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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回

2023-04-03花火脑洞向华晨宇 来源:百合文库
男孩最近遇到了件奇怪的事。
他自认为心性上佳,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也不少,遇事可波澜不惊,从容面对。但是,他从来没有陷入过如此令人……令人手足无措的境地——
他被一个女孩子跟踪了!
连续三天!
其实也不能说是跟踪,因为那女孩的伎俩实在太拙劣了。仿佛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乱的要命的脚步声中透着掩不住的心虚紧张和……激动?不会隐藏自己就罢了,她还时常走着走着撞到人啊、树啊及各种摊点。偶尔男孩不经意间回过头撞到她的视线,那女孩竟也不躲不闪,直愣愣的看过来,眼睛眨也不眨,好像如果不一刻不松的盯着男孩,他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了似的。
一个女孩子,连续几天放学尾随他,还用那么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着他。除了追求者,男孩想不出其他原因。
追求者吗?由着得天独厚的漂亮脸庞,加上温柔干净等吸引女生的性格,男孩从小也有不少追求者,但是从来没有人会像这个女孩子一样这么大胆,故而男孩对着头一次的跟踪丝毫没有经验。
在女孩子今天第四次撞到行人后,男孩终于叹了声气转过身去。本着不耽误女孩子与坦荡做人的原则,他还是想尽快把事情说清楚,吊着人女孩的真心来满足自己的虚荣感这种事,男孩做不来。
当女孩手忙脚乱的给行人道过谦后,急忙回头追寻男孩的身影,结果这一转头,就看见原本还走在前面的人正笔直的站在她面前,双眸透亮的映出她刹那间脸颊爆红并惊慌失措的神情。
“你,你……呃,我……”
“我有女朋友了。”
……
嘭!就好像一颗炸弹在耳边炸开,震得女孩瞳孔支离破碎,可她又好像被一根木桩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僵着。她嘴张了好几次,脸色刷的白了下来又慢慢奇异的红回去。最终她红着脸小声的呢喃道,
“……我知道……”
不知是说给男孩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抬起头鼓起勇气对上男孩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
男孩带着一丝愧疚地说:“对不起……”
“不,不!不要说对不起!是我的不对啦,这,这几天你早就发现了吧?打扰了你的话,真是对不起啊。”女孩着急又懊恼的解释道,用着生疏的客套话语。“其实我不喜,呃不是,不是那种喜欢你,诶……好像也是那种,哈哈,反正,反正,我……诶呀真是!”说着说着,女孩为自己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望着男孩一如既往懵掉呆呆的神色,她努力把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咽了下去。
看着女孩的笑容,男孩不禁也微笑了起来。刚才的尴尬愧疚等情绪全在这相视一笑中烟消云散了。
“其实我……我关注你很久了,你特别好,我真的被你吸引了!这几天我是真的想和你搭话,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用这种方式偷偷跟着你,嗯!”女孩边说话边飞快的眨着眼睛,看得出来是很努力的在想措辞了。
“我也是知道你有女朋友的,这点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打扰到你谈恋爱的!我就只是单纯的想和你聊聊天而已。”说到“谈恋爱”三个字时,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一下,才继续表着自己的诚意。
想和你聊天。
男孩十七岁的生涯里从来没听到过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从来在人群中都是最沉默寡言的那一个,将所有疯狂怪异骄傲痴狂都隐藏在身体里,暗夜里诉诸于音符和白墙。
女孩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极力掩饰着激动眼神下波涛汹涌的快溢出来的浓烈情感,虽然如此克制,但她还是激动的微微湿润了眼角。她记得男孩此时是多么的敏感内向,所以她控制着不让自己做出一丝一毫过激的举动,以免吓到眼前这个还没觉醒的大魔王。
然而女孩还是低估了男孩敏锐的洞察力,尽管这样,男孩还是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眼光中的异样。比起尾随时大胆热切又毫不掩饰的炽热眼神,这样躲躲闪闪极力隐藏,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浓烈爱意的视线更震撼人心。
男孩此时还不是日后那个一对一万八嘲笑嫌弃,对九万人说情话喊宝贝互宠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哥大,他现在甚至说话时不敢直视他人的眼睛。班里女生有时跟他说话他都害羞地不敢抬头看人家,更别说面前这个因激动而不停眨眼的女孩了。
男孩此时仍不明白女孩眼里透出的契约意义与宿命感,在懵懂时期的少年还不懂得那是经历风雨患难与巅峰辉煌后的羁绊,但这并不影响男孩因女孩的眼神而触动,仿佛内心柔软的地方被按压着,一种微妙却深刻的感动。
“那好啊……”男孩笑了笑,刚想继续说话,忽然胃里感受到一阵熟悉的痛感,看来是胃病又犯了。男孩平时饮食不太规律,又偏爱冰激凌火锅之类的刺激肠胃的食品,故而胃一直不太好,胃痛是常有的事。男孩已经习惯在胃病来临时忍着疼痛了,除了第一下的时候皱了皱眉,其他时间都面色如常,没有露出丝毫马脚。他一边自然的把手放在肚子上,一边风轻云淡的继续说话。
可刚才喋喋不休的女孩忽然不吭声了,她眼睛直盯盯的看着男孩放在小腹上的手和那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指尖,看了一会,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男孩的眼睛。不知怎的,男孩在女孩的眼神下,竟有种心虚的感觉,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若无其事。
可很快,男孩冷静的面具就龟裂了。女孩以掩耳不及盗雷的速度拉他就往路边的药店跑去,“嗖”的一下,当男孩茫然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在药店里了。
再然后,就是女孩迅速的找药,倒水,扶他坐下,语气微颤的问他还疼不疼。那眼眶泛红的样子仿佛正经受胃痛的人是她一样,男孩看着女孩紧张兮兮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胃里因喝了热水暖烘烘的,好像灼热的温度可以一直烧到心里。本来一直纠结着想问女孩到底怎么看出来他不舒服,可现在看着女孩又担心又好笑的表情,只觉得这一刻真的太美好了,那些问题都不重要了。
出了药店,已是日薄西山。夕阳透过云层的暖黄色光辉,洒在男孩的睫毛上,头发上,嘴唇上,罩成一圈不真实的光圈。这样的光芒未来在男孩的生活中经常出现,舞台上、闪光灯下、亦或是万千信徒点亮的红海中。可那从没像今天这样真实,也不会比今天更遥远。
女孩又红了眼眶,她发现自己今天总是红了眼眶却又哭不出来。
两人很自然的相伴着继续走,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男孩本以为女孩的是叽叽喳喳的话痨属性,他也已经准备好被问的接不上来话了,结果女孩的性格比他想象的要安静许多,她几乎不怎么主动开口,说的话也令人很舒服,相处来很轻松,两人之间有种难言的默契,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家人一样。女孩静静地跟在男孩身后,习惯性落后男孩半步走,这样陪他安静的走一段路,让她内心充盈着满足感。
渐渐的,男孩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女孩察觉到,愣了愣,立刻快步跟上了他,与他并肩而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就这样走着,夕阳在身后拉出了很长一段相互交错的影子。
……
天边云霞变了几遭,流光溢彩的覆盖在天之一隅。尽管流云使尽浑身解数想要留住夕阳,天地间的温度还是渐渐散失了。
“好了,我到了。”
男孩转身对女孩说,
“你也赶快回家吧,天快黑了,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啊。”
女孩笑着答应下来,眼里映着光。
“拜拜啦!”
一如既往的兴高采烈的告别语,男孩动作轻柔的挥了挥手。他们谁都没有提明天再见。
太阳沉浸入黑的裂谷中。
女孩朝男孩背影望了很久,直至望进了夜的深沉。
拜拜啦。
她终于转身。
十七岁的你,终是要独自一人走过这起起落落啊。请向前跑吧,我们会守候在某个夏天狠狠拥抱你。
我先走啦,回去呢,也是要见爱着的人啊。
未来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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