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老事

眼前被漆黑慢慢笼罩，就这样吧，挺好的，我心里暗暗的想道，眼前一片漆黑了。故事是这样的。
我是个放牛的小孩子，每个山村里都一个放牛的娃娃，所以我的名字理所应当也就成了放牛娃。村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水娃负责挑水，柴娃负责砍柴烧火，我就负责放牛，山村就是个一成不变的地方，似乎与世隔绝，每天大家对山外的世界有着一种的旁观态度，却又一直在变，外面发生了什么传到村子里，都有有一场“哗变”，接着就很快平息，继续沿着自己应该的轨道走下去。“所谓“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本来我现在不用放牛的，我的父亲是上一个放牛人，我只需要跟着他骑在牛背上就好了，可惜父亲走了，他去村子外面的世界闯荡去了，等他在外边混安生了，他就会回来接我，带我去享福。
就像多叔一样。
那一年村子里回来了一个人，是多叔，他给平静的村子带来了一丝热闹，他给每个孩子都发了糖，还给大人们带来外面的酒，当时送东西的场面热闹极了，每个人都夸着多叔，可喜欢多叔了，不过我好像还听到了其他什么话，想不起来了，不管了。
多叔是父亲的好朋友，他那天发完东西后晚上来到了我们家和父亲聊天，带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酒，还带了好多好吃的。父亲和多叔聊的很开心，我总是能听见父亲的笑声。多叔说他这次回来是为了接他的母亲一起去外面生活的他说外面可好了，那里的路下雨不会泥泞，晚上的天也很亮，不会像村子里这样黑，还说外面吃的可好了，穿的可好了，睡得可好了，还讲了好多，总之就是外面很好。叔叔讲的有些兴奋，屋子里光线不是很好，但能父亲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可能是酒气太大了让我也有点晕，我好像看到了父亲眼中闪过一道光，那道光跟有魔力似得，让我感觉自己眼前也出现了那么一个小光点。夜深了，外面发出咯噔一声，好像有鸟儿碰到了什么东西，叔叔又坐了一会，也起身了，给父亲说他走了。
叔叔不讲信用，他本来说要待好几天呢，结果第二天村子里就传来说他走了，昨晚喝完酒连夜走的，带着他的母亲。叔叔走后一段时间，经常能看到父亲一个人碎碎念“再攒一点就能出去啦”“就差一点了”，面容上充满了急迫，也带些欢喜。一天我父亲告诉我，他也要去外面，让我在家里等着，等他再外面混安生了，就回来接我，让我不要难过。我不难过，我还等着父亲回来接我去外面过好日子呢。父亲离开家了，在出门的那个瞬间，我又看到了父亲眼里的光。
父亲出门再没回来，第二天村长带人来到了我家，给我说父亲已经去外面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接替父亲放牛的工作，每天去放牛。
我不觉的有什么，我也会放牛，而且我迟早会放牛的，这件事情只不过是提前了几年而已，我还等着父亲接我去外面的世界呢，嘿嘿。等啊等，等啊等，已经好几年过去了，我都快忘掉父亲的容颜，父亲还是没有回来接我，慢慢的慢慢的，我只剩下了对父亲的思念与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直到今天，我做了一个梦。
我，拿着柴刀，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歇斯底里。，房子被染成了红色，地也变成了红色，我也变成了红色，我杀牛了？还是我死了？
“喂喂喂，醒醒了，该去放牛了”，原来只是一场梦吗？
“一天天的不好好放牛，别以后跟你老子是的哦”，听到这么说我父亲，气不打一出来。
“好好好，现在就去放”。从草垛爬起来，胡噜了一下脸，牵着耕牛的绳子就奔着溪边走去。牛儿在河边低着头吮着水，偶尔还摇晃下尾巴，显得很舒适，我在他的侧面静静的看着他喝水，思绪渐渐地又飘远了起来，父亲，外面，日子，现在，“牟，牟”，我回神过来，老牛已经喝饱了水，转头看着我，我抚摸着他的头长叹了一口气，“老牛，你说我老子能去哪里呢？咋个还不回来接我呢？不会是把我忘了吧？”，“喝足了我们就回去吧”，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了，我拉着牛往田里走去，有些事情很怪，你越告诉自己不要想，可是越会想起它，“老牛，我能不能也走出去呢？”拉着老牛我又问道，我知道他听不懂，可还是愿意说一句，子承父业不仅仅是承担的他放牛的工作，我没敢和任何人说，因为这里的人都生在这，长在这，死在这，没人想着走出去，说着走出去看看的，都被当成了异类排挤，这些年真正走出去的人没几个，其他有过出去想法的人，都没有真正的出去，而且都还受到了惩罚。
于是牛儿成为了我这几年来的倾听者，它知道我的一切事情。一滴滴汗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有点累，也有点热，刚想找个树底下坐着乘乘凉，我却听到了有人在喊我“放牛娃，放牛娃，你过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村里的水娃在叫我，他后面好像还跟了个人，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村长家的人，我记得他，在上次村长来我家的时候，他也在其中，他和村长打扮的很像，穿着一身白袍子，包裹着脑袋，让人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村长的袍子是黑色的吧。我走了过去，“放牛娃，跟我们走，村长找你呢！”
“村长找我？什么事你知道么？是我父亲的事么？”我先是一愣，后来又激动的问道，因为村长找我只有这个可能，对的，一定是我父亲回来了或者有什么消息了，他要接我去外面了，我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好像确实有关于你老子，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么？”水娃脸上带着笑意给我说道。
“走走走”我的心情很是激动，把牛往边上的树上一栓，干嘛就催着水娃他们赶紧去村长家。在路上 越走我越兴奋，我想了好多事，什么都想，我心里开心着，我说今天怎么会做那个梦，原来以前人们给我说的都是真的，梦到红色真的有好事情要发生。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村长家院子门口了，这时那个白袍人对着水娃说道，“你不用进去了”然后又让我跟他进去。
我有些紧张，不单单是因为可能会见到父亲，也是因为我要进村长家的院子了。村长家的院子在我的映像中一直很神秘，也很威风。
村长家的院子占地很大，围墙也很高，他家院门前的台阶都是拿青石板垒的，台阶很高，上了台阶后左右还各立一根柱子，上面还盘着不见首的神龙，门槛，大门，门扣，一切都威风的很，我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父亲带我去了外面会是怎样的生活，每次我都认为我那是会过上像村长这样的生活，也住这样的院子，可每次都不知道里面会是怎样的，今天总算是可以见到了！
扣门，门开，过门槛，门闭。我看到了里面的样子，“跟我来”，没等我仔细打量呢，白袍人便让我跟着他走，我跟着他穿过了大堂，去到了后院，我看到了村长，还有其他穿着白色袍子的人，原来白袍人不止一个，村长那一袭黑袍是那么的醒目，“村长，您找我，是不是我父亲回来了？”
村长抬了抬头，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绝对严肃的“让你说话了么？”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看着村长，期待他的下文，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么？”村长道
“不知道”我有些不知所措
村长缓缓的走近我的身前，侧头对我说道，“听说你要离开村子，还想去找你的父亲？”
我心中一颤，“没有啊村长，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不要和我耍这些小聪明，今天在小溪边你不就说过想出去么？”
我心里又是一惊，村长怎么会知道的，嘴上赶忙回答道“那是我今天胡思乱想瞎说的，我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是吗？可我知道你不仅这一次，而且，你现在还打算骗我”
“不是村长，我，”我有些哑口无言了，静静的看着村长，看他打算怎么办。
时间倒退到放牛娃带牛溪边喝水那会。村子里放牛的孩子叫做放牛娃，挑水的孩子叫水娃，砍柴的孩子叫柴娃。
水娃在溪边打水，他在上游打水，放牛娃在下游带牛喝水，水娃打水时看到了放牛娃在下游河滩边坐着，水娃想着过去吓唬一下放牛娃，他放下水桶慢慢的摸了过去，就快要靠近放牛娃了，放牛娃这时却开口了“老牛，你说我老子能去哪里呢？咋个还不回来接我呢？不会是把我忘了吧？”水娃心中一惊，赶紧老老实实的靠着大树，不敢发出声音，听着接下来放牛娃还会说什么
“老牛，我能不能也走出去呢？”
 在树后慢慢的等着，听着放牛娃越走越远了，水娃这才回去拿上水桶，赶忙跑向村长家，他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很激动，他甚至想到了这个秘密可能会换取得奖励，在村子里打一口水井。水娃负责在旱季来小溪边打水运回村子。只要打了井，运水这个行当就从村子里消失，水娃他们家就不用再这样了。“小子，还想离开村，嘿”，他想着自己发现了大秘密，想着可能会得到的奖励，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也顾不得桶里的水了。“村长！村长”水娃跑到村长的院子门前，扣着门扣叫喊着村长，白袍人打开了门，“我要见村长”水娃对白袍人说道，“我发现了咱们村子有人要逃跑”白袍人听到水娃这样说，对水娃说道，和我来，一起走去了后院。
 “今天回来还挺早”，村长拿起来瓢刚想舀一勺水喝，发现水桶里的水只剩一半，便一脚把水娃踢开，脸上欢快的表情随即阴沉了下来“这就你打的水？赶紧再去打，不然今天别吃饭了”
“啊啊，村长，您先别气，我跟您说个大事”“嗯？有屁快放”“放牛娃那小子，跟他老子一样，要跑，要离开咱们村，走出山去。”随即水娃添油加醋的把他看到听到的跟村长讲了一遍。
 “果然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崽子”，村长恶狠狠的说道。“你和白袍去把放牛娃叫过来”
“是村长，我这就去”水娃献媚的说道。
时间回到村长与放牛娃对峙的场面，
“村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水娃负责给每家每户挑水，柴娃负责砍柴生火，你负责放牛，我负责管理你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工作。”村长义正言辞的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人的工作，你太自私了”“你抛弃你应该做的工作，村子里谁来接替你呢？难道是我吗？！”
“不是村长，我只想像我父亲一样去外面看看，我只想出去见见我父亲，我没想过逃避工作”我为自己辩解道
 “你那个该死的老子想跑，早就被我们打死了，”村长淡淡的说道，“还好你还在，可以接替你那个该死的老子，不然可真是苦了我们村子里的牛了”村长继续说着。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父亲没有逃出去村子，也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他辛苦准备逃离村子的口粮也便宜了村长，而我现在才知道。我曾经的幻想，我曾经的期待，都在这一块破灭了，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村长又开口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去见你的父亲，二，接受惩罚，留下两根手指，继续去工作，以后别再想着出去了。”村长扔出来一把刀在他脚前。“家里第一个要出去的人留下一根手指，第二个加一根，你是第二个”
 我懵了，我想起 了我以前看到一些村子里的缺指的人，有的却一根，有的缺两根，还有的缺三根。我脑子里在这一瞬间想了好多好多，我想起了我的期待，我的梦想，我的梦。我慢慢的的走过去缓缓的捡起了村长脚下的柴刀，静静的站着
“怎么还不动手，想像你老子一样跪下求情么？规矩可是不能坏了，就算你磕头，也不可能让”
声音戛然而止，我歇斯底里的叫着，一刀劈向了村长的脖子，村长发出了呼呼的声音，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吧，他破我的梦，侮辱我的父亲，这是他该得到的惩罚，他一定不知道，我不仅叫放牛娃，我还被村子里其他的孩子叫做牛娃，因为我每次和他们打架，起争执都会胜利，我强的就像头牛一样。
因为父亲的原因，村子里其他的孩子包括一些大人老欺负排挤我，一开始我不反抗，我以为慢慢的一切就都过去了，可并没有，最后我学会了反抗，水娃被我打服，柴娃也不如我，麦娃，菜叔，他们都不如我，我是村子里最强壮的人，牛都不如我。
我，拿着柴刀，嘴里喘着粗气，房子被染成了红色，地也变成了红色，我杀人了。
 我转过头来看着那些白袍人，看不到表情，但他们却无动于衷，他们中的一个人走向房间内，说了些什么。我又开始紧张了，过来一会他出来了，我们都各自静静的站着，天色已经变暗了，滴答，屋子里传来了声音，白袍人再次跑了进去，然后马上走向了院子后面，一会带了一群人来到了院子中，从人群中出来了一个中年人，“我是乡长，过来，把刀放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乡长说的话好像有魔力一般，我照做了。
“小伙子”乡长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死了？”他指着血泊里的村长。
“嗯，大概吧，我知道我做了什么，你可以带走我了”我语气里有着一丝落寞，也有迫切，可能跟他走了我会死，但最起码我能呼吸到这村长之外的空气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哦”乡长语气平淡的又说到“你很强壮嘛”，乡长拉着我走到了倒下的村长跟前，撤下了他的面纱，这是一个月末五十多岁的老人的容颜，从身形上根本看不出村长这么老，我曾认为他像我一样强壮“他老了，其实老没有什么，永远会有年轻的小伙子们出现，维护权利，只是他不守规矩”
乡长好像自言自语道“每个人都要守规矩，不然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当年他放他孩子走我已经不追究了，毕竟他孩子那会年龄也不大，而且也没有合适顶替他的人，只是没想到他前几年仍然没留下他的儿子，我觉得这是在挑衅我们。你是个好人，你来当村长怎么样？”说着，乡长把村长的面罩扔向了我，眼前被漆黑慢慢笼罩，父亲没有回来接我，我没有去外面的世界，不过我可以享福过好日子了，结局还是一样，就这样吧，挺好的，眼前一片漆黑了。
乡长看着穿戴好黑袍的我点点头说道不错，又对着那些白袍人说道，以后你们就辅佐他了，我先走了。
“是！”
乡长走了，我面向白袍人指了指村长问道，他怎么处理？
扔到花坛可以让长出来的花更漂亮，“哦，那就这样”我想起了我今天刚进门时一瞥到的漂亮花坛,还有水池。
“明天谁放牛？”
“他还有个孩子”
“还像以前一样？”
“还像以前一样”
“变变吧，明天我来说”
“也可以，你是村长”
第二天村子开大会，村长走上前去说道“昨天放牛娃走了，离开了村子”村民们哇声一片，“不过我收到消息他死了，他找到了他的父亲，还找到了多多。外面有很多的车，他们被撞死了，外面很危险”
外面很危险，村民们说道。
“还有，我的孩子代替放牛娃放牛”我的孩子去拉牛去，“村子里决定打一口水井”，说完这些，我让大家散去了，去做了各自的工作。
没过多久水井好了，水井好的那一夜水娃也去了外面的世界，村民们都在讲着又一条生命将死在外面，没过多久果然传来了消息。
后记，在首都的一个政府部门信箱中有一份信，信里写着在国家有着一个落后的村子，村子是那个样子的，那里的权利机构是那个样子的。媒体们也收到了这样的信，人们知道了这个的村子，再后来乡长下台了，村长下台了，他们下台了，来了一批热爱生活的人们，他们办学校，教化人们，连接外面的世界，村子变好了。 一个中年人和一位老妪坐在自己家里看着电视上报道着这个新闻，他们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