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 往事（六）

 “二哥，我们剧社明天组织春游，你也一起去吧！”杨婵心里乐啊，自从上次拉自家二哥客串了一回，剧社小姑娘们一个个的，让她不由得脑补了四个字“掷果盈车”。这次大家“义正严辞”地邀请他参与以示感谢，杨婵知道她们想谢的是那个闹肚子缺席的罗密欧
 “明日商行……”对上妹妹期待的眼神：“无事”
 次日清晨，杨婵起了大早，换上了一身小碎花的连衣裙，两条长辫拆开，在脑后别了支蝴蝶水钻发卡，这是杨戬领到第一笔薪水时给她的礼物
 “二哥，你打算穿成这样去春游？”杨婵看到杨戬依旧一袭长衫的样子，笑得打跌
 杨戬其实才二十出头，当初找工作时才十几岁，为了显示自己沉稳靠谱刻意往老了折腾，灰黑藏青的长衫几乎成了标配，一点点薪水也都用于家用，是以……
 “我记得商行给你配了西装啊！”杨婵眨巴眨巴眼睛
 杨戬认命地回房换衣服，耳畔还飘来杨婵的声音：“皮鞋，二哥，记得皮鞋”
兄妹二人收拾停当，张瑶已在外间摆上了清粥小菜，“你们两个，早饭吃了再出门，饿着肚子走，仔细胃疼”
 杨婵从身后环了母亲肩膀，头靠上去蹭了蹭：“妈妈最好了”
 杨戬表示不忍直视：“杨三岁风采依旧”
 三人粥还未吃完，门外响起了汽车鸣笛声，“寸心来了”杨婵连忙放下勺子，起身去开门
 敖寸心，杨戬心里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清源哥哥”
 果然地
 杨婵拉了寸心进屋，她今日未施粉黛，着英伦风的格子连衣裙，长发披肩，系了同色系的发箍，倒显出几分温婉来，“妈，这是我们女中同学，密斯敖”
 “伯母好”敖寸心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怎么就没想到还有长辈在，一进院门那样大呼小叫实在是孟浪了
 “是蝉儿的同学啊，来来来，坐”
 “妈，我们要出门了”杨婵道
 “是啊，伯母”敖寸心声音越来越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清源，在外好好照看着点”
 “我晓得，妈。”
 张瑶看了一脸促狭的杨婵、羞赧的敖寸心、尴尬的杨戬，“敖小姐以后常来玩”
初春的湖面还笼了些水气，湖边草坪上年轻人三五成群
 “寸心、杨婵，我们在这里”远处穿着背带裤戴着贝雷帽的姑娘冲三人摇着小手绢
 待到走近，竟是曼之，低头在草坪上细细铺着野餐桌布的，便是筠之，几个男同学则在一旁热火朝天的烤串
 “表哥，你这个样子真好看”曼之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手支了下巴，“寸心你看，是不是还少了点什么？”
 “密斯张，你该不会觉得吃烤肉的时候还要戴个领结吧”寸心撇了撇嘴
 突然想起来什么，敖寸心向汽车奔过去，开了后备箱，拿出两副鱼竿，“清源哥哥，我们去钓些鱼加餐”拉了杨戬胳膊往湖边走去
 “我很羡慕杨婵的”一阵寂静之后，敖寸心率先开了口，“杨婵经常跟我们提到你，说自己有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她叹了口气，微蹙了眉头，“爹地兄弟四个，我有好多个哥哥，可并不亲近，兄弟间明争暗抢，都想着在家产上多分一杯羹。唯一一个三哥，不争不抢，醉心学术，在德国待了好多年没回来，说是在念博士”
 “鱼要给你吓跑了”这个姑娘可真是自来熟，杨戬有些不适应，他似乎觉察出她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只是自己并没有办法回应。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影子，何况他还要照顾母亲、妹妹，并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
 “本来就是怕你不自在才……”
 “你既叫我哥哥，我便会当你是妹妹照顾的”
 突然成为妹妹的敖寸心心里一阵阵开心，又不免有些难过，只沉默不语
“没想到你能把清源表弟拉来”，筠之铺好了垫子，转身看着杨婵：“我听赵叔说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对我们家始终也是有隔阂的”
 “我也有隔阂啊！”杨婵笑了：“当年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但是我妈非常难过我是知道的。当然，一码归一码，这不妨碍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坦白说，对我哥会去德昌工作是有些意外，甚至失落，但我想我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你和曼之一般大，可以直接叫我表姐。过几个月你们也要毕业了，可想好念哪所大学？我那有些学校的招生简章，回头让曼之带给你，也该早些打算起来。”
 “寸心那个丫头真过分，一个人霸占着表哥”曼之接过一个男生递过来的烤肉，咬上一口，嘟囔着
 “哎呀呀，这么一大串还堵不住你的嘴”筠之拧了把她的脸，“这副吃相，让我看见也就罢了，在父亲面前可得收敛些，仔细你的皮”
 “可是他没看见啊！”曼之调皮地耸了耸肩，招了二人附耳轻声道：“你们没看见Mary、Linda、Julia的脸都绿了”
 杨婵脑补了一下寸心一女当关，万女莫开的样子，嘴角有点抽搐
远远就看到杨、敖二人回来，显然，由于寸心的叽叽喳喳，一无所获
 “密斯敖，下次还是烧烤比较适合你”
 “密斯脱黄，你烧烤还放姜的吗？看把人家林曼丽辣的”曼之接过寸心手上的空篓子往地上一拍
 “你不是刚吃过的？什么姜啊辣子啊都没放”黄同学委屈
 “表哥，刚才忘记给你介绍啦，Mary、Linda、Julia，老黄，你叫Ron没错吧！”
 众人……
 “在下杨戬，杨婵的哥哥”
 “好了，曼之，尽调皮”筠之忙不迭给大家递上橘子汽水，“烧烤凉了就不好吃了”
众人吃过烧烤，敖寸心又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些风筝，不一会儿被瓜分完毕，只剩下相机塞进了杨戬手里
 姑娘们很快放起风筝来，杨婵的蝴蝶、曼之的凤凰、寸心的鲤鱼不远不近追逐着，三人也是跑作一团，筠之静静地立在一处轻拨着线，杨戬任命地给妹妹们按着快门
 春风微笑，轻撩着少女的裙摆，吹皱一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