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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花使 .其三 .名为祝福的咒语 人生仿佛一场质疑过往的旅行

2023-04-03宫泽有纪宁恶鬼的祝福丁棘传 来源:百合文库
人越长大便会越加对世界的真相看得透彻,这是一件从来没有尽头的事情。
世界仿佛一张大圆盘,人们在其上肆意转动着舞蹈。无数人不断的回旋着,就这样直至曲尽人别,从来不知退后,从来不停歇,从来都是一眼望不着头。
幼年时曾一次次攀上山巅向其他人传达着自己的爱与执着,但直到长大以后才渐渐懂得,有些时候不论向别人传达了再多东西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想要一直坚持本性,无疑是很艰辛的。
人的面容会不断的剥离,再剥离,直到彻底丢失掉从前熟悉的味道,变得无比的陌生与熟练。这打从一开始就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很多东西是你即使竭尽全力探出手去也握不住的,这世上单凭努力永远达不到的事情犹如过江之卿,清点不尽。
所以,散去吧,散去吧,这一切的浑浑噩噩都散去吧。
然后,起舞吧,起舞吧。
全部散去吧!丁棘这么想,并努力拉开了自己僵硬的眼皮,让自己的眼珠子能在朦朦胧胧中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这是每个人,几乎每天都得做一次的事情,所以他很熟练,在几秒钟内张大了眼睛。
然后他迷失在了混乱以及对自己深深的怀疑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他看着自己头顶上方那陌生的古典木质天花板,饱含疑虑。
莫非是被人绑架了?不,身上并没有被绳索捆绑着的感觉,并且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还能动,在移动间还与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接触在了一起,这张被子的触感可真棒啊!一碰就知道肯定是用那种高级的面料做出来的,而且从指尖触到的被子上的花纹来看,一定是有不俗缝纫功夫的人才能一针一针绣出来这种东西吧?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几十年前离开家乡去往远方读书时,奶奶一针针给自己缝出漂亮的被单,亲手压碎荞麦壳填进枕头里,亲手挑选柔软的棉花缝在被子里,最后把粗糙的手掌按到他的脑袋上,久久笑着的时候,奶奶笑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嘴里没剩几颗的牙给露了出来了,丁棘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理解不清是因为什么,那时候的他还没说上几句话就独自一人扛着满肩的行李前行了,那时候的他可真是开心极了,满怀着对未来的期盼。
丁棘回想起从前的事,不由笑了笑,手继续着移动,很快按在了一个充满柔软的圆形状物里,迷糊中的他原以为是这张被子的柔软度突破了天际,又见猎心起的揉了揉,马上从他旁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嘤咛。
他一怔,手掌保持着那个成爪的姿势,扭过去脑袋,发现自己右侧还躺着一个长头发的人,那个人正以瘦削的脊背朝向丁棘,并且发出恬静的呼吸声,看这模样是还在美梦当中。
不!也许是男的呢!有些男人不也很喜欢留长发的吗!丁棘几乎在一瞬间这么想,但这个想法才刚升起没几秒就立刻被他踹了回去。
那样子反倒更糟糕吧!更何况手掌里的这个感觉能唬得了谁?
丁棘浑身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极其小心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并准备慎之又慎的起身离开,但还没等他做些什么,那个人忽然转过身,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两只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他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胳膊陷进了一处温暖的地方,他此时却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了。
他又努力转回头去看了一眼,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顿时又犹如晴天霹雳般呆愣在了当场。
为什么是宫泽有纪宁啊!丁棘心中狂喊。
没错,丁棘现在正处于一个极端混乱与困难的局面里,他现在脑袋昏昏沉沉,仍有些接受不了从刚才到现在发生的这一切。
一定是梦!快醒过来啊快醒过来。
丁棘就像鸵鸟一样,很想把头扎进土地中来宽慰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但这很明显是没有一丝用处的主意,神灵大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为了让丁棘更加明确现在的状况,他使出了自己的神之力在宫泽有纪宁背后推着她,将她那张精致的面庞推在了丁棘的胸膛上,宫泽有纪宁还在静静呼吸着,用脑袋撒娇似的用力蹭了下他的胸口,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看样子是沉浸在了不知如何的美梦当中。
没错,丁棘现在仍处于一个极端危险的状况里,如果现在他前面有个悬崖的话,估计他宁可选择跳下去也不愿意承受这么多的纠结。
回想起来!回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丁棘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为清醒了一些。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种分不清场合跟状况就被下半身支配的家伙,即使是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出那种事情,他很肯定自己对宫泽有纪宁或许的确升起过那样的想法,但如果真要付诸行动的话他大概会拒绝上十万次,这无关乎于胆量大小,而是品性问题,这世上比让下半身愉悦更重要的事情多得是,这件事以他活了几十年的年纪再清楚不过。
更别提这种事对宫泽有纪宁来说很不公平,被意识都不全的人做出那种事什么的,他宁可自杀也不会让这种事因为他而发生在别人身上。
他很快冷静下来,鼻子微颤,凝重的表情逐渐消散,他并没有从空气中闻到那种萎靡的气味,现在正值冬季,房屋内的门窗恨不得关得死死的,所以空气的流通一般都是人们起床后才做的事情,思考到这里丁棘的心稍安了安。
他接着从自己的记忆里去翻找,很快便想起来自己在昨晚陪宫泽有纪宁喝了些酒。
到这里丁棘更为放心了,因为他自己很清楚,以他的身体状况来讲,即使喝上再多酒也会保持最基本的礼仪,除去在一些迫不得已的场合下喝得过多以外,他对于自己饮酒时的记忆都不会忘却太多,喝得断片儿这种事在他这儿是很少会发生的。
于是他便去想,努力去回想昨天的事情。
昨天是周六,他放假在家便一直在游手好闲,随便做了点吃食后就开始打游戏,下午他接到了个宫泽有纪宁的电话,宫泽有纪宁在电话里问他今天打算做些什么,他沉默了两秒钟,干巴巴地开口说:
“一个人躺着。”
于是他便被宫泽有纪宁邀请去町西,像是担心他会拒绝似的,宫泽有纪宁在提出邀请后又很快在后面加上了一句:“丁棘君今天没有其他的事情吧?”这让丁棘心里刚酝酿出的拒绝之辞沉回了心海里,他很快便答应下来。
这种因为私人原因而主动去麻烦别人的模样他很少能在宫泽有纪宁身上见到,她平常都是能多麻烦自己一些就尽量多麻烦自己一些的,把每一个人的想法与态度都放在心里,这样很容易就会活得累了,不过这大概正是她的处世之道吧,如果不是这样他当初也不会对她那么容易放下心防。
丁棘想起了那个有些好笑的“一周之约”,不禁笑了笑,他又看了眼自己的右侧,在那边有一位他曾经无比推崇与热爱的女性在某片布满了荆棘的地方淡淡微笑着。
所以现在由“一个人躺着”升级为了两个人躺着吗?
昨天他收拾好出发,见到宫泽有纪宁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夜晚的黄昏了,如火的霞光披在小镇的每一寸皮肤上,浸入到房屋每一滴血肉中,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
他模糊不清的想起宫泽有纪宁之后带他去了一家小餐馆,餐馆的名字他已记不起了,只记住了那家店做的清水面很好吃,也许是有什么关联的原因,宫泽有纪宁告诉他店里的清酒也很好喝,并笑着问他打不打算尝一尝,那个眼角弯弯的笑容他印象深极了,他舌头打着颤说,想。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躺在床上的丁棘这么想,因为他是那种喝一口酒就会上脸,脑袋也会随之昏昏沉沉的人,单论酒量的话经常参加和人会乱七八糟宴会的宫泽有纪宁大概都比他要好,他能想见自己当时在宫泽有纪宁面前红着张大脸的样子肯定尴尬极了,说不定还会因为吃醉酒而导致平常思考七八遍才敢说出口的话一不留神滑出嘴去,当时一定说了不少错话吧。
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呢?他望着天花板上的木头纹路努力想,不会把那种事也说出来了吧?
毕竟他之前在人生交叉路前踌躇不决自我怀疑的时候受到了她那么多的照顾,他很清楚自己对宫泽有纪宁这个姑娘是有好感的,并且在之前也想过就那么和她普普通通的的告白,然后平平常常的在一起,接着安安稳稳的度过一辈子这种事,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宫泽有纪宁是个好女孩,如果在一起后她肯定很会体贴和安慰他,泡在那么多爱意里的他一定会很幸福,走在路上一定会恨不得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朝所有人说:
“嘿,你知道吗?我找到了一个好姑娘,她可爱我了!”
啊,真棒。曾几何时,不,即使是现在丁棘也渴盼着得到别人的爱意,这种事想来大部分人也都一样吧。
就和最初的那位魔女c.c一样。
丁棘想了起来,他们昨晚看到了一座高山,不知道是何缘由他过去努力的攀登了一会儿,然后他才刚走到山中间的地方就放弃了,他红着脸,气喘吁吁的从石阶上走到了一处视野宽敞的地方,望着下方早就记不起来的小镇景色。
当时仿佛是为了逗她高兴,那会儿意识被包裹在甘甜酒液里的丁棘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下去,问她:“你看过那个节目吗?一换一的交换问题,代价是一口酒,如果问的问题对方回答不上来就不用喝,喝多少都无所谓。就是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再问你一个……要来玩吗?”
她点头。
“那我先来,有纪宁今天穿的内衣是什么颜色的呢?”丁棘色眯眯的问。
虽然这个问题成功让她沉默了一会儿,不过她最后还是回答了:“那个…蓝色。”
“啊!大失败!我还以为有纪宁会娇羞的回答不出来呢。”丁棘懊恼的叹出声,然后举起手中从餐馆外带出的酒往嘴里面灌了一口,“那我就先干一杯。”他这么说,并示意宫泽有纪宁可以问下一个问题。
她想了想,问:“丁棘喜欢什么东西呢?请列举出五项。”
这还真是个难为人的问题。好多人张口闭口都在说自己喜欢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但是再往后很快也就不喜欢了,像这种的可不能算作是喜欢。喜欢不仅仅是得到,喜欢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怕之后对某样事物的好感度会超过它。
这会儿还算清醒的丁棘是这么想的,那么昨晚意识处于浑浑噩噩当中的丁棘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他当时苦笑着说:“这可真是难为我了,我哪来那么多喜欢的东西。”
“可以慢慢想哦?”
丁棘听她讲的,沉吟了好久才开口说:“最喜欢的食物是面食,最喜欢的游戏是兰斯,最喜欢的颜色是米黄色,最喜欢的饮品是茶,还有……当下最喜欢的女孩子是——”
说到这里,丁棘的目光不由得朝宫泽有纪宁那边挪过去,他看见她歪了歪头,眼神中流淌过笑意的模样,他看到了她仿佛美玉精雕细琢出的脸蛋,线条优美绝伦的香腮,红到鲜艳的脸颊与嘴唇,他目光接着往下,看到了玲珑有致的躯体,他感觉自己当时或许有些口干舌燥了,他咽了口唾沫还是不解渴,于是便举起手里的酒瓶往喉咙里倾倒了一大口。
“抱歉,我自罚一杯。”
他的语气平静,那个时候正如现在的丁棘所担忧的那样,他很干脆的和当时站在他身后的宫泽有纪宁说出了那句话:“其实我之前很多次想过,其实和有纪宁在一起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刚说完,还没等宫泽有纪宁回复些什么,他又摇了摇头接着说:“不过现在我可不能安稳下去了。”
他如此说完,没有回头,半晌后,他才终于在依稀间听到了某个女孩恍惚的声音:“那还真是可惜。”
丁棘长吁出口气,干脆坐在了地面上,“小姑娘,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还没有成为我想要成为的人。”他笑着说。
“丁棘想要成为怎样的人呢?”理所应当的,宫泽有纪宁这般问道。
丁棘听到她的这句话,下意识开口:“什么样的人?……哈哈!纯粹……”
像是听到什么颇好笑的声音,边笑着,他边摇头:“纯粹?怎么可能。”
宫泽有纪宁伫立在丁棘的身后看着他,看着他大笑,看着他站起身手指点着头顶上方的星空,朝山下面灯火最是通明的地方大喊出声:“我想做,世界,第一!”
“我要做世界上最后一个坚持渴望的笨蛋!”
才刚说完没几秒,丁棘就又摇晃起了脑袋:“……怎么可能啊。”他这么说,“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宫泽有纪宁走上去几步,走在了他的身旁,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他,手指悄悄滑过他的掌心。
“奔跑吧,奔跑吧……”她在轻声喃喃些什么。
丁棘听了一会儿,扬了扬头,看向下面依稀能听到人们欢闹声的一派祥和的小镇,看了会儿,将目光挪回自己的手表上,他忽然没来由的感慨道:“……小时候啊,小时候只要被表扬上一句就会很开心,只要被大人们奖励一个小玩具就会专注的玩上一整天,为什么,长大以后就这么复杂了呢。”
“大概是见到的东西变多了吧。”宫泽有纪宁回答。
是这样吗?
丁棘躺在床上想,怎么也思索不出个头绪来。
说起来,这些都不重要,比起那些首先应该先去想起来他们是怎么躺在一张床上的吧?
宫泽有纪宁均匀的呼吸声偶尔有几丝偷偷窜到丁棘的脖颈上,他感觉到了些暖意,伸出另一只手去轻轻抚摸了阵她柔软的头发,意识继续回旋到几个小时前。
结束完所有对未来的祝愿和抱怨后,他们坐在了一张长椅上,思考着下一步的去处。宫泽有纪宁的家就在町西自然是无须担心,不过丁棘这边因为时间已经很晚,再加上基本不会有出租车会到町西这种偏远地方拉客,所以他昨晚是绝对回不了家了。
丁棘发自心底的考虑了要不要再去网吧暂住一晚,却从宫泽有纪宁那边得到了町西并不存在网吧这种设施的回答。
在他讶异加不解的眼神里,宫泽有纪宁接着说:“不光是网吧,像卡拉OK,夜店,甚至是酒馆这种地方都没有,如果想要喝酒的话就只能去餐馆,町西所有店铺的营业时间只到晚上十点钟,之后就都打烊了。”
丁棘瞪大了眼睛:“那么去酒店或者旅馆呢?晚上总该有人看店的吧?如果因为没人看店而把大门锁起来的话,客人们出去也会不方便吧?”
“他们应该也都回家休息了吧,不过关于客人这点不需要担心,因为町西大部分店铺晚上都是不锁门的。”宫泽有纪宁淡然的笑着,像是在说什么不过如此的事情。
荒诞,荒诞到了家。
即使是沉醉在酒液里,丁棘仍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时候忽然一阵夜里的冷风吹过了,丁棘浑身一颤,被寒冷驱使下的丁棘忽然由不住去想:要不要去旅馆老板的家里把他叫醒来接待自己?不过这个想法又是刚升起就被他剁了个一干二净,他还不想麻烦别人到这种地步。
丁棘脱下来外套,披在宫泽有纪宁的身上,长长吸了一口气,又问:“那便利店呢?町西再怎么说也应该有便利店的吧?霓虹的便利店不都是24小时营业的吗?实在不行我也能过去借住一晚上。”
宫泽有纪宁的脸因为害羞而微微变红了,她磕磕巴巴的回答:“那个……町西是有便利店,刚开始也的确打算24小时营业来着,但是在町西雇佣的所有店员不管如何都不乐意在十点钟以后还上班,哪怕工资给得如何高都不愿意,所以就……”
她顿了顿,也随着丁棘残念的目光而惋惜的说:“入乡随俗了。”
丁棘感觉自己心脏狠狠悸动了一下。
本来宫泽有纪宁就可以丢下丁棘先回家,丁棘也是这么想的,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晃荡一晚上也不会缺斤短两,但宫泽有纪宁始终不愿意,她瞪着丁棘,像是在说同生共死之类肉麻死人的台词。
丁棘不由想起自己那天中午看的电视里,一部古装武侠宫斗玛丽苏言情剧中的一个桥段:
“就让我们同生共死吧!”
在这个世界上颇有名气的男演员苏墨迈开他修长的双腿,伸展开他那双宽大的臂膀,抱着他怀里的那名还算稚嫩的年轻女角,二人缠绵悱恻着,那名女角目光恍惚,几近于要瘫软在他怀抱当中。几乎每一个与他搭戏的女角色都会无比激动,在看到年轻英俊的他叫上自己一声名字时甚至会晕过去,这没什么好值得探讨的,苏墨正如人们对男主角的刻板印象一样:相貌英俊,举止绅士,体态欣长,双臂有力,以及露出的那个能够使女孩儿们为之心神荡漾的笑容,一举一动就像是电影里播放的一样毫无缺陷,完美无缺,虽然这的确就是在电视中播放的场景。
说到底这种话还是由这种饱受人们欢迎的人来说才最值得别人信任。
丁棘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凉风不断灌进他的嘴里,发出了“哈哈哈”的类似某个人发笑的滑稽声音。
宫泽有纪宁想必也肯定感觉到疲倦了,她邀请丁棘去她家休息,或许是因为酒液的缘故,也或是因为其他,丁棘想都不想一下便答应了。
走到中途,丁棘才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问她是否是父母不在家中才邀请他。
她却是笑了笑,说,她的父母若不出意外这时候都在家,不过因为工作的原因所以二人睡得比较早,平时早上起床也很早,再加上宫泽有纪宁和她父母两边的关系因为她在某方面就和她哥哥宫泽和人一样“不思上进”,一直都和不良帮派不清不楚的原因所以从很早开始就算不上有多好了,她的房间也被重新安排在了距离父母的房间很远的地方,她的父母基本都不会到她的房间去。
丁棘迷迷糊糊的点了个头,一般来说他本该义正言辞的拒绝,板起脸无比正直的和她说出“绝对不可以”这种话,但他此时大约是太累了,他没有多少余力去思考这些,他紧跟在宫泽有纪宁的背后,一步接一步的,就像从前的某个时候一样。
他们来到了宫泽有纪宁家的一堵院墙外,因为若是从正门那边进去的话,想要到达宫泽有纪宁的房间还需经过她父母以及仆人们的房间,这实在是无比困难不被发现的一件事,所以只能想办法从后门进去,但可惜的是宫泽有纪宁并没有她家后门的钥匙,只能翻进院墙从里侧开门。
丁棘看了看那个大约两米半高的高墙,让宫泽有纪宁坐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把她送进了院子里面。
啊!可恶!那时候脖子的感觉已经想不起来了!回忆起来的丁棘懊恼着,对他细节部分记忆的模糊而略感烦躁。
那之后宫泽有纪宁蹑手蹑脚的打开后门让丁棘也进去了,二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一间在这个占地面积颇大的日式豪宅里最偏僻的一个房屋,远远看过去甚至于比仆从们住的地方还要不如。不过丁棘已经感觉困了,不愿意去想太多的,她肯定也困了,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关灯躺在了床上。
她看着他,他亦欣赏着她,欣赏着她在黑暗间隐隐约约的轮廓。
丁棘那时候似乎感觉她的呼吸声有些加快,他甚至听到了某颗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这颗活跃过头的心脏到底是谁的呢?他不知道。
“……丁棘君。”寂静的夜里,她轻轻的声音划破了这最安静的时刻。
“怎么了?”丁棘扭过身,闭上眼,假装自己被困意席卷到提不起来声音的样子,“早些睡吧,有纪宁。”他这么说。
“嗯?”她或许是惊讶极了,过了好久,她用就像在见到动物园里珍稀动物时的声音细声问:“不会做奇怪的事情?”
丁棘笑了,一只手探过去,摸索到她的手之后便停住,手指轻轻的把她柔若无骨的掌心一捏一捏的,“好,做了,满意了?”他轻声说。
她这回又是沉默了很久才说:“哼,怪人。”
丁棘继续捏着她的手,一边说:“有不少人都这么说,不少人大概都认为在这种时候必须要做点什么才符合常理。”他点头,“不过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我还不打算做出连自我都违背的事情。”顿了下,他又补充道,“比起那些,人活着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欲望每个人都会有,不光是色欲,对金钱的欲望,权利的欲望,自由的欲望,甚至是生存的欲望……欲望的形式多种多样,略微片面点说,人甚至就是凭借着欲望才活着的,世间发生的一切由人类本身产生的事件更是几乎都能和“欲望”这个词挂上钩,所以怀有欲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再正常不过。但这并不能就代表人必须要被欲望牵住鼻子前行,人要时刻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要成为如何的人,想要做出如何的事情,想要去进行一段如何的旅行,想清楚了,那就努力沿着路笔直向前就好,其他的相比起来也就全部没有多少所谓了。
“这就够了。”丁棘握着她的手,在迷迷糊糊的意识中他咧嘴笑了起来:“现在终于让我抓住了。”
丁棘紧紧握着宫泽有纪宁的手,宫泽有纪宁身体扭动了一阵,没有说话,就任由他在自己的掌心间画出一个接一个不知名的形状,丁棘的意识逐渐朦胧,眼看着就要睡过去时,宫泽有纪宁才开口说话:“你其实害怕一个人回到孤零零的房间里,没错吧?”
丁棘并没有回答她,他想宫泽有纪宁说的大概是对的,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快的感觉到倦意了,丁棘是一个不论什么事都全部兜进心里不撒手的人,表面上虽然不说什么,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把记忆中的那些事一件件的翻出来去自我评价对错与否,倒不是说后悔,他只是想以此鞭策自己,他还差劲的很,很多地方仍需要努力,如果不把适当的事压在身上他就毫无活着的紧迫感。
他沉默,然后莫名的感慨道:“有纪宁还真是迷人啊,知书达礼,身材又好,还会体贴和安慰人,以后谁和你在一起肯定会幸福死吧。”
“是吗?”宫泽有纪宁微微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我感觉自己还差得很远。”
“哪有,你可是很有吸引力的,要对自己抱有信心。”
她没说话,不知道多久后,她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说:“所以你就让洼谷须君来找我告白了?”
丁棘点头,语气平静的说,是的,他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去向喜欢的人表达自己的心意是件值得赞扬与鼓励的事情,他想每个人都是有这个权利的,更何况宫泽有纪宁也刚好没有男朋友,这样就更不能阻拦了。
宫泽有纪宁停了大约两三秒,忽然说:“我看是有人想让他死心吧。”
丁棘怔住,然后真的仔细想了想,赞同道:“也许还真有可能,毕竟我这个人你也知道,阴暗的想法一大堆。但如果你答应了洼谷须的告白,和他开始相处的话我也会鼓掌祝贺,献上祝福的,这当然没什么,每个人选择生活的权利嘛。”
“哼。”宫泽有纪宁不满的轻哼一声,低声不语,良久后蓦然开口:“反正我也只是随便就能被丁棘丢掉不管的东西吧?”
“嗯?”丁棘有些没听明白。
他听到宫泽有纪宁转过脑袋去的声音,他感觉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还以为能一直那样子和你在一起的,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我变得多余了呢。”她静静的说。
“多余?”丁棘问。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你也很想把我这个累赘丢掉不管吧?一直都是你在为我这边做些什么,我却帮不到你什么,从来就只会妨碍你。”
丁棘晃了晃自己有些发懵的脑袋。
“明明这些话打算一直憋着不说出口的,现在也只敢在你喝醉的时候才敢说出口。”她的声音颤抖,很轻很轻,“够了,够了。”她这么说。
“说什么呢。”丁棘粗暴的打断她,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回来,然后自己的脸靠上去,吻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才不会丢下你不管,有纪宁可是必要的啊。”
那时候,丁棘轻拍了她的背一下,神情认真的说:“尽想些乱七八糟的,睡觉睡觉。”
啊!我都说了些什么啊!回忆到这里的丁棘感觉有些头疼,即使是他在想起自己说过这么肉麻的话的时候也会脸红。
并且很完美的,他将之后宫泽有纪宁的反应全部忘了个干净,与其说是记性差倒不如说他昨晚根本没去在意这些,他只记得自己那之后说了很多话去安慰宫泽有纪宁。
嘛,就算是平时看起来再无懈可击的宫泽有纪宁也会有那种想要抱着人撒娇的时候吧。丁棘看着趴在他胸口上安歇的女孩,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那之后宫泽有纪宁一如往常的又要丁棘给她讲上一个故事。
“桃太郎和鱼太郎的故事也该告一段落了,我这次想听其他的故事。”她这么说,并用两只胳膊缠着丁棘威胁他说若是不讲故事就不好好睡觉。
小孩子吗?丁棘摇头。
所以昨晚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呢?
丁棘玩弄着怀里宫泽有纪宁的长发,一边又将目光抛向天花板的地方,渐渐失去焦距,失神顿在了那里。
到底讲了个怎样的故事呢?他努力去想,又想了好久,直到窗户外属于晨间的第一缕光芒偷偷溜进这个房间时才终于回想了起来。
那是一个讲述“恶鬼”的故事。
他想起自己曾经拥有过一些可以称得上是友人的存在,因为许久未曾碰面的关系便做好了共同露营聚会的计划,在结束完这段行程后,他将自己与友人最后的这段经历写在了他的手记中:
和友人决定好一起外出露营已经是前天的事情了。
今天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友人们,心情很是激动。经过了短暂的寒暄后,我们便就这样组织着去了野外露营。
也许这是野外露营的惯例吧?晚上入睡前总是得围着火堆说上一些自己的趣事今天才算得完整。
今天也是如此。一位友人和我们讲述了他的外公曾告诉他的一段儿时经历。
“喂,你们听说过有一种花吗?传说它会给人带来好运或者不幸。”
像是在回应我们质疑的眼神般,友人笑着说道:“我一直相信着。”
……
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因为贪玩进入了山林的深处,因为贪玩越过了大人们告诫过无数次不准跨越的“三丁标”。
据说跨越过“三丁标”的人会被恶鬼吸走灵魂,这是村子里所有大人都承认的。
却是因为男孩贪玩的性子将大人们的告诫抛去了脑后。
男孩刚越过“三丁标”便听到了耳边传来的似乎婴儿啼哭的声音,正疑惑着,便又看到前方伸出一只漆黑的大手朝着自己抓来。
男孩转身想要跑,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动不了,想哭都哭不出来,直到被那只大手抓住失去了意识。
男孩苏醒时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似乎正是躺在一个寺庙中。面前所见的是一个仿佛散发着光芒的漂亮姐姐。
察觉到男孩的苏醒,那个女生也赶紧握住了男孩的手:“抱歉啊,吓到你了吗?我还以为是那些人又来了呢。”说着便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男孩似乎有些回转不过来,开口正想问:“大姐姐……”却是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女生打断了。
“认错人了真的很抱歉啊。作为补偿,姐姐招待你在这里玩好吗?”女生说着,仿佛眼睛在散发着光芒,擅自的作出了决定一般。
“我保证你今天会玩的很高兴的。”
男孩就这样子被招待了,他吃到了从降生到现在从未品尝过的美味,见到了很多漂亮的不像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大哥哥和大姐姐。
人们对待男孩都很友好,甚至带男孩爬上一棵巨树去欣赏美景。
但是也见到了几个特别普通的人,那些是只一看便有了违和感的几个叔叔和阿姨,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他们只是跪坐在一旁等着大家的呼唤。
男孩询问着那位女生,那些叔叔阿姨是谁。
女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他们啊,是一群很恶劣的家伙啊。得到了一份好运还不满足,姐姐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了。”
说着,女生看向男孩,宠溺的笑着:“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很乖。”
男孩对女生的回答似懂非懂,此时只是因为得到了面前大姐姐的夸奖而高兴。
男孩离开前和那些叔叔阿姨问了声好,但是那些叔叔阿姨好像在发呆,并没有理会男孩。男孩也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这些大人好生奇怪。
男孩参加了那晚的寺庙祭典,人群们把寺庙占满,各种摊子的卖品着实让小男孩看花了眼。只是苦于自己出门并没和父母索要零花钱,又不好意思去和刚认识的大姐姐借,便只能一直干巴巴的看着。
女生看着男孩眼睛瞪的要发出光的模样笑出了声。
“说好要招待你的,姐姐就送你个礼物吧。”
说着,女生从摊位买来一个铃铛,亲手为男孩系在了身上。然后抚摸着那个铃铛,闭眼轻声说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定会有好运的。”
面前的女生正说着,周围起了一阵光,如同星星一般闪烁着。
男孩看到如此场景兴奋着说道:“姐姐,星星,是星星。是你弄出来的吗?”
脸色有些苍白的女生只是笑笑,摸了摸男孩的头,轻声诉说着祝福。
“这个礼物喜欢吗?”
“喜欢。”
 周围的光芒如同被吸引般整个流入了那颗铃铛。
……
男孩被发现已经是第二日的事情了,村子里的大人们在“三丁标”旁寻找到了男孩。
大人们口中不停表达着对神灵的谢意。
“还好,这个孩子还没进入那里。”
大人们松了口气,之后便是对男孩的训斥。一次又一次说着“知不知道‘三丁标’里有多危险”“这次能活下来全凭运气”之类的言语。
男孩感觉很疑惑,和大人们说了自己在“三丁标”中的经历,大人们却说那些只不过是男孩的一场梦。
“孩子,你要记住,‘三丁标’内只有恶鬼。”大人们如此告诫道。
……
友人的故事的确很吸引人,激发起了我们所有人的兴趣。
“所以那里面存在的到底是恶鬼还是什么啊?”一位女生询问着友人。
友人笑着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啊,况且这些肯定就只是我外公编来逗我的吧。”
周围众人似乎也只把这些当成一个故事来听,说着闹着。
我却是看到了在友人脖子上挂的那个铃铛。
那好像是他外公送给他的礼物。
……
…………
丁棘将这段故事给宫泽有纪宁讲完,过了好几秒钟,她好奇的问:“所以恶鬼到底存不存在啊?”
丁棘耸了耸肩:“谁知道,我想大概是存在的吧,毕竟不是有好多人在一段时间后再见到就像是忽然变了个模样似的,可怖的很,让人不愿意再接近……我想他们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的缘故肯定是因为碰见恶鬼了吧。有纪宁你说呢?”
“或许真是那样没错呢。”她笑着说。
丁棘想到这里,忽然笑了,他感觉滑稽的很。
恶鬼?如果真有那种东西倒好了,那样一切就能好理解多了。
像是被他吵醒了,宫泽有纪宁这时候缓缓的从丁棘的胸口上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一会儿和丁棘对上了视线。
“早安。”她轻声细语,极致温柔。
丁棘怔了下,也点头:“嗯。早安。”
“你早就醒了吗?在做些什么呢?这么一会儿。”
“没做什么,我只是在想恶鬼大约是的确存在过的。”
只是现在或许再也见不着了。
…………
………………
……………………
今天就到这里吧,就到这里吧。
这集尝试着用两个视角去写一个故事,虽然已经努力写清楚,如果还是感觉看不懂,可以去想下当时是在周日还是周六的时间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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