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断了》第十九章 风筝断了

不知何处，一个孩童，望着越飞越远的风筝，身旁一个老人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了？”
“风筝断了，飞走了。”
老人看着越来越远的风筝，摸了摸孩子的头，笑道：“嗯，那我们就在买一个。”
……
别墅前方几十公里，这里一切都消散了，乌云，微风，一切的一切都消逝了。
王娇韵走了过来，看着散落一地的碎骨，还有一颗头颅，只剩下半张脸，脸上的眼睛依旧是赤红色，不过红色更甚，都是血迹。
这里杂草丛生，早已被舍弃，成为荒地，只有一栋古老的别墅，一个人，一地的碎骨，和一颗残破的头颅。
风停了，王娇韵摇动的衣裙也停了下来，一切仿佛都静止住了，定格了。
唯有那微弱的太阳，快速的移动着，眨眼间便到地平线上，显得血腥，暗红。
王娇韵捡起了一地的碎骨，还有头颅，抱在胸口，不小心又洒落了一些，她慌张的扒拉着土地，捧起一堆黄土，一堆碎骨。
她目视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着，很慢，很缓，不轻，也不重。
曾经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下来，空洞洞的，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我们回家…”
“今天可是要吃天蚕土豆的，你忘了吗。”
“我陪着你走过了六年，追寻了十四年。”
“你忘了吗。”
“你没有忘记的吧，你不会忘记的吧，张玄……”
一个人影，就这么一直走，走了半个月。
她轻轻的把碎骨放在老爷椅上，老爷椅旁边还有一把枯叶扇子。
她看向那把扇子，拿了起来。
“你觉得这个速度的风怎么样？”
“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那这样呢？”依稀的，她看到一个人，卖力的扇着枯叶扇，一阵风吹起他的衣袖，他赤红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看着她。
王娇韵向前踏了一步，又有两个人浮现。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一个女孩画出一幅画，那个男人如此的评价的着。
“真的吗？”
“可能吧。”
王娇韵又向前踏出一步，又有两人浮现。
“你抱着一个花盆干嘛？”
“我听说种草莓，草莓在生长的过程中会吃掉蚯蚓。”
“那是假的啦，傻子。”
那个女孩白了那个男人一眼。
王娇韵再次踏出，又有两人浮现。
“快，进屋擦擦雨，感冒了可不好。”
“我现在的修为，可以淋一万年不感冒。”
前方，两个人影跑进屋子里，消失不见。
“啊，这个蛋糕我今天学的，你先试试。”
“有点苦。”
“嗯？怎么会苦呢？”
那个女孩看着手机，一副没明白的样子。
“我忘记买纱布了，等我一下。”
女孩飞走了。
“我回来啦，你是不是又睡着了？”
女孩回来了。
男人笑着，眼睛都快咪成了一条缝。
王娇韵坐在门口，挥手间，只看到不停的有两道身影离开，回来，离开，回来。
至始至终，一直是两个人。
“我回来了，你呢？”
“你说好会老老实实呆着，就算睡觉也没有关系啊。”
“你回来啊……”
“呜……”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呢？”
王娇韵哽咽着，不敢尝试着掐自己，因为怕这不是梦。
“如果这是梦，我别醒过去就好了。”
王娇韵就这坐在门口，带着泪痕，睡去了，太累了吧。
另一边，艾深盯着一个显示器，瞳孔收缩。
“这是人？”
只见一个巨大的躯体悬浮于太阳背后，他挥手间，艾深发射的武器，就如同碍事的苍蝇一般，被捏住了。
随后大手收回，一个屁都没能放出来。
“怎么可能……”
艾深此刻坐不住了，迅速按下一个红色按钮。
“紧急通知，我们不能抗衡对方，地球危在旦夕！”
“全球悬赏，寻找张玄的下落，只有他才能救我们！”
艾深始终记得，那个夜晚，张玄宛若神灵一般的举止，不禁脑门流下汗珠。
顷刻间，全球爆炸，纷纷开始传递张玄的画像，所有人都收到了。
又一瞬间，地球上的人感觉天突然暗淡了下来，无数人下意识的张望，便看到了这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个巨大的眼眸，横担在天上，眼球反复动了动，便消失了。
“这……”
“妈妈啊，这是鬼啊！”
世界爆炸，都被这只快把天空塞满的眼睛吓哭了。
眼睛就如此巨大，他的身体得有多么的巨大？
从这天以后，人类所有卫星全部消失，人类只能靠地面设备通讯。
不知何处，年迈的李光亮恐惧的看着新闻报纸，连夜带着家人回到了华夏，D市。
“只有他能救我们。”
“亮，你是说谁？”
“我的老同学，张玄！”
李光亮此刻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莫名的自信。
重症病房中，李红冉老师听着护士跟她说的话，带着呼吸器的她，咳咳的笑着。
“他……”
“回来……”
“了……”
“吗……”
李红冉看着窗外的暗色，笑容格外明亮，格格不入。
她仿佛看到一个人，逆天而上，横击苍穹。
用洒脱的背影告诉世人，我之名，我之事，我之绝巅！
“您说的是谁？”
“张……玄……”
“他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在护士惊骇的表情中，李红冉眼睛流出一滴热泪，撒手人寰。
哀乐又起，李红冉被埋入其中，化作一个小盒。
哀乐停了，谁又走完了人生这一遭路……
2075年，春天又来了。
那栋别墅荒废了，杂草丛生，没有人打理了。
“我今生还在等，等一世，你前世的眸，结了一生的绳……”
谁又唱起了打油诗，谁又唱起了伤心的歌，谁又癫狂的想忘掉曾经。
“老伙计，不知道他还好吗，如今世人都在唤他之名，传他之事，他又在何方呢。”
李光亮老朽的背脊弯曲了下去，曾经的小胖子，喜欢见面掏蛋。
如今他已经有了孙子，他的目光浑浊着，看着斜挂的夕阳，末日临近了，他又在哪呢。
哀乐又起，李光亮跪在墓碑前，手中抱着一个盒子，没有言语，久久不愿放开。
哭声响起，人声嘈杂。
哀乐又停了，她化作了尸骨。
哭声停了，他坐在墓前。
“老伙计，我也快不行了啊，你在何处呢？”
“也该见一面了吧，你这个混蛋，38岁一别，就是一辈子吗，我还在等你啊。”
“咳咳……”
老人咳嗽着，从未觉得眼皮如此沉重。
“你是思念，是否传达到未曾见过的明天呢。”
老人突然看到了一个身影，是一小女孩。
“小姑娘，你找不到家人的墓了吗？”李光亮说着有些笑纹绽放。
“张玄，已经……”
“已经死了……”
老人的笑容戛然而止，楞了一下，便站起身来，愤怒的向女孩走去。
“不可能，你是她什么人，女儿吗？如此说自己的父亲？”
说话间，一巴掌便要拍向她的脸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李光亮浑浊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自己的动作如此缓慢，为何她没有挡住。
还是根本没想挡住。
女孩脸颊有些红润了起来。
“我是和他一样的人，没能看好他，但……”
“好了，不必说了，带我去他墓前。”老人说话间，双手颤抖。
王娇韵用真气包裹住他，片刻便来到了张玄墓前。
这个坟墓很新，很新，仿佛刚刚下葬一般。
“张……玄……之墓……”
老人看着眼前墓碑，浑浊的眼睛湿了，一条线就这么挂在满是褶皱的脸上。
“张玄玄，没想到你竟然先一步去了……”
“为什么，你的名字可是世人都在念叨啊。”
李光亮双手磨砂着墓碑，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时间的年轮，碾过了一切。”
许久后，李光亮拿出一瓶二锅头，笑道：“这可是为我老伴准备的，这次可便宜你小子了，现在这酒都绝版了。”
李光亮喝了一瓶盖，没有任何声音，他倒了一杯在墓前，又痛哭起来，仿佛像个小孩子一般，眼泪都擦在了衣袖上。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来到了2076年。
盛夏，九月。
“李光亮先生，请问是否于今日安乐死？”
“是的。”
“家属呢？”
“都遣散回国了。”
“那您准备好，我们开始了。”
李光亮眼睛看着手术室白花花的灯，仿佛看到那年盛夏。
小学，入学那年，一个人。
“以后我就是班级里的老大了，你们谁不服？”
“我！”此刻一个小胖子站了起来。
两人打了一架，小胖子输了，但那个孩子一直陪着他，给了他一生的幸福。
“这一输，便是一生呢。”
李光亮笑着，手在触摸那团光，里面一胖一瘦向前跑去，并告诉他。
“我依旧是我，我一如既往。”
“你依旧是你，可我，没能做到，对不起了，老伙计……”李光亮喃喃自语，最后无力的垂下了手，在医生的叹息中，盖上了白布。
“李光亮先生，今日下葬，没有亲人陪同，即刻下葬！”
哀乐再起，曾经的时光，彻底入土了。
这次没有了哭声，因为，都消逝在了过去。
哀乐再次停止，一代人，就这么化作了飞灰，湮灭在这年轮里。
“谁会为你的人生真正的喝彩？”
“不曾有人，只有哀恸……”
2080年，冬。
一辆车，推倒了别墅，那里有一张枯叶扇子，已经腐朽了，隐约能看到一个人，拿起扇子，又放下了。
一朵黄花，它外面的玻璃碎了，掉落了出来，被埋进了土里，被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