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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 大雄与天使之城(首更:001-004章)

2023-03-26哆啦A梦 来源:百合文库
作者 | Loved Towel
本文最先发表于 贴吧
写在前面1:本文画风与哆啦A梦原著严重不符。可能出现严重OOC的情况。请大家凭喜好食用。
2:本文可能会出现毁童年桥段,但绝非为毁而毁,而是不得已调用某些可能比较鬼畜的桥段引发必要剧情。
3:故事年代与水田版一样设定在当代,但时间线是大雄等人的高中时代,原先为了不毁原著曾经想过用小学时代的主角团,但考虑两天后还是放弃了。理由是高中生的年龄段,人们的心智相比小学已成熟了很多,但心中那股少年的热血依旧未曾褪去,或许会为了心中的感动,敢于去做更富有冒险精神的事情,因此也更加适合本文的画风
4:不定期更新,可能两三天一更,可能周更,极小可能日更
5:如果看的不舒服可以随时提意见,咱会考虑每位读者的意见的。但请勿乱喷楼主,不然楼主会非常难过哦
前言本章码字BGM
【EXEC_FLIP_FUSIONSPHERE./】
有意者可欣赏一下哦
“梦想,并非仅存于少年心中之物。
倘使千万载岁月虚度,未来依旧充满变数。追悔莫及之事早已随风飘逝,若生命之火不熄,则追寻之路不止。
此乃不归的旅途,除梦想外,没有光明与你同行;而这梦想之光,与寂寞相伴而生,正如种子破土而出时,必将忍受黑暗的折磨。
你要用梦想浇灌自己、用黑暗试炼自己,在我们必然不会知晓的遥远之地破土生长、灿烂地绽放。
因为,你是我们播撒的最后一颗种子。”
——来自家园星的最后通讯;年代与日期资料已损坏。
序章永夜极寒,星空渺远,对黑暗中的一切冷眼旁观。
星系间空空荡荡的真空与暗物质中,一座巨城若隐若现,飘行于黑暗,间或微光闪烁,如幽灵一般。
硕大无朋的半球形基底上,矗立着望不到顶的高塔;其规则式凹凸而起的外墙则不住地内外伸缩,呼吸一般地搏动着。
而以这座高塔为中心,无数高大建筑呈螺旋状无限延展,无论是穹顶还是外墙皆一尘不染;它们直达被高山环绕的圆形边际,倘若近距观看,当真如无垠的大地一般。在被黑暗完全吞噬的山巅之上,成群林立的楼宇间充满着拜占庭式的奢华美艳,呈现出几近完美的几何结构,远远望去,神似永无止境的三维分形。
倘若亲眼目睹,则无人不会静默深思:这座巨城的建造者动工时,究竟怀着怎样的宏图匠心。
“以太聆听台,一号报告。”
“星风聆听台,二号报告。”
“尘云聆听台,三号报告。”
不辨性别的合成音,在空旷的人造大气内幽幽飘起。声波急速传递,在护盾的边缘回响震荡。
“已捕捉到协议讯息,编号80002S。”
短暂的停顿后,三座沉默了无数个纪元的聆听台,开始广播从深空中传来的希望之音。
“开始检测位置讯息。来源:方向编号3356;距离二十九万光年,正负修正:三千光年。位置推测:银河系,猎户座旋臂。”
合成音到此戛然而止,一片死寂再度降临。
这片死寂持续许久,直到一阵音乐似的设施运作声响起,方被打破。
这惊天动地的喜讯,并非没有人听到。
因极度低温而白汽四溢的池内,气泡疯狂冒起,瞬间沸腾至极高的温度。泛白的液面褪了色,苍霜般的模样顷刻间完全透明了。
遮罩敞开,少女模样的人形生物攀扶着池缘渐渐坐起。她寸缕不着、肌肤发红,意识尚不清醒,浑身正打着颤。
外表看来,少女正当豆蔻,眉眼清秀纯真,五官完美得如梦似幻;但她肌肤全无血色,身板单薄纤瘦、弱不禁风,举手投足间轻得有些病态,好像连骨骼都是中空的一般。她及腰的秀发和水润的眸子全是了无生气的银白,神情黯淡无比,细看之下甚至显得些许老态,向外散发着忧郁而压抑的气息。
“被唤醒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少女轻轻呢喃,在空无一人的大厅站立起来。
“家园城……您的一切,还是那么亲切啊。”
厅中伸手不见五指,周围杳无人影;不加遮掩的身体,毫不顾忌地暴露在黑暗里。
孑然一身遗世独立,或许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但一切都还非常熟悉。熟悉到她能为每个构成这座城的夸克都起个诗一样动听的名字。
名唤家园城的巨城,在这银发少女的眼中如同母亲一样可敬。意识和回忆清晰起来,少女回想起了启程时的哀痛、横跨星海时的惶恐、历尽黑暗时的绝望,和陷入沉睡时复燃的希望。
点点滴滴的回忆涌上心头,像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不知多久以前的往事,如今再度触碰时才知道那是刻在心中的烙印,深刻至骨、不可忘却。
家园城自家园星启航的那段历史,早已成了尘封的传说。但在这座千万族人同住的城中,这段传说正是他们使命的根源。
那就是寻找新的家园。
而如今,长久以来奉命探索的新乡,终于有了可靠的消息。
银发少女在空中展开全息的镜子,眨了眨双眼,调动自己脸上虚弱的肌肉,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飘飞的淡蓝色光粒子缠绕在少女身旁,织成一件柔软坚韧的长袍。
少女叹了口气,赤足走上塔外的广场,抬头仰望,眼里的星光几乎要满溢出来。
“感谢您!家园城啊!”
少女双膝跪地,开口呼喊,声音虽甜美无比,端庄威严仍旧尽显。
“万古以来未醒的梦中,我们不止一次地祈祷!”
似乎在回应少女一般,巨城发出一阵阵微弱的轰鸣声,以此证明自己仍在运行。
“所有的族人都应心存感激!家园城,您是我们唯一的母亲!在这最最重要的日子里,求您不要将我们抛弃!我们无法报答,但无论如何,面对苦难后的希望,请您再度、再度让我们乘风前行……!”
少女感觉到了一阵阵的震动,她的五脏六腑也随之颤抖。
震动贯穿了整座家园城的基底,古老庞大的引擎似乎同少女一起呼喊起来,在一片死寂的永夜里,大声宣告着无言的铁誓。
于是少女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气力呼喊出声,她高昂着头,银色的发丝反射起微弱的白光,眉眼间的压抑散去了大半。
原先幽灭不定的光辉、似近似远的乐声,在眨眼间便已注入城内所有未被唤醒的空间。
少女极目远眺,从家园城边缘的山巅,再到几步之遥的舱室,无数低温池闪烁起来,疯狂的气泡从池中冒出、破裂,沸腾的汽化液体融入空气,丝丝甜腻的气味飘飞逸散。
无数的少年少女从沸腾的池中站了起来,修长的双腿支撑着他们苗条的躯体,展现着摄人心魄的古典之美。
银发少女登上塔顶,观望着满城复苏的同胞,眼中满是无可言明的震撼。
陆续苏醒的人们起先同样地迷茫,但当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定格在银发少女身上时,无数双眸子中闪耀的光芒足以盖过太阳。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银发的娇小少女,从万古开端之时,就已注定是带领他们乘风前行之人。
“家园城!”
所有人,成千上万的人,数以百万千万计的人,齐声欢呼,声震山海。
第一声。
“为了心中的希冀!”
第二声。
“为了崇高的征途!”
第三声。
“生命无上!!”
第三声欢呼归于寂静时,整座家园城彻底地苏醒了过来。
半球护盾的顶端,阵阵强光打来,令银发少女不禁抬手遮目,洁白的圣光自上而下,将家园城映成一片全白的世界。
那是他们的太阳,城中一切生命的源头,代表孤独黑暗中唯一光芒的圣物,在无数个纪元的时光之后,终于再度熊熊爆燃。
而此时站在城中的人们,带着满怀期望的美丽笑容,双手合十、无一例外,因为他们的祈祷终被应允:他们即将消亡的种族,终于在绝境中求得了一线生机。
被广播的坐标清晰地展示在天幕上,那是猎户座悬臂边缘一颗绝美的蓝星,绕着自己的恒星稳定旋转,安全、舒适而温馨,唯有天堂能够形容。而那就是这个将死文明的救命稻草、迫切追寻的目标,家园城即将朝向那里再次启航。
于是以银发的蓝袍少女为首,他们凌空跃起,背后炫光流窜、大放异彩,足有身体三倍大的羽翼,如爆发的超新星一般,在空中卷起飓风,俨然一群圣洁的天使,在不绝的欢呼声中飞翔。
001:寓意何在『托斯乐的海岸,阳光和煦、微风怡人,倘是没有了硝烟和刀剑的喧嚣,没有了正义与罪恶的呐喊,那么这里会一如既往,安乐太平。而打破了托斯乐王国平静的海盗入侵,如今依旧没有停止。即使人人传颂托斯乐海岸是世上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一柄尖锐的长矛和一滴猩红的鲜血也足以将这一切颠覆得面目全非。』
「你们的船已搁浅,你们的武装已被解除!」『大将军的宣告如若响彻天边的钟声,甚至压过了海浪的咆哮,』「不要继续抵抗,上岸投降归案,你们是逃不掉的!」
『史上最‘作恶多端’的海盗团,和史上最‘英勇无畏’的皇家卫队,今天要在海岸进行登陆决战。正如托斯乐王国的大将军所见,王室的军队如日中天,而这海上的乌合之众,却已没有一片像样的钢铁。这场大战的结果会是如何,毋须想便可知。』
『然而,身为船长的他知道,无论现今局势多么不利,甚至已到了绝望的地步,他的职责都必须得到合格的履行。』
「为了我们被强取豪夺的家园!」
「为了我们被践踏的尊严!」
「为了我们不屈的生命!」
「我的船员们啊!!与我同在!!」
『没错,他的生命就是船员的生命,他的尊严就是船员的尊严,哪怕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当年骷髅旗下与手足立下的誓言,也绝对不可背弃。』
『就这样,将海洋都染成血红的恶战在托斯乐的海岸告捷……不,说是恶战,其实只不过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吧。斜阳西下的时分,将军佩戴着闪耀的勋章,立在沙滩的尽头,而双臂尽断、须发凌乱的独眼船长,就跪在他的眼前。』
「你要对我忏悔在托斯乐王国犯下的罪行吗?」『将军这样质问船长道。』
「只要你们腐化的王国还在蚕食这个世界的土地一天,」『船长瞪着他充满血丝的独眼,』「只要你们贪婪的国王还觑觎着这世界最珍贵的财宝一日,只要你这衣冠**还大权在握一时,我就凭着我这即将被你刺穿的心说,我永不忏悔!」
「你错了,大错特错,」『将军残忍地微笑了起来,』「我从来、从来不会做出刺人心脏那样残酷的举动。」
『话音戛然而止,船长人头落地。将军踏着染血的长靴,迎着夕阳离去。』
『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除了那位船长的手足之外也没有人知道,他不是江洋大盗,也不是吃人恶魔。从被大火焚烧的家园逃窜而出,流亡世间,他本是海上的难民,却被扣上无数顶罪恶的帽子,寻找家园之旅被绝望阻塞,活路被一条条地断绝。或许,他这一生最值得庆幸之事,就是死时有人陪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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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久没看过这样扣人心弦的故事了。”
许久未被合上的书页不知何时落上了点点灰尘,桌前的少年微微倾身,将灰尘轻轻吹去。
他依依不舍地将书合上,有些笨拙地把它小心放回书架上原来的位置。
“《成为海盗》……这本小说的书名,还真是看完了才知道寓意——”
“啊呀,大雄,果然在图书室啊。”
“——何在嗯啊?!”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一跳,原本踮着脚的动作顿时乱七八糟,失去重心从书架旁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
“我在这里啊,什么何在……而且大雄你不至于摔倒吧,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小心。”
被叫做大雄的少年躺倒在地,用倒过来的视野打量着来人。之前如此熟悉的声音,再配上这没什么特点、但就是很吸引人的温和面孔,是出木杉没错了。
“全神贯注的话是很容易被吓到的啊。还有,是你让我摔倒的,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出木杉耸了耸肩,把手上拿的东西放在桌上,半俯下身向大雄伸出右手。大雄抓住出木杉的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轻叹了口气。
“你看完那本书了啊。”出木杉瞥了一眼大雄刚放回书架的小说。
“你推荐的书还有不看的道理?”大雄甩给出木杉一个斜眼,“我可是深有感触啊。”
“心得什么的晚点交流,”出木杉指指身后的桌子,“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呃…我忘记什么了么?”
大雄知道自己一旦全神贯注做着某件事情,记性就变得很差。就算忘了什么,过后恐怕也会想不起来吧。
“这个啊,这个……”出木杉边说着边把刚才放到桌上的东西递到大雄手上,“这你也能忘。”
大雄拿到的是个塑料盒子,半透明。里面装着香喷喷的让人有食欲的东西。还有双筷子。这是……什么来着?
“午饭?!”
面对给自己送饭的出木杉,大雄惊呼一声,猛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午饭时间。彼时他大脑突然间变得一片混乱,对现在的时间开始拿捏不定了——毕竟全神贯注的话,不仅记性会变差,甚至连时间观念都会被抛到脑后去。
大雄紧紧抓住出木杉的肩膀,大惊失色地质问道:“我该不会在图书馆泡了一下午,把下午的课全翘了吧?!”
“没…没有啊。”
出木杉眨了眨眼睛,摆上一副无辜的表情。
“离下午的课还有好久呢。而且你冷静点啊。”
出木杉的声音丝毫不显慌乱,拜此所赐大雄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失态,立即恢复了冷静。他只好放开出木杉,兀自摇了摇头。
的确,最近反常的天气,热得让人有点不清醒。
“……咳咳,抱歉。”
大雄看书的速度这几年来有了很大长进,现在的午休时间不会过半。不过,通常意义上的午饭时间,现在已经过了,那就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无法改变了。
也就是说,原本去找静香一起吃午饭、顺便化解最近莫名其妙的矛盾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
没错……初中以来,大雄和静香一直在努力地走向正式情侣的目标。那个时候的他们,无论摆在哪里的人群中,都像星星一样夺目。
无论是在旁人,还是在两人的父母看来,这样的结果已是命中注定。两个正在慢慢走进彼此心中的孩子,更是如此相信着。
但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近来的时间,或者说从高中开始,两人的感情好像变得淡泊,关系开始疏远,而至于原因,静香缄口不言。
而每次大雄借故问起,静香总是闪烁其词,不愿意过多解释。
本来大雄是想借今天的午饭时间和静香谈谈此事的,没想到……
大雄望了望灰白的天花板,心脏被某种微妙的挫败感狠狠地抨击着。
“还在想静香的事?”出木杉察觉到了大雄的异常神情。
大雄登时脸颊滚烫:“哪有……!!”
“嘛,算了。总之,刚午休的时候我就来你班上了,”
出木杉把大雄放回桌上的便当盒重新塞给大雄。
“然而你人不仅不在,带的便当都忘在桌洞里。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你又往这里跑……该说像你还是不像你?”
“那要看是哪个年龄的我了吧,”大雄苦笑了下,“你吃饭了?”
“没呢。”
“你的便当呢?”
“我放在天台旁边了。毕竟你在这里,就先把你这份带来了……”出木杉语气轻快地解释着,“天台可是个吃饭、思考、看风景的胜地,你要一起来么?”
没等大雄回答,出木杉已率先转身,朝门外楼梯往上走了。
……初中高年级开始,出木杉就和大雄越走越近。原本他以为,只是自己成绩提升的关系。
可是到了最后,他和出木杉居然成了关系不亚于当年五人组的好朋友。这个曾经的情敌,居然主动从追求静香的竞争中退出,选择将可能的幸福拱手送给了他……
见出木杉没等自己回答,大雄干脆也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跟了上去。
出木杉说得的确没错,天台是个一边吃饭一边思考一边看风景的好地方。这种感觉并非是所有人都有福消受的,因为这种全然天人合一的状态需要某种先决条件。
大雄咽下一口炸虾仁,思考着这个先决条件到底是什么。
是饥饿吗?是深沉吗?还是二者兼具?还是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下,没有任何压力的心境呢?
“是个哲学问题啊。”大雄脱口而出。
“哲学问题?”
出木杉抬起头,正好与大雄对视。
“难得思考哲学问题,说来听听?”
歪打正着就是这么简单,偶然说漏嘴的一句话,开启了刚才一直没能开启的话题。
大雄自然不会承认刚才那只是一时自语,于是把早就准备好的问题摊在了出木杉的面前。
“你说……明明知道对方是世上最值得同情的弱者,”
大雄花了点时间组织自己的语言。
“还要为了自己的那一丁点小利益,去把他仅存的希望毁掉呢?”
“这个嘛。”
出木杉轻轻嗍了一下筷子。
“是《成为海盗》里面的故事吧?”
“被你发现了啊。”
“看完故事之后会回味好久,也是你的特点之一了吧。”出木杉有些佩服地笑笑,“我觉得,这是人类这种生物,不对,是所有能够被称为生物的东西的共性吧。”
“怎么讲?”
“要一两句话说清楚也很难……”出木杉皱下眉,“这么说吧。你发了点低烧,你把这个过程想象成一场你自己和病毒争抢地盘的战争。”
“嗯。”
“病毒离开你的身体就无法存活,很可怜吧。但是,我们要吃药、打针,把病毒赶走、杀掉。为什么?”
“……这个,因为生病很不舒服啊。”
“如果你接纳病毒,今后它可能和你共生呢?”
“不可能。”大雄摆手,“大肠杆菌和病毒又不是一回事。”
“答案很明显嘛,让你不舒服,就是损害到了你顺利生活的条件,”出木杉啜了一小口水,“不可能共生,就是说谈和反而不会有用。所以你没别的选择了啊。”
“这个比喻有问题吧?”
大雄放下筷子和便当盒,茫然直视前方,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的原因。
“故事中的角色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病毒啊。同类相残,怎么可能用治病打比方……”
“因为本质上都一样……不同的生物个体,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对方的感受,”出木杉放下水杯,“也谈不上什么高尚和卑劣,如果抛开道义情感,从理性出发,一切就都为了生存。能生存,就是正义,再没有更高的正义了。”
出木杉的话音归于沉静之后很久,望着前方发呆的大雄才有所动作。
“……嘛,像是你会说的话呢。”大雄捋了捋垂到耳边的头发,“不过如果是我的话,还是想为船长报仇。”
“这个嘛……”出木杉拍拍大雄的肩膀,“作为人类而言,大雄你相当高尚呢。不过对难题还是不要思考过度了,思考是很消耗体力的,当心下午的体育课累趴下哟。”
大雄半垂着眼睑,轻轻点了点头。出木杉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就只是静静地吃着午饭。
“不知道静香现在在午睡…还是在忍着困意学习呢……”
依旧放不下思虑的大雄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往嘴里扔了块原本很讨厌的青椒。
002:影子现在是春天,四月中旬,连五月份都不到。
但是,天气已经反常得让人害怕——已经连续好几个星期的天气预报,报出了直逼七月末、八月初的超高气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让必须面对体育课的学生们防不胜防。
上个周末更是飚出了将近40℃的气温,家家的空调都嗡嗡作响。而且与普通的高温不同,这是那种哪怕只在家里呆坐着,淋漓的大汗就已经让身体湿湿黏黏的湿热。
而且全国都出现了这样的可怕情况,连以凉爽著称的北海道,都在今年的春天开始饱受酷热的侵袭,本州岛和四国岛就更不用说了。
而无论哪个地方的气象台,都无法针对这样的异常天气做出合理的原因分析。大雄无奈地为自己假设着,如果哆啦A梦还在的话,会做出什么应对的行动来。
可惜如今,所有关于哆啦A梦的想法,都只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喂,大雄?大雄?你没病吧,没病就打起精神来啊!”
大雄听见有人在喊他打起精神。但是,自己班上一副路人脸的同学,和这种廉价的打气喊话,又怎么可能对天生就身体孱弱的人有用。
“太热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大雄只回应了一句话,极尽所能地减少移动的幅度。
当然,翘掉体育课一样要受罚,这点大雄是清楚的。只是他实在不想给人看笑话……毕竟,从小学到现在,他的运动细胞几乎是一点都没有长进。
“好的,大家请注意分组列队!”体育老师一贯的大嗓门把大雄的注意力吼了回来,“今天是B、C两班一起上课!直人、静香,你们各自负责的班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B班体委直人,用不亚于老师的分贝吼道。
“是的,都到齐了。”静香温和的声音紧跟在后。
说起体育委员,静香能在C班当选还真是有些出乎大雄的意料。
虽然静香超人一般的运动能力从小就有体现,但大雄没想到她还真的把这一身好体力练到了高中。何况除了偶尔的粗暴之外,她这种邻家姐姐一样的性格,怎么看都和这种职务不沾边。
但那些先不管。
扎起单马尾、一身轻便体操服的静香,确实自内而外透着一丝与平日迥然不同的气质。平时裹在略显宽松的校服中看不出来,然而换了一套打扮,才蓦然察觉,她越来越有女人味的身形曲线,在同龄的少女中已极近完美。就算退一万步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在C班是公认女神也是不争的事实。
男大变不变姑且不论。而至于女大,岂止十八变,七十二变都嫌少。
“虽然体育课作为学校的课程,大家是一定要出席的,但在这里还是要说一句大家辛苦了!”
和学生们东倒西歪的站姿相比,体育老师站得像军人一样笔直,瘦削黝黑的脸颊上即使有汗不断流下,双手也一直背在身后而没有去擦。
“尽管今天天气很热,但因为春假后马上要为运动会做准备,所以很遗憾大家没有休息的时间!”
体育老师的声音,像是自带高功率扩音器,即使站得很远,都能震得大雄耳膜隐隐作痛。
“对青少年来说能够多让身体得到锻炼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为一点点小困难就退缩不做!年轻时多下点苦功夫换来一副健康的身体,今后也绝对不会后悔的!八百米训练现在开始,请大家按照分组编号依次上跑道!”
八百米。
简直是不可逾越的距离……从前和哆啦A梦跨越的那些艰难旅程,现在想起来简直是幸福的度假。
顶着压力、怀着沉重的心情,大雄看着自己第一组的编号,垂头丧气地走上了跑道。
强烈的阳光,将远处的塑胶打得白花花地耀眼。而还没有开始跑,三十多摄氏度的气温就已经要把跑道烤化一样,大雄甚至觉得自己难以站稳。
大雄、出木杉、直人、不知名的C班男生。大雄在最内道,应该说是占据了最有利地形,但他心里的无力感,却没有因此减弱一分一毫……因为这场赛跑,还没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在静香的眼前,输了。
“啊,大雄,我们在一组啊。”
出木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大雄无奈地转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就只能尴尬地相视而笑了。
“是啊,大家都要看我丢人啦。”
大雄轻擦额上的细汗,深深呼吸了三下。太阳的强光越过焦灼的空气,几乎要在眼前映出海市蜃楼;灰红的跑道踩在脚下,感觉变软了不少。后颈、后背和胳膊直迎着剧烈的高温,连站着不动都有汗滴从皮肤下渗出。
大雄偏过视线,本想躲避出木杉,又正和静香双目相对。因为相隔稍远,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大雄只能看到静香在对自己微笑。大雄心里依旧很温暖,只是他看得出这微笑没了多少热情,只不过是残留的余温罢了。
发令枪响!
大雄顿感脚底滚烫,高温烧燎的灼热感好像脚底起了水泡。他艰难地迈出步子,才发现自己还尚未完全开始,已落了绝对下风。
直人早已遥遥领先,大步迈出、上身前倾,一副快要摔倒的样子,几乎像是最后的冲刺,全然没有要为了余程保存体力的打算。
出木杉落后了直人,但他的跑法保有一种仿佛他独有的从容。他看起来并不累,也不像直人那样拼命,虽速度不及裕和,然而步伐和呼吸都很平稳,即使在这种天气下,跑完全程大概于他而言也不是多难。
第四人和出木杉则始终保持着前后紧跟,衣衫的后摆在被身后带起的气流中微微飘动,热空气仿佛也被他们的速度甩在外面。
在落到最后的大雄看来,他们好像已经脱离了闷热的天气,越跑越凉快、越跑越舒服,已经完全没有了体力消耗的概念。
此后,在钦羡和叫苦不迭的心情里挣扎了仅仅一分多钟的时间,大雄就发现自己的呼吸不平稳了。
两边胸口灼痛,像被塞了钢针。
因为速度无法跟上,汗滴渗进了眼睛。疼痛的同时,连视野也模糊起来。
跑道本应是平直的;但是,在现在的大雄眼里,跑道变得像山间土路一样凹凸坑洼。
身边掠过的人也好、树也好,已成了一条条弯曲不堪的折线。
而太阳的光芒,在天上本是白花花的一片,而迎面照在大雄的眼里,却成了发黑的一团影子。
这团影子越来越大,大雄开始觉得一脚深一脚浅。
心跳开始紊乱,视野被诡异的影子逼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已仅剩下眼前最后的一丝光芒。
中暑了。
“啊……”
大雄感觉浑身发冷,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朝着眼前最后一点点微弱的白光冲去,直到脚下踩空、栽倒在地。
跌倒的瞬间,大雄看到从那点白光中,出现了模糊的人影。
人影背后长着翅膀,形状怪异,不像蝙蝠,更不像鸟。
怪异的人影白若冰晶,张开双翼,足有躯体数倍之大。
它从容走来,站在跌入黑暗的大雄身前。
巨大如山、高高在上,光华炫目,俨然神明。
“你是谁?”
大雄只能趴在地上发问,他无法站立,也动弹不得,甚至抬眼观察这怪物的模样都做不到。
张着双翼的人影没有说话。但大雄能感觉到,它高大无比的身躯变得低了些。
“这是哪?”
人影依旧没有说话。但是,身形再次变得低了些。
“为什么…不说话?”
大雄想要挣扎,却倍感虚弱、无能为力。
“回答…回答我啊……”
这次,人影有了明显的缩小。
它的翅膀不再铺天盖地,而是收在背后,山巅般的压迫感顿减,但旋即一股恶寒爬上大雄的脊背,令他颤栗不已。
巨大的人影变得更低、更小,身高缩减了不知几倍,才看起来更像是个正常的「人」。
“……”
大雄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心里这股汹涌而来的情感是什么。绝望?恐惧?愤怒?嫉妒还是失落?
复杂。太复杂了。
这万般心绪当中,承载着太古至今的悠远记忆,乃人所不能承受之重。
张翼的人影静静在大雄的面前蹲下,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动作万分温柔,只是大雄脊背后的恶寒丝毫未褪,好像蛇缠绕在他的身上一样。
“你是谁?”大雄绝望地质问,“你是什么——”
“——是天使”
人影站起来,身形再次巨化,高耸入云、直抵青冥。它无声地转身,巨大的双翼带起一股剧烈的强风,将大雄吹入黑暗,他这才醒了过来。
大雄揭开被子,发疯一样地坐了起来,连眼镜都从脸上滑下,掉在地上。他这才感觉到自己满身是冷汗,留长的头发凌乱不堪。
“大雄?你没事吧?脸色差成这样。”
大雄抬起头,发现静香正坐在自己旁边,双眼里满是害怕和忧虑。
003:矛盾的过往本章码字BGM
溢爱 - 上松範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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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抬起头,发现静香正坐在自己旁边,双眼里满是害怕和忧虑。
大雄移开目光,双眼迷离,仿佛仍在梦中,尚未醒来。
“我这是在哪?”
现下气氛的尴尬,就算是大雄也有所知觉。
大雄并非有意打破沉默,但他依旧对此刻的两人独处感到不适。先前矛盾的记忆和梦境的狂乱涌来,内心千万缕思绪缠绕起来,实在混乱不堪。
“这是保健室啊。你中了暑,出木杉特意背你过来。还对我说,要我稍微照看你一下……”
静香双手搭在胸前,像是在极力抑制着自己疯狂的心跳。她的脸颊红一块白一块,此时也并不冷静。
……时间在沉思中凝固。
梦中巨大的人影。
大雄在那一瞬间承受的,如同哀悼般的记忆。
沉重至极,让他无法呼吸。
“那是什么……是天使?”
大雄低着头,静香的声音在身旁如幻境般消散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呢喃自语。
可是,不对。只是个梦而已,为什么那么在意?
为什么完全不像是梦?
虽说梦中人都不觉得自己做梦,但真实至此,没道理吧。
“大雄?”
静香轻唤。
“……天使……”
低头呢喃着的大雄太过专注,甚至没听到静香的声音。
“大雄!你在自言自语什么?从来没见过你那种表情……”
直到静香刻意拉高分贝,大雄耳边才响起静香温和又有点沙哑的嗓音。
再度抬头,大雄才发觉,静香的情绪波动不太对劲
“大雄,我从来不记得你会这样!”
静香紧抿双唇,牙齿上下紧压,嘴唇血色尽褪。不知天气太热还是激动过度,一张瓜子脸本只是微见血色,此时却鼓得像仓鼠,憔悴的苍白下透着丝丝赤红,仿佛摸一把都要烫手。
“大雄!!”
静香瞪着大雄,两汪清泉似的眼里,眼泪隐约打转。
“我……?”
这时,大雄还没意识到静香为什么会这样反应。因为刚才梦境的缘故,大雄的大脑几乎宕了机,现在可能连烧都还没退。
“你是不是中暑太严重了,脑子烧掉了!”静香泪汪汪地瞪着大雄,“我说话都不理睬了!”
情势转变之快令人无法接受。刚从纷乱的梦境和思绪中脱身出来,又猛然面对静香莫名其妙的抱怨,已经宕机的大脑再次温度骤升,高烧的感觉顿时袭上额头。
静香扭过头去,和在赌气一样。
“出木杉很明确地说过,”静香的声音小了点,眼睛却不知在看哪里,“就算天气很热,就算是你,稍微跑跑就倒下,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大雄赶忙反驳静香:“他太抬举我了——”
——没成想静香转过身来给了大雄一耳光。
火辣辣的痛感,在大雄的脸颊蔓延开来。甚至另一边脸的肌肉,几秒后也酥麻了起来。这一记的力量不容小觑,甚至,静香可能用的是全力。
“大雄!!为什么我们越走越远,你不知道吗?!”
这句质问,声嘶力竭、直达心底。即使来由不明甚至莫名其妙,静香心中焦灼的恐惧、忧虑和痛苦也毫无保留地宣泄在外。此时即使迟钝如大雄,也不免狠狠地挨上一记重击,仿佛一柄巨锤,在胸中猛烈地四下冲撞。
此时第一时间涌现在大雄心中的想法,竟不是为自己开脱、解释。更令他惊讶的是,这想法竟也不是安慰、不是劝解。这从虚无的潜意识中猛然跳脱而出的想法……是罪恶感。
属于背叛者与辱命之人的罪恶感,像大海一样深邃。
大雄用手捂着脸颊,竟半晌没作得出声来。
“大雄。”静香的声音终于低下来了,“拜托了,看着我的眼睛,好吗?”
一阵凉凉的触感,覆上大雄热辣的双颊,仿佛烈火湮没于霜雪,剧烈的疼痛慢慢淡去,寂静的房间中仅留下怒气剧烈燃烧后、名为悲伤的灰烬。
静香的双手攀上大雄的脸颊,一双水灵的眸子闪烁着渴求后者的注视,仿佛那里面的灵魂囚禁在凄凉的躯壳之中,孤寂了万年之久一般。大雄的视线模糊了,他恍惚地望向静香渐渐凑近的面庞,淡淡花香钻入鼻腔,宛如沙仑玫瑰、谷中百合……
大雄再一次从半真半假的幻境中惊醒,眼前的静香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而方才的花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能是严重中暑和纷乱梦境的缘故,大雄开始感觉阵阵头痛。最终,他还是从静香的双眼前移开了视线。
“静香……”
大雄低着头,轻轻念着静香的名字,却早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些什么。
静香的双手从他脸上慢慢滑落。
“果然你还是没意识到……”
听语气,静香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但大雄却更觉得这是放下了某种希望后的失落,一种他尚且不明白原因的失落……大雄反而开始希望静香能像刚才那样生起气来,而不是这样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
“我们刚刚走近的那段时间……你对一切都很满足。”
静香的声音里没了大起大伏,变得平淡冷静起来;然而这冷静在大雄耳中则更像是冷冽绝情,让他如坠冰窟。
“我还记得,以前的你对我的事情特别上心。”
静香也将视线从大雄的脸上移开,不抱什么希望似地垂下了眼睑。
“但是……时间一天天、一月月地过去,我发现你变得冷淡了起来。你的热情越来越淡薄,你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你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和我在一起的时光感到厌烦了一样。”
大雄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在静香面前,他宁愿装作对一切都冷静对待,也不愿意再向外表露自己的软弱。可是这句话,着实戳痛了大雄本就在抽搐的心。
于是他暗暗握紧拳头,努力绷起脸想向静香辩解:“静香,那不是……”
又一个耳光,毫不留情招呼过来。只是这一次力道轻了很多,也不带什么过激情绪了。
大雄默默受了下来,没用手去捂,也没移开视线。但静香只甩甩手腕,动作漫不经心,她甚至没看大雄一眼。
“大雄,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你那不是冷淡,不是厌烦。我知道,我刚才说的,一样都不对。”
静香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声音毫无起伏,继续平静地叙述着。
“你只是对现实的一切失去兴趣了而已。你丢了你的勇气,活在回忆里……我成了你回忆里的牺牲品。”
大雄本感震惊,但他再次强行压抑住了自己的反应,咽回肚子里。他静默了好久,才沉痛地问道:“从何说起?”
“从哆啦走的那时说起。”
终于,一道晴天霹雳。
大雄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他表情绷得快要扭曲起来,脖颈上青筋暴起。他感觉得到,体内一团剧烈的火焰在燃烧他的五脏六腑,在他的胸腔里到处乱窜。他的牙齿已经咬得吱吱作响,浑身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抖若筛糠。
那是初中时的事了。哆啦A梦没有与他道别,没有任何预兆。在寂静的夜晚,他沐浴着月光穿越了隧道,一夜恍惚,竟已相隔百年。清晨的阳光洒下时,留给大雄的只有空荡荡的壁橱和抽屉。
当真是来去如风。来时如梦似幻,去时无影无踪。
大雄记得很清楚。他记得自己早晨醒来,满家疯找,却没有一丝踪迹可循。爸爸和妈妈发现哆啦A梦已经不见,自然没有比大雄好受到哪里去。
他记得那天是考试,自己却依然请了假。
他记得自己流着泪,从早晨,到半夜,在自己的抽屉前长跪不起。
他记得自己那时的无助和迷茫,撕心裂肺的剧痛。
但他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做,也再等不到哆啦A梦回来了。
次日的补考,他还记得自己拿了全科的满分回家,却呆立在抽屉前不知所措。
最值得自己炫耀的人,早就不在自己身边了。那,考这几个破分数,拾起那点不起眼的自信,又有何用?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从那时起直到现在,没有几个夜晚是在安眠中度过的。
回忆被窗外的阵阵微风打断。大雄扬起视线,恳求地望着静香,无声地恳求着她,别再说下去了。
但静香依旧看都没有看他。
“……唉。大雄。哆啦还在的时候总是说你要坚强点、坚强点。你现在看起来是对什么都淡然了,对什么都不抵触不抗拒了。但那真的是坚强,而不是刻意为之的逃避么?”
“静香……”
大雄徒劳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静香站了起来,依旧别过头去,不看大雄一眼。然而大雄察觉到,她并非是真的不想见到他,而是在努力抑制着想要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
她抑制得很成功,直到走前,她也只是回过头与大雄淡淡对视了一秒钟而已。只有一秒钟。
但这一秒钟足以让大雄发现,静香早就哭成了泪人儿。
“真的很抱歉对你说这些话。但是,大雄,从现在的你身上,我真的看不到一点坚强。”
静香夺门而出,而大雄瘫倒在床,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004:人各有志,就我没有“所以……”出木杉两手一摊,“又被静香数落了一通?”
“岂止是数落了一通啊。”大雄故作轻松,“我可是差点被砍呐。”
“学校可是不让带刀的啊。”
“你没听过刀子嘴豆腐心吗。”
“那你至少有豆腐吃。”
“刀把豆腐切太碎,没法吃了。”
放学的路已经十分熟悉了,而自从静香开始和大雄疏远以来,出木杉就已经成了大雄在放学路上固定的同伴。而这种鬼扯式的对话,则算是大雄首创的一种独特宣泄方式。
自从大雄只能靠自己排忧解难后,他就经常把烦恼倾诉给出木杉听。然后,再以出木杉的吐槽,来自嘲式地消解自己的郁闷。当然这整个过程是十分轻松的,大雄早就不是会把负能量毫无理由地带给别人的无知顽童了。
而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四个熟悉的大字掠过了大雄的视野边缘,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吗?”出木杉见大雄停下,便也停下来看看。
只见门头牌上写着“刚田商店”四个大字。里面的装潢和气氛还是和以前一样,油墨和点心的香味混在一起向外飘散,布局依旧简约而亲切。
“刚田商店啊。”大雄指了指上面的大字,“胖虎家商店,记得么?”
“啊……记得。”出木杉稍作回想,“要买东西吗?”
然而,大雄还没有回答,就听见铿锵有力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哟哟哟。是谁看望本大爷来了?”
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引出了一个身着黑背心、趿拉着木屐的高大少年。来人身材魁梧、表情爽朗,阳刚之气满满,利落的毛寸头干净清凉,只一眼就能看出是店主家儿子——“胖虎”刚田武。
两人同时愣在原地,并不约而同地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所以……你说的休学是当真的?”
但面对两人的质问,胖虎并没太大反应。
他只是不自然地笑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流露出了些许很少在他这种人脸上出现的苦恼。
“说来话长。没急事就先坐会吧……初中二年级往后咱就难得一见了,趁这个机会说上几句话也不错。”
如今十六岁的胖虎,已成了高大可靠、英气勃发的健美男孩。面对着如今的胖虎,小学时那个胖胖的孩子王形象,在大雄的记忆里已逐渐模糊淡去了。
大雄记得,自小学以来胖虎就坚持着空手道的练习和基础的健身,现在果然收效匪浅。他身上的脂肪已褪去大半,古铜色的皮肤下,清晰的肌肉线条虬曲蜿蜒,实实在在的力量感从身体内膨胀起来。
或许胖虎这个外号已经不再适合他了。
拉门外热浪袭来,藏入阴影的杂货和几张矮凳,躲在壁柜和货架的角落间,不太显眼。
“这儿常有人进来,席地坐不太干净。”
胖虎随便捞起两张递给出木杉和大雄,自己盘腿坐在内门廊前,一副轻松无比的样子。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休学啊?”大雄身体前倾,有些急切地询问着,“过新年的时候你还给我打电话,说考试成绩突飞猛进了。”
胖虎没有立刻回答大雄的疑问,而是先伸了个懒腰。
“是啊,这样不是放弃前程吗?”出木杉也有所感慨,“就算是不喜欢上学,再坚持一下也不会后悔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没想到话音刚落,胖虎放声大笑。
“你们都误会本大爷了吧?”
胖虎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口,只有这充分的自信和小学时一模一样。
“大学,本大爷是一定要上的!考试,本大爷是一定要考的!”
大雄和出木杉对视一眼,两手一摊。
胖虎接着解释:“休学可不是退学!我向学校申请了一年的休学时间,一年之后,马上回校!”
“那…你又何苦?”大雄无奈。
面对大雄的无奈,胖虎的表情意味深长了起来。
“我家里的经济状况你们知道。四口人,也就是四张嘴啊。”
胖虎收紧了盘起的腿,双手捏着脚踝,不断地把双脚向后扯。
“不光是爸爸要上班,本来可以在家做全职主妇的妈妈,也不得不开了这个商店赚另一份钱。小时候不就是这样?”
“……”大雄保持着沉默。
“蛮辛苦的呢。”出木杉也表示理解。
“所以我和父母约好,大学毕业之后,一切行动以创业为目标,自己苦点没关系,就是不能一辈子给人当打工的。”
胖虎似乎说着来了劲,拳头都握了起来。
“一年时间,好好体验一下大人的辛苦。帮妈妈经营商店,还要照顾技子。当然了,学校里的课程也不可能落下。以前还小的时候不懂,现在才明白这样有多累。”
胖虎脸上的表情很轻松,但大雄能听出来他的声音并不平稳。他不怎么明白胖虎如今承受着怎样的生活压力,但再怎么说,大家都已经长大了,各有各的烦恼,大雄也知道,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即使胖虎的状况并不顺利,他宽大的心胸中抱持着的理想和男人的尊严,也是大雄迄今为止依旧钦羡的东西。
“我其实…很羡慕你,能够自己赋予自己远大的理想。反观自己,如果没有哆啦A梦,我什么都不是。”
正像静香所说的那样。
时至今日,大雄对哆啦A梦的离开依旧无法释怀。失去了时光机的时空相隔一旦遥远,就与阴阳两隔毫无区别。
何况,他的离开毫无预兆。大雄失去了能让他坚强起来的支柱,仅仅依靠自己而树立的坚强,实际上宛若空中楼阁,单是想想,就知道绝不现实。
“我的自信,我对静香的喜欢,我自己性格的改变……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真的。自从他离开我的身边,我一度觉得,我不是我自己了。我甚至感觉,我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说起哆啦A梦,胖虎的眼睛闪烁起来。
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东西,总有一天要重回脑海。
毕竟从前的那些回忆,无论是否想要忘记,它就烙在心底。
不过最终胖虎还是没像大雄那样多愁善感起来,他还是那一脸轻松的表情,似乎整个人的内心真的像那一身肌肉一样结实。
“得了吧,要不是哆啦A梦让你变自信了,量你也不敢再打静香的主意。”
胖虎伸出一根手指,在大雄眼前摇了摇。
“那时候,我还觉得遗憾咧,你是我最合适的妹夫人选哦。现在其实也是……你和技子挺般配的。”
“哪有。”
大雄惭愧地低了头。
“我根本配不上她。有梦想的女孩子,我对她而言根本不值得接受。”
“我懂你什么意思,”胖虎站了起来,两臂抱在胸前,“不过这可不是借口啊。”
“但是,”大雄抬头与胖虎交目,“日子一点点过去,我才发现技子是个多好的姑娘。我这家伙很感性,一直以来都觉得,能拥有一个艺术梦并为之努力,是件幸福又伟大的事。”
“意思是你现在不讨厌她了,就和不讨厌我一样?”
“我从来没讨厌过你好吗。”
大雄扮个鬼脸。
“抱歉胖虎,我刚说错话了。其实我对技子说不上讨厌,只是对她无感罢了。”
胖虎挑起一边眉毛,似乎是想听听大雄接下来要说什么。
“但是现在我每次看见她都会觉得很敬佩。我们都爱看漫画,也知道画漫画有多不容易吧。”
胖虎脸上,本就渐渐消失的轻松表情,现在再也看不见了。
“嗯。上月她放了学就趴在桌前,我叫着喊着让她睡觉她都不要。连爸妈出马都不好使。”
胖虎两臂依旧抱在胸前,但是从笔直立着的动作换成了半靠着门廊。
“结果就是,天天都熬到后半夜。黑眼圈都熬出来了,看着太心疼。我几天不见她笑一次,看她吃饭吃不下,睡觉睡不着,据说是截稿日快到了偏偏灵感枯竭。”
出木杉有点担忧:“那她的学业功课怎么样?”
“成绩不能说太好看。但是每一次都是在学校里就把作业做完了,好腾出空来回家画漫画。你敢说她不用功吗?反正我是不敢。”
似乎是对出木杉只在意课业成绩感到不满,胖虎回答出木杉的语气明显生硬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不悦。大雄察觉到了胖虎的态度变化,而出木杉也自觉失言,不再作声。
“……胖虎,我想见见她。”
一方面为了缓解尴尬,一方面为了缓解愧疚,大雄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可以吗?”
胖虎没答话,只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上了些年岁的木楼梯,走起来难免吱嘎吱嘎响。噪音不大,但穿透力超强。三人缓步其上,但即便如此依旧担心会影响技子的创作。众所周知,若是精神欠佳,那只消些微风吹草动,思路即刻会断掉。
技子房门紧紧关着,寂静无声。
“技子。”
门声咚咚,在房间里轻轻回响。
没有回应。
“技子?”
做哥哥的有些担心里面的状况,又敲了一次门。
还是没有回应。
“……我进来了哦?”
吱地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丝丝油墨香气钻入鼻孔,恬淡微薄,一盏小小的护眼台灯亮在桌头,大小漫画整齐摞在角落,确是充满创作氛围的小地方。
唯一称得上美中不足的,就是原本应该负责创作的少女,在桌前静静睡着了。
技子穿一身浅黄的居家连衣裙,侧着脸,枕着自己的小臂,就连睡觉的时候都锁着眉头。她仍如往白留着齐颈的短发,垂搭在肩膀胳膊上。没画完的稿 纸上,有几根从头上掉落的乌黑发丝,如此来看,平日劳累的确真切。
“没想到....”大雄几乎是下意识地感叹,“……技子变得这么漂亮了。”
上了初中的技子,看上去文静了很多。渐渐长开了的面庞,也开始融入了些这个年纪的少女特有的优雅柔和。从九岁到十四岁,五个年头以来技子的外表改变颇大,虽然自己随兄的长相免不了在脸上留下几抹憨厚,但因为后天对形象的在意,原先胖胖的体态已消失不见,只有女孩子该注意的地方仍留了两处肉感。
唯独脸上那家族遗传的高高鼻梁,大雄才勉强凭此联想起她从前的模样。
“技子她确实太累了,居然这么一会就睡得不省人事。”
胖虎拍了拍脑袋,有些为难的样子。
“你们俩啊。今天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
胖虎做个嘘声的手势,把两人从技子的房间带出来,轻轻关上门。
“总之现在天色不早,你们也有功课要做吧?”
“啊,的确..”大雄挠挠头发,“在学校的时候, 作业没有做完。
“我也是,”出木杉面露难色。“今天C班作业超多的。”
“那留你们这么久真抱歉, ”
胖虎大方地笑了笑,把刚才的小摩擦全忘个一干二净,拿起两本技子刚出版的新漫画塞给出木杉和大雄。
《天使爱嘉》,作者刚田克莉丝汀娜。
“这两本送给你们,别忘了给我家技子多提提建设性意见啊。”
“知、知道.....”.
“那谢谢惠顾刚田商店,两位慢走。”
看着手上精美的封面,大雄怎么也难以想到,这居然是出自胖虎妹妹的手笔。
单是作画已不得了,虽然剧情和分镜设计还不够成熟,但对一一个连十六岁都没到的小漫画家而言,相当难得。
“所以我才说,我配不上技子啊。”
“所以静香不如技子咯?”大概是想让大雄开心点,出木杉故意调侃道, “不知静香听见你这番话要怎么想呢?”
大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这事求你别提了好吗。”
“回敬你今天在图书馆对我出言不逊喔。”
出木杉把漫画收进包里,无辜一笑。
“算了,要分开了。”大雄头也不回地走过拐角, “明天再找你算账,我先回家了,功课加油。”
“共勉。”
出木杉留下一句告别,分道扬镳。大雄沿着自己熟识的路线径直回家,尽一切可能把自己的脑袋清得空荡荡的。
“妈妈,我回来了。”
打开房门,大雄像平常一样报了平安,但玉子回应了什么,他却没有听清。大雄回到房间、扔下书包,将手里的漫画随手放在书桌上。
他拉开桌前的椅子,颓然坐下,望着颜色渐渐变深的天空发起了呆。诚然,他心里一直悬着的巨石今天可说是松了些,但也没有完全放下。静香的嗔责还一直在耳边萦绕,从未褪去;从四年前就已习惯了的疲惫,这时如初次感受一般从脚底直冲头顶。
大雄觉得好累。
没一会,玉子的声音又从楼下传来:“大雄, 还有一件事——大雄?听到我说话了吗?”
“....妈妈?”大雄趴在桌前没动,“怎么了? ”
“既然你中暑了。就更应该休息。”楼下的声音听起来在生气, “半夜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今晚你必须好好睡一觉。”
大雄凝视着窗外,脸上神情无嗔无喜,甚至足有两三分钟没有作声。
他拿起技子的漫画,轻轻地前后翻转,细细打量,却没有翻开。片刻后,又轻轻放下。
直到楼下传来追问:“大雄?”
大雄才终于答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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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猫吧——最具情怀的哆啦A梦粉丝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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