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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恨情长》虞紫鸢&江枫眠

2023-04-03虞紫鸢陈情令温逐流 来源:百合文库
余恨情长·一
一坛黄酒,一出折子戏,余恨情长,浮生梦记,记得也都只是这红尘俗世里的一场梦罢了..
 戏,就要开场了! 
 梦,也应当快醒了! 
一叶扁舟于潺潺流水中划出,舟上堆满荷花莲叶,沐着徐徐清风浅浅划进,却不见有人附于其间,原是那沐人的清风推着舟儿,缓缓前进。如许的溪流,倒映着天边那抹火红色,又怎奈让那清风拂过,漾起的粼纹碎了那片红,又像极了被支离破碎的那颗心,拼也拼凑不起来的。
黄昏的流霞披散如绮艳的锦,将这片山谷拢在其中,拥着火红的夕阳,山谷岸边的风景格外美丽,那一副夕阳画,那火红色,比那闻名世家的姑苏天子笑,更醉人... 
长长的溪流从山谷顶流下来,一眼也望不到尽头,环顾四周也像是无人之境,一片荒山野岭,无人问津的境况,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比闹市宁静,也比乱世安稳。这山谷如今被唤做莲花谷,不过也是现在,它从前可是真真切切无人问津的无人谷,但如今,它并没有被遗忘,大抵是四五年前,她孤身一人进了这山谷之后,便再未曾离开过一步,撒下了许多莲子,从此无人谷不再是无人谷,有了人烟也有了名字,它叫莲花谷...
莲花谷... 
莲花坞... 
追忆似华年,不易当初,镜花水月如梦一场戏。 
山中岁月容易过,便是四五年的光景,当初撒下的莲子如今都已开花结果,遁世数年,她还依旧惦念着从前,那些人,那些事,仿佛都还在昨日... 
洗净方才采摘的莲藕,沥干了水放进竹篮,她就着湿润的手将耳边散落的头发随意挽上去,然后拿起竹篮起身往她住的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这里大概真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至少从她走进这里的第一天起,就鲜少再见到除她之外的人,但这于她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一心逃避现实的人,入山避世,无人打扰,多好! 
避世,避的是人,还是怨? 
谁又能知晓呢! 
她住的木屋离这边溪流不甚多远,不过数十米的距离,行到一半忽觉身后一股不同寻常的劲风袭来,她身上只简单穿了一件粗布麻裳,连一头青丝也只是随意拿根木簪挽在脑后,一时间,素衣纷飞,长发飘扬,她心中几是瞬间下意识的凝起一股寒意,转身望去,身后却是空无一人,警觉的查看四周,也未曾发现任何影迹,但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看错了,两片薄唇紧紧抿在一起,眉峰紧皱,她高声道: 
 “既然来了,做什么还要藏头露尾?出来吧!” 
话音刚落,她身后便有一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自一旁的大树后走出来,一双狭长的眼睛竟是定定的望着她... 
“是我...” 
是我....
短短两个字,这声音,足以令她至死不忘... 
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一个满目苍痍如一滩死水,一个满眼冷漠甚至满是怨恨。 
她唇边忽而扬起一抹冷笑,说道:“我该叫你赵逐流还是温逐流?”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赵逐流可没有温狗那么无耻!” 
“我一直,都只是我!” 
“....” 
他还是这样,三言两语便能噎得她无言以对,从前是,现在亦然,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但被鲜血染红过的双眸,怨恨依旧在... 
她沉默了半刻,才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喝酒!” 
“呵”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竟是笑出了声,眉梢眼角带着些许讥色,说道:“我这是荒山野谷,可不是什么酒肆,谁爱同你喝酒。” 
他生性少言寡语,如今更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对她的讥讽充耳不闻,兀自从腰间解下酒壶来,自顾自的走向她的小木屋,如入无人之境,更像是熟门熟路,她在他身后咬碎了一口牙也无事于补,只得跟举起步子跟上他,待她进门时,温逐流那厮早已经自行上了桌,取了瓷碗倒上酒水自个喝上了,她自横了他一眼,便放下篮子,坐到他对面去,冷眼看着他。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这?” 
 “是...” 
低下头去,眼眸里又多了一抹苦涩,她为莲花坞怨了他,却抵不过骨子里的的东西,她恨他,却永远不会对他下杀手,就像他也一样,无论她愿不愿意见他,或是讥言讽刺,他都不会气恼。 
抬手拿起他倒下的酒,送至唇边,浓烈的酒香充斥在鼻翼间,却并未能进得她的口,低垂的眸子多了几分失望,这酒虽浓,却非她所爱,莲花坞的酒...此生无缘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迫着自己敛下所有心绪,冷声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不是说过我们永不再见吗?” 
莲花坞灭门的惨况,江枫眠是如何被他使计化去金丹,死于温狗一介无名小卒之手,她...又是如何被温狗众人围剿,杀到精疲力尽满身伤痕,最后与江枫眠十指相扣耗尽最后一丝气力,还有那些江氏子弟,满地尸骸堆积如山,十里莲池如生血花。她所有的希望皆在莲花坞,如今家破人亡,救下她的人却是害江氏灭门的罪魁祸首,她惊怒过,也悲愤过,更存过杀念,但最终她选择遁入这无人问津的荒山避世,避人,避怨,也避心... 
温逐流接连饮了数碗黄酒,如枯井般沉寂的双眸染了些许醉意,痴痴的望着面前的女子,粗布薄衫,木簪挽发, 岁月的洗礼将她灵动的双眸变成如今的寂寥,曾经对他的赞许也成了如今的怨恨,终归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道:“你是不是,会一直恨我?” 
她将酒碗轻轻的放回桌上,握拳放在一旁,寂寥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他,也道:“那你又后悔过吗?” 
“我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收敛了浅薄醉意后的痴色,仰头饮尽碗底最后一口酒。
她闻之神色一冷,果然还是不知悔改! 抬手一掌拍在桌上,声音提高一度,怒道:“那你今天来,到底想怎样?” 
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沉寂的眸子依然像一口枯井那般,深不可测。 
“我只是想来见见你!有些人该回来了,有些事也该了结了。” 
她将眉峰紧紧蹙起,眼眸里也闪过一丝异色,天生的警觉并没有因为她避世这几年而有所缓失。温逐流其人,虽与温氏为伍,行事阴辣却也不见得有多么丧心病狂,莲花坞是灭在他手不错,但她重伤濒死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他,有些因果,像梦一样,可笑又可悲!
“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逐流并没有再搭话,只是垂下眼眸,盯着空空如也的酒碗,仿佛从那里看到他所念着的一切.... 
“我恨透了走投无路,也怕极了穷困潦倒!”
那些深埋在心底深处的,他不愿想起也不舍得遗忘的,在这最后的时刻,终于也都一一浮上心头了....
“你还记得吗?我们.....”
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春如水,寸寸柔肠,盈盈秋水。 
那时他还叫赵逐流,也才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就已经要为了活命而四处流浪奔波。 
那一日,他带着年仅四岁的小妹误闯进一片弥漫着毒瘴气的树林,浓郁的瘴气将整片树林全都笼罩在它的爪牙之下,晴天白日里就已经是不见天日一片昏暗,异常诡怖。他和妹妹又惊又累,在那林间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摸索着,期望可以早些找到出口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年幼的妹妹不如哥哥坚强,小姑娘怕极了,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惊惧的哭声在这片幽静的树林里显得尤其突兀,可就是这样竟也未曾惊动一只鸟兽,就仿佛这一片树林除了他们俩之外便再没有别的生灵,如此这般,这鬼地方愈发显得恐怖起来,唬得小姑娘连哭都不敢再放声大哭了,只是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抽泣,小逐流见状,慌忙抱着小妹轻声安抚..
“妹妹不怕,哥哥在这儿,妹妹不哭.....” 
“哥哥,我们快点出去吧,我好怕啊!” 
他心里其实也是十分惊恐,但他却不敢在小妹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恐惧,他知道自己是小妹唯一的依靠,如果连他都害怕的哭出来,那小妹又该怎么办?他尽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将依赖着自己的小妹紧紧的抱在怀中,颤抖的说着宽慰小妹的话,但其实,那更像是他在给他自己一个安慰...
“别怕,哥哥一定能带你出去的,一定可以的!” 
“哥哥....我怕!”
“不怕,咱们歇会再走!哥哥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两人坐在原地歇息了半刻,恢复了些体力之后便想再接着找出口,他原本是想将妹妹背在自己身后,却不想,他刚一站起身,原本还是一片幽静的树林竟开始从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心中瞬间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警惕的朝四周望去,只见他们四周皆是树枝蔓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他们蔓延而来,这般诡异的现象,于他们而言绝非幸事,他见状,一把拉起妹妹,大声喊着:
“快上来...我们快跑!” 
小逐流将妹妹背上自己后背,刚要抬脚向前跑去,双腿却是酸软无力,跌倒在地,连带着背上背着的妹妹也是摔在了他身旁,这危急关头他压根顾不上太多,只得挣扎着爬起来察看妹妹如何,他这一看才发现小妹脸色苍白,似睡非睡...
“哥哥,我好累呀,好想..睡觉!” 
“妹妹,不行,不能睡,妹妹!快醒醒!” 
任凭他如何焦急的呼喊妹妹,却也是无济于事,到这时他也才发觉连他自己也是浑身无力头晕目眩,眼看着那些粗细不一的蔓藤即将要攀上他们的身体,一股绝望从他本就卑微的心底升起...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就这么死去吗? 
他不甘心的啊! 
父母临终前的泪水与绝望,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他承诺过会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但他终究还是无力逃脱,这被诅咒的可笑的命运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哪怕濒临死境他也仍然还是想保护妹妹!本以为兄妹俩个今日是要命丧于此的,却不想是临到绝处又逢来生机,他拦着妹妹,睁大双眼望着从天而降的人....
“妖树猖狂....” 
随着这斥声落下,他眼前便跟着闪过一抹矫健的紫色身影,伴随着灵器噼啪作响的声音,英姿飒爽的少女从天而降,随后紧跟着又落下两名少女,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率先落地的少女,只稍稍侧目瞥了他一眼,便挥动手中灵器飞身上前,干脆利落的断了那妖树十数根树枝蔓藤,她手里这根灵器人称紫电,品级亦可排入天下名器榜中前五名,它的威力可不是寻常灵器能够比拟的,那妖树仿佛是生出了知觉,被她这样一击觉到痛楚,迅速缩回延伸出来的枝干,而后又团成一团集中了来对付这紫衣少女一个人,另外两名少女见状,亦驱动佩剑上前与她并肩作战。 
小逐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映在他眼帘的,便是一个像蜘蛛那般灵活,矫健的身影,在不断挥动着泛着紫色电光的长鞭,还有一个绝美的侧脸。 
他想,明明还很稚嫩的少女,却为何她的眼睛那么坚定冷峻呢?
因为她是虞紫鸢啊! 
一个被世人称作紫蜘蛛的女子,让他敬仰,愧疚,也怀念了一辈子的人。 
虞紫鸢一生被很多人诟病过,说她少时羁傲,连嫁人都是依仗娘家势力,甚至执意不冠夫姓,一辈子吵吵闹闹,到死也没有得到丈夫的真心...
但其实,这样的她也是被珍惜过的,她也是被人深深藏在心底的一粒朱砂痣,只是她自己从来不曾知道,也没有人知道过。
猎除了妖树,这一片被下了障法的树林也随之重见天日,那些瘴气也在阳光下渐渐消散。 
虞紫鸢收起了紫电歇了口气,才将眼眸转向倒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大的那个看起来比她小个五六岁的样子,看着都是衣衫褴褛,甚是可怜,又见他昏倒了也还紧紧抱着幼妹,原本冷峻的神情也不禁松软了几分,侧首对身后的金珠银珠说道: 
“他们中了障毒,把解药给他们服下。” 
“是!” 
“走吧!”
眉山虞氏的丹药炼来不易,都是各种奇珍异草,其效果自当也不一般,两个孩子中的瘴毒也不深,解药下肚,一两个时辰便可彻底消除,更能让他们神清气爽。 
服过解药,不多时小逐流和妹妹便都先后醒转,见四周阳光明朗,遍地都是残枝断桠,连那股极难闻的瘴气都不见了,那如噩梦般的一幕幕,他们都觉得那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噩梦,除了散落一地的残枝败叶,什么都没有... 
但小逐流的心里却很清楚的记得,那个紫色的身影,那张稚嫩、坚定的脸庞! 
有些人的缘分,或者修了十世才换来今生擦肩的一瞬,然后,一眼便是万年... 
闹市喧哗,才更像是人间,繁华的街头,看似光鲜亮丽的人们,一张张笑颜的背后蕴藏过多少不可言说的东西? 
贪婪、狡诈和欲望,是每个人都逃不脱的,因为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呀! 
酒楼雅间里,虞紫鸢独自一人寂寂无声,一桌酒菜也不乏山珍海味,在她眼里却如同嚼蜡一般,食之无味。 
“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谁给你的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学人家偷东西呢,活该被打哦!” 
“呜呜,哥哥~哥哥~”
“我打死你!” 
“活该....”
窗外喧哗不断,仿佛是有人在斗殴,拳脚声夹杂着叫骂声,隐约着还有小孩的哭喊声,这声音愈发吵闹起来,直惹得她眉头紧皱,起身走到窗边,从她这个角度,恰好是一眼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是那日树林里救下的两个孩子,一群人围着他们,甚至有两个人压着那个男孩对他拳打脚踢,一旁的小女孩跌坐在地上害怕的哭喊着哥哥,身旁散落几个包子... 
虞紫鸢一脚踩窗沿借力腾空自这酒楼二楼跃下,衣角带起的轻风吹动腰间挂着的铃铛,发出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比那些喧哗的吵闹声动听多了... 
“给我住手!” 
一声怒喝,竟就那么控住了场子,虞紫鸢抬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大步走上前去,才看清楚被压在地上的男孩几乎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比那日在树林更狼狈,冷冷的眼眸扫过一群人,沉声道: 
“他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样对他?是要把人给打死吗?” 
那动手又打又骂的人,指着地上散落的包子说道: 
“他偷我的包子,不该打吗?” 
虞紫鸢这才将视线落在那些沾了尘土的包子上,冷冷一笑,走过去一脚碾碎一个,如刀子般的眼眸盯着那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几个包子值一条人命吗?”
“值不值的又怎么样?他想吃包子就拿钱来买啊?他用偷的就是该死!” 
“你....” 
虞紫鸢性子本就乖戾,遇到不平能动手解决的绝不多说一句话,当下便唤出了紫电,抬手就想给他一鞭子,却觉衣角一沉,手上一顿下意识的往下望去,只见小逐流不知何时爬到她脚下,用手扯住她的衣角,艰难道:
“姐姐~不要~是我错了,不要打他...” 
虞紫鸢一怔,继而才想到,紫电是什么品级的灵器?这卖包子的人虽然可恶,但他并非修行之人,哪里承受得住紫电的一鞭呢?收了紫电,她复杂的望着他,说道:
“他想打死你,你还为他说话?” 
“我是偷了他的包子,就应该要付出代价。” 
“......”
有因才有果,人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将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亘古传下来的道理,可却有几人能真正懂得呢? 
虞紫鸢平熄了心中的怒火,再不言语,只是蹲下身子察看他的状况如何,才将一粒丹药塞进他的口中,又将一旁不远处的妹妹抱到他身旁来,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才重新将眼眸落在那卖包子的人身上,又将泛着紫色电光的紫电唤出,大有一个恐吓的意味在,她对那人说道:
“他偷了你的包子,你也将他打个半死了,是不是该两清了?” 
“你..我的包子,他...” 
“嗯?” 
“你,好,那就算我倒霉了。” 
望着卖包子的仓皇逃窜的身影,小逐流才是真的松了口气,忍着一身疼痛低头哄着抽泣的妹妹,虞紫鸢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兄妹,似乎又响起了那日树林里的他们,也是像现在这样,他一直都在保护着妹妹... 
埋藏多年的回忆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们都淹没在浩瀚的星空里,无法自恃... 
夕阳已经落下,夜幕渐渐的笼罩这座大地,许多深深藏起的东西却都一一浮上心头! 
她回神时,温逐流已经走了,连那只她喝不惯的酒壶也一并不见了,唯独剩下她面前这碗没有饮完的酒,愣愣的望着他坐过的桌前燃起的蜡烛,那是根白色的蜡烛,就像当初莲花坞那样,那么多人,那么多根白色的蜡烛... 
这是温逐流为他自己点的蜡烛! 
“江澄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莲花坞又回来了,你也该出去看看了,你等的人,也要回来啦!” 
他说,江澄重建了莲花坞! 
他说,她等的人,要回来了! 
莲花坞的那些英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她木木的转头望着屋外漆黑的夜幕,稀零的星光依稀也能照亮一些草木小路,才发觉自己原来竟已是泪流满面了,唇角微微扬起,那是苦涩,也是解脱! 
回忆,没能到此结束... 
在她的心里,还有更多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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