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诀传奇第三部分 第七章 涯角醉仙

昏黄的天空，龟裂的大地……
整个世界都被火海包围着，他躲在空中，凝望着地面上抬头仰望他的一个女孩子，她身袭白裙，目光澄澈，在烈火中绽放着坚强的微笑，而下一刻，她就被烈火吞噬了殆尽。
他认识那个女孩子，但是却根本叫不出她的名字，是忘记了，还是……
梦萦情牵？
龙啸风顿时惊醒，发现自己倚在树下，身上披着陌寻汐的狐裘大衣，淡淡幽香混合烤肉的香气扑鼻而来，不由得向源头望去。
天近黄昏，晚风又急又冷，不远处焰火明亮而温暖，陌寻汐坐在火堆旁，专心致志地烤着兔子肉，她只穿一件单薄的雪白内衫，时不时打个喷嚏，幽幽道：“哦吼，醒得倒是时候，刚刚烤好。”
龙啸风勉强一笑，道：“不是说这片森林不能猎兽么？”
“你都把人家得罪光了，还怕啥。”陌寻汐撇了撇嘴，手指撕下一块兔肉，塞到嘴中嚼了嚼，眉头顿时皱起。
“我的衣服呢？”龙啸风怔道。
“被烧干净了。”
“……”
“我……我没对你做什么，别乱想！”陌寻汐望着龙啸风惊愕的神情，没好气道。
她说完话，打了个喷嚏，螓首埋在膝间，身子缩成一团，慵懒道：“我先睡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别乱跑，别被人抓着。”
过了不知多久，龙啸风站起身来，将狐裘衣衫拿在手里，走过去盖在陌寻汐身上。
她睡着时一双猫耳软绵绵的贴在额头上，呼吸均匀，面庞娇红，梦中喃喃低语，含糊不清。
龙啸风抓起烤架上的兔子，咬下一块肉，只觉生涩无味，却还是一口一口地全吃进去。
“师兄，我竟然还能见到你……”少女低声梦呓，“你还好么。”
龙啸风微微一怔，望了望被火堆照亮的少女温柔神情，心中百感交集。
繁星点点，龙啸风披着月光来到池塘边，双手轻轻一挥，无数水流顺应他的召唤在空中凝成一座女孩子的冰塑，虽然面庞模糊不清，但是那对尖尖的猫耳却湛蓝透亮，龙啸风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微笑问着，“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呢，小猫妖？”
回答他的是冰塑落水的声音，以及将月光倒影弄得支离破碎的涟漪。
第二天清晨，二人赶往涯角城，陌寻汐走在前面，龙啸风跟在后面，他用白雾将身子包裹，免得陌寻汐一直面红耳赤，想入非非。
“你昨天，遇到你师兄了？”龙啸风突然开口问道。
“……嗯。”走在前面的少女先是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才象征性回答。
“我跟他打的时候，你很紧张。”
“我怕他死在你手里。”
“我哪里是那种下手没轻没重的人。”龙啸风笑着道，“我还没听你讲过流浪之前的事情呢。”
“流浪？！”前方少女顿时炸毛，“像你这样身无寸缕的人才叫流浪好不好！”
“好好好，我是流浪侠士，你之前也是雪峰岭的……弟子？”龙啸风歪了歪头，勉强想起雪峰岭三个字。
“啊，那是陈年往事了，”陌寻汐缓缓道，“我小时候还是动荡年代，北境之地跟西荒大漠开战，父母丢下我跑掉了，我被师父捡了回去，成了雪峰岭的一员。”
“后来，我身体发生异变，变成这副模样，”她叹息着，“我逃离了雪峰岭，再也没有回去。”
“这副模样挺好看的。”龙啸风揉了揉她后脑，笑道，“恢复能力，敏捷性与力量都是人类望尘莫及的，那个火妖的烧伤，放在人类身上，基本要见阎王爷了。”
“你是龙，至高无上，根本不懂我们被人发现追杀，四处窜逃的无奈，我现在只敢在北境之地周边活动，一旦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得退到北境之地以北，难受死了~~喂！你能不能别玩弄我的耳朵了，很不礼貌！”少女气鼓鼓道。
“哦……”龙啸风伸回手，仿佛触碰了一块烙铁。
“你们村子怎么怎么随便我不管，反正现在大家的共识就是男女授受不亲！除非姑娘想要跟公子长相厮守，默许他触碰自己，不然那个公子动手动脚就是耍流氓！”
“哦，原来你之前想和我长相厮守啊！”
“胡说！我明明是被迫的！你这家伙……简直就像个野蛮人！”陌寻汐粉着脸争辩。
“哦，我原以为你很享受呢……”龙啸风强忍笑意，神情故作失落。
“变态！”
从涯角城后门偷偷潜入进来的陌寻汐立刻给龙啸风买了一身白袍长衫和一顶斗笠，虽然衣袖宽大，绝不像修魂之人衣着，但是却更令龙啸风多了几分书生气。
“涯角城算是北境之地北边的门户了，这里比起漠山关多了风云门直属的魂师学堂，四处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从而令这个偏远北境之地的地方也重焕生机。”二人并肩走在街上，望着周围热闹的街市，陌寻汐耐心解释着。
龙啸风东张西望，问道：“魂师学堂是教普通人学修魂的？”
“是教有钱人学修魂的……”陌寻汐纠正道。
“你算有钱人么？”
“我学的是雪峰岭的本事，肯定不会去风云门学习魂息啊。”
“学会一样就没办法学习另一样么？”
“那当然，除非你是多生魂源，可以毫无压力地切换截然不同的两种魂息。”
二人正讨论间，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陌寻汐推了一下龙啸风，自己跟了上去，车子边缘险些擦过她的后肩，马车过后，街上叫骂连连，却都无可奈何。
龙啸风眉头一横，正要追去，却被陌寻汐拉住，“喂喂，算了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前面就是醉仙楼，整个北方最响亮的招牌，今天姐姐请客，把这些碎银都花掉。”她甩了甩钱袋子，发出好听的脆响。
面前少年顿时眉开眼笑，三步作两步往酒楼走，陌寻汐在后面先是一愣，随后忍俊不禁，“跟个大孩子一样，真好对付。”
醉仙楼中先是来些散客，随着中午到来，大批大批的酒客鱼贯而入，划拳叫骂声此起彼伏，幸亏陌寻汐进来便找一个偏僻角落，二人耳朵得以享受片刻清闲。
清汤羊丸，喷香烧鸡，果蔬佳肴，一壶老酒，二人大快朵颐，龙啸风连连叫好，一时兴起直接抓过酒坛往嘴里倒。
陌寻汐急忙拦下，低声道：“喂，文雅一点，别手撕鸡肉，提坛畅饮，要对得起身上衣服！”
龙啸风见她已有几分醺意，哈哈笑道：“人生在世，当爽快时就要豪放些，哪管这些繁文缛节，条条框框！小猫妖，来！”
少女面庞微红，双眸仿佛滴出水来，俄而道：“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她拿出一个手掌高的小瓷瓶，放在桌上，将清酒缓缓倒入瓷瓶中，随后拿起瓷瓶，先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皱眉全喝进去，向空中倾吐着浓浓酒香。
“姑娘好酒量！”龙啸风说完，悄无声息地将瓷瓶满上了。
“我好久没喝酒了。”她定了定神，身子微微前倾，手臂支撑头颈，怅然道，“过年时，雪峰岭师兄师弟们都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那才畅快至极。”
龙啸风还在想如何劝酒，却见醉仙楼门口进来一男一女两人，着装打眼一看便知道是修魂者，不过引起他警觉的是，这二人便是裕乡镇华服公子的两个护卫。
陌寻汐背对着他们，并没有看到，龙啸风连使眼色，才让朦胧状态的少女扭头回望。
“走吧，我们去外面喝，”龙啸风低声道，“这醉仙楼龙鱼混杂，不太好说话。”
陌寻汐明显有点紧张，根本不敢回头去瞧，只问着：“他们领头的来没来？”
“他已经被我砍废了……”龙啸风满不在乎道，“那一刀至少可以劈碎肩骨，本来是瞄准头的，不过他反应能力还不错。”
陌寻汐微微一怔，摇头无奈笑道：“我觉得风云门通缉令前十，你应该榜上有名了。”
她往桌上丢了点碎银，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龙啸风笑道：“你没事吧？”
“还好……”陌寻汐拉低了斗笠，盖住整个红彤彤的面庞，“快些走吧。”
二人迅速走出醉仙楼，龙啸风回头一望，见那使火女郎竟早盯着他多时了，二人视线相对，只见她伸出玉手，做了勾引状，随后捂嘴轻笑，龙啸风心惊胆战，生怕她叫上旁边瘦削青年一起攻来，自己难以抵挡。
“死妖精！”陌寻汐醉醺醺地吐出三个字，大踏步走出酒楼，那女郎也不加阻拦，笑吟吟看着二人出门，眸中闪过不易察觉地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