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安迷修的星星（一）

ps：非专业，作者现在知识储备不够全是乱写的
我和星星之间，隔着跨越不了的距离。
四年前，彗星撞击地球，平流层进入大量尘埃，阳光无法到达地球表面。
三年前，perish3-7蔓延迅速，人类无暇顾及平流层。
两年半前，perish3-7蔓延全球，联合国制定“幸存者冬眠计划”。
两年前，钢铁森林建造完毕，三十八亿幸存者开始冬眠，“幸存者冬眠计划”正式开始。
至此，“活着”的人类，不足百人。
……
在灯光下，能清晰的看见棕发青年正仰着头，从透明的玻璃看向黑沉沉的外面。
现在是下午一点，而地球依旧还在沉睡。安迷修看不见太阳，却能看见那颗悬挂在天上的星星，这个世界唯一的星星。
那是他造出来的。
“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孤立无助的在深黑中。而这个世界，却已经没有和星星挣艳的城市了。
作为现如今堪称最完美的AI，它在两天前被成功发射进平流层。安迷修见过它原来的光芒，比现在要亮得多，只因为那里的尘埃不但遮住了阳光还遮住了它少量的光。
它好像世界之眼一样，沉默地看着这座毫无生机的钢铁森林。
“又在看布伦达吗？”
“嗯。”安迷修并没有回头，眼中的沉迷使他看上去如同虔诚的信徒，在柔柔的水光中蔓延。
雷狮走到安迷修身边，同安迷修一样抬起头看着黑色的天空，巨大的落地窗前他也只能看向那颗唯一亮着的光源。
这座城市里，除了这栋主控制楼以外，其他的都隐藏在黑暗中，如同被黑色的怪物吞噬。
“为什么要给它取名为布伦达？”雷狮仰着头，白色的头巾轻轻垂在脑后，直到他转过头去才带起波纹。
安迷修想了想，轻声道：“因为它代表着希望……”
因为它代表着……
“唔——”
安迷修猛地睁开一眼，呼吸一滞，然后才是急切的喘息。深色的被子从身上滑落，水珠落在上面不见踪迹。暗淡的光笼罩着宽大的卧室，照出安迷修湿润的眼角，和床头反射着无机质的光的项链。
窗外的“布伦达”闪闪发亮，如同一颗真正的星星。
他梦到了那一天下午。
然后再也没见到那人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要过了晚上，第二天就会没事的……这样想着，安迷修伸手去拿床头的安眠药。
哗啦啦一声，安迷修手一抖药瓶连带着所有颗粒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安迷修才发现自己手抖的厉害。
“博士，检测到今晚你心率不齐，情绪波动比往日更为严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机质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但安迷修知道如果它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投影在任何地方——不过现在，AI智能还没发展到“愿意”这个阶段。
安迷修疲倦地摆摆手，道：“布伦达，我没事。”
“是。”
之后除了安迷修自己的心跳声，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头顶的灯发着暗淡柔和的光，让安迷修感觉到自己离外面的黑暗还会很远，现在的他已经从不知不觉间格外害怕黑暗了。他稳住了心率后，捡起地上的一粒药放入嘴里。
明天还有工作，需要好好休息。
这般想着，安迷修又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便是身处在楼顶上。
那天的月光格外的亮，将地面染成白色的同时，也让安迷修能清楚的看见雷狮的脸。
他知道，这依旧是梦。
“明明那些恒星的光冰冷而微弱，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那么喜欢它们。”少年的雷狮充满了张扬，一双漂亮的眼睛在沉静后又瞬间染上兴奋，“不如我们去看海，我觉得那里的景色更好看一些。”
安迷修想起来了，这是他们高中的时候。
“那也得放假才行啊。”他语气中有几分无奈，然后又将话题转移到星空上，“这些星星，不过是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它们的样子。这些光，在经过了不知道有多远的距离，才到达了地球，洒下岁月沧桑的光。也只有不懂它们的人才会认为，这满天星星都是白色的——明明是不同颜色的……”
雷狮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在他停住时疑惑道：“怎么不说了？”
“只是这满天繁星，还是太过冷清了。”
雷狮笑出了声音，将右手放在他脸上遮住眼睛，在指缝间他看见一颗亮极了的星星。
像极了布伦达。
那时雷狮说，安迷修，想要颗星星就直说。
……
安迷修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明明有吃安眠药，还是又做了场梦。梦里繁星耀眼，梦里少年张扬——却更加让人心痛。
雷狮，我已经有了一颗星星了。
“博士，检测到你已经醒了，所以我并没有照例叫醒你。”
“下次到了时间发现我醒了，就说一声‘早安’吧。”安迷修笑着对着窗子说，“早安，布伦达。”
“早安，博士。”
和大多数AI一样，布伦达没有自主意识，它所表达的都是根据严密的计算为基础，或者安迷修的指令。
安迷修至今没有冬眠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的工作，安迷修必须每日监督、每周检查每个冬眠舱的情况。虽然都是由布伦达统计数据，安迷修所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做出选择，第二、三势力起监督作用。
第二就是牵制。以安迷修为首的科学院、以嘉德罗斯为首的宇航局和以丹尼尔为首的观察组，形成三大势力。虽然安迷修从不在意这些，但势不允许，他无从选择。
“博士，十二区感染扩大，如果不及时处理，将进一步恶化。”
安迷修看着眼前大屏幕上的数据，只感到眼前一阵昏黑。鲜红色的字体格外显眼地标注着十二区的状况，一百三十个沉睡仓代表着一百三十人，病毒的扩散终将导致更多人的死亡。
除非进行深度冰封，不然是无法阻止病毒。但深度冰封所需要的资源远远不够，最多只能保留十八名额，还是为那些位高权重、贡献无数的人准备的。
而他，必须做出选择。
他不敢选择。
要是雷狮在，就好了。
“博士，你在犹豫。以往也发生过此类案例，但都果断干脆，是因为做出选择的人是其他人吗？”
“……嗯，他一向不会让我做这样的选择的。”安迷修第一次与布伦达谈论起雷狮，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安迷修笑了笑，道：“我把深度冰封的名额留给了这家伙，希望他也别辜负我的期望，别输给了病毒啊。”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迷修明明看不到它的样子，却能想象到布伦达认真的说：“博士，这不是你的错。”
安迷修哑然失笑：“居然还会安慰起我来。”
之后，关于十二区的情况，安迷修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
小小的屏幕中显示出各个代表的样子，板正深黑的西装映出的是无声的肃静。安迷修看见了曾经的好友，张张嘴却终将把那声问好咽下。
鬼狐挂着安迷修不喜欢的微笑，轻声说：“安先生，想来上次开小型会议还是一个月前，那次是因为雷狮的事，这次是为了什么呢？”
“是因为十二区的病毒事故，我已经把文件传过去了，请认真阅读。”
鬼狐笑道：“安先生想来是说笑了，病毒传播一向是科学院的事情，记得以前发生此类的事情都是很快解决的……哦对了，我都忘了，以前决定此事的都是雷狮吧。”
“鬼狐！”凯莉皱起眉头，从格瑞身后的黑暗中走出，一身艳红色的长裙让她明媚而张扬，“第十二区都是前时代的技术人员，不能有任何闪失！”
格瑞捏了捏太阳穴，道：“赞同。”
鬼狐嗤笑一声，道：“那么，亲爱的宇航员先生，我们该怎么做呢？”
凯莉轻呵一声，表示：“我记得这是你的任务吧，科学院的任务只是研究，我们的任务是观察，观察组的才是‘重要决断’啊。”
安迷修低着头垂下眼睫，遮住了疲倦的双眼，他就不该以为这些人真正把冬眠人的安全看做重中之重——现在想起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小型会议最后以隔离患者结束，尽管是知道这样的结局，安迷修还是不免被这份冰冷冻伤，冷到他只想一个人呆在实验室——附带一只布伦达。
“博士，检测到你的情绪低沉，是因为十二区吗？根据实测，这并不是你的错，相反博士你是功臣。”
“……”安迷修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沉默。过了许久，布伦达才听到这人说：“要听听我以前的事吗？”
这并非询问，安迷修也不期望布伦达回答——布伦达的程序上并没有回答这样无意义的问题的模板。
在一片沉默中，安迷修张开嘴，小说述说着那段时间的美好，一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泡泡。
安迷修一阵恍惚，才想起来自己都快忘记太阳的样子了。
“……雷狮那家伙，都给他说了，AI编程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还要莽撞地说做就做，一点计划性都没有……还有大学的时候啊，那个时候的他是最轻狂的，平时里和教授怼的最厉害的就是雷狮了，也不知道这大少爷是怎么想的。”
“前段时间……本来不想说的，但有些事情憋在心里果然不舒服啊。”安迷修苦笑一声，道，“还记得那次八区病毒爆发吗？因为刚开始的探测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科研队决定亲自去探查。本来是我带队，却因为一些事情一时走不开，于是雷狮就代替我去……啊，结果你也是知道的，八区病毒爆发，去的人都染上了。”
布伦达自然是知道的，它甚至还知道安迷修走不开的原因是因为它的主机出现问题。但它不明白，明明博士没有染上病毒，为什么还露出这样的表情。
［解读表情……解读成功——悲哀，痛苦，达到人类情绪等级-8。］
人类情绪等级，是安迷修为了布伦达能够分析人们表情所表达的感情，而制定的一套系统。其中“0”为平静，正数代表积极情绪，上限“10”；负数代表消极情绪，下限“-10”。
不过这套系统现在还过于浅显，只能分析最简单的面部表情，如果遇到了特殊情况，那就没办法了。
室内的光线调成较暗的护眼模式，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子外是深黑的颜色，过于安静的夜空中只有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安迷修走到桌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木框中的照片，照片中的两个青年笑得格外灿烂。
他轻轻呢喃着，布伦达听见这人说：“你因为我放弃了冬眠，又因为我深度冰封……雷狮，我欠了你好多啊……”
布伦达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主机出现了小毛病，才会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沉默，而不是安慰博士。
——安迷修如果难过了，你要安慰一下他。
所以为什么没有安慰博士呢？
布伦达也不知道。
于是实验室里，一人一AI再次陷入安静之中。安迷修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布伦达看着安迷修。
［十三点三十，提醒博士开始工作。］
布伦达的主机闪烁一下红光，然后它道：“博士，下午一点三十了。”
安迷修才恍然地放下手，苦笑一声，道：“差点忘了正事了。布伦达，谢谢你提醒我。”
“不客气。”
所谓工作，并不是科研，而是安迷修对布伦达程序的设计。他想尽快完善布伦达的程序，无论哪一个方面，比如功能，比如情感。
想到这里，安迷修复杂地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明星。这是最复杂的程序，而且不是安迷修自己设计的——是雷狮。本应该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程序，安迷修却觉得可以给布伦达安装了。
不为什么。
运用了最尖端的全息投影，安迷修面前是一个立体的蓝色投影，纵横交错的如同星星般的圆点编制成“星图”。安迷修觉得这比蓝色妖姬还要美
星图中偶尔划过几道红色的光，一闪即逝，如同太空中的流星。
在安迷修输入几个指令后，成功跳出一个对话框。
［请输入密码。］
安迷修沉默片刻，然后才道：“513520。”
［密码正确。］
［是否导入安装包？］
这次安迷修沉默了更久些，然后在眼瞳被泪水润湿前，沙哑道：“……是。”
［导入安装包。］
［程序安装中……］
［程序安装成功，导入“情感”。］
在一阵沉默后，一个略微低哑的声音响起，安迷修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划过脸颊，最后滴在白色的地板上。
“博士，下午好。我叫布伦达，你的AI。”
它，不，应该说是“他”。他的声音低哑，却还带有少年变声时特有的青涩。一如刻在安迷修脑海中的声音一样，穿越了八年岁月，回到了他们初见的盛夏。
——安迷修？雷狮，我的名字。
现在入秋许久，但室内暖气充足，安迷修依旧只穿了件白色衬衫。但相比那个盛夏，现在却少了风，少了太阳，少了那个张扬的少年。
“博士，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安迷修一时还无法分辨出现在布伦达的本质区别是什么，那肖像雷狮的声音让他头昏眼花，在大脑轻鸣之后，安迷修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名字。
雷狮。
布伦达好像说了什么，安迷修没注意听，良久他才回复正常。眼角的一抹红晕清楚的表明刚才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布伦达说道：“博士，是因为我的声音让你不开心了吗？这是安装包中自带的，您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掉。”
“……不用。”
安迷修深呼一口气，刚刚短暂的几分钟却让他如同坐过山车一样心跳加快。
“不用。你是我的AI，不必在意别人。”
布伦达什么都没说，比如他在意的其实不是别人而是只有安迷修，比如安装包里那刻之入骨的情感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比如，他不怎么喜欢安迷修那个经常挂在嘴边的“雷狮”。
这个秋天，格外的冷。
冷的安迷修，格外的想念雷狮。
……
卧室的窗户突然打开一小个缝隙，随之在被寒风顶开之前，布伦达险之又险地关上窗户。
窗外有什么？
窗外有会吃人的怪物。
昏暗的灯光下青年往被子里拱一拱，并未被这瞬息间发生的交锋打扰到安睡。
早上，安迷修起来后，又是一充实的一天。
入骨的寒风从实验室中吹出，安迷修不由一颤，然后下一秒半开的大门就被关上。
布伦达的声音好像带着一点暖意，但依旧带着机器人特有的空灵，“博士，别冷着。”
安迷修一怔，才从发呆中回神。
“抱歉啊。”
这片大地已经很久没有阳光照入，就算主楼自带加热装置，也不能让所有地方都变得温暖。或许是昨天控制中心的人不小心按到了什么，才让实验室那么冷的。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关心的事，他只是在想，雷狮现在是不是很冷呢。
安迷修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就是在杞人忧天，那人现在意识全无，怎么会感受到冷。只不过是想他了。
“布伦达，现在室外温度为多少？”
“零下八十度。”
安迷修在走廊上的控制面板按了几下，道：“那可真冷啊，以前这种温度也只有南极才有了。”
“未被阳光普照的世界，将会越来越冷。”
“是啊，所以我们也必须加快研究进度了。”
布伦达的声音安迷修还是做了调整，以至于虽然和雷狮的声音相似，他也能一下子分辨出不同。
那时候布伦达问他，为什么？
安迷修只是笑了笑，说只是不想伤害他。因为啊，把感情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本就是一种伤害。
——可是我不是人类啊。
——不，在你拥有基础感情之后，你就不只是AI了。
生物和机器人的本质区别，不是创造和被创造，而是感情的有和无。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我又回来了
没错，这祸害回来了！
我一时嘴贱的结果就是班里也有人催更了（哭
我错了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