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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愫生

“回来,”夜隰眸光微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呲牙躁动随时扑人地小狐狸,“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夜横与低呜一声,乖顺地退到床角,轻巧一跃便至夜隰手边,四只爪子熟练地向内一勾,身子朝下窝成一团软绵的白芝麻球团团。 
它才不要为了一个愚蠢的人类惹得偶像心生不快,不值当! 
【玩家靳非鱼,七号耐不住性子莽撞出手,猪脚…主角罗浮生必定对它的主人心生嫌隙,你可从中作妖,离间挑拨,让七号没有任务可做,你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从中作妖… 
靳非鱼眼皮一跳,心中悻然,虽极不情愿,却照了系统的话‘攻略自己。’ 
只见靳非鱼轻轻撩开罗浮生的袖口,关切问道,“可有大碍?” 
罗浮生啧了一声,面上仍是有些发白,“不过被不懂事的小东西挠了一下,不妨事。” 
靳非鱼点点头,在脑中回了系统的话,【看吧,我们上赶安慰,结果人家不领情。】 
【……】 
宿主如此不作为,系统五十三号被气得牙痒痒,恨恨道,【那你就去攻略七号的主人,让他喜欢上你,就没心思攻略主角了!】 
【好的。】 
靳非鱼一口应下,毫无迟疑。 
【……】 
他喵的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罗浮生偷偷打量了懒懒散散靠在床上的夜隰,思忖道,这鬼…人不知是何来历,也不知为何只在我一人眼中现了原形,莫不是前世仇怨,今世相报? 
不过,若小鱼在这出了事,岂不是枉受牵连,得找个理由把他支开。 
再次听到罗浮生心声的夜横与默默翻了个白眼,垃圾主角别的不行,想象力倒挺丰富。 
罗浮生面上变来变去,夜隰自然也看得出来,眸中微光一闪,对这个游戏的兴致又浓了几分。 
思定,盯着悠闲得甩尾巴的小狐狸,罗浮生沉声说道,“小鱼,午饭老锁约摸着正在做,你再去添道菜—狐跳墙。” 
幼稚不幼稚? 
夜横与又是一个大白眼,懒得跟这只幼稚鬼一般计较。 
这次倒是让罗浮生给瞧了去。 
罗浮生觉着有趣得紧,这小东西挺通人性,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顺势作出了反应。 
靳非鱼闷笑一声,应下,“好。” 
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房中只剩罗浮生与夜隰,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 
罗浮生嘴边笑意不歇,眼中却布满寒意,凛冽刺骨,“不知阁下是何身份,又意欲何为?” 
夜隰扫了变了一个人似得罗浮生一眼,垂眸,微惨着腔调道,“鄙人夜隰,原是相爷家的公子,后因皇帝昏庸,家道中落沦落风尘,我不堪受辱,自绝于梁上…不知怎的,再次醒来就附在这具身体之上…” 
还真是鬼啊… 
猜测成真,罗浮生却不觉高兴,怕鬼怕得不行的他脚又开始发软,若不是顾及面子与里子,现在恐怕就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了。 
“那你可是有什么遗愿还未完成?”罗浮生自小就听过这样一个传说,未投胎的小鬼就是死时心中留憾,所以才徘徊在人间,即使代价是魂飞魄散也不愿离去,这个鬼…人,罗浮生不想他落得那般境地。 
夜隰以袖掩笑,眸间水光澜漪,娇羞道,“我…生前未有心悦之人,所以…” 
敢情想谈个恋爱,幸好不是掘地三尺鞭尸毁灭世界这类难度系数大的,“好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生哥我呀,都能给你找来。” 
“我不喜欢女子…” 
夜隰的声音从衣袖间透出来,闷闷稠稠的,不是特别清晰,可在罗浮生听来,却有几分柔糯掺杂其中。 
“你喜欢男人?” 
“嗯…” 
罗浮生喉间上下滑了滑,故作没事人一样,揶揄道,“我靖帮别得不多,男人扎堆,你看小鱼怎么样?长得帅不说,性格体贴温柔又多金,整整一钻石鱼老二…” 
“我想要你…”夜隰柔声拒绝罗浮生的提议,“不要旁人。” 
“咳…咳…我?”罗浮生一下子被口水呛到,这个小鬼太过大胆直白,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真是不知羞惭。 
“嗯…”说罢,夜隰垂头,像是羞得不知如何自处。 
半天,罗浮生才止住咳意,心中暗暗叫苦,让一个打小怕鬼的人和一个鬼谈恋爱,堪比酷刑。 
看着小媳妇儿状的夜隰,罗浮生不死心地试探道,“你再考虑考虑,我有很多缺点的,杀人如麻,残忍嗜血,花心滥情…” 
“无妨,你长得好看,”夜隰断然拒绝。 
“……”罗浮生无言以对,他是长得好看不假,不过,他倒是头一回听来这种说法,原来鬼也是看脸相对象的。 
“好,”心中一横,许诺脱口而出,“我答应你了。” 
横竖不过一场恋爱,还能谈到天边去? 
夜隰欢喜道,“谢谢生哥。” 
罗浮生瞧着他笑,唇边弧度也扯开了许多,若鬼都如面前之人一般,约摸自己也不会如此惧怕。 
“对了,你的真名叫什么?”说了半天,罗浮生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同这个女孩一样,夜隰,夜如何其的夜,隰有荷华的隰,字…其耽,我行其野的其,肆而耽耽的耽。” 
“夜隰?其耽?”罗浮生小声的重复了一句,他上学的时候不喜欢读书,尤其是这些文绉绉的诗句,夜隰对他的讲的,有点过于超出他知识之外了。 
早知道上课的时候不开小差了,否则的话,也不会连个名字都不会写。 
见他不解,夜隰以指为笔,使妖力在空中一笔一画地镌刻下自己的名字。 
罗浮生看得认真,对夜隰身份的怯意淡了一丝。 
“原来是这个隰字,夜…”罗浮生恍然,刚要叫出声,就被憋了回去。 
男人与女人同名,叫名字好像不太好,而且古时候朋友之间似乎叫字显得亲近一些。 
罗浮生清清嗓子,略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叫名字略显生疏,直接叫字可以吗?” 
“可以,”夜隰将手置于柔得蓬松细暖的狐狸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许久不曾提起过自己的字了,猛然一提思绪竟稍稍动乱,似是万年不见天日的石头被撬出一丝微隙,骤然波澜。 
“其耽,”罗浮生冷不丁开口叫了一声。 
“嗯?” 
“其耽,” 
“什么?” 
罗浮生觉着好听又叫了几声,惹来了夜隰不耐的白眼,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兴然道,“其耽,你喜欢听戏吗?” 
“嗯。” 
“太好了,可算是有人能陪我一起去听戏了,”罗浮生满脸悦色藏都藏不住。 
夜隰眸光流转,睁着眼睛掰扯瞎话,“因曾在戏楼待过一段时日,听得多了也能唱上几嗓子。” 
罗浮生大喜过望,他是个戏痴,奈何身边都是些不解戏文的人,不是听上几句昏昏欲睡,就是一听见戏这个字倒头就溜的。 
平生最难一知己,如今倒像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将夜隰送了过来,了全他一桩憾事。 
“那改日我们一同去凉楼喝茗品戏。” 
“好啊,”夜隰宛然答应了罗浮生的邀约,“我也想听听此时的戏作与那时我所听的有何不同之处。” 
听到这里,罗浮生奇道,“其耽,你多少岁了?” 
“瑜朝照仪七年,我方及冠,”夜隰接得滴水不漏,“如今何年我倒是不清楚,所以…” 
罗浮生暗暗咂舌,他虽不喜听课,可基本的历史常识他还是知道一点的,瑜穆舒蕤渊五朝,生在最前头的瑜朝,那至少得有三千岁,这还是个古董级别的阿飘啊,若换了其他物件,少说也值上几亿。 
这死…睡了一觉,虚长三千多岁,这时间也过得忒快了,不过,其耽在此待不长久,还是不告诉他这个消息了,以免横生不愉。 
装模作样算了半天,罗浮生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算了,不谈这个话题了。” 
“嗯,”夜隰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气氛一下子静谧下来。 
罗浮生不是个沉静的主,眼下却也不知道谈些什么话题,不由四处张望以缓和此时的脉然无言,望着望着,视线蓦地一下子飘到了仍扣在夜隰腕上的链子,神情刹那间窘迫得耳根子都红了一片。 
这哪个不长眼的铐上去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罗浮生要巧取豪夺良家落难鬼少爷一般,轻浮放荡得不成样子,虽说他名字中也带了一个浮字,却也不该…这样铐着人家。 
罗浮生太过羞燥,竟忘了原本绑过来的不是这个夜隰。 
如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夜隰不可能察觉不到,又瞧着罗浮生红得像是要烧着似的脸,便心中了然,面前这人怕是着羞紧了,真真与小狐狸给的强横专制人设无半点相似之处。 
不过,越是易羞的人夜隰就愈发想逗上一逗。 
举起凝脂玉般的腕子,将那使罗浮生燥得脸热的玉链摆在他跟前,轻声道,“生哥,可否把这个链子拿掉,挂在手腕上有些沉了。” 
“……” 
罗浮生无比想找出一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给埋得深深地,怎么挖也挖不出来的那种。 
“生哥,”夜隰故作一幅说错话般的踌躇模样,犹疑地又唤了一声,小声揣测道,“可是我说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啊,没有没有,”罗浮生见他误会,连忙摆手解释。 
“那你为何半天不曾回话?”夜隰不依不饶地追问,“若是我出了令你为难之事还请直言相告,我必不会再提及此事。” 
误会越解反而跟绕毛线团似得更难缠了,罗浮生有些慌了,生怕眼前的小少爷一言不合就落出几滴金贵的眼泪蛋儿,仔细斟酌后才道,“我刚才不回话是因为…因为我忘了钥匙在哪放着了,思索思索。” 
夜隰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一时之间,罗浮生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只好默然地打开抽屉将钥匙取了出来,以实际行动力证刚吐露得连自己都不信的推辞之语。 
把钥匙紧紧地握在手里,罗浮生笑着打哈哈,“你看,生哥没骗你吧,我这就给你取下来。” 
“好。” 
得到应肯,罗浮生快步走到床边,正欲解开这燥煞人的铐子时,听到了仿若枯叶飘落在地般轻得几乎让他以为是自己错觉的三个字。 
夜隰说,我信你。 
罗浮生手顿了顿,复而继续动作,像是没事人似的,唯有几次都对不上钥匙孔的笨拙行为卖出了他此时心胸的不平静。 
“咔哒”一声,手铐子被取了下来。 
罗浮生将手中之物放进口袋里,抿着薄唇,滞涩道,“我…你醒得匆忙,怕是有些累了,现在好好休整一番,待午饭做好了,我差人叫你下去。” 
“正好我也有些困了。” 
夜隰微微颔首,乖觉得往下一滑,重新陷进被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映着罗浮生的身影,乖着狡黠,徒徒惹人怜爱。 
“那我就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 
罗浮生轻声道了午安,便动作轻缓的带上了门。 
转身,背倚上墙,手插进口袋里,将其中的烟抽了出来,正欲续上火,怕烟味熏着里边那人,便作罢了。 
手覆上心口,刚刚夜隰说完那三个字后,这里有种道不明的委屈酸楚仿佛被填补完全。 
完蛋了,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鬼了。 
这可不妙,时间到了,人家可是要去投胎转世,这等大事耽搁不得,不过,可以找个道士和尚看看能不能把人留得久一些,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就喜新厌旧,兴致淡了。 
想罢,转身下楼。 
房中。 
【殿下,破…主角罗浮生的好感度已到七十,他已经喜欢上您了。】 
夜横与尾巴轻拍被子,继续道,【还有三十这个任务就完成了。】 
“嗯。” 
夜隰若有所思,或许是他的错觉,罗浮生身上沾染了少许那人的气息,看来,这小狐狸瞒着他的事还真不少。 
“那个不要命的呢?” 
【他啊,我看看。】 
“嗯。” 
【卧槽,才三十!】三十就敢上嘴去吻我偶像,耍流氓啊。 
“关了吧。” 
【啊?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无趣。”什么都一清二楚了,玩着还有什么意思,“对了,任务完成提示也关了。” 
【好…】打扰了,打扰了。 
【好了殿下,都给关了。】 
“嗯,我睡一会儿,你自个玩去吧,”说着,便阖上了眼睛。 
【好的。】殿下好梦。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夜横与估着夜隰已经睡熟了,便蹑手蹑脚的爬到了夜隰枕头边团着,也睡了。 
夜隰睁眼扫了它一下,便再次合上眼睛。 
另一边。 
【靳非鱼,你说说你怎么回事!就见了一面,他喵的你对人家的好感度就满了!】 
只见一只极为罕见,金中带蓝的金渐层猫怒其不争地盯着他的主人靳非鱼。 
就在刚才下楼的时候,笨蛋鱼突然让它屏蔽七号的好感度系统,不看不知道,一看…它想一爪子拍死他,赫然在列的好感度破表,第二任务完成。 
“不止见了一面,”靳非鱼耸肩,他这个系统什么都好,就是容易炸毛,不淡定,“还亲了一下。” 
【你就不能只走嘴不走心吗?!】 
“你看到了,不能。”心几万年前就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 
“事已至此,淡定点。” 
【淡定个屁…走远点,别摸我!】 
靳非鱼撸了一把毛,被狠狠抓了一爪子也不在意。 
倒是无意伤人的五十三号系统十分愧疚,【你疼不疼?】 
“没事,小伤,两个积分的事。”靳非鱼摸了摸愧疚地搭耸的脑袋的猫咪,“倒是对不住你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可能失败了。” 
【失败个毛线球啊!】 
刚用了两个积分将靳非鱼手上的抓痕恢复如初,五十三号就想再往上抓一爪子,他喵的丧什么气,出师未捷还不一定身先死呢! 
【我告诉你,大不了两个你都给我攻略掉,我的猫统生中不允许失败!】 
“你太高看我了…”靳非鱼十分无奈。 
【那我不管,除非…】 
“除非?” 
【除非任务失败后你将你的全部积分送给我,还有就是…给我也…】起个名字。 
同靳非鱼去了许多世界,一直也没个名字的五十三号十分抑郁,七号那个新手都有了名字,为什么它没有? 
“给你什么?”怎的话说了一半停下来了? 
【没什么,开个玩笑罢了,你和我喵哥搭档这么多年,也算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了,如今你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我怎好意思出手阻止。】 
靳非鱼略微惊讶地盯着故作大度的猫咪,心中好笑,今天月亮是打白日里挂着了,一直耳提面命催促他完成任务的五十三号好像变了只猫似得。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五十三号大人的体恤?” 
【不客气,我…】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这个冰冷无机智的编号。 
“喵哥想要在下做什么,只要你说,我都尽力满足你。” 
靳非鱼知它想要些什么,他也早就想好了,可就是没机会告诉它。 
【我说你是不是傻!】什么叫我说才尽力满足我,你就不能像七号的主人一样主动给我起个名字,【我是那种做好事不求回报的猫吗?我告诉你,不是!】 
“……” 
得,这次又不是机会,回头再找合适的时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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