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 往事（十）

 六月二十四，“清源，今天要是商行无事，就早些回来”张瑶望着儿子匆忙出门的身影叮嘱道
 儿时日子再清苦，生辰那天，母亲都会给准备一碗寿面，碗底埋上两只荷包蛋。兄妹俩那时候商量好了，两只荷包蛋一人一个，这样每人可以多吃上一次。再大些，杨戬会把两只都让给妹妹
 什么冰激淋、蛋糕、牛排，似乎都不如记忆里那碗面来得香甜
 ……
 走出商行，杨戬抬头看了还有些毒辣的日头，难得奢侈地雇了辆黄包车往回赶，一进巷口，就瞧见敖家的轿车
 以及正探出头来张望的敖寸心
 一见他便绽放了最灿烂的笑脸，回头道：“寿星公回来了”
 踏进院门，就见曼之、杨婵也在内，“三妹，这也太劳师动众了”
 “不过借你寿星公的东风一聚，我们拿到春明大学的录取信了，双喜临门，自然要庆祝了”曼之笑了：“今儿有位神秘客人，表哥现在要不要瞧”
 曼之正要卖关子却被专克她的敖寸心卖了，她从内间请出了玉珩
 “哟，小清源都长这么大了”
杨戬看了眼前人微微一愣，便一揖到底：“清源多谢夫子赐字”
 “二哥，这次我能顺利录取，也多亏玉先生的举荐信”
 “举手之劳，你们还是谢筠之罢”
 “我准备了一个大蛋糕，有没有人谢我？”敖寸心将蛋糕摆在桌上，认真地插起了蜡烛
 “有有有，我谢你，下个月我的生日蛋糕也仰仗你啦！”曼之一脸铁哥们讲义气
 “好了，菜上齐了，大家坐下吃饭吧”张瑶看着几个姑娘，难得地心情好起来
饭后敖寸心、曼之回家，杨戬与玉珩坐于小院中闲聊
 “我离开那年，你才这么高”玉珩拿手比了比，“一转眼都是大小伙了。这些年我学人做过小买卖，当过公司职员，最后发现还是书本合我的意。张家一直请着国文老师，说是不能让少爷小姐们忘本。上一任听闻是年纪大请辞了，我才做了不到三年。其实两位小姐国文都好得很，哪里用我教。”
 “筠之出国，曼之念大学，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也许写写书，说不准，说不准，我一个人，倒也自由自在。倒是你小子，二十多岁了，也难为杨夫人不着急”玉珩似有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也合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杨戬沉默不语，只管灌了口茶，他的生命里，除了母亲、妹妹，还会有谁？
 “你小时候性子就倔，一个字写不好会自己偷偷练很多遍。我跟你说过，戬字杀伐气重了些，不若清源”
 “先生不是取朱子的意思？”怪道当年并不回答
 “上善若水，我只是希望你凡事不要太过执着拘泥。天也不早了，我该回了”
 “先生慢走”
杨戬回到房中，见桌上摆着一只礼盒，外裹鹅黄色的彩纸，系着粉色缎带，盒上卡片写着：清源哥哥，生日快乐
 杨戬轻轻笑了，一点点拆开，露出了蓝色丝绒盒子，里面卧着一对金色的锁链式袖扣
 眼前是那个人，笑眼弯弯：“你怎么穿长衫来酒会”，“吃蛋糕前先许个愿啊！”
 恍惚间，似乎又有一个白衣少女，正在念着她的罗密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