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修仙2333

“我在城西吃了一碗面，”
“面很辣。”
“老板收我二十块，”
“找给我三十。”
我隐匿在黑暗中，马路上几个年轻人正在唱歌，没有人听他们唱了什么，路人都是裹紧衣服行色匆匆，那几个年轻人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吃了新出的丹药，好像感受不到丝毫凉意，唱了两句没人听就笑出了声。
我蹲下，点了一支烟，头顶的灯泡闪了两下才亮起来。
这里不比城区，有太阳光，这里是地上，有时白天也要靠电照明。
对面的四川菜馆的招牌上的四字已经不亮了，现在看来就只有川菜馆三个字。
陆陆续续，各处的灯都亮了，招牌上的四字也能够看的见了。
我的脚下已经丢了三四个烟头，当我抽出第五支烟的时候，他来了。
他姓汪，半年找到我，让我为他做一些事情，我们互相不留联系方式，嗯……应该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只同我单线联系。
每次他要找我办事儿的时候，就会用纸鹤通知我，让我到这个地方来的等他。
纸鹤不允许出现在城区，但是在地上可没人管。
我递给汪先生一支烟，他摇摇头，没有接。
“我这次是请你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你弟弟还好吧。”他没有说是什么事，却说起我弟弟，我知道他的意思，我弟弟今年十岁，有病，急需用钱。
“汪先生，事成之后你能给我多少？”
我打开烟盒，发现里面已经没有烟了。
“种太阳，啦啦啦种太阳，一个种在地上，一个种在城区。”
那几个年轻人还在唱歌。
我蹲在地上，捡起一个烟屁股，将它不断在地上摩擦，汪先生请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让我去仙界做卧底。
地上，城区，仙界，这是下，中，上，三个地方，好像是一个盒子里，放进了二张木板，而被隔成了三块儿。
仙界就是位于最上面的一块儿，里面大多都是修行之人，整片大陆漂浮于空中，大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一根天柱，连接城区，城区在地上的上方，东南四北四个方位各有一只神龟，用来与地上隔开。
地上便是我所在地方，仙界与城区的陆地皆由息壤生长而来，只有地上不是。
我把烟屁股一个一个蹍得稀碎，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汪先生留给我的纸鹤。
他说只要同意，就把纸鹤放出去。
我需要在仙界的一个大能身边卧底，汪先生很坦诚，这次不止有我一个卧底，还有其他卧底，其他的卧底是由一个叫做禁言计划的计划而选出来的特别人才，人族与仙界均有人员参加，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死那位大能。
我跟他们任务一样，不同的是，他们是官方的，我是汪先生个人委托的。
——
汪先生不相信那些人，他需要一个人信的过的普通人去监视那些人，我就是那个他信的过的普通人。
纸鹤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丢给那几个唱歌的年轻人一些零钱，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住在地上，这里常年靠电照明，取暖，几乎没有高楼大厦，低矮的房屋外爬着数不清的电线与灯，各种颜色的灯，各种颜色的招牌，滴着水的衣服，盆栽，偶尔传来的说话声与空中飞来飞去的纸鹤，便是我眼中世界的模样。
虽然地上的人可以随意去到城区，只需要花几个钱，去公交车站随便找只大鸟，飞个二十分钟就到了。
但是没有几个人愿意上去，就算是去，也只是当做旅游，从来不会久呆。
城区跟地上几乎是两个样子，充足的阳光与开阔的视野冲击着每个去到城区的地上人，让他们再次回到阴暗的地上时，总是出现怅然若失的模样。
夜里的时候，一些流浪的动物会出来觅食，这些动物大部分是从城区"送"下来的。
当它们不再讨人喜欢，它们就只能在地上自生自灭。
这次的任务让我陷入了异常的焦虑之中，脚下的烟头散落一地，我看着楼下拉二胡的大爷跟跳舞的阿姨们，烟一支接着一支抽，内心有一种想要把下半辈子的烟全都抽光一样。
事实上，我的确是想要将下辈子的烟都给抽光，仙界没人抽烟，汪先生也表示过抽烟只是我们地上人的消遣，城区与仙界禁止这种低级的消遣。
我盯着窗外，纸鹤飞来飞去，有的纸鹤飞到一半便化作几点星光消失不见，这是送鹤人出了意外，纸鹤也随即消失。
有的时候，飞着飞着便燃烧了起来，冒着烟儿，摇晃两下便掉在地上，不是点燃这儿，就是点燃哪儿，由于发生了几起小型火灾，后来地上便禁止情人之间用纸鹤传信，更禁止在被妻子或者丈夫发现用纸鹤给情人传信时，派出另外一只带着纸鹤去烧点信件。
我在等汪先生的指示。
———
“先生，买保险吗？”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随即而来便是一连串关窗户的声音和骂声。
“怎么又有卖保险的？”
“妈的，又得交结界费了。”
“吃饭都不让人安生。”
“……”
我向声音望去，是我隔壁邻居家，他家的窗前有一个踩着飞剑，穿着西装的推销员正在推销保险。
不管是地上还是城区，都有来自仙界的结界。
这些结界由仙界的修真门派与各个公司合作，根据结界的用途与效果来进行收费。
我住的这个地方的结界是使有着一定修为的人在靠近住宅一定范围内时不能使用灵力。
是属于最便宜的那种。
现在这情况看来，估计是结界又失效了。
以前我遇到这种情况，也得关上窗户，但是今天我却来了兴趣，我把他招呼过来，问他都有些什么保险。
“先生，请问你是要买哪种保险呢？”
“你进来说吧，我估计得好好想想。”
我让他进屋说话，因为我收到了一条安保将会收结界费的消息，修复这种结界很快，我可不想看他摔下去。
他自我介绍叫张国庆，很复古的名字。
张国庆从包里拿出宣传单一一给我介绍。
“哥，看你应该是单身吧，这是我们公司为地上居民而特别制定的保险方案，现在交五千，十年内找不到另一半赔十万。”
——
“还有其他的吗？”我对于这种保险不感兴趣，我想要一种能够在我出现意外后，可以给我弟弟留下一大笔的那种。
我楼上的上班族就是买的那种，他在地府上班，除了地府给他买的保险之外，他还另外买了很多保险。
其实我挺羡慕他的，他有一份好的工作，这份工作可以说是一份肥差，但是因为这份工作需要的学历太高，所以很多人只能望着这块儿肥肉流口水，我就是其中哈喇子流的最长的那个。
上班族也曾经想替我在地府里找个工作，但是当我知道工作时间不定，而且需要在城区上两年培训班，另外还要去仙界实习九九八十一天后，我放弃了。
听完我的想法，张国庆在柜子找了找，翻出几张宣传单，然后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个呢？这是买三年，三年之后，不算您是崴了脚，还是不小心摔死了都可以获得我们的赔偿。”
很心动，但是不是我想要，在他说完第三个当初没有买保险，所以出了意外很后悔的案例后，我在那堆宣传单里发现了一张不一样的。
“这是什么？”我问张国庆。
张国庆拿起来看了看，说，“这个是针对仙界的方案，昨天刚出的，我这办完地上的事儿，还得去趟仙界。”
这份保险叫做吴德险。
吴德就是那位大能，我要卧底在他身边。
——
吴德人如其名，真的无德，他的事迹连我这个地上人都略有耳闻。
供奉修炼大成的修行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普通人的信仰能够使修炼者更好的参透自然法则，自从五千年前，轮回改革后，修炼者便不能再用轮回的方式渡劫或是突破，只能采用入世修行或是修炼大成后靠普通人修建庙宇，靠普通人的念力来感知人世百感，不入世方可知万事百态。
而普通人也可以受到所供奉者的保佑，可谓是双赢。
但是吴德这庙跟其他庙宇还真是不同，其他大能的庙是香火不断，一片祥和之气，庄严肃穆，庙里所播放的大能全息影像，可以清楚看见大能修行打坐或是大显神威的过程。
信徒无一不是祈求大能保佑或是将大能当成信仰，希望大能有所突破。
而吴德的庙宇就不同了，走进他的庙宇首先听见的便是一通唾骂。
在他的影像前，人们嘴里说的不是家宅平安，也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全家死绝，生患恶疾之类的话。
这源于吴德所修炼的功法，听说他本来是想修炼成"言出法随"，心想事成之类的逆天功法，可最后却修炼不小心修偏了。
修成了完全与之相反的东西，只要他开口祝福别人，那人必定倒霉，出言诅咒，那人便万事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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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德险是针对仙界中的修行人士，因为吴德常年居住在仙界，仙界中人难免与他有所接触，很多仙界人为了防止因为吴德而带来不可估计的损失，便想效仿古法，一气化三清，可却无一人成功，不少人还因此身死道消。
所以三界保险公司，也就是张国庆所在的保险公司便推出吴德险。
等张国庆忙完地上的事情，就会去到仙界推销新出的吴德险。
汪先生迟迟不来消息，我看着还有殷勤为我介绍保险的张国庆心里有了打算。
张国庆带着我踩着飞剑在地上穿梭，他将要带我一起去到仙界，我们现在便是要从站点上到城区，再从城区去到仙界。
站点很容易找，在站点旁有一块巨石，生有七窍，每当初一就会吸日光，引得整个地上世界阳光普照，家家户户齐齐晒被，十五引月华，八月十五达到最盛，那一天，不管是谁，无论在做什么，每个地上人就会站在屋外，欣赏没有霓虹灯照亮的夜空，同时说着那个巨石乃是天生圣人，最后将会出世，让地上见到真正月亮的传说。
很少有地上人亲眼见过月亮，他们只吃过月饼，圆圆的月饼，上面印着机器人一样的东西。
“哥，你别仰着，我这技术不好，你仰着我控制不住飞剑啊。”张国庆说。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我说。我想着想着竟然不自觉仰着头看向了天空。
张国庆说，“你们这地上吧，什么都好，也没人管，你说是吧，想干嘛干嘛，就一点不好，这天太低了，低到让人心里发慌，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
我们的天便是他们的底。
不知为何，听张国庆这样说，我心里竟又慌了起来，我真的能够去仙界吗？还是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我得了城区人常说的地上妄想症。
随即我又不免自嘲，这钱在兜里都还没有揣热乎儿，就得了城区人才会得的毛病。
随着张国庆让我报紧的他的声音，我看见了生有七窍的漆黑巨石，在巨石下方缠满了红绸，摆满了供品。
而在不远处，祥云环绕，阳光从缝隙中射下来，形成一道光柱，无数大鸟从光柱中飞上飞下，这就是通往城区的站点与“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