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の天狗 其十二

“……真是一出闹剧呐。”
Aqua与本间良秀在快凌晨时分下了飞机，随后本间良秀提议开车载少女一程，由于时间紧迫再加上aqua手机的电量完全耗尽，紫发少女想都没想就上了对方的车，回去的路上二人沉默许久，接着本间良秀发话了，话语间带着失望的意味。
“我并不这样认为。”
少女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
“我们的工作向来都是如此。”
“……”
本间良秀侧起眼睛，偷偷瞄了aqua一眼，但并没有接下话茬。
“与良秀哥你们不一样，我们并不需要把每一根线头捋得轻轻楚楚，我们的工作是想办法解开纠缠在一起的线团，然后将其还原成原状，所以无论起因如何，既然绳结已经系下，我们都要先办法解开它。”
“是么……”
Aqua慎重地点了点头，本间良秀再度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去哪？”
“去神乐小姐的家吧。”
“不需要打给电话确认一下吗？”
“大概不用吧……”
“大概？”
“毕竟……”
Aqua突然冲着本间良秀呲牙一乐，可本间良秀被她的无厘头举动给搞一头雾水。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阿夸……你解决施咒者了吗？”
紫发少女的加入一下子让现场的气氛发生了逆转，在场的众人猛地陷入到了重逢的喜悦之中，但天狗威压仍未散去，所以ayame很快便反应过来，小声朝着aqua询问道。
“恐怕……没有吧。”
回答者并不是aqua，而是一旁的shion，她朝前方努了努嘴，示意天狗的存在。
“对呀……但这么说的话……”
“ayame酱别担心，虽然我们没法解决施咒者，但他的身份我已经明了了。”
“什么！？是谁？”
Ayame不禁惊呼了一声。
“这个人，我们所有人都见过。”
“莫非……”
Shion眉头一紧，将所有事件在头脑中过了一遍，结合着aqua的线索，她很快便筛选到了一位合适人选。
“该不会是那个叫‘paryi’的男人吧？”
“欸！？”
“不愧是shion酱呢……仅凭这点信息就接近真相了。”
“真的是paryi桑吗？”
“不……差那么一小点。”
Aqua把食指靠近大拇指，然后比着手指间的缝隙对准了两位同伴。
“喂，阿夸你不要卖关子了，我可要宰你哦。”
“是啊……神乐小姐那儿可是。”
“了解了解，那我就再加上一条吧，施咒者就在我们面前。”
“……”
“……”
Aqua离开了哑口无言的两位同伴，慢慢地，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朝着mea的方向走去，银发少女一言不发，用眼睛跟随着aqua的身影，直到对方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mea酱。”
“恩……”
Mea娇弱地应答了一声，aqua点点头，接着把那枚象征灾厄的御守从胸前的口袋里掏了出来。
就如同嗅到猎物伤口的猛兽，一直沦为背景板的天狗一见到那块牌子，便倏地变得狂暴起来，背后的黑羽猛地炸开，接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不绝于耳，随后它将整个身体慢慢前屈，俨然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
Mea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aqua的手，紫发少女也配合地握紧了对方，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脸上毫无惧色。
“已经够了吧？seaside桑。”
“……”
没有人会想到，少女冷冷清清的话语竟引发了奇迹，暴躁的天狗先是像被雷击般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后它后退了一步，绷紧的身体也开始逐渐放松。
与天狗的怪异举动不谋而同，Aqua跟着作出了惊人的举动，她伸手拉住了mea的手，二人一齐朝着天狗的位置靠近，起先mea还有些抵触，但紫发少女的意识顺着手臂传递到了她的心中，让她化为灰烬的勇气再度燃起，mea抿住了嘴唇，一步步地走到了天狗的跟前。
“我……”
一个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从天狗的身躯中传出，两道血光在他狰狞的面颊上燃烧着，他怒视着两位少女，强壮的身体此刻如泥鳅般不停抽动着。
“你们快闪开！”
Shion沙哑的嗓音伴随着天狗的进攻同时响起，暴怒的天狗摆出了一副饿虎扑食的架势，直直地冲着mea抓去，这一举动让银发少女几近窒息，就在锋利的足趾快要划破她的脸蛋时，一个坚实的身影从她的身边挺身而出，是aqua抬起手臂挡住了天狗。
利爪划破了紫发少女的衣袖，一小股温血溅到了mea脸上，她直愣愣地站着了一秒钟后，大脑中逃跑的念头便立刻支配了她的四肢，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后退一步，她低下头才发现是aqua用手腕死死钳住了她，让她根本无法动弹，她不解地盯着对方的侧脸，aqua依旧目视着前方，低声说道：
“mea酱……现在逃跑的话，我们就必死无疑了。”
“但是……”
不知是否是aqua的行为起了作用，天狗虽然攻击得逞，但却在一旁痛苦扭动着身子，很快他抬起一只手扶住了额头，另一只手朝着天空高高抬起，似乎想要再一次撕碎面前的少女。
“快……mea酱喊出他的名字，快！”
“什么……！？”
“名字！刚刚我……”
天狗抓住时机发起了最后的进攻，只见一道浑黄色的闪光从天而落，无情地袭向了两位少女，此时Aqua瞪圆了双眼，半开的口中的话刚吐出一半，而mea不知所措地睁着眼眸，轻薄嘴唇紧紧闭合在一起。
断断续续的话语间，Aqua微微将眼睛挪到天狗的方向，但仅仅是一瞥，就让一股从未显现过的惊恐聚集在少女的眼底。
Seaside……桑？
一阵甚至比蚊子还小的声音从mea的喉咙中被挤了出来，接着aqua咽了口唾沫，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因为那枚利爪此刻正停在她的眉心处，再下降一厘米便能刺穿她的头颅。
“……”
Aqua保持着保护mea的架势，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双腿仍没有后退一步，银发少女见状咽了一口口水，竭力维持着身体，而现场的其他人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成功了……”
Aqua低声说道，嘴角处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
“欸？”
几秒钟后，天狗收回了攻击，他的眼眶化作了一团黑暗，他站立着，沉默着，但从里面传出的呼吸声却带着异样的安心感，直到末了，他低下了头，一阵轻微的响动从他的脸上传来。
仿佛与不久前的ayame那般，曾经那凶恶的天狗化成一枚破碎的泥陶面具，接着就如同结痂的伤疤一块块地从皮肤上脱落，让隐藏的真容从阴翳中浮出，不同于天狗的丑陋威严，seaside长着一张俊美而温和的脸，端庄的五官就像雕刻的工艺品般典雅。
“……mea？”
Seaside如梦初醒般地抬起了头，虽然岁月在他清瘦的脸上留下痕迹，但刚刚摆脱天狗的他却变得像少年般青稚莽撞，seaside瞪着澄澈的双眸，嘴唇不停地喃呢，接着他的身体微微前挪了一步，伸出修长的双手触向mea。
或许是事态突然的缘故，Mea见到对方仍是一脸恐惧的神情，她的身体也跟着紧张地朝后缩了一下，但倏然间，seaside弯曲的手腕僵硬了一下，接着中指与无名指便从他的手上滑落到了空中，两根手指回旋着摔在了地上，变得成一地齑粉，seaside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颤抖着把残破的手掌缩了回去。
“万分抱歉……”
seaside的时间所剩无几，但冥冥之中，那些疯狂的记忆却一点点被注入回了他的脑中，他动摇了，连同那份隐藏在心中的躁动与温情都被无情地浇灭了，seaside那种略显苍白的脸变得越发悲怆，将那些长久以来积聚在心底的情感化作了一句道歉，在澄明的月光下，他望着银发少女憔悴的面孔，不再多语了。
“你……”
在seaside弥留之际，Mea试探性地对着他伸出手臂，但对于刹那即逝的事物而言，少女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迟缓了。
最终seaside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苦涩的微笑消失了，那副让在场所有人为之恐惧的躯壳倾然间化作一缕微不足道的尘埃，飞散到了东京的夜空中，幽暗的街道再度恢复了平静，似乎他从未存在过。
“……”
“尘归尘，土归土……”
Aqua双手合十，闭上双目向着虚空微微一拜。
“到底……？”
Mea凝视着天狗消失的街道，刚好aqua睁开眼睛，开口回答道：
“为了见你。”
“欸？”
“就这么简单哟，我们所遭遇的所有，仅仅是因为seaside桑想见你一面。”
“……”
“当然内情很复杂啦……明天，明天我约好了paryi，到那时一切都明了的。”
“哦。”
银发少女带着复杂的表情，仰头望向半空，aqua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夜已深了，但月亮却渐渐黯淡下来，或许是seaside未说出的话语与思慕则随着夜风融化到了苍月之中，而剩下的这抹皎洁月光成为了他对少女最后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