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亚卡(连载13)
第十三章：车长是“孤狼”
“听说你上次在隧道里碰上了那伙持枪逃犯？”
“谁说的？”
“雪姐啊。不过，她也只是提了一句而已，怎么样，老哥，刺激不？”
“你还玩不玩，再不开局我就退了，我是来陪你练新车的，而不是八卦这些无聊的事。”
“好好好，你没事就好，我开局了。”
我叹了口气，看着屏幕上展示的双方阵容，明白这又是让人肺疼的一局，明明都是新手，却要和更高级别的大佬交手，鬼知道这游戏的匹配机制是哪个天才的得意之作。
“这局伤害比我低的都是弟弟！”进入游戏后，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句极度有碍观瞻的话。到哪都有这样的人，哪怕是这种只能进行打字交流的《坦克世界》也是如此。
“别理他，”我在QQ电话中对钟雄说，“说别人是弟弟的人可能本身连弟弟都不如。”
“我当然知道。”钟雄笑着说。
“话说你怎么会想起玩ELC了？Vk16.02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钟雄原本和我一样是德系坦克的忠实粉丝，但不知为何最近他突然开始玩起了法系战车。
“因为‘查三炮’啊，”钟雄倒也不隐瞒，“听说那几辆车爆发力特别强，所以打算亲自体验一下。”
我没再说什么，因为我也对那辆车恐怖的爆发力深有感受。不出我所料，那位开始还在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的“大佬”刚开局两分钟就被对面的KV-2轰得弹药架殉飞出了比赛。随后，在他数族谱般的问候声中，双方开始了疯狂的互换。很快，场上就剩下了我的Vk16.02、钟雄的AMX ELC二型和对面的一辆T-34/85。
“没关系，你还有400生命值，大胆……”话说了一半，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灯泡，紧接着，我看到旁边的树丛中出现了那辆T-34/85的标识，几乎就在同时，伴随着一阵爆炸，钟雄的战车已经变成了一朵绚丽的烟花。击破提示中三颗子弹的标记展示着我一个让人不安的信息：那辆T-34/85，居然一炮打爆了ELC的弹药架！
回想起来，在这一局中T-34/85的存在感并不强。不过，现在我没功夫细想这些，因为那辆雪地涂装的T-34/85正紧追在我身后，令我意外的是，虽然对面是中坦，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速度的优势。所以我只能一边不停地急转，一边用20㎜的机炮扫射对面的车首，尽管这么做并没有多大的用途。
很快，我们两个在互相追逐中已经绕场一周，来到了地图中间的村庄区域。一通换血和偷袭后，我们都只剩下了不到100点生命值，屏幕上方的游戏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知道，最后这一轮，就是分胜负关键了。
“Surprise！”本来往前冲的我在拐过转角后突然掉头倒车，用车头的机炮指向转角，T-34/85的炮塔转速不算快，只要我反应够快的话……
“轰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Vk16.02突然就被烈焰吞噬，变成了一堆废铁。转过视角，我惊讶的发现那辆T-34/85竟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它怎么会知道我要干什么？为什么啊？
一局游戏就这样以我们的全军覆没告终，看着屏幕上那个叫“银发孤狼”的T-34/85接近2500的输出和己方队友在私聊中数族谱一般的问候，我烦恼地重重叹了一口气，仰面倒回床上，把手机扔在一边。同样是游戏，为啥差距这么大呢？
“阿振，怎么了？什么东西摔了吗？”亚卡听到声音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隔着阳台和卧室的窗户探头问道。
“没什么，”我摆摆手，“有点累了而已。”
之后的几天，我有多次遇到了这个叫“银发孤狼”的玩家，也和对方进行了多次交手。
双方互有胜负，但我清晰地感觉到这家伙的战场意识以及77%的胜率明显和其2500场的基数不匹配。是个练小号的大神吗？也许吧，不过，比起大神的直觉，“银发孤狼”的战斗意识给我的感觉那更像是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说，本能。不可能吧，难道对方是坦克兵吗？就像卡里乌斯那样？还是说，对方本身就是……
“怎么可能啊，哈哈，那种事……”我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笑了，但当我一抬头看到正站在书架旁边拿书的亚卡时，又觉得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这样，我抱着对“银发孤狼”的好奇尝试着加对方为好友。在数次石沉大海后，对方同意了我的好友申请，我也终于获得接触这只“孤狼”的机会。
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我们加为好友后的第三天。那本是一个平静的冬日午后，下夜班的我午饭后坐在阳台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耳边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声音不大，但很有规律。
我看向亚卡的房间，那里是声音的源头。为了不给邻居增添困扰，我清清嗓子说道：“不要用尾巴敲墙，会给邻居添麻烦的。”
“没关系的，”房间里传出亚卡慵懒的声音，“他们在你回来之前就出门了，对面没人。”然后，敲击声停了几秒钟后再次响起。
行吧，你无所谓，我也懒得管。我拿出手机登录游戏，惊讶地发现“银发孤狼”也在线上，因为平时都只见过对方在晚上上线，这时候还真是不多见。
“在？可以聊一下吗？”我再次发出这条消息。
这次，消息没有石沉大海，对方可以说是秒回。接下来，我们闲聊了很多，从坑爹队友聊到爬线卖车。在这期间，我注意到他的车库中只有一条苏系的中坦线上的车，而且两辆T-34的出场率都非常高，于是说道：“看样子你很喜欢苏系坦克啊。”
“因为是祖国的战车啊。”“孤狼”的回答很自然。
“祖国？你是俄罗斯人吗？”我有些吃惊，因为国服中能碰到外国人的几率确实太低了。
“苏联人。”“孤狼”纠正道。
“开玩笑吧。”我忍不住笑出声，看来对方是个狂热的苏粉呢。
“没开玩笑。”
“emmmm……”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有个朋友也是苏联人呢。那家伙现在正在房间里把自己裹成球消磨时光呢，你要和她谈谈吗？”
房间里的敲击声猛然停止，接着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以及咕噜噜的翻滚声。
“怎么了？”我快速起身来到亚卡的房间门口，看到她正坐在地板上揉着自己的腰，身边是掉在地上的手机。
“没……没什么，”亚卡见我准备去弯腰帮她捡手机，立马抢先一步用手盖住手机屏幕抓起来，同时快速锁上屏幕，“我不小心滚下来了，不要紧。”
“真的吗？”我注意到亚卡平时立在头顶的耳朵此时就像飞机的机翼，而僵直炸毛的尾巴也表明她似乎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
“当然啦，出去吧出去吧。”亚卡将我推出房门外，轻轻关上了房门，我听到她一屁股坐回床上，长出了一口气。
站在门外，我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巧合，难道……这两只“狼”，是同一只吗？
这之后，“银发孤狼”依旧像无事发生一样跟我聊天，亚卡也没有任何反常的行为。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试探性地提起“银发孤狼”这个名字，亚卡也没有任何反应。嘛，也正常，她以前大概也受到过类似的训练吧。
所以，两者之间真的毫无关系吗？我觉得并不。且不说之前亚卡之前的反常行为，我注意到在“银发孤狼”在线的时候亚卡总是待在房间里或者坐在一旁摆弄手机，我也曾问过她平时都用手机干什么，得到的却是一句“写点小文章而已，你不也说过，我是个作家吗？”嗯，无法反驳。
此外，“银发孤狼”本能般的战场意识也不像是常人所能达到的，那么亚卡呢？小菜一碟吧。虽然她是枪，但毕竟也曾在世界第一的陆军中服役过，最基本的步坦协同训练应该是有的吧。在这种外行萌新遍地走的“坦克战场”上，这种程度的意识已足以封神。
种种细节都表明亚卡就是“银发孤狼”，但我还缺乏实质性的证据。直接询问亚卡的话肯定行不通，如果可以的话她早就承认了，所以，我打算设一个局，亲手套出这只“孤狼”的真实身份。
第二天晚上做饭的时候，我刻意用辣椒和花椒炝锅，弄得屋子里充满让人流泪的味道。饭后，亚卡果然如我所料没有关上房门，而是将房门和窗户打开通风。接着，我按照昨晚和队伍中的其他几人约定好的那样上线、组队、进房间。然后，在“银发孤狼”上线后不久，我按照计划发送了组队邀请，开始执行捕“狼”行动。
“孤狼”上钩了，按照计划补进了对面的最后一个空缺。但“孤狼”不知道的是，两边除他以外的其余十三人都是我的好友或者好友的好友，这帮家伙都对这只在服务器中游荡的“孤狼”充满好奇。
游戏开始，我将自己的四号歼击车隐藏在家附近的草丛里，静静等着“孤狼”现身。我的计划很简单：“孤狼”那边的六辆战车假装激战，然后看准时机白给，造成四对一或者五对一的残局，趁着“孤狼”忙于应付其他战车的时候我就趁机悄悄溜到亚卡的房间门口，来个“人赃俱获”。两辆重坦就已经暴毙在了矿山阵地的山坡坡顶。现在场上的形势完全是一边倒，这样下去整个计划都会泡汤。
为了挽回局面，我不得不从草丛中冲出来，解决掉两辆残血的KV-1S后和另外四名队友向山的另一边包抄过去。
“发现孤狼了，在9号区域的城镇里。”在山坡另一边搜索马东发来消息，但就在下一秒，他那只剩下15生命值的MT-25就被对方用榴弹送出了比赛。
我悄悄脱下拖鞋，赤脚走到亚卡的房间门旁侧身贴在墙上。探头看去，房间没有开灯，只能看到亚卡背对着我面朝窗口盘腿坐在床上，而她的手机屏幕上，一辆浅绿色“苔藓沼泽”迷彩的T-34/85坦克正将那辆被击毁的MT-25推到两座建筑中间，似乎是要构筑防御工事，看来是要打持久战呢。这下没错了，亚卡，就是那只“银发孤狼”！
不过，我不会给“孤狼”这个机会，趁着她构筑工事的机会，我快速从侧面贴近，直接用歼击车的车身将T-34/85死死地顶在了墙上。同时，一颗88㎜AP弹怒吼着从炮管中飞出，直接打中T-34的炮塔，加上刚刚的撞击，T-34的血条上方出现了一排黄色的故障符号。
不过，即便如此，在我们缠斗的过程中，“孤狼”仍旧解决了我的另外三个队友，现在，场上又形成了一对一的局面。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和我斗？臭小子……”隔着房门，我听到亚卡嘟囔着，这种挑衅的语气跟她平时的形象可以说截然相反。
终于，T-34/85还是利用自身的转向优势挤开了我的四号歼击车，快速下坡掉头。我知道，没有炮塔的歼击车如果侧面对敌就是自杀，于是也连忙原地转向，准备还击。
我们的主炮同时响了。我炸车，对面着火，然后，两秒钟后，双方同归于尽。
“臭小子，敢不敢等我把车身转过来！”我听到亚卡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就是手机扔到被子上的声音。
“平局了啊。”
“不，我赢了。”
“？……！”
放下手机，我走到房门口敲了敲门，亚卡回头看到是我，连忙将手机藏到床的内侧，问道：“有……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看看我的花”我走到亚卡身边，装出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对了，开坦克好玩吗？孤狼？”
“你……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亚卡依旧不打算承认，但她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心虚的味道。
“啊，那刚刚在矿井阵地用T-34/85拿了五杀的是谁？最后还被四号歼击车打着了？”我拿出手机，调出刚才的游戏回放，将屏幕伸到她面前。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是……”亚卡的耳朵又像之前那样变成了机翼的模样。
“没错，就是前两天加你的那个‘后街军神’，也就是刚刚你口中的臭小子。”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抱着椅背微笑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亚卡转身背对着我低声说道，她的尾巴在床单上扫来扫去，发出刷拉拉的声音。
“嗯……”我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从那次对话的时候吧，虽然你装作无事发生，但在那一瞬间你的反应是真实的。”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亚卡叹了口气，“很幼稚吧。”
“？”
“我是说，玩游戏这件事很幼稚对吧，而且还起那么轻浮不着调的名字，”亚卡转过身，她低着头，声音像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我平时的形象……全部都被颠覆了吧。”
“哈？”原来亚卡是在担心这个吗？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滋生出了一种负罪感，虽然我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
我走上前，蹲下身对亚卡说：“我并不觉得你的形象被颠覆了啊，相反，我觉得我可能见到了一个更真实的你。”
“是……是吗？”亚卡抬起头看着我。
“当然啦，总扮演同样的角色难免会让人厌倦，这也是为什么网络和游戏的魅力所在，”我笑了笑，“能在游戏中体验一些自己原来很难或者根本体验不到的东西，不正是游戏的乐趣吗？如果，一个人的生活中一点乐趣都没有，才是真的悲剧呢。”
“你真的这样想？”亚卡的语气中仍然透露着不信任。
“当然，”我点点头，“如果你真的介意刚刚的事情的话，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啦，”亚卡摆摆手，“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我累了，先休息了。”
“也好，”我起身走向窗边，将窗户牢牢关上，“关上窗户吧，暖气散出去会很冷的。”
那晚的事情后，亚卡玩游戏时不再避讳我，我们偶尔也会组队开团。在她的讲述中，我也了解到她之所以对T-34系列坦克如此感兴趣，是因为之前接受步坦协同以及坦克基本操作训练时的第一辆、也是时间最长的一辆坦克就是T-34/85坦克。
“哎，原来你还玩过真车啊，要是我也能有机会试试就好了。”说句实话，自从我看过《少女与战车》并且成功入了这个坑后，能亲自驾驶，不，哪怕是搭乘战车就成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但面对我的梦想，亚卡毫不留情地把它戳得粉碎。“听着，这东西可不像游戏里那么好玩，”亚卡的语气非常严肃，“如果可能，我永远不想再有机会驾驶这东西去战斗，它不是玩具，是棺材，明白吗？！”
虽然亚卡嘴上这么说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六级房中驾驶T-34/85追着对面的霞飞或者地狱猫绕着整个战场跑拉力赛。在我的介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循循善诱)下，亚卡终于答应加入了我们几个的战队，战队不大，算上我在内总共只有10人，其中就包括钟雄、丁雪、素萍以及我的大学舍友马东和怀远。大家都很欢迎这匹“孤狼”入群，原因也很简单：一群菜鸡需要一个可靠的大腿。
亚卡入队三天后，我们在她的指导下已经能够实现基本的战术配合，也能明白什么时候该冲锋什么时候要撤退而不是乱哄哄冲上去被集火一波推。虽然依旧无法和大佬云集的队伍抗衡，但起码也摆脱了“南蹲北送”的雅号。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们接受了另一支同样规模队伍的友谊赛邀请，对方同样是一支刚组建不久的非职业队伍，这样的邀请我们无法拒绝，毕竟，这就是个对抗性质的游戏不是吗？
“呐，你准备选什么车？”游戏开始前，亚卡问道。
“这个，”我将手机屏幕拿到她面前，“你们的KV-2重型坦克。”
“你不是玩德国车的吗？”亚卡的疑问不无道理，因为我之前一直用IV号G型还是Vk30.01P一类的德系坦克跟她组团，用苏系坦克还是第一次，所以她觉得稀奇倒也不奇怪。
“那又怎样？德系我还没出重型坦克，只好用神教补重坦的空缺喽，”我点击准备按钮，进入房间，“再说，KV-2不强吗？”
“街道上的怪物，久仰大名，”亚卡没有抬头，“不过，152榴弹炮可不是可不是谁都能轻易驾驭的了的。”
“怎么会？好歹这也是我第一辆拿到狙击手勋章的战车，”我对自己的信仰以及身边人的技术非常有自信，“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是吗？”亚卡毫不在乎地说，“那我走中坦线去了，你自己进城当你的怪物去吧。”
“别，我错了。”
“好啦好啦，快开始吧，都在等你呢！”
五秒钟后，黄沙荒漠，我方的十辆战车在出生点一字排开，等待着比赛开始。
游戏规则很简单：歼灭敌方所有战车即为获胜。双方都是三辆重坦、三辆中坦、两辆轻坦和两辆坦歼的配置，也都是八级车、七级车和六级车的混搭，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赛很公平。
但看看我们这边的虎式和KV-1S，再看看对面的T32、IS-2和黑王子，要走重坦线的我又觉得心里发虚，不过，幸运的是，我们这边有ISU152和御夫座，如果他们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的话，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不要沉迷撸猫，明白吗？”我看到对面的阵容里有一辆地狱猫，于是提醒亚卡。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野队还是战队训练，这种敞篷的轻型坦克歼击车似乎有一种让亚卡格外上头的吸引力，所以，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撸猫狂”。
“明白了。”亚卡白了我一眼。
“还有。”
“什么？”
“霞飞也不允许！”
亚卡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我，径直穿过铁路去了中坦线那边，和我彻底分道扬镳。
城镇里，我们让KV-1S打头阵，径直穿过狭窄的街道向对面摸去，可是，一直到地图中部的广场都没有点亮敌方的重坦。这很不正常，我们也不敢继续推进，万一前面是早已布好的口袋阵就麻烦了。所以，我们退回了这一侧的城镇中，等待着中坦线的消息。
很快，中坦线那边就有敌方车辆被点亮了，那是一辆地狱猫和一辆霞飞组成的侦查队，顺着铁道路基一侧向这边快速移动着。当然，我们这边也不示弱，钟雄驾驶的AMX 12t和亚卡的T-34/85马上冲了上去，准备……等等，T-34/85？！亚卡那家伙……不是刚叮嘱过她吗？又上头了，哎！
不过，现在不是责备她的时候，因为就在亚卡迎头冲过去的同时，对面呼啦啦出现了一大堆红色血条，亚卡撞到了对面的主力部队！耳机里传来钟雄的叫喊：“哇哇哇，快跑快跑！”
地狱猫和霞飞开始追着亚卡和钟雄沿着铁路路基疾驰，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于是，我抬头对亚卡说：“从地图中部的铁路桥下穿过来，然后左拐，我们在那等你们！”
亚卡点点头，然后，我转动炮塔看向停在路基顶部的ISU-152，对方心领神会。钟雄的“查三炮”最终还是没有撑过铁路桥，在桥下被地狱猫打成了废铁，然后，我看到亚卡不到半血的T-34/85炮塔朝后一边开炮一边向我这边冲过来。
“小心……”已经晚了，我们的坦克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虽然是队友都不会掉血，但我刚刚缩好的瞄准圈算是废了。
此时，一辆地狱猫突然从拐角冲出，他应该是发现了我，想要掉头逃跑却直接撞上了墙角，那就抱歉了，152㎜的高爆弹可是不长眼的。一声巨响，地狱猫就在一片烈焰中退出了比赛，而刚刚倒车退出小巷的霞飞也被早已等候多时的ISU-152一炮带走，周围再次恢复了宁静。
“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趁着装弹的功夫，我问亚卡。
“你去问那只地狱猫好了，”亚卡一边在我们四周游弋警戒一边抱怨，“一发炮弹打伤了装填手和车长，还把主炮给打废了，你说……”
我能说什么呢？刚刚那一炮我也看见了，但我也不确定那个盲炮的家伙就是地狱猫，于是，我问亚卡：“你怎么确定……”
“战场直觉。”还没等我问完，亚卡就打断我的话。嗯，战场直觉，我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比赛可以用一片混乱来形容。在外线吃瘪后，我们的主力全员进城，对面同样也跟着冲进了这座本就不大的小镇。
肾上腺素用了一支又一支，引擎加速也开启了一次又一次，我只看到一个个亮黄色的光球拖着如同彗星一般的尾焰四处飞溅，一辆又一辆战车在撤退或者突击的过程中被击中起火并最终变成废铁。1943年的库尔斯克，也不过如此吧。
混乱过后，我们这边剩下了我的KV-2、亚卡的T-34/85以及雪姐的亨舍尔虎式，全部半死不活，而对面则剩下一只丝血的黑豹和从未露面的埃米尔坦克歼击车。虽然我们在人数上占优，但从那辆埃米尔整场几乎未被点亮来看，对方极有可能还是满血，看着自己和另外两人只剩300出头的生命值，我有些头大。
“叮！”黑豹坦克在小镇北部的空场附近被点亮，亚卡和在附近的雪姐马上包抄过去。赶到附近的我只看到房子后面升起一柱浓烟，那辆黑豹就已经成了两人的炮下亡魂。
但就在此时，地图角落的一个草丛中突然出现一个红色血条，对方亮点的同时，一枚炮弹从草丛中呼啸而出，命中了亨舍尔虎式的尾部，直接将雪姐送出了比赛。是那辆埃米尔！这家伙终于现行了！
亚卡还算幸运，她趁着埃米尔装填的空当冲进了城区和我汇合。埃米尔也从草丛中探出头，开着引擎强化向城区冲来，准备收掉我们两个残血的人头。
“呐，你的装填还有几秒？”亚卡抬头问我。
“10秒，刚刚不该开那一炮的。”我看着炮弹装填的标志很是后悔，刚刚埃米尔在草丛中现身的时候我便探出头迫不及待地将炮膛中的高爆榴弹砸了过去，接过不仅榴弹飞天，还被埃米尔赏了一发穿甲弹差点没了命。现在好了，如果埃米尔直奔我而来，那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了。
“你后退到斜后方的房子侧面。”亚卡头也不抬的命令我。
“你打算……”看着她的战车一点一点挪到墙边，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打算牺牲自己来争取时间！
“没错，”亚卡冲我点点头，“现在只有你有机会一炮秒掉对方。”
“可是……”虽然我知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看着亚卡去送死总让我觉得有些怪怪的，哪怕是在游戏中。
“你还想不想赢？”亚卡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想赢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我只能照做。在装填还剩最后3秒时，屏幕上方出现一道红色字幕，亚卡被击杀出局了，现在，整个场上就只剩下我和那辆还剩900生命值的埃米尔坦克歼击车。
3秒，2秒，1秒！我瞄准着墙角，静静等待着对方出现。果然，我看到埃米尔笨拙的车身出现在拐角，同时，对方也发现了我，拼命转动车身准备给我最后一击。
我没有给他那个机会，在他刚刚露出车体前下部的薄弱装甲时，一颗炙热的152榴弹已经呼啸着从那里钻进了战车内部，然后，炸开。一切归于平静，在时间还剩10秒时，场上，只剩下了我一个幸存者。
“啊～赢了！”亚卡随手将手机丢到桌上，整个身体随即瘫软在椅子上。
“没错，赢了，”我放下手机，问她，“不过，你刚刚就那么相信我吗？万一我那一炮打偏了不就完蛋了吗？”
“但如果你比我先被击毁的话，胜算就是零了不是吗。而且……”
“而且什么？”
“我知道你会赢的？”
“又是战场直觉？”
“嗯哼！”亚卡冲我狡黠的笑了笑，“爱信不信。”
“我当然信，只是……”我想了想，没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亚卡站在冰箱旁边，扭头看着我。
“没什么，别在意。”我摆摆手。
“只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听说你上次在隧道里碰上了那伙持枪逃犯？”
“谁说的？”
“雪姐啊。不过，她也只是提了一句而已，怎么样，老哥，刺激不？”
“你还玩不玩，再不开局我就退了，我是来陪你练新车的，而不是八卦这些无聊的事。”
“好好好，你没事就好，我开局了。”
我叹了口气，看着屏幕上展示的双方阵容，明白这又是让人肺疼的一局，明明都是新手，却要和更高级别的大佬交手，鬼知道这游戏的匹配机制是哪个天才的得意之作。
“这局伤害比我低的都是弟弟！”进入游戏后，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句极度有碍观瞻的话。到哪都有这样的人，哪怕是这种只能进行打字交流的《坦克世界》也是如此。
“别理他，”我在QQ电话中对钟雄说，“说别人是弟弟的人可能本身连弟弟都不如。”
“我当然知道。”钟雄笑着说。
“话说你怎么会想起玩ELC了？Vk16.02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钟雄原本和我一样是德系坦克的忠实粉丝，但不知为何最近他突然开始玩起了法系战车。
“因为‘查三炮’啊，”钟雄倒也不隐瞒，“听说那几辆车爆发力特别强，所以打算亲自体验一下。”
我没再说什么，因为我也对那辆车恐怖的爆发力深有感受。不出我所料，那位开始还在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的“大佬”刚开局两分钟就被对面的KV-2轰得弹药架殉飞出了比赛。随后，在他数族谱般的问候声中，双方开始了疯狂的互换。很快，场上就剩下了我的Vk16.02、钟雄的AMX ELC二型和对面的一辆T-34/85。
“没关系，你还有400生命值，大胆……”话说了一半，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灯泡，紧接着，我看到旁边的树丛中出现了那辆T-34/85的标识，几乎就在同时，伴随着一阵爆炸，钟雄的战车已经变成了一朵绚丽的烟花。击破提示中三颗子弹的标记展示着我一个让人不安的信息：那辆T-34/85，居然一炮打爆了ELC的弹药架！
回想起来，在这一局中T-34/85的存在感并不强。不过，现在我没功夫细想这些，因为那辆雪地涂装的T-34/85正紧追在我身后，令我意外的是，虽然对面是中坦，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速度的优势。所以我只能一边不停地急转，一边用20㎜的机炮扫射对面的车首，尽管这么做并没有多大的用途。
很快，我们两个在互相追逐中已经绕场一周，来到了地图中间的村庄区域。一通换血和偷袭后，我们都只剩下了不到100点生命值，屏幕上方的游戏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知道，最后这一轮，就是分胜负关键了。
“Surprise！”本来往前冲的我在拐过转角后突然掉头倒车，用车头的机炮指向转角，T-34/85的炮塔转速不算快，只要我反应够快的话……
“轰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Vk16.02突然就被烈焰吞噬，变成了一堆废铁。转过视角，我惊讶的发现那辆T-34/85竟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它怎么会知道我要干什么？为什么啊？
一局游戏就这样以我们的全军覆没告终，看着屏幕上那个叫“银发孤狼”的T-34/85接近2500的输出和己方队友在私聊中数族谱一般的问候，我烦恼地重重叹了一口气，仰面倒回床上，把手机扔在一边。同样是游戏，为啥差距这么大呢？
“阿振，怎么了？什么东西摔了吗？”亚卡听到声音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隔着阳台和卧室的窗户探头问道。
“没什么，”我摆摆手，“有点累了而已。”
之后的几天，我有多次遇到了这个叫“银发孤狼”的玩家，也和对方进行了多次交手。
双方互有胜负，但我清晰地感觉到这家伙的战场意识以及77%的胜率明显和其2500场的基数不匹配。是个练小号的大神吗？也许吧，不过，比起大神的直觉，“银发孤狼”的战斗意识给我的感觉那更像是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说，本能。不可能吧，难道对方是坦克兵吗？就像卡里乌斯那样？还是说，对方本身就是……
“怎么可能啊，哈哈，那种事……”我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笑了，但当我一抬头看到正站在书架旁边拿书的亚卡时，又觉得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这样，我抱着对“银发孤狼”的好奇尝试着加对方为好友。在数次石沉大海后，对方同意了我的好友申请，我也终于获得接触这只“孤狼”的机会。
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我们加为好友后的第三天。那本是一个平静的冬日午后，下夜班的我午饭后坐在阳台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耳边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声音不大，但很有规律。
我看向亚卡的房间，那里是声音的源头。为了不给邻居增添困扰，我清清嗓子说道：“不要用尾巴敲墙，会给邻居添麻烦的。”
“没关系的，”房间里传出亚卡慵懒的声音，“他们在你回来之前就出门了，对面没人。”然后，敲击声停了几秒钟后再次响起。
行吧，你无所谓，我也懒得管。我拿出手机登录游戏，惊讶地发现“银发孤狼”也在线上，因为平时都只见过对方在晚上上线，这时候还真是不多见。
“在？可以聊一下吗？”我再次发出这条消息。
这次，消息没有石沉大海，对方可以说是秒回。接下来，我们闲聊了很多，从坑爹队友聊到爬线卖车。在这期间，我注意到他的车库中只有一条苏系的中坦线上的车，而且两辆T-34的出场率都非常高，于是说道：“看样子你很喜欢苏系坦克啊。”
“因为是祖国的战车啊。”“孤狼”的回答很自然。
“祖国？你是俄罗斯人吗？”我有些吃惊，因为国服中能碰到外国人的几率确实太低了。
“苏联人。”“孤狼”纠正道。
“开玩笑吧。”我忍不住笑出声，看来对方是个狂热的苏粉呢。
“没开玩笑。”
“emmmm……”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有个朋友也是苏联人呢。那家伙现在正在房间里把自己裹成球消磨时光呢，你要和她谈谈吗？”
房间里的敲击声猛然停止，接着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以及咕噜噜的翻滚声。
“怎么了？”我快速起身来到亚卡的房间门口，看到她正坐在地板上揉着自己的腰，身边是掉在地上的手机。
“没……没什么，”亚卡见我准备去弯腰帮她捡手机，立马抢先一步用手盖住手机屏幕抓起来，同时快速锁上屏幕，“我不小心滚下来了，不要紧。”
“真的吗？”我注意到亚卡平时立在头顶的耳朵此时就像飞机的机翼，而僵直炸毛的尾巴也表明她似乎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
“当然啦，出去吧出去吧。”亚卡将我推出房门外，轻轻关上了房门，我听到她一屁股坐回床上，长出了一口气。
站在门外，我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巧合，难道……这两只“狼”，是同一只吗？
这之后，“银发孤狼”依旧像无事发生一样跟我聊天，亚卡也没有任何反常的行为。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试探性地提起“银发孤狼”这个名字，亚卡也没有任何反应。嘛，也正常，她以前大概也受到过类似的训练吧。
所以，两者之间真的毫无关系吗？我觉得并不。且不说之前亚卡之前的反常行为，我注意到在“银发孤狼”在线的时候亚卡总是待在房间里或者坐在一旁摆弄手机，我也曾问过她平时都用手机干什么，得到的却是一句“写点小文章而已，你不也说过，我是个作家吗？”嗯，无法反驳。
此外，“银发孤狼”本能般的战场意识也不像是常人所能达到的，那么亚卡呢？小菜一碟吧。虽然她是枪，但毕竟也曾在世界第一的陆军中服役过，最基本的步坦协同训练应该是有的吧。在这种外行萌新遍地走的“坦克战场”上，这种程度的意识已足以封神。
种种细节都表明亚卡就是“银发孤狼”，但我还缺乏实质性的证据。直接询问亚卡的话肯定行不通，如果可以的话她早就承认了，所以，我打算设一个局，亲手套出这只“孤狼”的真实身份。
第二天晚上做饭的时候，我刻意用辣椒和花椒炝锅，弄得屋子里充满让人流泪的味道。饭后，亚卡果然如我所料没有关上房门，而是将房门和窗户打开通风。接着，我按照昨晚和队伍中的其他几人约定好的那样上线、组队、进房间。然后，在“银发孤狼”上线后不久，我按照计划发送了组队邀请，开始执行捕“狼”行动。
“孤狼”上钩了，按照计划补进了对面的最后一个空缺。但“孤狼”不知道的是，两边除他以外的其余十三人都是我的好友或者好友的好友，这帮家伙都对这只在服务器中游荡的“孤狼”充满好奇。
游戏开始，我将自己的四号歼击车隐藏在家附近的草丛里，静静等着“孤狼”现身。我的计划很简单：“孤狼”那边的六辆战车假装激战，然后看准时机白给，造成四对一或者五对一的残局，趁着“孤狼”忙于应付其他战车的时候我就趁机悄悄溜到亚卡的房间门口，来个“人赃俱获”。两辆重坦就已经暴毙在了矿山阵地的山坡坡顶。现在场上的形势完全是一边倒，这样下去整个计划都会泡汤。
为了挽回局面，我不得不从草丛中冲出来，解决掉两辆残血的KV-1S后和另外四名队友向山的另一边包抄过去。
“发现孤狼了，在9号区域的城镇里。”在山坡另一边搜索马东发来消息，但就在下一秒，他那只剩下15生命值的MT-25就被对方用榴弹送出了比赛。
我悄悄脱下拖鞋，赤脚走到亚卡的房间门旁侧身贴在墙上。探头看去，房间没有开灯，只能看到亚卡背对着我面朝窗口盘腿坐在床上，而她的手机屏幕上，一辆浅绿色“苔藓沼泽”迷彩的T-34/85坦克正将那辆被击毁的MT-25推到两座建筑中间，似乎是要构筑防御工事，看来是要打持久战呢。这下没错了，亚卡，就是那只“银发孤狼”！
不过，我不会给“孤狼”这个机会，趁着她构筑工事的机会，我快速从侧面贴近，直接用歼击车的车身将T-34/85死死地顶在了墙上。同时，一颗88㎜AP弹怒吼着从炮管中飞出，直接打中T-34的炮塔，加上刚刚的撞击，T-34的血条上方出现了一排黄色的故障符号。
不过，即便如此，在我们缠斗的过程中，“孤狼”仍旧解决了我的另外三个队友，现在，场上又形成了一对一的局面。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和我斗？臭小子……”隔着房门，我听到亚卡嘟囔着，这种挑衅的语气跟她平时的形象可以说截然相反。
终于，T-34/85还是利用自身的转向优势挤开了我的四号歼击车，快速下坡掉头。我知道，没有炮塔的歼击车如果侧面对敌就是自杀，于是也连忙原地转向，准备还击。
我们的主炮同时响了。我炸车，对面着火，然后，两秒钟后，双方同归于尽。
“臭小子，敢不敢等我把车身转过来！”我听到亚卡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就是手机扔到被子上的声音。
“平局了啊。”
“不，我赢了。”
“？……！”
放下手机，我走到房门口敲了敲门，亚卡回头看到是我，连忙将手机藏到床的内侧，问道：“有……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看看我的花”我走到亚卡身边，装出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对了，开坦克好玩吗？孤狼？”
“你……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亚卡依旧不打算承认，但她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心虚的味道。
“啊，那刚刚在矿井阵地用T-34/85拿了五杀的是谁？最后还被四号歼击车打着了？”我拿出手机，调出刚才的游戏回放，将屏幕伸到她面前。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是……”亚卡的耳朵又像之前那样变成了机翼的模样。
“没错，就是前两天加你的那个‘后街军神’，也就是刚刚你口中的臭小子。”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抱着椅背微笑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亚卡转身背对着我低声说道，她的尾巴在床单上扫来扫去，发出刷拉拉的声音。
“嗯……”我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从那次对话的时候吧，虽然你装作无事发生，但在那一瞬间你的反应是真实的。”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亚卡叹了口气，“很幼稚吧。”
“？”
“我是说，玩游戏这件事很幼稚对吧，而且还起那么轻浮不着调的名字，”亚卡转过身，她低着头，声音像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我平时的形象……全部都被颠覆了吧。”
“哈？”原来亚卡是在担心这个吗？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滋生出了一种负罪感，虽然我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
我走上前，蹲下身对亚卡说：“我并不觉得你的形象被颠覆了啊，相反，我觉得我可能见到了一个更真实的你。”
“是……是吗？”亚卡抬起头看着我。
“当然啦，总扮演同样的角色难免会让人厌倦，这也是为什么网络和游戏的魅力所在，”我笑了笑，“能在游戏中体验一些自己原来很难或者根本体验不到的东西，不正是游戏的乐趣吗？如果，一个人的生活中一点乐趣都没有，才是真的悲剧呢。”
“你真的这样想？”亚卡的语气中仍然透露着不信任。
“当然，”我点点头，“如果你真的介意刚刚的事情的话，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啦，”亚卡摆摆手，“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我累了，先休息了。”
“也好，”我起身走向窗边，将窗户牢牢关上，“关上窗户吧，暖气散出去会很冷的。”
那晚的事情后，亚卡玩游戏时不再避讳我，我们偶尔也会组队开团。在她的讲述中，我也了解到她之所以对T-34系列坦克如此感兴趣，是因为之前接受步坦协同以及坦克基本操作训练时的第一辆、也是时间最长的一辆坦克就是T-34/85坦克。
“哎，原来你还玩过真车啊，要是我也能有机会试试就好了。”说句实话，自从我看过《少女与战车》并且成功入了这个坑后，能亲自驾驶，不，哪怕是搭乘战车就成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但面对我的梦想，亚卡毫不留情地把它戳得粉碎。“听着，这东西可不像游戏里那么好玩，”亚卡的语气非常严肃，“如果可能，我永远不想再有机会驾驶这东西去战斗，它不是玩具，是棺材，明白吗？！”
虽然亚卡嘴上这么说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六级房中驾驶T-34/85追着对面的霞飞或者地狱猫绕着整个战场跑拉力赛。在我的介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循循善诱)下，亚卡终于答应加入了我们几个的战队，战队不大，算上我在内总共只有10人，其中就包括钟雄、丁雪、素萍以及我的大学舍友马东和怀远。大家都很欢迎这匹“孤狼”入群，原因也很简单：一群菜鸡需要一个可靠的大腿。
亚卡入队三天后，我们在她的指导下已经能够实现基本的战术配合，也能明白什么时候该冲锋什么时候要撤退而不是乱哄哄冲上去被集火一波推。虽然依旧无法和大佬云集的队伍抗衡，但起码也摆脱了“南蹲北送”的雅号。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们接受了另一支同样规模队伍的友谊赛邀请，对方同样是一支刚组建不久的非职业队伍，这样的邀请我们无法拒绝，毕竟，这就是个对抗性质的游戏不是吗？
“呐，你准备选什么车？”游戏开始前，亚卡问道。
“这个，”我将手机屏幕拿到她面前，“你们的KV-2重型坦克。”
“你不是玩德国车的吗？”亚卡的疑问不无道理，因为我之前一直用IV号G型还是Vk30.01P一类的德系坦克跟她组团，用苏系坦克还是第一次，所以她觉得稀奇倒也不奇怪。
“那又怎样？德系我还没出重型坦克，只好用神教补重坦的空缺喽，”我点击准备按钮，进入房间，“再说，KV-2不强吗？”
“街道上的怪物，久仰大名，”亚卡没有抬头，“不过，152榴弹炮可不是可不是谁都能轻易驾驭的了的。”
“怎么会？好歹这也是我第一辆拿到狙击手勋章的战车，”我对自己的信仰以及身边人的技术非常有自信，“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是吗？”亚卡毫不在乎地说，“那我走中坦线去了，你自己进城当你的怪物去吧。”
“别，我错了。”
“好啦好啦，快开始吧，都在等你呢！”
五秒钟后，黄沙荒漠，我方的十辆战车在出生点一字排开，等待着比赛开始。
游戏规则很简单：歼灭敌方所有战车即为获胜。双方都是三辆重坦、三辆中坦、两辆轻坦和两辆坦歼的配置，也都是八级车、七级车和六级车的混搭，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赛很公平。
但看看我们这边的虎式和KV-1S，再看看对面的T32、IS-2和黑王子，要走重坦线的我又觉得心里发虚，不过，幸运的是，我们这边有ISU152和御夫座，如果他们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的话，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不要沉迷撸猫，明白吗？”我看到对面的阵容里有一辆地狱猫，于是提醒亚卡。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野队还是战队训练，这种敞篷的轻型坦克歼击车似乎有一种让亚卡格外上头的吸引力，所以，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撸猫狂”。
“明白了。”亚卡白了我一眼。
“还有。”
“什么？”
“霞飞也不允许！”
亚卡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我，径直穿过铁路去了中坦线那边，和我彻底分道扬镳。
城镇里，我们让KV-1S打头阵，径直穿过狭窄的街道向对面摸去，可是，一直到地图中部的广场都没有点亮敌方的重坦。这很不正常，我们也不敢继续推进，万一前面是早已布好的口袋阵就麻烦了。所以，我们退回了这一侧的城镇中，等待着中坦线的消息。
很快，中坦线那边就有敌方车辆被点亮了，那是一辆地狱猫和一辆霞飞组成的侦查队，顺着铁道路基一侧向这边快速移动着。当然，我们这边也不示弱，钟雄驾驶的AMX 12t和亚卡的T-34/85马上冲了上去，准备……等等，T-34/85？！亚卡那家伙……不是刚叮嘱过她吗？又上头了，哎！
不过，现在不是责备她的时候，因为就在亚卡迎头冲过去的同时，对面呼啦啦出现了一大堆红色血条，亚卡撞到了对面的主力部队！耳机里传来钟雄的叫喊：“哇哇哇，快跑快跑！”
地狱猫和霞飞开始追着亚卡和钟雄沿着铁路路基疾驰，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于是，我抬头对亚卡说：“从地图中部的铁路桥下穿过来，然后左拐，我们在那等你们！”
亚卡点点头，然后，我转动炮塔看向停在路基顶部的ISU-152，对方心领神会。钟雄的“查三炮”最终还是没有撑过铁路桥，在桥下被地狱猫打成了废铁，然后，我看到亚卡不到半血的T-34/85炮塔朝后一边开炮一边向我这边冲过来。
“小心……”已经晚了，我们的坦克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虽然是队友都不会掉血，但我刚刚缩好的瞄准圈算是废了。
此时，一辆地狱猫突然从拐角冲出，他应该是发现了我，想要掉头逃跑却直接撞上了墙角，那就抱歉了，152㎜的高爆弹可是不长眼的。一声巨响，地狱猫就在一片烈焰中退出了比赛，而刚刚倒车退出小巷的霞飞也被早已等候多时的ISU-152一炮带走，周围再次恢复了宁静。
“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趁着装弹的功夫，我问亚卡。
“你去问那只地狱猫好了，”亚卡一边在我们四周游弋警戒一边抱怨，“一发炮弹打伤了装填手和车长，还把主炮给打废了，你说……”
我能说什么呢？刚刚那一炮我也看见了，但我也不确定那个盲炮的家伙就是地狱猫，于是，我问亚卡：“你怎么确定……”
“战场直觉。”还没等我问完，亚卡就打断我的话。嗯，战场直觉，我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比赛可以用一片混乱来形容。在外线吃瘪后，我们的主力全员进城，对面同样也跟着冲进了这座本就不大的小镇。
肾上腺素用了一支又一支，引擎加速也开启了一次又一次，我只看到一个个亮黄色的光球拖着如同彗星一般的尾焰四处飞溅，一辆又一辆战车在撤退或者突击的过程中被击中起火并最终变成废铁。1943年的库尔斯克，也不过如此吧。
混乱过后，我们这边剩下了我的KV-2、亚卡的T-34/85以及雪姐的亨舍尔虎式，全部半死不活，而对面则剩下一只丝血的黑豹和从未露面的埃米尔坦克歼击车。虽然我们在人数上占优，但从那辆埃米尔整场几乎未被点亮来看，对方极有可能还是满血，看着自己和另外两人只剩300出头的生命值，我有些头大。
“叮！”黑豹坦克在小镇北部的空场附近被点亮，亚卡和在附近的雪姐马上包抄过去。赶到附近的我只看到房子后面升起一柱浓烟，那辆黑豹就已经成了两人的炮下亡魂。
但就在此时，地图角落的一个草丛中突然出现一个红色血条，对方亮点的同时，一枚炮弹从草丛中呼啸而出，命中了亨舍尔虎式的尾部，直接将雪姐送出了比赛。是那辆埃米尔！这家伙终于现行了！
亚卡还算幸运，她趁着埃米尔装填的空当冲进了城区和我汇合。埃米尔也从草丛中探出头，开着引擎强化向城区冲来，准备收掉我们两个残血的人头。
“呐，你的装填还有几秒？”亚卡抬头问我。
“10秒，刚刚不该开那一炮的。”我看着炮弹装填的标志很是后悔，刚刚埃米尔在草丛中现身的时候我便探出头迫不及待地将炮膛中的高爆榴弹砸了过去，接过不仅榴弹飞天，还被埃米尔赏了一发穿甲弹差点没了命。现在好了，如果埃米尔直奔我而来，那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了。
“你后退到斜后方的房子侧面。”亚卡头也不抬的命令我。
“你打算……”看着她的战车一点一点挪到墙边，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打算牺牲自己来争取时间！
“没错，”亚卡冲我点点头，“现在只有你有机会一炮秒掉对方。”
“可是……”虽然我知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看着亚卡去送死总让我觉得有些怪怪的，哪怕是在游戏中。
“你还想不想赢？”亚卡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想赢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我只能照做。在装填还剩最后3秒时，屏幕上方出现一道红色字幕，亚卡被击杀出局了，现在，整个场上就只剩下我和那辆还剩900生命值的埃米尔坦克歼击车。
3秒，2秒，1秒！我瞄准着墙角，静静等待着对方出现。果然，我看到埃米尔笨拙的车身出现在拐角，同时，对方也发现了我，拼命转动车身准备给我最后一击。
我没有给他那个机会，在他刚刚露出车体前下部的薄弱装甲时，一颗炙热的152榴弹已经呼啸着从那里钻进了战车内部，然后，炸开。一切归于平静，在时间还剩10秒时，场上，只剩下了我一个幸存者。
“啊～赢了！”亚卡随手将手机丢到桌上，整个身体随即瘫软在椅子上。
“没错，赢了，”我放下手机，问她，“不过，你刚刚就那么相信我吗？万一我那一炮打偏了不就完蛋了吗？”
“但如果你比我先被击毁的话，胜算就是零了不是吗。而且……”
“而且什么？”
“我知道你会赢的？”
“又是战场直觉？”
“嗯哼！”亚卡冲我狡黠的笑了笑，“爱信不信。”
“我当然信，只是……”我想了想，没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亚卡站在冰箱旁边，扭头看着我。
“没什么，别在意。”我摆摆手。
“只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舰长与琪亚娜的婚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