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 心何在？ 37

自从仲堃仪离开追忆后，追忆也开始慢慢步上正轨。齐之侃也像曾经一般处理着国事，方夜就待在王宫中，继续自己的生活，一切就像已经重新开始了，却又像还没有开始，不过是一场假象罢了。
天牢中，方夜来看那个碎心王朝的君王了，因为有些事情的疑问还没有解开。方夜看着眼前的裘振，昔日他是那个雄霸一方天下的帝王，是那么的至高无上，如今却变成现在这个身穿囚服、狼狈不堪之人，着实可悲！
方夜在桌前坐下，不曾理会牢房的肮脏，道：“坐吧！碎心陛下！”裘振听后，自嘲的笑了一下，道：“哪还有什么碎心陛下，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说完却还是坐在了方夜的对面，丝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满了，一口饮完，接着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却没有喝，放在手心中把玩着，道：“夜君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该说的我会说。”见他丝毫不在意酒中是否有问题，不愧是昔日的帝王，好大的魄力。
方夜看了一眼酒杯，道：“你为何要攻打追忆？明知无成足的把握，却还要来，为什么？”裘振听了之后，晃了晃酒杯中的酒，仰头一口喝尽，这才慢慢说道：“我曾经有一个梦想，就是保护心爱之人，身边之人一世平安，让碎心的百姓安居乐业，让天下不再有战事激起！我十一岁就坐上了那个位置，那曾经的我，也如普通人一般，只可惜，那个位置改变了我，改变了我身边所有的人，你能明白那种感觉？那无穷的压力，无尽的责任，一时间全压在了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身上。”
裘振顿了一下，重新往酒杯中倒酒，一口喝光，仿佛只有酒意能让他把这些事情说出来，“虽然那时很苦，但至少有母君和阿启陪着我，有时，你就想着他安宁，他就越不得安宁。十五岁时，我虽是帝王，却没什么实权，母君突然离去了，我唯一的亲人离开了。我从来不信母君会丢下我离去，所以他自杀的事实我不信，于是我就开始暗中调查起来，却查不出来什么，因为我实力还不够强。十九岁时，陵光入宫了，那时的他和母君很像，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善解人意，还有执明，我知道他们也许并不愿意，我无法立阿启为帝君，我也不想伤了他的心，于是我已他们相敬如宾，却绝不会动他们，实力不够，便只能如此。后来我甚至把他们当成了我的亲人，可当我手握实权，查明真相之时，阿启又一次死在我面前，又是自杀，我从未想过我把他们当成亲人的人都是有目的接近我，也是他们的家族害死了母君和阿启，你明白这种被欺骗的感觉吗？
”
方夜看着似乎在嘲笑自己的裘振，心里确实不明白他说的感觉，也许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也不会明白那种感觉吧！
“你是说陵光和执明接近你是有目的的，那目的是什么？”裘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道：“我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明确，他们要毁掉碎心王朝。他们背后有一个很大的组织，很早就计划好了，我为了逃出他们的控制，也为了报仇，我把查到的安插在碎心的棋子，全部处理干净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血无情的原因，也是我为什么要除掉陵家和执家的原因，我是碎心的陛下，我要为碎心的百姓负责，我也不会让别人操控我的一生！”
裘振再次为自己倒满一杯酒，一口饮尽，一直在重复这样的动作，对于裘振说的事情，方夜虽不完全信他，但也信了七八分，因为他是碎心的王，他不会拿自己的亲人和爱人胡说，但他说了这么多，似乎还没有解答自己的疑惑。
裘振放下手中的酒杯，道：“攻打追忆可不是我的计划，当初蹇月来找到我时，我比任何人都惊讶，我父王抄了蹇家，所以我欠蹇家一个交代，而且我发现他似乎也和那个组织有关，所以我和他合作，我出兵出力，他出谋划策，我想查清楚他背后的人，我竟想不到他的计划会如此的精妙，且你追忆与落玥联合，我碎心岌岌可危，这不是对我双方都有利嘛！我没把握，他有不就好了吗？”裘振说的话让方夜感觉漏洞百出，似乎是真实的，却又像是虚假的，不过方夜也知道做人都要留一手的，何况他还是一个帝王呢！
“那你查到了什么？”面对他的问题，裘振颇有意味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方夜知道，他也许查到了一些东西，不过人家不愿意说，那也没办法。这样想完，叹了一口气，跳过这个话题，再次询问道：“你说你碎心被安插了棋子，那我追忆是否应该也有？”裘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回答这种与他无关的话题。
方夜见此，一直问不出什么来了，便起身，道：“我救不了你，你还有什么愿望？”裘振转头看向牢中窗上射入的光线，缓缓说道：“碎心已亡，人的心也亡了，百姓却是无辜的，善待他们。还有，萧然我欠他的有点多，能帮我救他吗，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执行任务罢了，不该和我一起死的。”方夜听完，心抽痛了一下，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自己呢？”
裘振居然挥了挥手，无所谓道：“自从阿启离开之后，我就求着这个日子的到来，如今终于到了，若你有心，便把我埋在他的旁边吧！”
面对一心求死的裘振，方夜的心沉重了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开，却听到裘振道：“夜君，小心你身边之人，别让追忆，和我碎心一样，这是一盘很大的棋局，莫要被人一直控制着！”
方夜停下脚步，缓缓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只听他笑了笑，道：“因为，你是一个好人。”方夜自嘲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第二天，侍卫发现裘振自杀在牢房中，手中紧紧抓着一朵早已枯死的启求花，这种花只生长在一个地方，便是碎心王朝启求山上一处坟墓旁，清新的浅黄色，带着一种释放的轻松。
方夜应了裘振死前的心愿，把它埋在了那座坟墓旁边，埋在那片地的启求花中。
方夜站在阁楼上，看着手中裘振最后让四位交给自己的东西，这是一个铃铛。方夜紧握着手中的铃铛，原以为那件事过去了这么久，应该是无人知道的，却不知他竟还是知道了，萧然，你我之间该见一见了。
一名侍卫带着萧然来到方夜所在的阁楼上，道：“夜君，人带到了。”方夜转过身，把紧握铃铛的手放在身后，向侍卫点了一下头，侍卫便退了下去。
萧然自从来到这里，便一直看着方夜，见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再见之时，犹如陌生人一般。这句话犹在耳边。萧然放下心中的难过，开口道：“夜君待在下来此，所谓何事？”你既想如陌生人一般，我应你之愿，哪怕我心千疮百孔。
方夜看着萧然，多年未见，他似乎变了。
“裘振死了，他死之前求我放了你。”萧然听后，想起在裘振身边的点点滴滴，叹气一声，道：“他自由了，我也自由了，这挺好的！”方夜见他在强装你自己不认识，没有去拆穿他，说到底，曾经的那段时间早已过去了，自己以他再回不到那时，自己早就不是当年的孩童了，他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傻子，从他选择离开的那一刻，我们就回不去了。
“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萧然看了方夜许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温柔，道：“晨山，我曾答应过一个人，如果我累了，便在那里住下来，远离这乱世中的纷扰。”萧然的话，直击方夜心底里最深的地方，晨山，那几个月的时间，是自己这一生最难忘的日子，也是自己最放松的日子。
方夜感觉眼中有些肿痛的感觉，连忙转过头去。萧然看着方夜有些慌忙的动作，便知道他还记得，那样，也挺好的！
方夜调整了一下心态，道：“这样挺好的，能够远离乱世中的纷扰，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真好！”从方夜的话中，萧然听出了一丝忧伤和憧憬，想到他如今的身份，便道：“方夜，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所谓的忠义而离开，你我是否便不会如现在这般？”
听到他再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方夜感觉多年来的心结也消失了，摇了摇头，道：“也许吧！要怪只怪这乱世，怪你我所看重的东西不尽相同，我成为了夜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也完成了你的忠义，可以问心无愧的生活了，你自由了！”
萧然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再强求也无用，便道：“你保重！我该走了！”萧然想转身离开，方夜却叫住了他，“等等！”萧然转身看向他，方夜走向他，把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递给他，道：“这东西还给你！”萧然看着那个铃铛，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眼中似乎有什么流了下来。
萧然接过那铃铛，缓缓道：“他还在就好！”
看到萧然落泪，方夜有些心疼，这东西在他心里竟如此重要吗？可是，那似乎并不值得他这样在意，也罢，随他去吧！
“拿好了，别丢了，好好照顾自己！”萧然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夜，道：“铃铛还在，说明你还在意，我会在晨山等你，若你有一天累了，便来找我，我永远等着你！此生一诺，永不相忘！”说完，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方夜流下了眼泪，此生一诺，永不相忘！真是一个傻瓜，这个话语不过是自己当初随口一说的而已，罢了，如有一天，我累了，我还活着，我就去找你！
此生一诺，永不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