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转·续 第十六章 存续

咔......
暗紫色的泥沼结成块状，戴着漆黑斗篷的家伙从上面走过，留下一串脚印。每一步落下时都会引起［空间］的震颤，似是它无法承受其重，蔓延在黑斗篷下方的泥沼路径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嗒...嗒...嗒...
一步、一步，向人们走近。
“我将——摧毁你全部的［希望］。”
死去的魂灵再度归来，危机悄然降临......
◇
少女扯了扯他的衣角，脸上带着些许祈求之色。
“呐，我们回士道那边去吧？”
“再等等。时机到了之后，我会送你回去。”
“那你这是在？”
闻言，万由里心中一松。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就慢慢等着就好。但她还是无法理解灰发少年这么行动的含义。
他们此时正位于天宫市郊区的一座山脉上，万离踏在虚空中，不时对周围的空间叩叩打打，他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不能完全指望士道那边，他身上或许还有澪留下的底牌，却不一定是用来救你的。”
“你是说...”
“对。夜刀神十香，以她在士道心中的地位...假使最后陷入了你和十香二选一的局面。”
“那就让士道选十香，我就算消失也...啊！疼～～”
万由里可怜兮兮地捂住脑袋，吃痛不已。刚才万离毫不犹豫的对她敲了一记爆栗，疼得她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你、你干嘛？”
“不需要你去自我牺牲。没有人会感谢你。”
“那怎么办？我已经......”
万由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却被她很好地掩盖下去。万离倒是显得有些吃惊，他没头没脑地反问一句。
“你知道了？”
“嗯。”
“这可真是...每一次都有人搅局。必须加快动作了。”
说罢，万离体内的【虚无】尽数放出，无数根“无”的触手在空气中肆意挥舞，将原本稳固坚定的［空间壁］砸得摇摇欲坠。无形之中隐约能听见［空间］传来的阵阵悲鸣，万离抬起左手，一团翡翠色光晕带着少许寒意盘旋在空中。伴随着光团的出现，［空间］顿时稳定下来，表面产生的细小裂痕也迅速恢复。
万由里提前避到远处，防止被攻击误伤。她遥遥看着万离，尝试将脑海中零散的线索拼合起来。
“万离，你要准备的后手，就在这附近吗？”
“准确的说。是在...好，找到了。”
嚓——
其中一根胡乱拍击的触手砸到了“门把”上，顺带着把“门板”也一并拍碎。万离心念一动，瞬间出现在那个坐标上，右手闪电般伸出，直接卡在［某物］上边。
“万由里。快过来。”
“好的。”
洁白的羽翼上下扇动，几根白羽从空中徐徐飘下，一道璨然的光辉划破天际，落在万离身边。万离用左手扳住［某物］的另一边，双手同时发力朝两边拉去，在这股怪力的作用下，一条漆黑的“间隙”凭空出现。
万由里看着眼前的裂缝，震惊得合不拢嘴。她很清晰地感知到，在裂缝的对面，有着多么充沛的灵力，甚至还有灵结晶的气息存在。
“这...是什么？”
“现实世界的里侧——‘邻界’。先进去吧，到里面再说。”
“嗯。”
万由里不再耽搁时间，低下身子钻到裂缝内，确认万由里顺利进入后，万离也翻身进入其中。阻挡物消失，“间隙”在刹那间闭合了，不到半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间隙”的另一端，万由里和万离站在一栋残破的大楼上，万由里踮起脚尖，呆萌地眺望着远方的景象。
“这里就是...‘邻界’么。”
“准确来说。这里是‘邻界’的其中一部分，‘王国’质点所对应的‘第十领域’。这里的主题是战争与厮杀，只有胜利者能够存活，也就是丛林法则。就像这样。”
万离随口说道。下一秒，一道人影撞破楼层直接落在顶楼平台上。
“你们是谁？擅自侵入他人领土可是...咕！......”
万离打了个响指，这个连姓名都不曾知晓的家伙，直接被他用【虚无】隔空打晕过去。
“你把她杀掉了吗？”
“没有。只是打晕了而已。但在这种境况下，即使我不动手，她也会被其她人杀死。”
“为什么不把她控制起来，问问情报之类的？”
提到“情报”，万离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淡淡地说道。
“没必要。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什么‘精灵’消失后‘邻界’还能存在，而且你也能感觉出来，这里的灵力量比现世还要浓郁得多。”
“或许，‘邻界’并不是澪创造的，可能是她偶然进入了这里也说不定。”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等等...‘又出现了，白发的怪物’？”
源源不断的信息流通过【虚无】灌入万离脑内，他从飞速流动的数据中找到了一条有意思的话语——那是站在远处的某个“准精灵”说的，她手上拿着一个紫色水晶球，看样子就是借助这个“无铭天使”来进行远程观察。
“看样子。我判断错误了，现状和［原本的情报］有冲突，由于澪的原因，‘邻界’也产生了相当大的变动。【虚无】，‘全观’，找到最大的灵力聚集源。”
做下决定后，万离一步踏出，瞬间来到那个“准精灵”身边，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万离的左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并在下一秒回到原地。
“万离，你这是...”
万由里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就看见万离忽然消失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女孩子？
“咳...咳咳...”
万离把那名“准精灵”放在地上，左手抓住从袖中滑出的纯白细剑，不顾对方还在咳嗽，剑锋指向她喉间，问道。
“另一个‘白发的怪物’。是什么样子，给你十秒钟时间回答。”
“...！咳，那个，是！她是浑身紫色，然后留着很长的白发，可以使用很多种武器，杀戮手法非常粗暴残忍...还有、还有...”
“行了。我大概知道那是谁了。”
“天...不，十香她来过‘邻界’了？”
“这些形容。绝对是她，而且，她来这里绝对比我们来要方便得多。你看——”
整个“邻界”开始狂躁地震动，上空“打开”了一道规整的裂缝，从漆黑的裂缝深处，飘出一个人影......
暗紫色旗袍，遍布大腿的黑色纹路，破碎不堪的丝袜，以及那对标志性的血红瞳孔与白发。毫无疑问，她是那个除万由里以外的“唯一精灵”。“天香”也看见了存在感过于强烈的万离和万由里，出乎意料的，她抢在他们之前先开口了。
“呀～我的［女儿］哟～又见面了。”
万由里下意识后退一步，背后冒出一阵冷汗，手指也不住地颤抖着。万离拍拍她的脑袋，斜跨一步将万由里挡在身后。
“阴魂不散的家伙。既然死了，就别再给生者添乱。”
“呵呵～那你这个［侵入者］又是怎么回事？擅自闯入他人的世界，也好不到哪去吧～”
“看来。并不是一缕残魂这么简单，单纯的负面情绪，不可能拥有这股力量。还对天香进行反噬，强制封住十香人格。嚯。怪不得你有这种底气，原来如此。”
“知道的挺多嘛～那就快点让开，我需要那具躯壳。再这样僵持下去，我们三者都会消失的哦～”
澪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以为这样就吃定他了。万离却根本不为所动，直接拒绝了澪的提议。
“这种威胁。毫无作用，我要保护的人只有万由里。其她人怎么样，与我何干。你想试试看的话，就放马过来。”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可是‘邻界’。在这里，我就是一切的主宰，好好感受吧，这股属于我的力量——”
“万儿。带着那个‘准精灵’跑远一点，我怕待会波及到你们。”
“嗯！”
万由里点点头，没有露出丝毫担心的神色，她抓住那名“准精灵”的手腕，闪到了另一座高层建筑物的顶端。
“哎...你或许确实很强。可惜你选错了对手。”
“是吗～狂妄自大。”
庞大的灵力流从各个方向涌来，纷纷汇聚在崇宫澪周身，形成一片粘稠的灵力海洋。正如她所言，这一片地域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只要她想，便能够轻易调用一切资源、力量为她所用。
万离面不改色，甚至还把剑刃收了起来，空手站在原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就那样毫无气势地站在那，先前流露出的那种恐怖威压不复存在，连一丝气息都没有泄露。
看得万由里身边的“准精灵”心急如焚，又惊又怕地看了一眼空中那位恐怖的存在。她焦急的对万由里喊道。
“你快让你那个朋友行动起来啊！他难道要傻站在那等死吗？让他有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吧，不然真的没机会了！”
“没关系，我相信他。”
“相信他？！你、你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吗？‘白发怪物’的真实身份，可是〈Deus（神）〉啊！”
万由里斜了她一眼，平静地回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是怎么知晓的呢？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万由里。”
“呃...我叫织仑，是原‘第二领域’的住民，拥有［情报探知］类的‘无铭天使’。”
“欸——那你有没有调查过万离的信息呢？”
“...”
万由里的一句话戳中了矛盾的核心。织仑立刻拿起水晶球，发动了“无铭天使”的能力。几秒后。
嘭！...水晶球突然从她手中掉落，织仑脚底一软，瘫坐在地上。她看向万离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可能...不可能啊...这个家伙...居然真的是［侵入者］......”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冷静下来，慢慢说。”
织仑注视着万由里的眼瞳，原本接近崩溃的精神稍微稳定了一些，她压低声音轻轻说道。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他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然不可能会毫无痕迹的，只要有痕迹，就一定会被我的‘无铭天使’检测到。除了［侵入者］，我想不到其他可能。真的，你要相信我，刚才...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万由里轻拍她的背部，平定下她的情绪。同时，万由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疑惑。
“织仑，那［侵入者］又是什么意思？”
“还用说吗，［侵入者］当然是侵入这个世界的人了，他们...将会毁灭我们的世界。你还是离那个人远一些吧，他最后肯定会引来灾祸的，那绝对是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劫难...”
万由里没有理会织仑的话语，望向那道泰然不动的消瘦人影。坚定，而又决断地说道。
“万离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保证。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就由我去亲手阻止他。”
她的语气并不高昂，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令织仑再无力反驳。
崇宫澪将灵力全部吞入体内，散发出一阵骇人的声势，那股足以灭世的力量甚至引来了天地的异变。天空中轰雷滚滚，澪看也不看，右手一压，雷暴声顿时戛然而止。
万离直面着澪的威势，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准备好了吗。那就开始吧。”
看起来，他是故意在等崇宫澪恢复到全盛状态，自己却不做布置。察觉到这一点的澪恼火不已，气急之下直接使出了自己的最强能力——“无”之天使。
“〈 （Ain）〉！”
能够湮灭［一切］的波动无视空间和距离来到万离身前，期间“无”所经由的路径上，留下了一圈马赛克似的［空白］。就像是［空间］被人为地“擦去”了一般，［空间］的概念在“无”面前就如同纸张一样脆弱。
轻而易举地，被撕碎......
那么，万离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双掌猛地合拢，发出“啪”的声响。作为使用【虚无】的行家，又与其她的“崇宫澪”交手过不知多少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着道，他就真的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气势汹汹的（Ain）还没来得及吞噬万离，便被另一股“无”的力量所淹没，剩下的（Ain）也被直接驱散，宛如一条丧家之犬。这种反差带来的喜剧效果，就好像一个年轻人打算抢劫一个老头，结果老头脱下衣服露出八块健壮的腹肌，狠狠地把年轻人暴揍了一顿，潇洒离去。
这场交锋起于“无形”，终于“无形”。在外人看来，澪只是向着万离挥了一下手臂，万离也只是用力地合了一下掌。但其中的凶险却不是正常人所能了解到的，这是双方同时拥有“无”属性能力且本身力量差距不大，才会不得不产生的“和局”。
换作是万离，他也没办法用【虚无】去对澪进行直接攻击，顶多是利用“概念武器”的特性对自己进行辅助。他之所以笑，是因为澪除了（Ain）以外，没有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武器了。唯一的威胁解除后，对方根本不足为惧。
但他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世界线变动后，澪的力量，可能会有超出预计的部分。以防万一，万离提前做好了使用另一个“概念武器”的准备。
澪的脸上带着一丝错愕...并没有。她只是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真的和［他］说的一样，‘无’的力量伤害不了这家伙。”
她似乎料想到了这种状况的发生。这和其他世界线里的反应有明显差别，站在澪背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对背后之人而言，澪只是一个马前卒，是用来试探自己实力深浅的，打败她也毫无意义。在这里缠斗太久，反而是下策。
万离暗中调用【虚无】环绕在万由里和织仑身边，随时可以离开。澪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从虚空中抓出自己的“天使”——是那柄造型奇特的巨大阔剑，上面还缠绕着什么黑色的物质...
万离看到黑色物质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一圈，果断无比地用【虚无】带着万由里她们脱离了战场。
看见他们即将逃脱，澪正要追赶，却想起了［那个人］的忠告：“他若是要走，你不必强留。若是逼急了他，你一定会死，连我也保不住你”。
她不得已停住脚步，恨恨地啐了一口。
“啧，下次绝对要杀掉你。”
◇
三道身影落在一片荒凉的废墟里，不远处倒插着几根断裂的石柱，根据散落在周围四分五裂的“零件”，勉强能辨别出这里曾经是一座宫殿。
万离盘腿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冥想起来。织仑刚想问些什么，却被万由里拉住了。万由里将她拉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开口道。
“万离现在应该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做，我们不要打扰到他。”
“...耶？你很了解他嘛，而且名字也仅有一字之差。你是‘まゆり’（万由里），他是‘まり’（万离）。”
“巧合吧，或许...可能是巧合，也说不定呢...总之，在他醒过来之前我们先不要靠近。”
“好好～”
大概过了一刻钟，万离紧闭的双眸颤动了一下，随后睁开，一道精芒从中暴射而出。下一刻，万离将气息彻底内敛，又变得和普通人别无二致。
“万离，你醒啦。”
“嗯。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