
梦中之人是他么？
这么久了，我终于等到他了么？
他握上我的手，温暖的触感，使我重获新生。
冰冷的躯体，早已不堪重负，倒在他怀里。
哽咽着，双眼朦胧，我问他：“是你么，公子？”
耳边呼啸的风声渐渐止住，我听到他的声音，带有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微微低首，凑近我耳边，声音轻柔地说：“是我，阿净，是我回来了。”
前所未有的喜悦，冲击着前所未有的疲惫，我慢慢合上眼。
公子啊，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