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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连载原创】《妄亦生欢浊意流年》by琼川 章十一妄念【虐心虐身甜宠文】

11妄念 
略伽山远近闻名的,除了因为这里曾是芙蕾雅大祭司的故居,成了名胜古迹,更出名的是它的温泉。百谷浴场更是其中佼佼者,在几十家浴场里脱颖而出的是它的纯天然,浴场开在山中,四面环石抱山,经常有山中小兽和宾客们共浴,如果在搓背时见到一只猴子也泡在水里并没有人会吃惊,或者在擦汗时有只小鹿来池边饮水,也不得讶异。
夜里的温泉池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一只脚先入了水,那温度正正好好。她放心的全身投入水中,只露半个脑袋,雾气缠绕着池水,简直和外面冰火两重天,入浴之前还冷得直打寒战泡进水里马上浑身热力上涌。其实想也明白,山石林立的,自然阴凉一些,水依傍着地火,温度绝对是不低的。真真舒服至极,闭了目享受这片刻安宁。东裕的事、守夜的事失了寿命和颜色的事也随之暂时尘封,好似如此这般真就逃离了烦恼忧愁。
也终于明白嬷嬷强调让她泡温泉的因由,许是看出自己心事重了——
忽闻啪嗒啪嗒的声音,她也懒得睁眼,猜是路过的小兽来这边解渴,可过了许久,声音不散,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睁眼,正对上一双眼眶边界微红的眼,四目相对半天,她才尽力压抑着自己不要惊呼出声:“这是女浴——”
“男浴女浴对我并没有太大差别。”他冷静说道,话里不带一丝波澜,坦然得很。
他态度如常得让囡女没法反常,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找你,说说话。”
“我在洗澡呢。”
“我也是想洗的,可惜不能——”
这样的对话,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一定是登徒子了,但放在他身上,就只有憨萌,她信他是真的懵懂无知。到底是怜他一缕幽魂,她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听了这话,他反而横卧在池岸边,手肘支地,托着脸道:“你想说什么?”
“向来都是别人说,我听的份。”她对他目不转睛,水雾升起,月清,照得他通体晶莹,似一尊水晶铺陈于眼前,情不自禁道:“如果你愿意听,我愿意说。”
他朝空中一挥,瞬时,雾气全部汇集成一座雨幕,把两人罩在其中,做完这些对她一笑:“好了,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
那一笑,尽是顽皮,她也随着莞尔。在自己那些盆盆碗碗的琐事里翻找着趣事,终是一无所获,又在近几日发生的烦忧与苦闷搜索着,难为她始终开不得口,半天后道:“自打出生就从未有人给我起名,无爹无娘的弃儿,谁有那份闲心?嬷嬷唤我囡囡,他人叫我囡女,其实终归——我是无名无姓之人,囡,不过对女孩的简称,省事罢了。”说到这里,眼睛垂下,也不自怜,就是心有不甘。
一个翻身,他突然滚入水中,吓了囡女一跳,四下寻他,他反而从她面前钻出,也不忌讳男女,与她面面相对:“你愿意说,我愿意听,聆音,可行?”
“聆音——”她嘴中呢喃,也不知怎的,不用问,她就知道聆音是哪两个字,这名字和风细雨的在她胸口化开,一片一片落下。
看她眼露柔光,他不问也知她是喜欢的,于是道:“你叫我出爻,我唤你聆音,只有我才知晓的名字。”然后道:“你可要熟记哦。”
他长发浮于水上,画着圈,眼眸如覆了什么的清淡,她看不出个绿,只得一片灰蒙,竟几得一番妖娆,甚是好看。
跳出,脚尖点在水面上,蹲下身,见她眼已有了迷离之意,温言道:“你知道吗?百谷浴场,原本的名字并不叫这个,百谷只是白骨的谐音。五千年前,人魔圣战,白骨堆砌在略伽山下,层层叠叠,都成了草木的养料,我们的脚下,说不准是谁的冤魂在这儿唱着歌舞着曲儿呢。”
“这种话,你去吓其他小姑娘吧。”她知道他是故意捉弄,也不气恼,嘴巴倒是撅起:“我可不那么容易被吓到。”
“人如果不惧生死,也就真的,无可恋了。”他说这话时,声音压低,和刚刚调笑不同,冲入了某种沉重,就算是她这般聪明灵巧的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总觉得他魂魄无依,心怀哀戚,也明白他终归于自己是缥缈的,却舍不得把这抓不住留不下的人儿扔掉,因为她知道他内里脆弱不如自己坚硬经得住蹉跎。
“你知道为何飞蛾明知殒没,依然要扑火?”
他被她没头没脑的话问住了,摇头:“不知。”
笑了出来,她道:“我也不知。如有一日你先我获知了答案,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他还在原地细细思量她话里的丝丝真意,她已经从水里钻出上了岸,披上浴巾。她这一生,卑微入里,无欲无求,但是第一次,平生第一次,起了妄念,而那人,长发,眼淡,寡弱又遥远——
泡了温泉后,身子的确轻盈不少,觉也睡得实了些。她一个奴婢,住的房间当然不如头牌那般面面周到,只是这座古宅里的一门小房,里面条扫拖布倒是一应俱全。硬板床,睡起来对腰椎肩颈都是一种考验,她却满意至极,能有一间独门小屋已是幸运,不敢奢望太多。她向来眠浅,睡不沉,屋外任何响动都能让她脱离睡眠,坐一夜。今夜却格外幸福,刚倒下,睡意就扑来。
半醒半醒中,隐约闻到香味,清甜入口般的,然后就没了知觉,真的入了梦乡。梦里,她手执一盏灯,对出爻道:‘我这盏灯可收魂魄,你进来,我们可以长久。’
他奋力摇头:‘我不爱那束缚,关不住我的。’
她焦躁不堪,急得跺脚:‘可我,已无他法。’
‘聆音,你不关我,我也依然在你身旁——’他柔声细语,仿佛就在耳边诉说。
她猛地惊醒,额头泛了一层薄汗,起了身才发觉眼下已是湿泞一片,呆坐着,空想半天。忽觉手凉,她摊开手,手心竟握着一把琉璃身的发簪,通体墨绿,没有任何过多修饰,那簪子映着月光身体里仿若有湖水在流淌一般。
捏着那发簪,手温暖了琉璃身,仔细端详越看越喜:“你一定是绿色的。”在她眼里,这簪只是浅灰,在心里,颜色却是和真实色彩无异,绿的,也许墨绿,也许灰绿,皆是他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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