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约定

法海正在化缘，所有入世历劫的僧人都是要化缘的，若有财物是要送到寺中记在功德簿上的，和尚应该一心向佛，不为外物所动，法海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做的。对着粥摊上的老板念完一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后，法海睁开眼睛，伸手接过粥摊老板双手递过来的紫金钵，拿着禅杖转身就要离去，就见身后站着一位高挑的少女，身着翠衣，一手环腰，一手甩着自己的发梢，歪着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自己，法海觉得自己就像被蛇锁定的青蛙，浑身不自在。
想到少女身上不同于常人【好吧常妖】之处，法海决定在自己没有把这一切原因弄明白之前，避着这位走，毕竟不知自己对她束手无策，连佛祖和佛光都是对她格外宽容的，自己拿她无可奈何，还是遵从心底的那一道直觉，离她远点吧！远一点就行！
就像佛祖平日对小青格外宽容一样，今天佛祖又一次站在了小青这里，法海低头想要离去，却发现，自己左转眼前是位姑娘，右行，还是这位姑娘。吐出心头郁气，法海认为自己心生郁闷果然还是修行不够，本想合十行礼，好教这姑娘放自己过去，奈何自己一手禅杖，一手钵盂，比较起对面的那位好整以暇的姑娘，法海突然发觉自己略显局促。
这倒是从未有过的新鲜情绪呢！
法海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住持在这次下山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法海，你自小在寺中长大，佛法经义，同龄人中你是佼佼者！但你还有一个弱点。”
“请住持赐教！”
“情！你的弱点却是情！”
“佛不是说我们应该斩断红尘，六根清净吗？”
“是！”
“这不好么？”
“好。”
“我是孤儿，不知父母何处，未有红尘凡恩；不动凡心，六根清净。”
“不！你不是真正的六根清净，没有人能六根清净。”
“佛能！”
“你不是佛。”
“请住持赐教！”
“你未入红尘，何来斩断红尘；你未曾动情又何来六根清净。”
“你没有小爱，又如何将小爱，升华为大爱。你不爱一人，又如何爱世人”
“法海，你不能以你学来的书上的准则来衡量世人，更不能依靠禅杖来分辨是非、善恶，你，要学会用自己的心。”
“心？”
“是的，心。”
“心存善意者，妖、也可修成正果；心有恶意者，神、也会堕落入魔。”
“你，要用你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去分辨得失，真假，是非，善恶。”
“去吧，去找你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人，陪着她，与她一起在红尘历练吧！”
小青看着被自己堵了两次就兀自出神的和尚，突然感觉一阵无力。这和尚，呆呆傻傻的，害得自己欺负他都没有意思，真是。小青淡定的迎着粥铺老板诡异的目光，一手抢过法海的钵盂，一手抓住法海的手，将他拉进方才的小巷中。待法海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眼前步步紧逼、满是探究的俏脸。空出一只手的法海终于有手行礼了，可他的“阿弥陀佛”还未出口，就被不耐烦的小姑娘娇娇软软的顶了回去。
那姑娘笑吟吟的说:“法海，你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在那阿弥陀佛、啰里啰嗦的，我就在大街上喊非礼！让你跟你的金山寺名扬千古！”法海一噎，却是不敢在说些什么话了！只接住小姑娘塞进手里的钵盂愣愣的站住。
小青见法海果然吃这一套，心内暗下决定，面上却不显，只说道:“你怎么又下山了？你不是捉住了一只妖怪么？怎么？不够啊？你不是想把我也捉走吧！”
法海一手禅杖一手钵盂，只剩嘴巴空闲，道:“阿弥……我……我不是下山捉妖的，那是道家才有的考核。我是入世，要在红尘中历练，感悟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的。”
呦呦呦……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小青感觉自己找到了新的乐趣。嘴上只问道:“入世？红尘历练？感悟？那是什么？”
法海对于自己一手禅杖，一手钵盂的形象也有点自暴自弃了，只耐心的对小青说:“金山寺住持年迈，本属意我接任住持，奈何我心性有弱点，故奉住持之命，下山来，走一走，看一看，感悟红尘之事，最后超脱小我，得证大道！”
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法海，你终于落到小爷手上了！
小青内心狂笑，面上却更加的义正辞严:“那你可知道什么是红尘？又到哪才能感悟？能超脱呢？”
法海垂下头，惭愧道:“贫僧不知，下山几日仍未有头绪，故……”
“故，你碰到了小爷我！好了，你就跟着我，我带你去体验真正的红尘之乐！”
“……”
“哎呀，你什么意思？小爷可是一个正派的好人！我帮助过的老婆婆小孩子简直是不计其数啊！这样的人你都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呀？！”
“……你是妖。”
“再纠结这一点我就翻脸了啊！妖怎么了？人还有坏的么，妖就没有好的么？”
看着小青气鼓鼓的脸，法海想起前两日医馆门口小姑娘为乞丐婆孙焦急的模样，又想到了住持的叮嘱，法海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刚刚这姑娘无赖的嘴脸，法海决定还是婉拒了这个正气凛然充满诱惑的提议。
“修行之路远矣！贫僧决定还是靠自己来参悟吧！”
“哎呀！你一个人得参悟到什么时候啊！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不了，我陪你一起修行，互通有无，也能交流交流心得嘛！”
法海闻言，定定的看着小青，也不言语，小青被他突如其来的郑重模样骇到，也不敢乱动，只呐呐道:“怎么了嘛，干嘛这样看着我……”良久，法海才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啊？什么？”
“我答应你，我俩一起红尘历练，感悟人情，共修大道！”
望着法海认真的脸，小青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玩过头了？这怎么感觉把自己也给坑进去了呢？
小青有小情绪了，小青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