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集3》夜的第三进行曲

所谓进行曲，即，正在进行的曲子。
生活中充满着无数的烦恼，人卑鄙地活在世界上，用所谓的善良创造所谓的金钱，然后铸就所谓的圣人，但是最后呢？一把火，一切都消失了，你我之间的联系不复存在，有人说这是哲学的最终命题，我们更应该去关注生命的过程，但是这种念头难道不是因为人不够强大而造成的妥协吗？
“我们穿着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裤子，但是我切实感受到我与他们之间格格不入，我在一个不属于我的地方，我无法说出我想要说出来的话。可是，我不甘心，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去做，但我却要背负罪孽，承担后果，而我最关键看不到正义。我不愿意成为他们，所以他们就要向我身上泼污水吗？于是，他们就可以大声欢笑，表示自己成功了，我就应该为他们的正义成为一个牺牲品吗？而曾经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现在却是什么也做不到啊！当我忍受这些，沉默时候，我就成了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但是偏偏为什么要在最后给到我虚假的温柔？”
唐临总是一个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人一旦分为了一个个群体，为了保持群体的稳定，那么绝大多数都会需要矛盾点来维持，一个接一个，所以当人进入群体后，将身不由己，进入集体需要花费努力，而脱离群体很可能自己将成为那个矛盾点，大家共同的敌人。所以孤独的人反而容易受到他人的注意，而人下意识的行为不是去拉这个人入伙，是将这个人作为群体的矛盾点，除非带有别的目的，无论是金钱、样貌、能力等等，都可能成为这些自私的群体中卑鄙的人的理由。人因为不是完美的生物，所以人有缺点，虽然也有优点，但是既然是打击你，那么你自身的缺点会被无限放大，甚至于为你捏造错误。
唐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突然成为了恶人。
“老师，就是唐临做的，我亲眼看着他写的，明明罗秋霞已经很可怜了，他居然还要这么做！”
“真是不敢相信，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一个人！”
“哎。你说他也真是愚蠢，做这种事的时候都不知道藏着点，结果被发现了，只能说活该。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不好，但是我其实挺讨厌罗秋霞的，不过话说回来，唐临和她有什么矛盾？”
“什么矛盾？没有矛盾吧？无非就是两个可怜人互相伤害，只是一个人有能力做，一个人只能默默接受。”
“好了好了，秋霞别哭了，没事的，不要和这种人计较！”
“就是，和这种人没什么好气的，你看开一点，不要伤心，一切难过的事情都会过去的，你自己一定不要看不起自己，一定要坚强。”
唐临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突然就成为了众矢之的，而他连罗秋霞是谁都不清楚，自己似乎在自己不清楚的情况下，做了一件让大家都为之气愤的事情，然后现在自己成了罪人，现在要为自己判罪了，自己要接受惩罚。
“唐临，你没有听见吗？看看黑板上，站起来，将这件事说清楚，好好向罗秋霞同学道歉！”班主任拍着课台，言语激动。
唐临反射性站起来。
“我不……”他想反驳，但是当他看到指责自己的女生的眼神，还有班主任的眼神，还有大家的眼神，他一个人。
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喉咙被堵住，当那种来自内心的黑暗出现的时候，仅仅一个人无法去冲破的。所以，他沉默了。
“怎么了？不愿意道歉吗？这件事先就这样，后面我会联系你的家长，让他们来一趟学校。现在，你去站到后面去上课！”
唐临捏紧了拳头，当最终还是松开。
晚上，唐临在家门口徘徊了许久，他有些不敢回家，他不知道门后将面对的是什么，他害怕父母对他无情地指责。
“爸妈，我回来了。”终于他还是开了门。
“嗯，吃饭了。”父亲只是简单回了一句。
今天晚上的饭桌格外的安静，没有人说话，唐临一直低着头，他害怕和父母对上眼，虽然他没有做错什么。
唐临将碗筷放好的一瞬间。
“明天，我和你妈会去你学校一趟。”父亲说。
“嗯。”唐临回应一声便逃回自己的房间里。
唐临的房间沉寂了许久，缓缓流露出木吉他的声音，轻柔却有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抱起了吉他。已经学习了两年的时间了，当初一时冲动，求着妈妈买了吉他后就后悔了，但还是坚持下来。已经习惯每天抱着吉他弹唱几段，最近一直在写歌，唐临如此迫切地想要写下一首歌，作为人生中的第一首歌，他说实话，不清楚会是什么样。
清晨，唐临感觉浑身难受，他昨天睡得很晚，在这最重要的一刻，他好像抓住了什么。没人知道，除了自己的父母，唐临会弹吉他这件事。
压抑的感觉不停地束缚着唐临，很多次他都想要逃开，父母还在家中，双方约定在9点，现在还不到时间。
“唐临，罗秋霞，你们两个出来一下。”班主任出现在门口，便一直盯着唐临。
唐临没有想到时间过去得这么快，已经9点了。他看着罗秋霞撑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动着，她左脚踝的肌腱因为遗传导致异常，所以走路一直需要拄着拐杖。正是她如此缓慢地行走，让唐临觉得更加难受，胸腔像被人击打般沉闷。
两个人跟在班主任身后，班主任下意识走得很慢，但是没有去搀扶罗秋霞，唐临和罗秋霞并肩行走，唐临耐下性子去适应罗秋霞的节奏，而他避免和罗秋霞两个人面对面。但是仍然无法抹去自己内心中的好奇，无论怎么说，他通过现在这件事才知道了班上有这么一个他不熟悉的困难女生。或许还在生气吧？罗秋霞一路上也没有去看唐临，唐临倒是时不时去观察罗秋霞的表情。
来到办公室里，班主任坐在中间，罗秋霞的妈妈坐在一边，唐临的父母坐在另一边，他们之间没有交谈，等唐临和罗秋霞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升起。
“唐临，道歉！”父亲没有看唐临，而是观察着罗秋霞的腿。
父亲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钟声，不断萦绕在唐临的心间。
“对不起！”唐临低头，身体笔直站正，他不想别人看到他的眼睛。
“对于这件事情，我想问一下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罗秋霞的妈妈问。
“我无话可说。”唐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如果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我不能接受，同时我真的感到失望，因为我也是一个母亲，虽然不幸，但是我仍然爱着我的孩子，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保护好她，现在你伤害到她了，确实，你没有使用暴力，但你的这种行为对她的伤害是无法想象的。你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罗秋霞的妈妈在咆哮。
唐临思考着，发现自己对于罗秋霞没有一点同情，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觉得罗秋霞和自己有什么不同。但是他想要逃避，他看向父母，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对不起！”再一声道歉，唐临抬起头，看向罗秋霞的母亲。
“好了，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唐临也不一定就是坏心，学生都是这样的，一时的玩笑，却不知不知分寸的玩笑是会伤害到别人的。我这次让大家面对面交流是为了缓解双方的矛盾，你们这样一味地指责只会再伤害到另一个人。生活中的美好都是来自不经意之间。”班主任说。
没有人知道，连当事人都忘记了，一位行动不便的女生因为人潮涌动失去了平衡，是一个正好经过的少年扶住了她。
“我的儿子有错，同样作为他的父亲，我也有错，是我没有教育好他。十分抱歉，给你们带来了困扰，虽然我知道道歉没有作用，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们的态度。自己的孩子作恶，为人父母怎可能不心疼？我只希望这件事能暂时让它过去，恳求你们能给我的孩子一个机会，我发自内心，对不起！”父亲起身，母亲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弯下腰低下头。
“既然这样，我就给他一个机会，但是最好别让他和我的女儿接触。”
事情好像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唐临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真的不深究，他的生活或许有些波折，但是经历这一次，也会有所成长。
借着夕阳，父亲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孩子，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话怎么可能说得完？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出来，但是往往卡在喉咙。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唐临有许多的感触跃上指尖，一首孤独却坚强的曲子被谱写，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压抑着悸动，他想要释放出来，他想要告诉别人他的这首曲子，他来到父母房间的门口，父母在交谈，声音很轻微，但是他听清了母亲说的那句话。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