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趣 壹-3
壹3
你是谁呢？
她没有躲避他的目光。
我们见过吗？
她挪动脚步缩短了二人的距离。
无边的异林阴翳下，我不能粉饰太平的无从惘然，是你么？
6月中旬，天狼顺利进入飞逸，这种所谓的联合委培一般都是表面工程，十来个学生报到后直接被甩到了各个基层生产单位，充当免费劳动力。
天狼被分到了生产肾上腺素的车间，车间主任是个中年男人，身高不及天狼，横向宽度比较可观。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今天新领导来视察，你先在我办公室待着，管理规定工艺流程都在这，看看。食堂在综合楼一楼，中午自己过去吧。”然后整了整不太合身的正装，匆忙走了。
天狼睨着眼扫了扫周围，门后的简易单人床上散着几件皱巴巴的运动装，床下摞着两个盆，洗漱用品和变色的毛巾团成了团，靠立在一旁的双门铁柜里，散发着不明混合物的气味，办公桌上铺满了文件......天狼收回了目光。
何以为家，唯有加班？
天狼过于敏锐的嗅觉全面抗拒在这间办公室内继续停留，她晃荡到走廊里，然后大步走下一楼，在快到中央方厅的楼梯拐角处停下，探头张望。楼门外十来个人一字排开，气氛紧张。这如临大敌的阵势，也不知道什么领导要来。
没再多看，天狼三拐五拐找到一角后门走出了楼外。行政楼只有三层，左后方是一栋厂房建筑，两栋楼则是在二三层处由长廊连接。受创的狐族并没说过和基层生产单位有关联，可是既然来了也没什么线索，天狼还是决定去无菌区晃晃。她走到长廊下的空地，扫寻了一番没看见监控设备，一跃而起，轻松攀上了二层长廊的外壁，然后手脚利索的爬进一扇开着的窗户。
刚拍了拍身上蹭到的尘土，天狼就闻到了主任那难忘的气味，气味由远及近，还掺杂了许多其他人的气味。天狼懒得分辨，鼻子却自己嗅了出来，尽管那味道被主任漫满长廊的臭味掩盖了大半，但她还是闻到了。
众人的脚步声和主任的尴尬寒暄近在咫尺，天狼背过了身，静等乱窜被抓个正着。
一行人拐进长廊，主任一眼看见站在空荡长廊里进退两难的瘦高女孩，没说完的恭维话一时卡在了嗓子里，冲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年轻老总窘迫一笑，转头喝斥实习生，“那个谁，你怎么回事儿！在这干嘛呢！”
天狼转过身，表情无辜且惊慌，双手不知所措的勾在身前，低眉顺眼，一反常态，“对不起主任，我...我看完了流程，想实际参观一下，走到这才想起没有防尘服……对不起。”
“行了行了！快回去，别在这捣乱！”车间主任一心只想打发走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没注意到身后老总的脸色。
“刘主任，怎么回事？”楚萧天乔一身西装革履，梳着复古油头，像个刚走秀下场的男模儿，雅痞而不失郑重，站在一群工作人员中，颇有些人中龙凤的意思。
车间主任见年轻老总面有愠色，不由得心率升高，惊了一身汗，“楚总，农大委培的，今天刚分来。”
“跟着吧，实习就该学点东西。”楚萧天乔语气严厉，不多看一眼那个罔知所措的女孩，“哪边换衣服？”
天狼跟在队尾，和旁边的人打听了一番：这位一个月前差点被他们姐弟俩连累，撞死在山里的男子，是飞逸新任总经理楚萧天乔，刚刚海外留学归来。这个月新官上任，正到处视察工作，碰巧今天轮到这里。
“这么年轻？”天狼作出一副八卦模样，意有所指。
“听说父母都是集团董事。”女同事悄声说，“咳！我们这些小基层，具体也不知道啦。”
接下来的一上午，一行人兜兜转转，楚总从流水线，标准化，HSE等各个方面对生产车间进行了视察，一一了解并逐个提出工作要求。天狼盯着队伍前鹤立鸡群的油头后脑勺，有些刮目，倒也不是个酒囊饭袋的空降兵。
临近饭点，车间主任表示感谢领导莅临指导工作，极力邀请领导出席早早备好的宴席，进一步指导提升工作效率。
天狼悄然离队，换了常服，离开了生产作业区，兜里揣着生产线上顺来的一袋肾上腺素，准备去食堂填饱肚子。还没走出行政楼，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来电显示“大概二十万”。调整了一个畏怯的腔调，天狼接了电话。
“楚...楚总。”
“认出我了？小丫头，这么戏剧性的相见，不聊聊赔偿就溜么？”
楚萧天乔在恭送的众目睽睽之下把实习生拎上了自己的轿车，车间主任差点儿当场背过气去，心说完了完了，啥关系啊，完了完了。
其实在长廊里闻到楚萧天乔的气息时，天狼有了主意，可在得知他过高的地位时，她又有些犹豫了，玩心机搞城府这方面，可能因为物种天性，她其实并不擅长，更不愿引人关注。况且事件发生在楚萧天乔刚就任之前，他未必知道什么。
“楚总，您的车修好了吗？”天狼低着头缩在副驾驶，声若蚊蝇，腼腆又紧张，气质和山道那次冷傲淡漠的她截然不同。
“你怕我啊？”楚萧天乔理所当然的认为女孩是迫于自己的身份才不得已上了陌生男上司的车，畏惧再正常不过。
“......还好。”
“你弟弟证件我没带着，你跟我回总部拿一下。”
“车修好了是吗？多少钱？”女孩终于舍得抬头，声音稍显急切，巴不得快点赔钱似的。
楚萧天乔余光扫了她一眼，“修好了......钱烫手啊？不赔难受？”
“没......”被这么一说，天狼又低下了头，“我就是挺愧疚的，幸亏人没事儿。”
这话楚萧天乔信，那天在山上，小姑娘除了表情管理能力非常差，关切程度还是能感受到的。
余下的路程，楚萧天乔展现了一个关切员工的领导作风，闲聊着把天狼的个人情况了解个遍，天狼能说的都如实相告，不能说的直接沉默，并且暗自困惑：自己明明非常、相当、极其反感闲聊这件事来着！
“你基因工程方向，分到生产部门肯定不太喜欢吧。”
叫荀鸢的女孩又没接话，楚萧天乔寻思这也不是什么隐私问题，扭头想看她反应，便看见她头歪在安全带上睡着了。
褐色睫毛低垂浓密，鼻骨精致挺拔，状似气血不足的冷白肤色，褐色头发盖住了一半左脸......
楚萧天乔回正了目光，不想再出一次车祸。他拨开了直吹女孩的空调出风口，左肘撑在车窗上，手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
天狼被楚萧天乔轻轻拍醒的时候，吓了个激灵，尽管表情依然镇定。楚萧天乔有点愣，女孩全身戒备后缩，他一瞬间感受到了敌意，那股子敌意迅猛涌动又飞快消失了。
“对...对不起楚总，我睡着了。”
女孩无缝衔接了拘谨无措的状态，楚萧天乔甚至怀疑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二人心照不宣的忽视了这个不甚明显的插曲，一前一后下了车。从地下停车场到办公室一路遇见不少员工问好，楚萧天乔也一一回应，还算亲民。天狼还在困惑自己竟然在陌生人车里睡着的事儿，空气中突发浓烈的好奇气味呛的她差点儿吐了。
她噤不住咳嗽了两声，又盯上了前面男人的后脑勺。
楚总，你知道这里的人对你的好奇已经淹灌了整栋楼吗？
楚萧天乔示意天狼先去总经理室等一会，然后转身拐进了对面的助理办公室。
总经理室不很大，四方格局，进门是个小会客处，然后是一扇玻璃墙，隔开了办公区和会客区。左侧是一片朝南落地窗，阳光毫不吝啬的直射进来，所有晦暗阴霾无所遁形，嘶叫着灰飞烟灭。
天狼愣呆呆的站在阳光里，停止了思考，眼神失焦。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她突然回神儿，有点恼怒，今天困惑的第三件事儿也登场了——她在陌生的环境里发呆？还有没有点狼的样子！
同时楚萧推门而入，略过天狼，大步流星的走到办公桌旁，翻找抽屉。
天狼彻底懵了，她没闻到，甚至没听见楚萧天乔的迫近，她敏锐的感官在这个男人面前失灵了！
不对，不是失灵。
从上午到刚才为止，她都闻得出他的气味。结合今天几件反常的困惑行为来分析，再加上自己一直竭力无视着山道上她见到楚萧天乔时的满心骇然。天狼盯看背对着她翻找书架的男人，像自己举旗投降。
在他身边，她会不自觉放松警惕，无需戒备也不怕危机。
楚萧天乔忽然转过头，抓包似的对上天狼的目光，笑容愉悦，“你总盯着我后脑勺干什么？好几次了。”
你是谁呢？
她没有躲避他的目光。
我们见过吗？
她挪动脚步缩短了二人的距离。
无边的异林阴翳下，我不能粉饰太平的无从惘然，是你么？
天狼迎着楚萧天乔的目光，暗下决定。她在玻璃门旁停下，羞怯一笑，柔和百媚。
“你怎么知道我在背后看你？”
按说楚萧天乔是个普遍意义上的高颜值，学霸人设，家境优越，除了亲爹早逝，自己偶尔都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完美。从青春期至今，别说凑上来的如云美人，就连每一任ex也都是大众眼中的肤白貌美，眼前这个女孩的相貌实在不是惊为天人的程度，但是她展颜的笑意，眼角轻柔撩人的弧度勾勒出柔软的质感，和大片的阳光幕布交织融合，澄澈耀眼。
楚萧天乔看呆了。
“我.....咳......我感官知觉比较发达。”楚萧天乔仓促移开目光，把找到的东西递给天狼，是岑戾的证件和两本手工装订成册的期刊。“我自己整理的一些国内外期刊论文，方向挺杂的，要看么？”
“楚总。”天狼声音温柔，十足的小女生模样。
“不看也无所谓，钻研学术容易秃头。”楚萧天乔扯了个不咸不淡的梗，掩饰被叫得发痒的内心。
“楚总，你长得太好看了，忍不住想看，又不太好意思。”天狼接过证件和期刊，眼神流转低垂，含羞的表情恰到好处。
楚萧天乔有点哭笑不得，每天明里暗里撩拨他的人不在少数，小姑娘的话自然心领神会。
可是动机呢？
如果楚萧没见过她在山间的淡漠疏离，没见过她在工厂的拘谨无措，眼前这个好看羞涩的女孩子此话一出，他可能就信了，并且绝对能勾起他的兴趣。
脸变得这么快，说明在工厂的畏缩害怕也是装的，只有山间初见的她才是常态。这么多层假面的女孩，意图不明......
楚萧长呼口气，调整了一下工厂见到女孩后止不住的小心思。
“我知道，你也挺好看的。”楚萧天乔回的不疼不痒，“我下午还有事，车损不用赔了......”
“楚总。”天狼打断他，“我能到研发部实习吗？制药疫苗什么都行！”
“就为了这个？”楚萧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失言。
“？”女孩迷惑不解，瞪大眼睛寻求解答。
楚萧天乔顿生愧意，自己过度分析了女孩的意图，狐疑猜忌了她突来的示好，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想通过奉承上司换得点益处。一个非要赔他车损的女孩子，能有多大的心思？愧疚之余，雀跃的心情油然而生，他压不住的小心思不用调整了。
而身旁的女孩，若有似无的扬头嗅了嗅男上司的心境转换，对自己耍的小手段颇为无奈。
你是谁呢？
她没有躲避他的目光。
我们见过吗？
她挪动脚步缩短了二人的距离。
无边的异林阴翳下，我不能粉饰太平的无从惘然，是你么？
6月中旬，天狼顺利进入飞逸，这种所谓的联合委培一般都是表面工程，十来个学生报到后直接被甩到了各个基层生产单位，充当免费劳动力。
天狼被分到了生产肾上腺素的车间，车间主任是个中年男人，身高不及天狼，横向宽度比较可观。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今天新领导来视察，你先在我办公室待着，管理规定工艺流程都在这，看看。食堂在综合楼一楼，中午自己过去吧。”然后整了整不太合身的正装，匆忙走了。
天狼睨着眼扫了扫周围，门后的简易单人床上散着几件皱巴巴的运动装，床下摞着两个盆，洗漱用品和变色的毛巾团成了团，靠立在一旁的双门铁柜里，散发着不明混合物的气味，办公桌上铺满了文件......天狼收回了目光。
何以为家，唯有加班？
天狼过于敏锐的嗅觉全面抗拒在这间办公室内继续停留，她晃荡到走廊里，然后大步走下一楼，在快到中央方厅的楼梯拐角处停下，探头张望。楼门外十来个人一字排开，气氛紧张。这如临大敌的阵势，也不知道什么领导要来。
没再多看，天狼三拐五拐找到一角后门走出了楼外。行政楼只有三层，左后方是一栋厂房建筑，两栋楼则是在二三层处由长廊连接。受创的狐族并没说过和基层生产单位有关联，可是既然来了也没什么线索，天狼还是决定去无菌区晃晃。她走到长廊下的空地，扫寻了一番没看见监控设备，一跃而起，轻松攀上了二层长廊的外壁，然后手脚利索的爬进一扇开着的窗户。
刚拍了拍身上蹭到的尘土，天狼就闻到了主任那难忘的气味，气味由远及近，还掺杂了许多其他人的气味。天狼懒得分辨，鼻子却自己嗅了出来，尽管那味道被主任漫满长廊的臭味掩盖了大半，但她还是闻到了。
众人的脚步声和主任的尴尬寒暄近在咫尺，天狼背过了身，静等乱窜被抓个正着。
一行人拐进长廊，主任一眼看见站在空荡长廊里进退两难的瘦高女孩，没说完的恭维话一时卡在了嗓子里，冲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年轻老总窘迫一笑，转头喝斥实习生，“那个谁，你怎么回事儿！在这干嘛呢！”
天狼转过身，表情无辜且惊慌，双手不知所措的勾在身前，低眉顺眼，一反常态，“对不起主任，我...我看完了流程，想实际参观一下，走到这才想起没有防尘服……对不起。”
“行了行了！快回去，别在这捣乱！”车间主任一心只想打发走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没注意到身后老总的脸色。
“刘主任，怎么回事？”楚萧天乔一身西装革履，梳着复古油头，像个刚走秀下场的男模儿，雅痞而不失郑重，站在一群工作人员中，颇有些人中龙凤的意思。
车间主任见年轻老总面有愠色，不由得心率升高，惊了一身汗，“楚总，农大委培的，今天刚分来。”
“跟着吧，实习就该学点东西。”楚萧天乔语气严厉，不多看一眼那个罔知所措的女孩，“哪边换衣服？”
天狼跟在队尾，和旁边的人打听了一番：这位一个月前差点被他们姐弟俩连累，撞死在山里的男子，是飞逸新任总经理楚萧天乔，刚刚海外留学归来。这个月新官上任，正到处视察工作，碰巧今天轮到这里。
“这么年轻？”天狼作出一副八卦模样，意有所指。
“听说父母都是集团董事。”女同事悄声说，“咳！我们这些小基层，具体也不知道啦。”
接下来的一上午，一行人兜兜转转，楚总从流水线，标准化，HSE等各个方面对生产车间进行了视察，一一了解并逐个提出工作要求。天狼盯着队伍前鹤立鸡群的油头后脑勺，有些刮目，倒也不是个酒囊饭袋的空降兵。
临近饭点，车间主任表示感谢领导莅临指导工作，极力邀请领导出席早早备好的宴席，进一步指导提升工作效率。
天狼悄然离队，换了常服，离开了生产作业区，兜里揣着生产线上顺来的一袋肾上腺素，准备去食堂填饱肚子。还没走出行政楼，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来电显示“大概二十万”。调整了一个畏怯的腔调，天狼接了电话。
“楚...楚总。”
“认出我了？小丫头，这么戏剧性的相见，不聊聊赔偿就溜么？”
楚萧天乔在恭送的众目睽睽之下把实习生拎上了自己的轿车，车间主任差点儿当场背过气去，心说完了完了，啥关系啊，完了完了。
其实在长廊里闻到楚萧天乔的气息时，天狼有了主意，可在得知他过高的地位时，她又有些犹豫了，玩心机搞城府这方面，可能因为物种天性，她其实并不擅长，更不愿引人关注。况且事件发生在楚萧天乔刚就任之前，他未必知道什么。
“楚总，您的车修好了吗？”天狼低着头缩在副驾驶，声若蚊蝇，腼腆又紧张，气质和山道那次冷傲淡漠的她截然不同。
“你怕我啊？”楚萧天乔理所当然的认为女孩是迫于自己的身份才不得已上了陌生男上司的车，畏惧再正常不过。
“......还好。”
“你弟弟证件我没带着，你跟我回总部拿一下。”
“车修好了是吗？多少钱？”女孩终于舍得抬头，声音稍显急切，巴不得快点赔钱似的。
楚萧天乔余光扫了她一眼，“修好了......钱烫手啊？不赔难受？”
“没......”被这么一说，天狼又低下了头，“我就是挺愧疚的，幸亏人没事儿。”
这话楚萧天乔信，那天在山上，小姑娘除了表情管理能力非常差，关切程度还是能感受到的。
余下的路程，楚萧天乔展现了一个关切员工的领导作风，闲聊着把天狼的个人情况了解个遍，天狼能说的都如实相告，不能说的直接沉默，并且暗自困惑：自己明明非常、相当、极其反感闲聊这件事来着！
“你基因工程方向，分到生产部门肯定不太喜欢吧。”
叫荀鸢的女孩又没接话，楚萧天乔寻思这也不是什么隐私问题，扭头想看她反应，便看见她头歪在安全带上睡着了。
褐色睫毛低垂浓密，鼻骨精致挺拔，状似气血不足的冷白肤色，褐色头发盖住了一半左脸......
楚萧天乔回正了目光，不想再出一次车祸。他拨开了直吹女孩的空调出风口，左肘撑在车窗上，手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
天狼被楚萧天乔轻轻拍醒的时候，吓了个激灵，尽管表情依然镇定。楚萧天乔有点愣，女孩全身戒备后缩，他一瞬间感受到了敌意，那股子敌意迅猛涌动又飞快消失了。
“对...对不起楚总，我睡着了。”
女孩无缝衔接了拘谨无措的状态，楚萧天乔甚至怀疑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二人心照不宣的忽视了这个不甚明显的插曲，一前一后下了车。从地下停车场到办公室一路遇见不少员工问好，楚萧天乔也一一回应，还算亲民。天狼还在困惑自己竟然在陌生人车里睡着的事儿，空气中突发浓烈的好奇气味呛的她差点儿吐了。
她噤不住咳嗽了两声，又盯上了前面男人的后脑勺。
楚总，你知道这里的人对你的好奇已经淹灌了整栋楼吗？
楚萧天乔示意天狼先去总经理室等一会，然后转身拐进了对面的助理办公室。
总经理室不很大，四方格局，进门是个小会客处，然后是一扇玻璃墙，隔开了办公区和会客区。左侧是一片朝南落地窗，阳光毫不吝啬的直射进来，所有晦暗阴霾无所遁形，嘶叫着灰飞烟灭。
天狼愣呆呆的站在阳光里，停止了思考，眼神失焦。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她突然回神儿，有点恼怒，今天困惑的第三件事儿也登场了——她在陌生的环境里发呆？还有没有点狼的样子！
同时楚萧推门而入，略过天狼，大步流星的走到办公桌旁，翻找抽屉。
天狼彻底懵了，她没闻到，甚至没听见楚萧天乔的迫近，她敏锐的感官在这个男人面前失灵了！
不对，不是失灵。
从上午到刚才为止，她都闻得出他的气味。结合今天几件反常的困惑行为来分析，再加上自己一直竭力无视着山道上她见到楚萧天乔时的满心骇然。天狼盯看背对着她翻找书架的男人，像自己举旗投降。
在他身边，她会不自觉放松警惕，无需戒备也不怕危机。
楚萧天乔忽然转过头，抓包似的对上天狼的目光，笑容愉悦，“你总盯着我后脑勺干什么？好几次了。”
你是谁呢？
她没有躲避他的目光。
我们见过吗？
她挪动脚步缩短了二人的距离。
无边的异林阴翳下，我不能粉饰太平的无从惘然，是你么？
天狼迎着楚萧天乔的目光，暗下决定。她在玻璃门旁停下，羞怯一笑，柔和百媚。
“你怎么知道我在背后看你？”
按说楚萧天乔是个普遍意义上的高颜值，学霸人设，家境优越，除了亲爹早逝，自己偶尔都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完美。从青春期至今，别说凑上来的如云美人，就连每一任ex也都是大众眼中的肤白貌美，眼前这个女孩的相貌实在不是惊为天人的程度，但是她展颜的笑意，眼角轻柔撩人的弧度勾勒出柔软的质感，和大片的阳光幕布交织融合，澄澈耀眼。
楚萧天乔看呆了。
“我.....咳......我感官知觉比较发达。”楚萧天乔仓促移开目光，把找到的东西递给天狼，是岑戾的证件和两本手工装订成册的期刊。“我自己整理的一些国内外期刊论文，方向挺杂的，要看么？”
“楚总。”天狼声音温柔，十足的小女生模样。
“不看也无所谓，钻研学术容易秃头。”楚萧天乔扯了个不咸不淡的梗，掩饰被叫得发痒的内心。
“楚总，你长得太好看了，忍不住想看，又不太好意思。”天狼接过证件和期刊，眼神流转低垂，含羞的表情恰到好处。
楚萧天乔有点哭笑不得，每天明里暗里撩拨他的人不在少数，小姑娘的话自然心领神会。
可是动机呢？
如果楚萧没见过她在山间的淡漠疏离，没见过她在工厂的拘谨无措，眼前这个好看羞涩的女孩子此话一出，他可能就信了，并且绝对能勾起他的兴趣。
脸变得这么快，说明在工厂的畏缩害怕也是装的，只有山间初见的她才是常态。这么多层假面的女孩，意图不明......
楚萧长呼口气，调整了一下工厂见到女孩后止不住的小心思。
“我知道，你也挺好看的。”楚萧天乔回的不疼不痒，“我下午还有事，车损不用赔了......”
“楚总。”天狼打断他，“我能到研发部实习吗？制药疫苗什么都行！”
“就为了这个？”楚萧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失言。
“？”女孩迷惑不解，瞪大眼睛寻求解答。
楚萧天乔顿生愧意，自己过度分析了女孩的意图，狐疑猜忌了她突来的示好，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想通过奉承上司换得点益处。一个非要赔他车损的女孩子，能有多大的心思？愧疚之余，雀跃的心情油然而生，他压不住的小心思不用调整了。
而身旁的女孩，若有似无的扬头嗅了嗅男上司的心境转换，对自己耍的小手段颇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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