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篇·第二章 少年【星恒】（下）

 
呜——
又一次狼啸之后，十几只狼组成的狼群又一次围住了星恒。
星恒屏气凝神，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像这样为了保护黑白而跟各种野兽战斗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虽然几乎每次都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去而结束了梦境。但每一次他都能在濒死之前将对手先确实的杀死。
所以即使他死去了，也不用担心野兽会攻击黑白。
虽然他完全可以选择逃跑，但他做不到。
在这个地狱般的梦境世界中……
每一次，在他受伤流血时、会来舔舐伤口的只有黑白，即使它知道伤口中蕴含着剧毒也不会停止。
每一次，在他崩溃发狂时、愿依偎在身边的也只有黑白，即使它被他疯狂的捶打发泄也未曾离开。
每一次，在他绝望哭泣时、去舔掉所有泪水的仍只有黑白，即使它明白那并非为它所流也依旧心甘。
无论多么艰难的环境、多么绝望的状况，黑白从没有离弃过他。
在这无限的死亡梦境中，黑白已逐渐变成了他的心。
如果有一天、黑白步入死亡的话……
那么他也会在那一瞬间、立刻崩坏掉吧。
所以……
他不会让任何生物伤害它，无论梦境重复多少次。
几十次……
几百次。
只有这件事……
是他必须去做的。
保护黑白，保护他的心。
吼——
狼王开始低吼了，狼群的攻击开始了。
首先是两只狼从左右两边冲来。
星恒看好时机，向右一个闪身躲开了左边的狼，同时用枯树枝刺向右边的狼。
右边的狼此时已经跃在半空，无法调整姿态，被星恒精准的刺穿了脖子。然后他迅速转身，把左边那只刚落地还没来得及转身的狼狠狠的扎穿在地上。
吼——
狼王又一声低吼。这次同时有四只狼从四个方向扑了过来。
这样的战法，星恒在之前的梦境之中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四只狼与他的距离远近不一。利用这个攻击空隙，他首先利落的解决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只。然后迅速转身后退了几步，以避免被三面夹击。
接下来就是利用它们攻击的间隙逐一击破就好了。
虽然看起来很容易……
但如果一切都这么简单的话，在之前梦境中也不会死去了。
狼王迟早会发动总攻击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而星恒的目标是，在总攻击之前，尽量减少狼的数量。
但是脚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明白，这一次，这个计划也许行不通了。
因为，原本围观的狼也都加入了进攻的行列！
显然狼王已经发动了总攻击。
接下来的战斗，就完全没有什么章法可谈了……
只是单纯的、以轻伤换重伤、以重伤换敌死的搏命战法。
狼在撕咬他的身体的时候，也是他反杀的最好时机，因为此时的狼是躲不开枯树枝的刺击的。
每一块血肉的失去，都可以换来一条狼命的终结。
就这样，在以己伤换敌死的战斗方式下，狼的数量在确实的减少着。
凶狠的搏杀之下，每只狼只能咬掉星恒身上一块血肉就会被他刺穿喉咙。
只是数量差距太过巨大，星恒最容易被撕咬的双脚很快就被啃食到鲜血淋漓了，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白色的骨头。
脚部肌肉几乎完全断裂的状态下，星恒无法再继续支撑身体，迫不得已只能半跪了下去。而这正好给与了狼群更多的攻击机会。
双手、肩膀、小腹都成为了狼群的重点撕咬部位。
而从无数伤口传来的剧痛也让星恒停止了思考，只是凭着潜意识反击着。
左手被咬住了，就用右手的枯树枝去刺……
右手被咬住了，就用左手去挖狼的眼睛……
双手都被咬住了，就用牙齿去撕咬狼的脖子！
在这种不要命的战法之下，狼群在死掉了十多只后，拖着同伴的尸体缓缓退却了。
而此时的星恒，也几乎到了灯尽油干地步。
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计其数，过量失血让他的脸色比那浓雾还要惨白。
不过他并不在乎，对于他来说，这仅仅只是代表着一个梦境即将结束罢了。
只要黑白没有受到伤害就好。
然而当他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破开了浓雾，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前。
是一头冒着灰色烟雾的巨大黑熊。
【原来狼群是因为你才退却的啊……】
星恒自嘲般的轻笑了一下。
黑熊缓缓抬起了比他一半身体还大的前掌，而星恒也缓缓的举起了手中枯树枝对准了黑熊。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保护黑白的过程中。
黑熊对着他猛的拍了下去。
在坚实的熊掌面前，枯树枝理所当然的支离破碎了。
星恒早已料到，面对向自己砸下来的熊掌，他没有躲闪，只是静静的等着这场梦境的终结。
熊掌拍落地面的气势如同巨石落地一般，周围碎石枯枝纷纷溅散而出。强烈的气浪将原本就勉强支持的星恒吹出数米远。
出乎他意料的是，黑熊竟然砸偏了，没有砸中他。
既然还没有死，既然还可以继续呼吸，那他就必须继续保护黑白。
抱着这样的念头，星恒撑着那早应该无法站立的身体，站立了起来。
而他再次看见的，却是已经失去了脑袋的黑熊，以及一身着名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他残余的思维中充满了惊讶。
这是第一次，有其他人类出现在梦境之中……
一名白裙少女……
在这地狱般的梦境中，来拯救自己的人……
就好像……
神话中的天使一样……
【呼……呼……谢谢你……】
星恒艰难的喘息着，努力的撑住自己的身体，轻轻的说着。
至少，要道一声谢吧……
【但……但是……对不起……】
星恒开始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少女一步、一步的靠近着。他尽全力的集中着思维，严重失血造成的强烈眩晕让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意识。
【你冒着危险……救下的……这条生命……却不能……却不能去报答你……真的……真的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一旦失去了意识，这场梦境也就结束了。而且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如……如果……这也是梦的话……我第一次……希望……可以不要醒来……】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至少……
至少让我再看一你一眼，把你的容貌印入脑中。
让我可以偶尔回想起来……
回想起来有一个少女曾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 ……
即使……
即使你也是由虚假的梦境所创造出来的也没有关系……
只可惜……
我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视线也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恐怕，在剩余的这最后一点的生命力中，所能为你做的，就只剩下微笑了吧……
至少，不能让你看见我痛苦死去的样子……
不能让这份痛苦传递到你的身上……
星恒强迫自己保持着笑容，缓缓的将手向少女的脸庞伸了过去。
【请……请允许我这么做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看着你，就感觉好安心……
可以的话，真的很想认识你……
星恒轻轻的抚摸着少女的脸庞，淡淡的吐出了最后的话语。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的天使……】
随着话语，星恒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气息。然后就如同失去提线的木偶一般，缓缓的倒在了少女的脚边。
黑白……
我们一定还会在梦境中相遇的……
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