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明月照人来(十六)
被锁补档
圈地自萌，请勿上升
自从上次的舞会，张云雷，不，杨九郎的张云雷，几乎是众人皆知了，尤其是和杨九郎有来往的人。要不是报社有熟人告诉杨九郎，第二天报纸头版头条可能就是‘上海滩杨九爷携俊俏夫人大秀恩爱’了。杨九郎知道如果张云雷看到肯定会不高兴，赶紧叫人花了钱把那张他亲吻张云雷侧脸的照片买了下来。
日子像瓷勺里倾下的蜂蜜，细细流着又不断，散着甜香还不腻，若是再加一点玫瑰、红茶，就更醉人了。
张云雷难得主动去一次杨宅，也难得见到杨九郎发那么大的火。
杨九郎就只是背手站着，但表情难看得张云雷都觉得有点胆颤。杨九郎右手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左手虎口，看见张云雷过来眼神柔了一下，接着又变回了一副要杀人的冷漠。
张云雷摆手叫了个小孩，低头轻声跟他说了些什么，那小随从就跑了出去。杨九郎也没管，毕竟杨家上下已经承认了张云雷的地位，当然，杨九郎是最先这样觉得的。
寂静无话，热热的风再加上初夏的阳，别说一直提心吊胆的手下，就是有人遮着伞的杨九郎都有些闷。
张云雷不喜欢这样的气氛，炎热里透着冰冷，叫人发抖也不是，出汗也不是。思索了片刻，过去拉了拉杨九郎的衣角。
“九郎”
杨九郎低头看见张云雷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指，伸开手握了握。“手心都出汗了，热了吧，先进屋去”
杨九郎语气虽关怀但是也没那么温柔，张云雷没应声，松开衣角勾住了杨九郎的裤兜边，稍稍用了用力，还在杨九郎看他的一瞬间挑了下眉。杨九郎可是忍不住了，贴近张云雷耳边带着笑，“你这小妖精”
说完又板起脸转头撂下一句“自己领罚去”，转身和张云雷进了屋。一群挨训的松了口气，脊背刚弯一弯，杨九郎又回头瞪了一眼，吓得又不敢喘气。
进了屋里，凉快了不少，张云雷拿着香匙盛了香料，沉香清醇，又加了味道幽雅的杜衡和白芷，更怡神悦心。香炉上缭绕着香雾，杨九郎坐在窗边，浅浅的叹了口气。
张云雷拿着手里的扇子给杨九郎扇了几下，没等杨九郎拿下来，自己把扇柄塞到了杨九郎手里，“你坐一坐，我去去就回”
杨九郎想问一问，张云雷已经转身出去了，路过窗口时，又探过头，“等我”，张云雷笑盈盈的，杨九郎心里的火气遇见雪花一样，早都消了大半。
张云雷把剥好的芒果西柚切成小块，煮好的西米也滤好沥干。
“你们九爷经常发火吗”张云雷一边煮冰糖一边问刚才他叫准备食材的小侍从。
小孩摇摇头，说了声没有。张云雷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准备着。
“九爷发火一直都这样吗，也不喊叫，就是这样闷声吓人啊”
“也不一定，要是骂几句，摔个东西什么的，就不是太大的火，像是今天这样，就是真的生气了，然后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见人”
“这个傻子”张云雷小声说了句，“那要是他受伤了呢，谁照顾啊？丫头吗？”
“可不是，九爷很少让丫头们伺候，顶多端个脸盆洗个衣服。我也不在九郎身边跟着，不过我知道的应该没有，李管家白天可能会照顾些，他不在的时候九爷身边就没人了”
小孩把搅好的芒果加了椰浆盛进碗里，张云雷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表情隐隐透着些不忍和疼惜的复杂。
杨九郎歪在椅子上，想着什么，又没想什么，空空浮浮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办事不利的人也不会在杨九郎身边待着，昨天生意出了点小差错，码头损失了一船中药，本来杨九郎并不太在意这么点东西，可是晚上因为随从忘了跟杨九郎说顾婉请他过去，九爷原定陪夫人的计划被打乱，杨九郎就积了火，一早要去芙蕖阁，结果门口守卫又没拦住闹事的仇家，这下杨九郎可就真爆发了，处理完乱乱糟糟的事，九爷就开始了他并不付诸实践的暴政。毕竟九爷对自家兄弟还是很护着的，不过蘸着盐水的皮鞭抽几下也够缓几天了。
张云雷端着瓷碗，走到窗边看杨九郎还在呆呆地坐着，院子里飘着花香，还是那次，张云雷说院子没有花草，杨九郎便叫人栽了好多，如今入了夏，就陆续开了，张云雷也喜欢。
外面柳枝的影子摇曳在杨九郎的背影上，张云雷本就软软的心好像又被落下的柳絮撩的痒痒的。
“九郎”
杨九郎听见张云雷轻巧的脚步声，转头笑了。见张云雷端着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瓷方碗，碗里芒果的奶黄和西柚的晶莹剔透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增。
“原来你是去忙活这个了啊”张云雷把勺子递过去，自己坐在杨九郎对面。
“这叫杨枝甘露，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筱卓认识一个香港的太太，给了他这个做法，我在家试了一回，还挺好吃的，做来给你尝尝”
杨九郎牵过张云雷指尖，凉凉的，杨九郎低头用嘴唇贴了贴，“辛苦了”
张云雷转过勺子把对着杨九郎那边，杨九郎尝了一口，西米露爽滑，芒果甜美，西柚清新，可谓夏日佳品。
张云雷拄着侧脸看杨九郎惊喜的表情特别满足，眼里盈着喜悦。杨九郎把勺子换了左手拿着，右手伸过去，张云雷接着，杨九郎拉着张云雷站起身搂着人坐在了自己怀里。
“干嘛呀，热不热啊”
杨九郎舀了一勺抬手小心地递到张云雷嘴边，张云雷忙接着，嘴角沾了椰浆，杨九郎抬头便尝了尝小神仙嘴角的杨枝甘露。
“哎呀”张云雷有些羞，起身又回到自己的位子。
“云雷嘴角的更甜些”
“还嫌不够甜下次我就多加糖，齁死你”
杨九郎又吃了一口，“守着你，别的再甜都不嫌齁，哪里甜的过我夫人”
张云雷拿着扇子扇，看香炉也快烬了，过去挑了挑。
杨枝甘露酸甜相间，寓意苦尽甘来。
午饭过后，两个人在廊下的榻上小憩。假石下面有一股溪水，流下水声清脆，甚是好听。
杨九郎侧着身子，手上给身边的人慢慢扇着扇子，张云雷闭着眼睛，握住杨九郎的腕子，“别扇了，不热”，张云雷侧过身，睁了下眼睛，“盯着我干嘛，不休息会儿啊”
杨九郎把手臂伸到张云雷的脖子下面，自己也躺下了，“就这样看着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幸福最轻松的事”
张云雷用指腹点点杨九郎下巴不明显的胡茬，“九郎”
“嗯”
“你以前发脾气不高兴都是一个人吗”
“对啊，不然呢，一个人待会儿就好了”
“受伤时候也是一个人吗”
杨九郎蹭了蹭张云雷的头发，“都是以前了，现在谁敢让我受伤呢”
“胡说，上次，，，为了保护我，，，”
“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九郎，以前是以前，没有我，以后有了我，你的喜乐我可以不在，但是你的怒你的不快，还有你的疼，我都必须陪在你身边”
一直以来几乎都是杨九郎在表达他对张云雷的情感，切切地说那些情话的也是杨九郎，不过最近，倒是张云雷主动了些，这也是杨九郎最高兴的，最感动的。这一番话，更是让杨九郎心里一股股暖流涌上来。
“我的喜乐都是关于你啊，小傻瓜，以后余生，你都要在”
话是这样说，可是张云雷准备奋不顾身的时候，杨九郎开始多虑开始迟疑。流言蜚语不断，甚至有人明里暗里当着面说张云雷上赶着杨九郎，哪怕杨九郎一次次证明张云雷是自己的珍宝。
张云雷也听见不少，有时候顾客趁着他去里间拿衣服都会小声议论，张云雷就当做听不见。即使杨九郎再有权利也挡不住市井小民的非议，张云雷几次三番说了自己不在意，杨九郎还是不舒服，直到那天芙蕖阁被砸。
杨九郎送张云雷回来，天已经稍稍黑了，两个人一下车才发现芙蕖阁一片狼藉。玻璃窗和门都已经碎了，店里的衣服也散了一地。杨九郎一看这场景就攥紧了拳头，呼吸也变得重了起来。
两个人正站着，筱卓跌跌撞撞的跑回来。一见这场景，筱卓也慌了起来，手足无措的。
“筱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发生了什么？”杨九郎的语气几乎是歇斯底里。
筱卓也不知道，结结巴巴的说不完整话，吓得表情也不好了。
张云雷挎着杨九郎的胳膊，拉了拉他的袖子，“九郎，先别急，筱卓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杨九郎咬了咬牙回头对着手下说了句，“赶快去给我查”。
张云雷并没有特别的害怕或者着急，如果换了以前，他肯定会十分的惊慌，但是现在有杨九郎在身边，他一点都不怕。可能，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变了吧。张云雷踩着碎片进了屋，杨九郎跟在他后面气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不停叫他当心。张云雷查看了一圈，贵重的东西都没有少。他转过身对杨九郎说，“应该不是为了偷东西，贵重的东西都没少，可能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吧。”
张云雷刚说完话九春跑回来跟杨九郎低声说了几句话，杨九郎的眼神顿时变得狠绝，也没说话，摆摆手，九春就又出去了。
张云雷其实也很生气和心疼，可是杨九郎的情绪是他更加在意的。“九郎，修一修就好了，正好最近我也累了，去你那休息休息好不好？”
杨九郎单手把人搂过来，忍着怒火笑着说了句“好”。上了车，杨九郎一直望着窗外，张云雷也不想打扰他，他知道杨九郎这是当着自己的面才忍着，也没多说什么。
“在我杨九郎眼皮底下动我的人，你们很厉害啊”杨九郎坐在暗室，手里把玩着一把寸长但锋利无比的匕首。
几个已经被打的十分狼狈的人跪在地上死不服软。
“上回饶你们一命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本加厉去动我的宝贝”杨九郎站起身，把刀刃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脸上比划下。
“不想跟你们多废话，春儿”
“九爷”
“他们那双手既然用来害人，留着也是多余，对了，动作大点，最好所有人都知道”
“人命？”
杨九郎刚走了一阶楼梯，回过头，“夫人不喜我杀人，扔到山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杨九郎哼笑一下，离开暗室。
仅仅三天，杨九郎就把芙蕖阁恢复了原样，他本想装修华丽些，张云雷说，“太华丽客人都不敢去了，况且他也不喜欢太花哨”
芙蕖阁重新营业那天张云雷叫筱卓买了长长的一挂鞭炮，足足放了好一会儿，杨九郎抱着眉眼带笑的张云雷心里还是有些堵。
“怎么想着放炮仗了，不是不喜欢张扬吗”
张云雷拉着杨九郎回了屋，把重新摆好的衣架归置归置，“不张扬，他们也是那样，我便是要张扬”
“云雷，对不起”
杨九郎环着张云雷声音闷闷的，张云雷转身把胳膊搭在杨九郎脖子上，“说什么呢，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若是之前，张云雷这么说肯定会让杨九郎乐得转圈圈，现在却是有点酸。
“九郎？”
“啊？”
“出神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看看哪里有不喜欢的我叫他们换”
“都是你亲自盯着修的，我当然都喜欢了”张云雷啄了一口杨九郎的嘴唇，贴在他肩膀。
“哎哎哎，这大白天的干嘛呢，客人来了也不招待啊”几个朋友来贺一下，刚巧看见，张云雷忙松开手叫他们坐。
“九爷，我们也不和你客气了，这几年我们和云雷也是很好的朋友，这么个仙儿一样的人，您可别让他混进太多你们官场商场的事，他也不喜欢，这样的事，也最好别有下回，您可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云雷，这可是我们的二爷，怎么到您哪里就，，，，，，”
“董建斌，吃也堵不上你的嘴是吧”张云雷赶紧打断，把手里的糕点给朋友嘴里塞了一块，又对杨九郎笑笑，杨九郎直说不会有下回了，满脸愧疚。
送走了宾客，张云雷明显看得出杨九郎的笑容一直都不是发自内心的，“九郎，我那几个朋友都特贫，平时喜欢听个书什么的，胡扯最擅长了，你别在意他们说的”
“嗯”
杨九郎看了看也没什么事了，“云雷，早点休息，我回了”
没等张云雷拉着，杨九郎已经出了门，张云雷的手悬在半空，嘟了嘟嘴，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张云雷能克服自己和杨九郎身份的差距，可是杨九郎没法接受张云雷因为自己受伤害，尽管张云雷已经尽力去安慰他。
张云雷主动去了杨宅几回，杨九郎对他一如既往地体贴爱护，张云雷也真切地体会到被人放在心尖儿宠是什么感觉了。
张云雷最近留宿在杨九郎家都是住在客房，或者杨九郎叫他住在自己房间，自己去睡客房。
夜深，张云雷睡不着，屋里闷热，可能是要下雨了吧。张云雷起床披了件外套出去走走，张云雷还是喜欢这样的宅院，古色古香的。走了一段路，张云雷看见角落一个屋子亮着，影影绰绰的，应该是点着蜡烛，张云雷裹了裹衣服，走近，门开着，听见有人说话。
“娘，您说我该怎么办？当年如果让您自己选，您是会选择和父亲一起同甘苦出生入死还是尊重父亲的决定呢？娘，我真的特别爱云雷，您留给儿媳的红豆坠子我给他了，这辈子我就认准他了，可是，，，唉，，，最近一件件事真是让我很难受，我一直保护着他，他还是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我恨，我想把那些人都杀了，，，我，，，”
张云雷站在门外怔怔的听着，杨九郎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哽咽，张云雷想进去，迈了步又收了回来，还是不了吧，他定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娘，我也想过了，我要是保护不好云雷，我就离开，回北平守着您，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忍不住自己，我想看着他笑，我想抱着他，想带他去所有好玩的地方，送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嗨，，，，，，我又说胡话了，我连个安安静静的生活都给不了他，还说那些，，，，，，”
张云雷抹了抹脸上的冰凉，转身回了屋，第二天回了芙蕖阁。
一连七天，杨九郎没来芙蕖阁，张云雷也没主动找他。
六月中，月圆如玉盘。张云雷洗漱之后换了身衣服，街上黑黑的，可是不远处有一抹亮光，张云雷往那光亮去。
杨九郎坐在曾经放风筝的那块石头上，也不说话，张云雷走过来时候他是背对着，九春刚要说话，张云雷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坐在杨九郎身后。
“九春，胆子大了是不是，还和我挤”
张云雷给九春使了个眼色，九春站在张云雷这边说话，“九爷，您说，这时候夫人要是来了怎么办”
杨九郎笑了下，又叹了口气，“怎么会呢，其实离开我，他也过得很好，或者更好”
张云雷回头白了杨九郎后脑勺一眼，又看了看九春，摇摇头，九春接着说，“如果夫人和您一样，日日思念，无心他事呢”
“过一阵就好了吧，云雷开朗，会想开的”“哦，对了，以后别叫夫人了”
“那叫什么啊？”张云雷突然说话吓了杨九郎一跳，站起来转身一看，张云雷正歪着头对他笑，月光洒在他银灰大褂上，那身杨九郎为他做的第一件大褂。
“云雷，，，你，怎么来了”
张云雷回头看了一眼跳着萤火虫的旷野，“怎么，就许九爷来，不许我来？”
“没有”
“传言九爷做事雷厉风行，我今儿觉着，怎么不是那么一回事呢”张云雷站起身，说着话离杨九郎越来越近。
杨九郎也无话可说，张云雷哼了一声转身快步往回走，杨九郎忙追了过去，“云雷，你等等我”
张云雷前面走着，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到了芙蕖阁，张云雷一把把杨九郎拉进了屋，“云雷，你听我解释”
张云雷回身关了门顺便上了锁，“听你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突然远我？解释你每日茶饭不思？还是解释你每日守在我芙蕖阁外面直到深夜？”
张云雷盯着杨九郎的脸，气息呼在杨九郎面前，杨九郎想躲又不想躲，他那点心思，张云雷早就了如指掌了，都是自己在骗自己。
(见评论)
圈地自萌，请勿上升
自从上次的舞会，张云雷，不，杨九郎的张云雷，几乎是众人皆知了，尤其是和杨九郎有来往的人。要不是报社有熟人告诉杨九郎，第二天报纸头版头条可能就是‘上海滩杨九爷携俊俏夫人大秀恩爱’了。杨九郎知道如果张云雷看到肯定会不高兴，赶紧叫人花了钱把那张他亲吻张云雷侧脸的照片买了下来。
日子像瓷勺里倾下的蜂蜜，细细流着又不断，散着甜香还不腻，若是再加一点玫瑰、红茶，就更醉人了。
张云雷难得主动去一次杨宅，也难得见到杨九郎发那么大的火。
杨九郎就只是背手站着，但表情难看得张云雷都觉得有点胆颤。杨九郎右手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左手虎口，看见张云雷过来眼神柔了一下，接着又变回了一副要杀人的冷漠。
张云雷摆手叫了个小孩，低头轻声跟他说了些什么，那小随从就跑了出去。杨九郎也没管，毕竟杨家上下已经承认了张云雷的地位，当然，杨九郎是最先这样觉得的。
寂静无话，热热的风再加上初夏的阳，别说一直提心吊胆的手下，就是有人遮着伞的杨九郎都有些闷。
张云雷不喜欢这样的气氛，炎热里透着冰冷，叫人发抖也不是，出汗也不是。思索了片刻，过去拉了拉杨九郎的衣角。
“九郎”
杨九郎低头看见张云雷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指，伸开手握了握。“手心都出汗了，热了吧，先进屋去”
杨九郎语气虽关怀但是也没那么温柔，张云雷没应声，松开衣角勾住了杨九郎的裤兜边，稍稍用了用力，还在杨九郎看他的一瞬间挑了下眉。杨九郎可是忍不住了，贴近张云雷耳边带着笑，“你这小妖精”
说完又板起脸转头撂下一句“自己领罚去”，转身和张云雷进了屋。一群挨训的松了口气，脊背刚弯一弯，杨九郎又回头瞪了一眼，吓得又不敢喘气。
进了屋里，凉快了不少，张云雷拿着香匙盛了香料，沉香清醇，又加了味道幽雅的杜衡和白芷，更怡神悦心。香炉上缭绕着香雾，杨九郎坐在窗边，浅浅的叹了口气。
张云雷拿着手里的扇子给杨九郎扇了几下，没等杨九郎拿下来，自己把扇柄塞到了杨九郎手里，“你坐一坐，我去去就回”
杨九郎想问一问，张云雷已经转身出去了，路过窗口时，又探过头，“等我”，张云雷笑盈盈的，杨九郎心里的火气遇见雪花一样，早都消了大半。
张云雷把剥好的芒果西柚切成小块，煮好的西米也滤好沥干。
“你们九爷经常发火吗”张云雷一边煮冰糖一边问刚才他叫准备食材的小侍从。
小孩摇摇头，说了声没有。张云雷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准备着。
“九爷发火一直都这样吗，也不喊叫，就是这样闷声吓人啊”
“也不一定，要是骂几句，摔个东西什么的，就不是太大的火，像是今天这样，就是真的生气了，然后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见人”
“这个傻子”张云雷小声说了句，“那要是他受伤了呢，谁照顾啊？丫头吗？”
“可不是，九爷很少让丫头们伺候，顶多端个脸盆洗个衣服。我也不在九郎身边跟着，不过我知道的应该没有，李管家白天可能会照顾些，他不在的时候九爷身边就没人了”
小孩把搅好的芒果加了椰浆盛进碗里，张云雷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表情隐隐透着些不忍和疼惜的复杂。
杨九郎歪在椅子上，想着什么，又没想什么，空空浮浮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办事不利的人也不会在杨九郎身边待着，昨天生意出了点小差错，码头损失了一船中药，本来杨九郎并不太在意这么点东西，可是晚上因为随从忘了跟杨九郎说顾婉请他过去，九爷原定陪夫人的计划被打乱，杨九郎就积了火，一早要去芙蕖阁，结果门口守卫又没拦住闹事的仇家，这下杨九郎可就真爆发了，处理完乱乱糟糟的事，九爷就开始了他并不付诸实践的暴政。毕竟九爷对自家兄弟还是很护着的，不过蘸着盐水的皮鞭抽几下也够缓几天了。
张云雷端着瓷碗，走到窗边看杨九郎还在呆呆地坐着，院子里飘着花香，还是那次，张云雷说院子没有花草，杨九郎便叫人栽了好多，如今入了夏，就陆续开了，张云雷也喜欢。
外面柳枝的影子摇曳在杨九郎的背影上，张云雷本就软软的心好像又被落下的柳絮撩的痒痒的。
“九郎”
杨九郎听见张云雷轻巧的脚步声，转头笑了。见张云雷端着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瓷方碗，碗里芒果的奶黄和西柚的晶莹剔透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增。
“原来你是去忙活这个了啊”张云雷把勺子递过去，自己坐在杨九郎对面。
“这叫杨枝甘露，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筱卓认识一个香港的太太，给了他这个做法，我在家试了一回，还挺好吃的，做来给你尝尝”
杨九郎牵过张云雷指尖，凉凉的，杨九郎低头用嘴唇贴了贴，“辛苦了”
张云雷转过勺子把对着杨九郎那边，杨九郎尝了一口，西米露爽滑，芒果甜美，西柚清新，可谓夏日佳品。
张云雷拄着侧脸看杨九郎惊喜的表情特别满足，眼里盈着喜悦。杨九郎把勺子换了左手拿着，右手伸过去，张云雷接着，杨九郎拉着张云雷站起身搂着人坐在了自己怀里。
“干嘛呀，热不热啊”
杨九郎舀了一勺抬手小心地递到张云雷嘴边，张云雷忙接着，嘴角沾了椰浆，杨九郎抬头便尝了尝小神仙嘴角的杨枝甘露。
“哎呀”张云雷有些羞，起身又回到自己的位子。
“云雷嘴角的更甜些”
“还嫌不够甜下次我就多加糖，齁死你”
杨九郎又吃了一口，“守着你，别的再甜都不嫌齁，哪里甜的过我夫人”
张云雷拿着扇子扇，看香炉也快烬了，过去挑了挑。
杨枝甘露酸甜相间，寓意苦尽甘来。
午饭过后，两个人在廊下的榻上小憩。假石下面有一股溪水，流下水声清脆，甚是好听。
杨九郎侧着身子，手上给身边的人慢慢扇着扇子，张云雷闭着眼睛，握住杨九郎的腕子，“别扇了，不热”，张云雷侧过身，睁了下眼睛，“盯着我干嘛，不休息会儿啊”
杨九郎把手臂伸到张云雷的脖子下面，自己也躺下了，“就这样看着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幸福最轻松的事”
张云雷用指腹点点杨九郎下巴不明显的胡茬，“九郎”
“嗯”
“你以前发脾气不高兴都是一个人吗”
“对啊，不然呢，一个人待会儿就好了”
“受伤时候也是一个人吗”
杨九郎蹭了蹭张云雷的头发，“都是以前了，现在谁敢让我受伤呢”
“胡说，上次，，，为了保护我，，，”
“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九郎，以前是以前，没有我，以后有了我，你的喜乐我可以不在，但是你的怒你的不快，还有你的疼，我都必须陪在你身边”
一直以来几乎都是杨九郎在表达他对张云雷的情感，切切地说那些情话的也是杨九郎，不过最近，倒是张云雷主动了些，这也是杨九郎最高兴的，最感动的。这一番话，更是让杨九郎心里一股股暖流涌上来。
“我的喜乐都是关于你啊，小傻瓜，以后余生，你都要在”
话是这样说，可是张云雷准备奋不顾身的时候，杨九郎开始多虑开始迟疑。流言蜚语不断，甚至有人明里暗里当着面说张云雷上赶着杨九郎，哪怕杨九郎一次次证明张云雷是自己的珍宝。
张云雷也听见不少，有时候顾客趁着他去里间拿衣服都会小声议论，张云雷就当做听不见。即使杨九郎再有权利也挡不住市井小民的非议，张云雷几次三番说了自己不在意，杨九郎还是不舒服，直到那天芙蕖阁被砸。
杨九郎送张云雷回来，天已经稍稍黑了，两个人一下车才发现芙蕖阁一片狼藉。玻璃窗和门都已经碎了，店里的衣服也散了一地。杨九郎一看这场景就攥紧了拳头，呼吸也变得重了起来。
两个人正站着，筱卓跌跌撞撞的跑回来。一见这场景，筱卓也慌了起来，手足无措的。
“筱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发生了什么？”杨九郎的语气几乎是歇斯底里。
筱卓也不知道，结结巴巴的说不完整话，吓得表情也不好了。
张云雷挎着杨九郎的胳膊，拉了拉他的袖子，“九郎，先别急，筱卓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杨九郎咬了咬牙回头对着手下说了句，“赶快去给我查”。
张云雷并没有特别的害怕或者着急，如果换了以前，他肯定会十分的惊慌，但是现在有杨九郎在身边，他一点都不怕。可能，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变了吧。张云雷踩着碎片进了屋，杨九郎跟在他后面气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不停叫他当心。张云雷查看了一圈，贵重的东西都没有少。他转过身对杨九郎说，“应该不是为了偷东西，贵重的东西都没少，可能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吧。”
张云雷刚说完话九春跑回来跟杨九郎低声说了几句话，杨九郎的眼神顿时变得狠绝，也没说话，摆摆手，九春就又出去了。
张云雷其实也很生气和心疼，可是杨九郎的情绪是他更加在意的。“九郎，修一修就好了，正好最近我也累了，去你那休息休息好不好？”
杨九郎单手把人搂过来，忍着怒火笑着说了句“好”。上了车，杨九郎一直望着窗外，张云雷也不想打扰他，他知道杨九郎这是当着自己的面才忍着，也没多说什么。
“在我杨九郎眼皮底下动我的人，你们很厉害啊”杨九郎坐在暗室，手里把玩着一把寸长但锋利无比的匕首。
几个已经被打的十分狼狈的人跪在地上死不服软。
“上回饶你们一命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本加厉去动我的宝贝”杨九郎站起身，把刀刃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脸上比划下。
“不想跟你们多废话，春儿”
“九爷”
“他们那双手既然用来害人，留着也是多余，对了，动作大点，最好所有人都知道”
“人命？”
杨九郎刚走了一阶楼梯，回过头，“夫人不喜我杀人，扔到山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杨九郎哼笑一下，离开暗室。
仅仅三天，杨九郎就把芙蕖阁恢复了原样，他本想装修华丽些，张云雷说，“太华丽客人都不敢去了，况且他也不喜欢太花哨”
芙蕖阁重新营业那天张云雷叫筱卓买了长长的一挂鞭炮，足足放了好一会儿，杨九郎抱着眉眼带笑的张云雷心里还是有些堵。
“怎么想着放炮仗了，不是不喜欢张扬吗”
张云雷拉着杨九郎回了屋，把重新摆好的衣架归置归置，“不张扬，他们也是那样，我便是要张扬”
“云雷，对不起”
杨九郎环着张云雷声音闷闷的，张云雷转身把胳膊搭在杨九郎脖子上，“说什么呢，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若是之前，张云雷这么说肯定会让杨九郎乐得转圈圈，现在却是有点酸。
“九郎？”
“啊？”
“出神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看看哪里有不喜欢的我叫他们换”
“都是你亲自盯着修的，我当然都喜欢了”张云雷啄了一口杨九郎的嘴唇，贴在他肩膀。
“哎哎哎，这大白天的干嘛呢，客人来了也不招待啊”几个朋友来贺一下，刚巧看见，张云雷忙松开手叫他们坐。
“九爷，我们也不和你客气了，这几年我们和云雷也是很好的朋友，这么个仙儿一样的人，您可别让他混进太多你们官场商场的事，他也不喜欢，这样的事，也最好别有下回，您可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云雷，这可是我们的二爷，怎么到您哪里就，，，，，，”
“董建斌，吃也堵不上你的嘴是吧”张云雷赶紧打断，把手里的糕点给朋友嘴里塞了一块，又对杨九郎笑笑，杨九郎直说不会有下回了，满脸愧疚。
送走了宾客，张云雷明显看得出杨九郎的笑容一直都不是发自内心的，“九郎，我那几个朋友都特贫，平时喜欢听个书什么的，胡扯最擅长了，你别在意他们说的”
“嗯”
杨九郎看了看也没什么事了，“云雷，早点休息，我回了”
没等张云雷拉着，杨九郎已经出了门，张云雷的手悬在半空，嘟了嘟嘴，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张云雷能克服自己和杨九郎身份的差距，可是杨九郎没法接受张云雷因为自己受伤害，尽管张云雷已经尽力去安慰他。
张云雷主动去了杨宅几回，杨九郎对他一如既往地体贴爱护，张云雷也真切地体会到被人放在心尖儿宠是什么感觉了。
张云雷最近留宿在杨九郎家都是住在客房，或者杨九郎叫他住在自己房间，自己去睡客房。
夜深，张云雷睡不着，屋里闷热，可能是要下雨了吧。张云雷起床披了件外套出去走走，张云雷还是喜欢这样的宅院，古色古香的。走了一段路，张云雷看见角落一个屋子亮着，影影绰绰的，应该是点着蜡烛，张云雷裹了裹衣服，走近，门开着，听见有人说话。
“娘，您说我该怎么办？当年如果让您自己选，您是会选择和父亲一起同甘苦出生入死还是尊重父亲的决定呢？娘，我真的特别爱云雷，您留给儿媳的红豆坠子我给他了，这辈子我就认准他了，可是，，，唉，，，最近一件件事真是让我很难受，我一直保护着他，他还是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我恨，我想把那些人都杀了，，，我，，，”
张云雷站在门外怔怔的听着，杨九郎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哽咽，张云雷想进去，迈了步又收了回来，还是不了吧，他定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娘，我也想过了，我要是保护不好云雷，我就离开，回北平守着您，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忍不住自己，我想看着他笑，我想抱着他，想带他去所有好玩的地方，送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嗨，，，，，，我又说胡话了，我连个安安静静的生活都给不了他，还说那些，，，，，，”
张云雷抹了抹脸上的冰凉，转身回了屋，第二天回了芙蕖阁。
一连七天，杨九郎没来芙蕖阁，张云雷也没主动找他。
六月中，月圆如玉盘。张云雷洗漱之后换了身衣服，街上黑黑的，可是不远处有一抹亮光，张云雷往那光亮去。
杨九郎坐在曾经放风筝的那块石头上，也不说话，张云雷走过来时候他是背对着，九春刚要说话，张云雷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坐在杨九郎身后。
“九春，胆子大了是不是，还和我挤”
张云雷给九春使了个眼色，九春站在张云雷这边说话，“九爷，您说，这时候夫人要是来了怎么办”
杨九郎笑了下，又叹了口气，“怎么会呢，其实离开我，他也过得很好，或者更好”
张云雷回头白了杨九郎后脑勺一眼，又看了看九春，摇摇头，九春接着说，“如果夫人和您一样，日日思念，无心他事呢”
“过一阵就好了吧，云雷开朗，会想开的”“哦，对了，以后别叫夫人了”
“那叫什么啊？”张云雷突然说话吓了杨九郎一跳，站起来转身一看，张云雷正歪着头对他笑，月光洒在他银灰大褂上，那身杨九郎为他做的第一件大褂。
“云雷，，，你，怎么来了”
张云雷回头看了一眼跳着萤火虫的旷野，“怎么，就许九爷来，不许我来？”
“没有”
“传言九爷做事雷厉风行，我今儿觉着，怎么不是那么一回事呢”张云雷站起身，说着话离杨九郎越来越近。
杨九郎也无话可说，张云雷哼了一声转身快步往回走，杨九郎忙追了过去，“云雷，你等等我”
张云雷前面走着，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到了芙蕖阁，张云雷一把把杨九郎拉进了屋，“云雷，你听我解释”
张云雷回身关了门顺便上了锁，“听你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突然远我？解释你每日茶饭不思？还是解释你每日守在我芙蕖阁外面直到深夜？”
张云雷盯着杨九郎的脸，气息呼在杨九郎面前，杨九郎想躲又不想躲，他那点心思，张云雷早就了如指掌了，都是自己在骗自己。
(见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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