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桃花糕 （不定期更新）

写手LOFTER：伊人[wangchenyu725]
我家住桃源村。七岁那年，桃源村的长者无心打理数亩田地，即各自分了小块地悉心打理。
小时上过几年学堂，教书先生颇严厉，我却淘气得很，常常被先生打手掌心。虽明面上不允男欢女爱，却多数已有倾慕之人。我也曾有过，但总是些少年而非少女。
我曾打算和同学说起此事，但自从看见一位同我差不多的少年迫于无形的压力下栓了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后，便不再与他人谈起。
我的父母不同于城里光鲜亮丽的小情侣，总捧着一本极厚的书籍，睡觉前看，闲时也常看，却总不会忘后园那一块不大的园子。他们常称这园子为“慕思园”。许是父母悉心照料的缘故，即便春意阑珊，园里绿柳仍抽新枝，桃花仍盈笑意。只是家中愈发清贫，餐餐如水般清的稀粥，家中积蓄也有了见底之势。
直至十七岁那年，一位先生来访。他头发盘在脑后，虽是个男生，却颇有一番狐狸的机灵与魅惑。看上去是位城里人，却分毫未染城里烟火气。身着一件白衬衫与黑西裤，刻进春意盎然，也刻进了我脑海里。
他来寥寥几日，村中便搭了一所小学校，说是学校，不过是用茅草简单搭起的陋室，走进是朽木造的摇摇晃晃的椅子，每人皆有本小书，上面一笔一划是老师娟秀大方的字迹。
我不同于父母和村里人对这位突然造访的城里人那般拘谨谦卑，总“卷哥哥”“卷——卷——”这么叫唤，他也不恼，反会和颜悦色的答我几句。
他平日是我的师长，总上课上到一半狠扯一把我的发尾，示意我认真听课，我却气鼓鼓的瞪他一眼，趴在桌子上看黑板。
他还有一个特殊的癖好。
“三月五日初春，第一朵桃花开放。”
——记下每年第一朵开放的桃花。
“还有...是绒绒园子里的桃花。”
然后温柔的冲我笑笑。我于他如此亲近，不过因为青涩懵懂少年时，只有他揽过我的肩陪我看黎明时太阳破出灰暗，纯粹的白与阳光交相辉映，黄昏时的焦糖色棉花糖，寂夜里的那星星点点兀自闪耀。
我总会因为他涌出一股自豪感，多半源于他总夸我家园子里的桃花长得艳，一到万物复苏时，他总会多采几株于我家园子里饱满的桃花。他还带着我们做桃花糕发家，却不索求一分一毫的回报。
每当春意盎然，他会带着群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同学一起摘桃花做桃花糕。边指导新的小同学，边制作自己的桃花糕。他的桃花糕可美味，每当做好了一批，方圆十里的人们都闻得见桃花糕的幽香，遁味而来。我课业繁重，但他总会为我留下两三块，我每次都说不够，他却道吃多了会生厌的，还会闹肚子，于是我常我笑着回一句老师的桃花糕我吃多少都不会闹肚子，老师便羞红了脸——他羞涩的样子颇好看，如温暖的阳光打在他双颊上，照的人直捂起脸。
三块刚刚好。那一年，家家户户的语调声中多少都掺着些桃花般的温柔甜蜜。三小块老师亲手做的桃花糕，舌苔可以品上几个时辰的甜腻，意犹未尽。
桃花开得正艳时，并不温柔的春风总蹂躏那鲜嫩欲滴的桃花苞，于是每每出门时满堂花瓣，余香未尽，老师总会默默地收集些风雪肆虐后尚还完整的落英。
我的十八岁成人礼，老师给我倒了几盏上好的桃花酿，喝着喝着只剩我与老师，我仅记得他醉时喃喃我的名字。
望向窗外桃花树，迎面，风拂过我脸上的红晕，使我清醒了几分。恍惚间我看见那颗生机盎然的桃花树开了第一朵花，便下意识向老师道一声桃花开了。
“先生也如桃花般，气色好呀。”卷卷温柔的笑着，嘴角淌着些水，看来是喝了不少。
“是吗...”我哽咽了。伴着年少轻狂与烈酒的后劲，我鼓起勇气——
“卷儿，我喜欢——”
于你那份埋藏在心底里的情意绵绵，仿佛噎在喉间，道不出来。
到了这儿，我便借着醉意忘了个干净。
老师不比我大多少。按那时算呀——约莫是比我大三岁。
毕业那年，学校刷上了白漆，从茅草的粗制滥造变成了砖瓦的精雕细琢。和蔼可亲的老师也多了起来，可我始终不能忘怀卷老师在学习与生活上对我们的关怀。
村里挂着红布，勉强还能看出几个大字——应该是祝贺我们毕业吧。那年高考，我懵懵懂懂的考了个优异成绩，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卷老师也随着这一届的毕业离开了这个宁静祥和的小村落。他蜻蜓点水般吻了我的眉尖。
“祝福你，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他望向天空——橙黄的余晖渐渐散去，云也褪下了焦糖色的衣裳，整个天空仿佛也要落下帷幕。他偏过头，又颇不舍的仔细打量着我，“我也要走了，如你所见——天是浩瀚无边的，似乎等待着我们走出一方小小天地，出去感受一番外面的浩瀚广阔。”
走吧，走吧——在晚风吹拂中，体验最后一份青涩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