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性删除

七彩斑斓的世界从他眼前消失殆尽，转而被一片茫茫的黑色覆盖。那黑色的范围越来越大，直到整个空间被填满。就好像灵魂突然回到肉体的刹那一般，哲木一郎猛地睁开眼睛，先前幽冥的黑暗被冷光所取代。
“这里是哪儿。”
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感触着身下柔软的床铺，不禁自问道。
“你终于醒了，哲木先生。”
房间的自动门缓缓滑开，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男人走进来，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一连串问号争先恐后的从他脑子里蹦出来。哲木一郎只知道自己和平常一样从公司加完班回家，简单的洗漱过后便倒在床上睡去，可一觉醒来，却是这般陌生的光景。
白大衣就像解释过无数次类似问题一样，耐心的开口说道。
“这里是紧急救援中心，是政府投资建立的特殊救助机构。在昨夜凌晨二时，这座城市发生了里氏8.0级强地震，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更糟糕的是，距市中心二十公里处的核电站因地震发生了严重泄漏。”他稍稍顿了顿，“不过很幸运，你被我们的救助队员发现，并及时送到了这里。还好你只是昏迷，除了几处擦伤外并无大碍。”
哲木一郎仔细回想那晚的感受，可也许是因为自己睡得太沉，连任何模糊的记忆都没有。
不过还好当初听了朋友的建议，在这个地震多发的国家，他特地选了一个单层木质和屋作为居所，而且附近还没有过高的混凝土建筑。
当然，在这如此等级的地震中活下来也算是万幸。
“那其他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大部分居民都不幸身亡，只有少部分还活着。还有一些受到了放射性沾染，他们被隔离在救助机构的其它区域。”
白大衣低下头，语气中带着叹息。
“放心吧，这里很安全，现在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到了午餐时间，系统会自行通知。”
说完，他转身离开房间。这时墙壁犹如一大块屏幕般缓缓亮起。
2037年3月21日10：00
上面显示着当前日期和时间。
作为一个忙碌的上班族，对于时间的觉察力可是超常的。那天之所以会加班，就是因为要赶在21日前上交企划书，不过现在，恐怕连公司都不覆存在了吧，他想着，内心突然涌过一丝痛楚。听父亲说，母亲就是从二十六年前的那场地震中奇迹般活了下来，也因此自己才得以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哲木一郎一边看着面前的新闻播报，一边暗自落泪。在屏幕画面上，如今的家乡已经满目苍夷，钢筋水泥森林成为了混凝土块的废墟。
到了中午十二时，屏幕上显示出几行流动信息。
Lunch Time， Please Go To Area 6
接着下面则是一行日文“食事時間、エリア６へ”，提示他前往六号区域就餐。
他走出房间，经过有些曲折的走道，通过一扇玻璃门后，来到一个小厅。这里似乎不止他一个人，和他同样穿着蓝色服装的幸存者都在这里，衣服的右上角写着区域编号D3。不过他们大都受了伤，有的失去胳膊，有的失去腿而坐着轮椅。
根据指示消息提示，他们乘升降梯到了更广阔的一层，这里就是六号区域。
在盛好饭菜后，哲木一郎坐在一个双人桌旁，与此同时一个女孩端着餐盘来到他的对座。
她叫百惠子，同样于这次大地震中幸存，只是可爱外表的她失去了右臂。
午餐过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哲木一郎和她在休息区聊得投机，似乎因为遭遇地震，失去家乡亲人，他们在交谈中产生了微妙的感情。
百惠子告诉他，自己的家人也同样经历了二十六年前的那次大地震。在那次地震中，她失去了父亲，而母亲生完她后患上了“震后创伤症”，那次痛苦的记忆怎样也挥之不去。
哲木一郎用手抚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轻轻的说。
“请不要伤心，我们会挺过去的，不论是核泄漏也好，地震也好。只要我们有勇气，就能创造未来。”
百惠子看着眼瞳中闪烁坚毅光芒的哲木一郎，内心平静下来。她点点头，誓要重新振作。
这时，两个工作人员走到哲木一郎身后，对他说。
“哲木先生，请和我们一起到检验室做一下全方位检查，我们需要确定您目前的身体状况。”
他应声站起来，向百惠子拜拜手，然后同那两个工作人员来到检验区。
哲木一郎环视四周各种检验机器后说。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想联系我的家人，不知道他们情况怎样。”
检验员听完他的话后，冷漠的回答道。
“这需要一点时间，哲木先生，现在外面的状况还很糟，等到通讯回复之后，请再联系吧。”
他按照要求躺在床上，接受仪器的扫描。
而此时在隔音窗的另一侧，那个白大衣对一旁的记录员低声说。
“看来情况非常良好，没有副作用迹象，并且精神稳定，明天就提前开始下一阶段内容。”
做完系统检查的哲木一郎，被要求到一间屋子进行休整。陪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位检验人员，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右手一直放在裤兜附近，好像在拼命掩饰什么。
在确定门外没有走动声后，检验员掏出一个类似终端的东西。他迅速开机，以不易被察觉的角度对准监控器。
检验员接下口罩，对正一头雾水的哲木一郎说。
“我叫东野原一，也许你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他一边紧张地说着，一边不时盯着终端上不断倒数的时间。
“时间不多了，监控器马上就要恢复正常视讯，我得长话短说。”
他深呼一口气。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救助机构，外边也根本没有发生地震。你们是被拿来实验的小白鼠。”
“什么意思，我没有明白。”
“请让我说完，这里正进行着一项有关记忆的实验，而你是最完美的成果。”
“可那确实是受伤的居民啊。”
“不，那是副作用导致的肢体糜烂，为不使实验产生影响，才不得不给他们截肢。而你却很例外的没有产生任何副作用，所以堪称最完美的成果，他们要拿你继续实验！”
东野看看终端，只剩下十秒左右时间。他拿出电子钥匙和干扰器塞到哲木一朗的手里。
“这是电子钥匙，可以激活升降梯内通往其它位置的程序，而干扰器能够帮你暂时躲避监控设备。你会了解真相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哲木一郎不解地问，东野死死地瞪着哲木一朗说道。
“你只能相信我，这是一项被联合国明令禁止的实验，我是联合国秘密调查员。”
东野话音刚落，手上的终端发出微小的提示音。
他马上收起设备，重新戴上口罩。
“走吧。”
沉闷的声音从口罩下传出，哲木一郎被带回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回想东野的话。
要说这是有关记忆的实验，他也的确感到脑中有一段空白的存在，但这种感觉非常模糊。
哲木一郎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左右。他起身走出房间，再次来到活动大厅，虽说自由活动的时间还没结束，但所有人都有序地坐在椅子上，接受着工作人员分发的瓶装物体。
他走到百惠子旁边，告诉她体检顺利的消息后，问道。
“这是什么？”
“这个啊，是用来缓解疼痛和防止炎症的药。”
缓解疼痛和炎症，说来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这也许就是某种治疗吧。
“那个，请问我的药剂呢？”
哲木一郎朝附近的一个工作人员询问。那个人看了看他衣服上的编号回答道。
“您暂时不需要服用这些药物。”
他的答复言简意赅，旋即走向其他还未被分发药品的人。
“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吗。”
哲木一郎关心地问着。
“嗯，好多啦，伤口的疼痛比之前减轻许多，现在已经没事了。”
百惠子温柔地看着哲木，她握住他的手。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如果难受的话就说出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哲木一郎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百惠子的音容笑貌好像曾经在记忆中留下过某些痕迹。
也许只是自己极度渴望关心吧，哲木一郎心中的俄底浦斯情结让他更需要异性的爱护，哪怕她不是自己的母亲。
“真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他低声说道。
“救援队员也许还在紧急救助吧。”
百惠子猜测着。
对了，那把电子钥匙，或许利用它就能够出去一探究竟。此刻在他心中正酝酿着一个计划。
哲木忽然凑近百惠子耳根，小声道。
“一会儿我们俩出去看看。”
“诶？”
他在夹层里用手握紧钥匙。
“晚饭前和我一起去吧，我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
尽管不知道那个叫做东野的家伙可不可以信任，但有了钥匙，亲自看看外面的世界，一切就会明白了。
“可，可是......”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哲木一郎转而握紧她的手这么说道。
距离规定的晚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左右，他带着她来到升降梯里。
哲木于衣服夹层中启动干扰器，此刻升降梯内的量子监控设备因干扰而中断了视讯。
趁着仪器还在倒数，他拿出电子钥匙，依照它的形状，贴到升降梯的触摸板上。这时，触摸屏显示出之前从未出现目的地的触摸按键。
他点选了设备区，在升降机停稳后，和百惠子一起出来。
这层似乎没有人，相比起之前的区域，这里的空间更大，两边都是巨大轰鸣的机器。
哲木一郎找到了一处通风口，也许通过它就能走到外面去。
他们顺着漆黑无比的通风管道趴着，直到前方出现一道亮光。
爬在前面的哲木停下动作，示意百惠子不要出声，然后悄悄地从开口下去。
这里是另一片区域，和自己所在的幸存者集中地一样。他推开门，门外是一群同样身着蓝色制服的人群，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制服的上角写着D7的字样，而自己的则写着D3。
他们在大厅里来回走动闲聊，这幅场景简直就和自己所在地一模一样。
他注意到厅内大屏幕上的时间。
2037年3月17日15：20
哲木一郎倍感疑惑，难道刚才自己爬过的地方不是通风管道而是时空隧道吗。
他找了旁边的一个青年问道。
“今天是多少号？”
“当然是3月17号啊，你没有看时间么？”
青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哲木。
“那地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昨天凌晨啊。”
如果按照这里的时间来看的话，昨天凌晨应该就是3月17日凌晨了，莫非发生了两起地震。
这是不可能的吧，他想，如果只是系统时间故障那还好解释，但是连刚才那些人自己都这么认为，那么问题一定就出在这个机构内部。
他返回管道，继续摸索前行。
在前方第二个亮处，他视经隔栏缝隙看到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目光呆滞的在地上爬行，就像婴儿一样。而那个房间墙壁上显示的时间是：
2017年3月23日15：30
在不断前行的途中，一个个不一样的时间从眼前飘过，哲木越来越迷惑。
直到最后，他们拐到管道的尽头。
哲木用力推开管口的铁门，一道炫目的光线射到管内，清新的空气合着花香飘了进来。
他和百惠子爬出管口，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们震惊于眼前的所有景象。
这里是一处被夕阳眷顾的山顶，山脚下的城市一片生气勃发的样子。快要临近夜晚的城市被街灯装饰，一切都是日常的景象。
这里，就是哲木的家乡，没有所谓新闻播报上的废墟，没有所谓地震的迹象。
百惠子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们果然被欺骗了，我们是实验品。”
“什么？”
“地震只是他们编造出来的谎言，我们是被抓来的实验品，这是一个关于记忆的实验。”
看来东野说的没错，现在必须回去告诉大家真相，并将大家解救出来。
哲木和百惠子顺着管道回到设备区，他打开干扰器再次进入升降梯，并点选了通往控制区的程序。
这片区域由许多通透的玻璃组成，只有少量实打实的墙壁可以用作掩护。
利用这些实体墙，他们走到一处门口，上面写着中央控制室。
哲木一郎让她藏在墙后，而自己则拿着干扰器向虚掩的门走去。
他一步一步小心迈进，先将控制员击昏，然后利用广播设备告知所有人的方案不断在他脑海中预演。
房间内突然传来的警报声，让哲木一惊。
“实验样本D3001﹑D3003脱离管制区，各单位请戒备。”
既然自己的行踪已经败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咬紧牙关，拿着干扰器猛冲进房间，用力将控制员击倒在地。
接着，他点开广播程序，在屏幕上选取机构内所有区域，开始大声宣告。
此刻所有的收容区响起了他的声音。
“大家听着，这里根本没有发生过地震，也没有所谓的核泄漏事故。这一切都是他们捏造出来的谎言，我们是他们的实验样本。他们在利用我们的身体进行记忆实验，请大家相信我，赶快从这里逃出去吧！”
哲木一郎启动了全区域开放程序，所有的大门此刻都敞开。接着，他将实验室的监控影像投放到机构各处的屏幕上，画面中，工作人员正在给一个“幸存者”注射药剂，随着药剂注射完毕，他的脸上呈现出扭曲的表情，直到没有呼吸。
看到这一幕，大家纷纷惊愕的冲向门外，并大喊着快逃。
完成好这些步骤后，哲木迅速跑出房间，就在出门的一刹那，一只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你想往哪儿跑，哲木先生。”
白大衣用阴冷的面孔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敢开枪，因为我是你最成功的样品。”
白大衣微微一笑。
“那么我难道就不能把你麻醉吗？”
说着他另一只手掏出麻醉枪，对准哲木的腹部。
而藏在墙角的百惠子突然出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白大衣撞倒在地，手枪和麻醉枪一同飞了出去。
哲木一郎迅速拾起掉落的枪支，转而指向他。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哈哈哈，我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
说着他爬起来，步步向哲木逼近。
“不许动！”
“你不敢开枪的。”
白大衣无视他的警告继续靠近。
砰！砰！
两声枪响后，白大衣跪倒在他面前。他双腿中弹，无法继续行走。
“哼，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我居然被我的样本攻击了。”
“告诉我，这是什么实验！”
“选择性记忆删除，就是这个伟大实验的名字。它是我开发的药剂，可以清除掉人类固定时间内的所有记忆。”
白大衣不屑地笑着。
“你一定很好奇这里的时间吧，今天究竟是哪一年的哪一天呢。”
“别说废话了！”
“好吧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什么了，我就告诉你这个奇妙的实验吧。
“今天是2037年3月23日，这才是正确的时间。你所在的实验组是D3，也就是选择性删除三天的记忆。
“当药剂阻断了你的神经连接，这三天的记忆将会被暂时清除，而你的初始记忆时间将回到3月20日你的显意识最薄弱的时候，也就是你进入梦境之前。
“当你从注射完药剂的昏迷状态中醒来时，你会以为今天是3月21日。
“为了使地震的说法更真实，我们改变了日期。”
“如果存在这么多不同的时区，也就是说实验组不止我们这一个了。”
“说的没错，除了D3还有D7﹑M30以及Y20。可惜的是Y20的样本没能完全恢复到婴儿状态。并且我们发现，一旦清除人所有的记忆，心脏将会停跳，新陈代谢也会停止。”
“你们这简直是在杀人！”
“不不不，这是一项伟大的实验难道不是吗。一旦实验成功，我们将解救掉多少因痛苦记忆而无法身心正常生活的人类。那些在地震中遭遇创伤的人们在服用我们的药剂后，便不会再受到心理疾病的困扰了，这简直是医治心灵创伤的最好办法。”
“你错了，医治创伤的最好办法是勇敢的面对过去，而不是遗忘！”
哲木接过百惠子的麻醉枪让白大衣静静睡去，然后和她一起离开了这里。
由于过大的体力消耗，他们在山道旁放缓步子。
如果不快点的话，机构内的戒备人员就会追赶上来。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
“哲木先生，您还好吧。”
取下墨镜，面前的这个人正是东野原一。
“谢谢您的帮助，我们差点就死在那儿了。”
“不客气，我们来接您离开这里了。”
东野话音落下，身后的一群黑衣人上前将他和百惠子分开，并把哲木牢牢架住。
“你这是！”
“我怎么可能让木村一人独吞我们的研究成果，那个狡猾的家伙！”
“可恶！！”
“当然，我也不舍得让这么完美的实验成果从我面前逃走不是吗。”
说完，东野举起枪对准百惠子。
“哲木一朗先生，我想你听说过震后创伤症侯群这个说法吧。
“所谓的选择性记忆删除实验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错了，然而最关键的环节就是地震的谣言。
“你是不是以为它被编造出来只是用来虎住你们这帮实验品而已呢。
“其实地震本身才是实验的精华所在。他们清空了你们的记忆，然后强行输入地震创伤，从而形成创伤记忆。等到记忆被不断播送的虚假新闻强化后，他们会再次使用清除剂，看这些强烈情绪造成的神经链接能否被阻断。
“不过既然你都知道这是虚假的消息，那么为了让实验更加完美，我不得不这么做。
“让心爱的女孩死在你面前，这足以造成巨大创伤了吧，哈哈！”
“你这个混蛋！！”
哲木无力的挣扎着，就在东野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几声提前而至的枪响让那些黑衣人倒在血泊中。
东野也被子弹射中倒在地上。
挣脱了束缚的哲木一郎径直跑到百惠子身边，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
这时百惠子突然一把推开哲木。
“小心！！！”
巨大的力道让哲木措手不及，他飞出过道的一刹那，枪声响了。冰冷的子弹穿透了百惠子的心脏。
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东野杀死了她。
哲木趴在地上，失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隐藏在山间的武装士兵这时才跟了过来，不过已经晚了......
2038年3月23日
在一片公墓，哲木一郎静静地跪在一个女孩的墓碑前。他轻轻将鲜花放在一旁，然后拿出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她紧紧地靠在哲木的肩头。
她的名字叫做百惠子。
一年前，那个样品记忆阻断剂的效果消失后，他才想起那些回忆的片段。
一年前，哲木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在两天里相识并相爱，只是一切来得太快，去的也太快。
他拿出一瓶药水，上面写着：“忘忧液”。
对着阳光，哲木一郎晃了晃瓶子。
接着，他起身打开盖子，缓缓地把溶液洒在她的墓前，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