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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01 两场对话

(提前声明:不喜勿喷)
2037年8月22日,星期六。C.H.被关押在“静心室”已经有12天了。
他每天只能有一次果腹的机会。这天凌晨四时,有人打开了大门上的一个窗口,扔进两至三块发黑的馒头——当然,“静心室”里没有电力,就算在白天也是几近黑灯瞎火(微弱光线还是有的)。C.H.好不容易摸到了馒头,他顾不上馒头的变质了,抓起就吃。
采光极差,没有钟表,C.H.很难知道具体时间,只有每天不定时的“特殊治疗”才能让他知道又过了一天。所谓的“特殊治疗”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其实就是这类机构的常态——旧式监狱的严刑逼供,懦弱者往往屈打成招;而对于“硬骨头”们而言,即使没有烙铁、竹签和老虎凳,但皮鞭、夹板和拳打脚踢,已经够令人满身伤痕了。
“有罪者无权仰望天空!”这是“教谕”“中行哲”的命令。“特殊治疗”的惯例,就是每次把带去“治疗室”的“病/罪人”戴上眼罩,绑好后才摘掉——当然,“治疗”前的如厕是唯一的例外,门口看守总是喜欢谈天说地,从它们的谈话中,偷听的C.H.判断出了大概的时间。第十天时,C.H.心中的时钟造好了。
 这是第二十次被带去“特殊治疗”,他还是被绑在一根木柱上面,面前一套桌椅。几分钟后,两位“医师”进来了,穿着整齐的白大褂——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不过他们身后的“护士”就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了(也不是机器人)——这两位雄性手臂粗壮有力,手持皮鞭站立“医师”两侧;C.H.很清楚,这些“护士”都是退役的武术运动员。
“治疗”开始了,“医师”A开启了例行的提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不重要,”C.H.回应道,“你们早知道了,这样做很多余。”
“哦,”A继续问道,“你的年龄?”
“比你们年轻。”
“你是哪里人?”
“反正是地球人。”
“仔细点?”
“中国人。”
“中国有34个省市,你倒是说说你是哪三十四分之一啊!你是中国人,俺就不是?”不动声色的B暴跳如雷。
“你参与残害这里的那部分同胞,”C.H.冷笑道,“你已经不配称作华夏子孙了。”
“好一个斗室困兽!”B几近咆哮,“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被扭到俺俩手上的,此处安能容你出言不逊?!?护士,给我上!!!”
A把B拦了下来,将其拉回座位上,“B,这没有意义。”尽管这并不影响B一直对C.H.怒目圆睁。
“治疗”继续。
A继续道,“例行问话结束,你记得你是因为什么被送来‘特殊治疗’的?”
沉默......
“你是否(在静心室)悟出了什么?”
沉默......
“你是否时刻想着回复与外界的联系?”
沉默......
“他老是这么抗拒,”B嘀咕道,“俺以为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
............
一连十几个问题过去了,这场景活像碳基联邦最高执政官问询迷茫的乡村孩子们。
“你是否愿意‘弃恶从善’(注:指完全听命于该院工作人员)?”
沉默......
B终于又爆发了,“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给脸不要脸,不进棺材不掉泪!”
“汝则格安噶!(你这个蠢货)”C.H.回答道,“那唔系淋底嘞瓦购,林被某口宁底贼大吼淋拉天!(要不是你们在国外,老子不可能让你们这么狂妄)”这句刺耳的闽南语不仅令在场四员胆寒,也惊醒了关在“静心室”其它房间的“学员”(事实上的“囚徒”)。
“你......你太不识好歹了!不狠揍你一顿,俺几个誓不为人!!!”
A点了点头并做手势,两名“护士”站在C.H.面前,他又高声大呼:
“淋本濑就唔系郎!(你们本来就不是人)”
皮鞭又一次如从前那样砸了下来,C.H.没有惨叫过,他知道,这些皮鞭对他这位退伍军人而言,只不过是抓抓挠挠。
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有些甚至是永久性的,但对他来说,这正是因为他成功了,严刑逼供正是因为对手已经狗急跳墙,对于男人而言,伤痕便是最好的勋章!
C.H.又被押回了“静心室”
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他的斗室里,又押来了一位新的“囚犯”。
“张元兴?”他打量了几眼之后惊诧地问道。
张元兴点了点头,“出了这么大事,我以为你被他们处理掉了......”
“还不是我身份暴露了?”
“难不成?......”
“不是因为这个,门外看守有不少是各国的退役士兵,要真重视我这履历的话,早就变成拳击比赛了。”
年轻人默然。
“就因为我现在是个记者,虽然我是请了年假偷偷用假身份来的,”C.H.继续道,“它们放也不是,做掉也不是,我在它们眼里已经是烫手山芋一般的存在了。”
年轻人摇头叹了一声。
“话说你是怎么从‘普通治疗’那边来的?你好像也没违反什么‘规矩’啊?”
“还不是我的家里人逼的?”张由叹转泣,“我爷爷奶奶真的好狠心!当年说我爹不乖送去给天杀的YYX电击了几遍,还不够,它们认为我也得这样,只有这样小孩才乖......它们简直是法盲!根本就不知道这可是非法的啊......”
“你爸没阻止?”
“哪里阻止的了?”年轻人又由泣转怒“它们最后让姓Y的把我爹电的行动迟缓也就算了,以前还把他送去YZSY,说关一关打一打就能治什么‘沉迷网络’‘爱顶嘴’的‘不良行为’,所有人都威胁他不准曝光或者报警......”
“令尊现在如何?”
又是摇头叹气,“他现在行动迟缓,身体残疾,被医生诊断患有多种心理疾病......他废了,彻底废掉了!他不是保尔·柯察金,他现在除了附和什么也不敢做!
我被碧溪在国内的爪牙带出家门时,是被从我娘手上生拉硬拽出去的,我娘狂哭着说什么也不撒手,结果爷爷奶奶一人一脚将她踹开,爪牙们将我连拖带拽出了家门......”
“连拖带拽?你是说......”
“唉,我之前是个快270斤的胖子,三个人把我抬到车上......我娘当时没晕过去,死命地要追出来,被爷爷奶奶等人硬生生拦住了,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套上头套带走了......而我爹......我爹从始至终就根本没敢出过房间,他可能还以为那些爪牙是来抓他的......”
“一群畜生!”C.H.气愤地以手锤地,“没有这些不称职的家长,这类暴利的私人监狱根本不可能存在!”
其实,早在十几年前YZSY东窗事发时,C.H.就已经得出这一结论了。
那时,因为各种离奇的原因,B站成为了“热度接力”的主渠道,尽管“水军”遍布,但C.H.还是顶着“死亡威胁”参加了对YZSY的痛斥,他并不把威胁当一回事......确实,这一产业链确实也很难实质上奈何住C.H.们,就算他们能找出所有准备实施“秋后算账”的志愿者们的资料,那也将长达数万页,具体实施的可能性如同镜花水月。
但是“有买就有卖”,当年将孩子送去这类机构的主要是60后或70后,2037年时他们基本都健在(有的刚过退休年龄),这类机构的市场没有消失,残存在国内的这类机构开始逐步使用网络传销的方式游说这些人再把自己的孙子女送进去(即使社会各界不断强调这类网瘾学校危害大,但因为“逆火效应”,这些谴责声音基本不可能动摇这些大爷大妈们。)。
虽然中国在这十几年里,互联网乃至物联网已经深入到几乎一切生活中,“网瘾”几乎成为伪命题——这使C.H.看到的、像张一样的中国“学员”(或者“患者”)并不是大部分,更多的是外籍人——一些落后的国家或地区(如部分非洲国家或印度北方邦这样人多又愚昧落后的地方),它们的整体网络发展水平较低,且多数民智未开,戒网瘾机构在这类地方开拓了“新大陆”,成为了超过国内的主要市场,不少这类国家或地区的家长对机构们的说辞仍然奉若圭臬。
与其他被蒙面带来的可怜人们相比,C.H.早已知道这家逃亡海外的机构的所在地,这个天涯海角甚至在YZSY事件再次炸雷的时候,仍然不存在于地图上。
2020年的一天,一场地震之后东南太平洋上出现了一个新岛屿——它由火山爆发形成,约有50个标准足球场大。联合国把这个岛屿的主权交给了邻近的X国。X国经济落后,在岛屿火山确认成为死火山后,将这里租借给了一位中东富豪。彼时,磷虾已成为人们趋之若鹜的食品,其加工技术逐渐成熟。该岛距离渔场仅数百海里,渔船开足马力不足一天可抵达;富豪大手一挥,在岛上建立了当时
世界上最大的海岛磷虾加工厂。
这座工厂在2030年投入运营,第一年的收益非常可观。然而好景不长,富豪出事了——他卷入了某国王室的腐败案当中,自顾不暇,更别说工厂的继续生产了;资金链断裂的工厂只得又出售给一个在N国注册的“碧溪矿业公司”,改营采矿业务。其实,这一带海域虽有矿藏,但算不上丰富;“采矿”实质上只是个幌子,碧溪公司本名碧溪学堂/医院,曾经是和YZSY一样,是活跃在国内的私人戒网瘾机构们的一员。该公司在火山岛经营了五年多,将这里变成了新的“恶魔岛”(注:已经弃用的美国加州著名海岛监狱)
“你想过逃跑吗?”C.H又问道。
张失望的摇摇头:“逃?没门!你不是不知道,这外面有武装人员把守,而且我们也很难骗过这里遍地的门禁与监控设施,随时随地墙上都可能跳出全息影像,要求进行人脸识别或者瞳孔识别——都是高科技识别啊!这不是我爹当年的环境了。”
这些东西都是工厂留下来的,只是多输入了几行代码,就使它们的监视几乎无处不在(静心室这个房间里没有通电的除外)。
仅凭一人之力逃出生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张说的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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