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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澄】黯然神伤(上)

2023-04-26魔道祖师江澄蓝曦臣曦澄 来源:百合文库

霜气氤氲,薄雾朦胧,云深不知处屹然处于姑苏高山之上,烟气飘渺,好似人间仙境一样。由千百能工巧匠精心雕琢出的青色巨石上规整的刻着四千家规,一条长长的千石阶平铺山脚,接通上山之道。
今天的云深不知处不似往先静谧无声,两位身着蓝家校服,额前一抹绣有云纹的雪白抹额的门生,一人架着一位紫色衣袍的人的胳膊,也顾不得蓝氏不可急行的家规,匆匆忙忙地往山上赶去。
后面是一名一袭金星雪浪袍的兰陵金氏家的子弟,眉心一点朱砂,腰间还有一柄坠有浅紫色璎珞的九瓣莲银铃,手里抱着两把仙剑,正是金凌。
两柄仙剑一柄刻有金家金星雪浪的纹样,正是当年金子轩的佩剑岁华,另一柄紫光凛冽,寒气逼人,显然是当年同为世家公子前五的云梦江氏江晚吟的佩剑三毒。
“你们慢些,我舅舅伤口都裂开了!”金凌自己身上也有多处擦伤,稍显狼狈,但平日素来讲究的大小姐也顾不得这些,只是语气里带了点焦虑,凶凶的对前方的蓝景仪和蓝思追喊道。
蓝景仪抱怨:“走慢了你嫌耽误你舅舅疗伤,走快了你又说江宗主伤口开裂,江宗主一声都没吭呢,你激动个什么劲?”随后放慢了些步调,撇撇嘴:“你是大小姐么这么难伺候。”“说什么呢你!”
“蓝思追无奈劝道:“好了,江宗主的伤情更为重要,赶快去找蓝先生报告此事才是当务之急。”
“都怨你蓝景仪,要是误了我舅舅的伤情,看我怎么收拾你!”然后转头看向紫衣人问道:“舅舅你感觉还好吗?”
从开始就一直在闭目养神充当空气的江澄费力地掀开眼皮,“闭嘴金凌,聒噪。”然后身体一软,显然是昏过去了。
“舅舅!蓝愿我舅舅他昏过去了怎么办!”
“冷静一点,阿凌。”蓝思追继续道:“马上就要到仙府了,江宗主不会有事的我已事先传讯给含光君和蓝老先生禀报此事,到门口便会有人来接应我们的。”
话罢,便见一颀长的身影站在前方不远处,身边还有一墨色身影,正是逢乱必出的含光君和已与他结为道侣的夷陵老祖魏无羡。
“含光君,魏前辈。”蓝思追唤道。蓝忘记轻轻向他点头回应,然后吩咐候在一旁的医修,把江澄给抬去竹室给他治疗。
魏无羡不是医修,自然是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站在一旁,神色不怎么好看,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虽说明面上已经不再来往,但那情分岂是说断就能断的?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世上有何物能把江澄伤成这样?”
金凌目送自家舅舅被抬走,松了一口气。才回道:“当然没有东西可以正面把他伤成这样,他是为了救我和蓝思追,替我们挡下了那邪祟的最后一击......”
魏无羡拧了拧眉,沉思道:“就算是修为高一点的魔物也不可能把他伤成这样,他的能耐我还是清楚的,现世中修为高到能伤到江澄的邪祟也没有几个,这伤势也对不上啊?”
“那邪祟眼看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便拼尽全力将力量压在这最后一击上,她可能已经修炼了不少时间,已经有了些许灵智,知道柿子还得挑软的捏,打不过舅舅就把势头瞄到我和蓝愿头上,所以舅舅替我们挡下了那一击,但那一击也不会把他伤成这样,谁知那邪祟还有一姐妹,见缝插针,舅舅就是被她那有毒的磷粉毒了眼睛,才成了这样的。”
“磷粉?你们这次夜猎遇上的是个什么精怪?”魏无羡跟蓝忘机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奇道。
“是一双迷人心性、食其精气的赤灵蝶妖姐妹,这双姐妹同卵而出相伴而生,化形时又是参考的同一人的面皮,练了一副相同的皮相,又一明一暗配合而出,我们也是在江宗主重伤其中一只时,另一只从暗处出来偷袭才知道,赫赫有名的玉面蝶妖原来不是一只是一双!”蓝景仪回复。
“此事我已向兄长和族中长辈禀报,先回竹室疗伤,再追究你们不按计划行事,越级接受任务还连累江宗主受伤一事。”蓝忘机淡淡道。
“看来又要倒立抄家规了。”蓝景仪性情直率,一向口无遮拦,想什么说什么。但这个时候,情况特殊,也没人跟他计较了。
蓝忘机没有理会蓝景仪的抱怨,领着金凌等人往着竹室的方向走去。
竹室内。
江澄已被安置在床上,为首的医修是蓝家现下医术第二人,蓝漱蓝修瑾,乃是蓝家第三长老的独子。蓝三长老执掌蓝家药堂,又是蓝家所有医修的先生,妙手回春,医术极其精湛,但只收过三名亲传弟子,其中一个便是自己的儿子蓝修瑾。
真要追究血缘,蓝漱还得叫蓝氏双璧一声堂哥,而且此人性情冷淡,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与蓝忘机的冷言寡语倒是有几分相似。
蓝修瑾已经先查过江澄的伤势,又给他诊了脉。与蓝忘机对视一眼,淡淡道:“灵力尽失,眼睛被磷粉烧伤,暂时性失明,需温养。”
“那要多久才会好?”魏无羡担心地问道。冷冷瞥了眼面色焦急的魏无羡,蓝漱不冷不热道:“具体时间不知,可能半月,可能一月,如果这段时间伤势加重也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温养和药理还是师兄更胜一筹,如果想让江宗主早日恢复的话,最好还是去找师兄可事半功倍。”
“谁知道你师兄是谁?我们又上哪去找他啊?”金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蓝忘机不发一言,自自在思考什么。蓝修瑾也没有回答金凌的疑问,开了一副药唤人去抓药煎给江澄便离开了。
待蓝漱离开后,魏无羡才从蓝忘机身后探出头来问道:“他师兄是谁啊?要去哪里找他来帮江澄养伤?”
“是兄长。”蓝忘机冷不丁地说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啊?谁?”金凌和魏无羡好似怕自己听错了一样同时开口问道。
“蓝漱的师兄,是兄长。”蓝忘机解释道。他的回答虽然简短,但确实使得在场的几位颇为吃惊,有谁能想到,姑苏蓝氏现任宗主蓝涣蓝曦臣,世家公子排名第一,温文尔雅款款温柔,面上总是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的泽芜君,竟然还是蓝家药堂长老的首徒?
魏无羡只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向蓝忘机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得上寒室请蓝大哥出关先是吧?”
蓝忘机微微点头,“当务之急是请兄长出关。”一行人便匆匆往寒室赶去。
世家公子第一的蓝曦臣心中有一个小秘密藏在最隐秘的角落,这个秘密也一直被他自己掩在心底,不敢叫世人发现,他的心里,藏了一朵云梦的紫莲。那紫莲独立桀骜,把自己的好全都藏在内里,只一把副冷漠无情,阴翳狠毒的映像留给世人。
但是蓝曦臣从来不敢教人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生怕别被人发现,更怕被那人发现。本来因着魏无羡和蓝忘机两情相悦一事便惹得江澄对蓝家人的关系不太友好,现下因为两人都是一宗之主的身份,少不得要在清谈会时碰上,见面时至少明面上不会叫自己太难堪,以礼相待。但如若把这点心思点破,怕是江澄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了。
观音庙双尊决裂之事,虽然的的确确给蓝曦臣造成了些许心里负担,但身为一宗之主,蓝家的掌权人,他固然不会脆弱得一点打击也受不得,只是后悔当初自己的天真,硬要成个“三尊”,将口腹蜜剑的金光瑶和刚正不阿的聂明玦凑到一起,给了金光瑶乘人之危的机会,害得大哥英年早逝死无全尸。
但扪心自问,自己也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金光瑶,相处之时也绝对是真情实意,不曾有半分遮掩。到是金光瑶,虽然口头叫着二哥,但说的话真假掺半,也不知道他是秉着怎么样的心性与自己交往。
闭关的这一段时间,蓝曦臣一个人想了许多,形形色色的过往曾经一一在脑海重新上演,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但过去便是过去,就算再怎么想重来也不可能有机会。 
蓝家人可能都比较执拗固执,且对情之一事又很是执着,父亲是这样,忘机是这样,现在连自己都是这样,蓝曦臣自嘲一笑。
“兄长。”蓝忘机的声音从雕花木门后传来,将蓝曦臣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
“何事?”蓝曦臣打开门,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对着来人道。
已经不知道窝在寒室里逃避现实多久了,蓝曦臣叹了一口气,当下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自己不该也不能再任性了,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是时候该出关了。
“蓝大哥,江澄的眼睛被毒粉烧伤了,蓝漱医师建议我们来找你来替他温养眼伤。”魏无羡自是知道自家道侣寡言少语,便先开口说出此行的来意。
蓝曦臣一怔,原来那人竟然受伤了么?严不严重?会不会对他造成危害?一颗心都扑在江澄的伤势上,“快带我去看看。”便急匆匆的跟着魏无羡和蓝忘机去了竹室、
替江澄检查了伤势,发现确实只要好好温养就没有大碍后,蓝曦臣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下,给蓝忘机使了个眼色,示意有话出去说不要打扰江澄休息,只留了满心担忧的金凌留在那里守着江澄,等着他苏醒过来。
“怎么样蓝大哥,江澄的眼睛没问题吧?”
“如瑾修所述,已无大碍,只需好好温养即可,这段时间需忌口,喝些许调内的汤药,过不了多久便可痊愈了。”
“兄长,我与魏婴最近得上南海一趟,听闻那里有可以助素人结丹的天材地宝,我们得去一探究竟。魏婴不可能放得下江晚吟,所以可否劳烦兄长替我们照顾一下江晚吟。”蓝忘机开口道。
“忘机你不必如此嘱托,江宗主在云深境内受伤,我们蓝氏少不得要承担责任,更何况江宗主还是因为我们自己子弟而受连累,我身为蓝氏宗主,自然不会怠慢了江宗主的。你和无羡尽可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江宗主的,你们不必担心。”
“那就有劳蓝大哥了。”魏无羡顿了顿,面上神色有些复杂,继续道:“不过蓝大哥,江澄的心性想必你也不会陌生,他素来桀骜,不喜自己处于弱势,如果受伤了,不仅不会叫人晓得,还会把关心他的人都一番冷嘲热讽,然后自己躲在角落里独舐伤口,如果他在言语上有什么冒犯,还希望蓝大哥你能多多担待。”
“那是自然,江宗主现在是伤患,我自然不会与他计较这些,你们大可放心。”即使是片刻的,但是能够呆在他的身旁,对于自己而言便已经算得上是偷来的幸福了,自己又怎么会在意那些。
“你们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江宗主的。”
“劳烦兄长了。”蓝忘机点了点头,便与魏无羡离开了。
目送蓝忘机和魏无羡的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蓝曦臣这才回到竹室。蓝思追和蓝景仪不方便进入,打搅了这舅甥的相处,便站在门外替金凌守门。见着蓝曦臣来了,拱手鞠躬行礼,“宗主。”蓝曦臣点点头以示回应,并吩咐他们先行离开,这里由自己全权负责。
进到里屋,金凌守在江澄的床边,紧紧的盯着江澄,生怕一个不小心江澄的伤势就会加重似的,一步也不敢离开。见到蓝曦臣来了,金凌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着急道:“泽芜君,温养之事便麻烦您了。”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蓝曦臣正要开口,便被一声虚弱的声音打断:“唔,好黑,怎么不点灯?”那声音很是虚弱,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像只还没多大的小奶猫似的,有谁能想到发出这样可爱的声音的,竟然是世间鬼修都闻风丧色的那个以无情阴翳著称的三毒圣手,云梦江氏的江晚吟呢?
“舅舅你醒了。”金凌急匆匆凑到江澄跟前,“您感觉怎么样?眼睛有没有不舒服?”金凌的语气带着点担忧还有些自己舅舅终于醒过来的欣喜,这份担忧传到江澄耳朵里便换了一个意思,毕竟自家的外甥从来都无法叫自己省点心,现在这般懂事,莫不是自己的眼睛......好不了了?
江澄脸色一变,用刚苏醒还不是很有力量的手摸向自己的眼睛,所触碰到的,是一圈绷带,江澄脸色很不好,声音有些故作镇定的颤抖,“我的眼睛,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唉?没有啊,只是被毒粉灼伤需要温养而已,而且我们还请到了泽芜君替您温养眼伤,你就放心吧。”
江澄听到自己的眼睛没事后松了一口,然后恶狠狠的对金凌道:“没事你这是什么口气,我还以为......下次在这般故作玄虚,你的腿就别想要了。”
“舅舅你不讲道理,我不跟你这个伤患一般见识,哼。”
蓝曦臣在一旁看着这一对舅甥的相处模式,不禁轻笑了下。这一声引起了江澄的注意,“谁在那里?”江澄警惕的问。
“是泽芜君啦舅舅,特意过来帮你养伤的,你不用这样如临大敌吧。”金凌见自家舅舅语气不善,赶紧解释。“我可不知江某何德何能,竟然能请得动泽世明珠的泽芜君来替我疗伤。”这句话虽然显得江澄有点不近人情,但是他的语调明显放缓一些了。
果然,真如魏无羡所说一般,江澄像只小刺猬一般,总是给人一副浑身带刺、见人就扎的模样,虽然平时这三毒圣手的那张刀子嘴的确叫人难以恭维,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就知道江澄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难得见到江澄如此脆弱的样子,蓝曦臣心里一软。“江宗主此次因蓝家子弟负伤,姑苏蓝氏本就承担责任,江宗主不必如此多礼。”
“那便谢过泽芜君了。”
蓝曦臣不愧是蓝三长老的首徒,虽然在诊脉行针上可能比蓝漱稍逊色些,但论到温养药理还是蓝曦臣更胜一筹,蓝漱每隔几天会定期来给江澄看眼伤的恢复情况,换药喂药都是由蓝曦臣一手操办,在蓝曦臣的细心照顾下,伤势的确是一天天好起来了。
蓝曦臣的照顾很是周到,每每天气不错的时候,他便会扶着江澄去外院晒晒太阳,暖洋洋的光洒在身上,不仅温暖了身体,连心情都要好上几分,更别提蓝曦臣还会唤人端上一份精致的小点心,配着花茶咽下,很是惬意。
江澄这边惬意潇洒,那边的蓝曦臣更是心猿意马。心悦之人就坐在自己身边,餍足的吃着小点心,抿上一小口花茶,末了在舔舔嘴,煞是可爱。阳光熙熙照在那人身上,把那人素来冷清的面庞都柔化了不少。
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永远......没有尽头就好了,每天都能见到他,每日都能触碰到他,每日都能和他聊聊天......不知何时,蓝曦臣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本就不该对他抱有这样的心思,现下自己居然还得寸进尺起来了?
“晒够了晒够了,蓝涣,我们回去吧?”江澄虚虚伏在面前的石桌上,软软道,到是有点撒娇的意味。这段时间的相处,蓝曦臣和江澄的关系好了不少,无话不说无事不谈,江澄也默认了蓝曦臣叫自己晚吟,也在蓝曦臣的要求下,不再叫泽芜君那么生分,开始唤他蓝涣,尽管这样蓝曦臣也很满足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我扶你。”蓝曦臣不再多想,起身到江澄身边,“晚吟,把手伸给我。”不变的温柔,不变的灼热,江澄的心跳开始加速,出现了自己也不能理解的频率,被蓝曦臣扶着回自己修养的地方。
被稳妥的放在床摊上,掖好被子,然后蓝曦臣端来一碗药,一勺勺的慢慢喂给江澄喝,这个是为了眼伤每天都得喝的药,也......有着蓝家应有的苦味。江澄每每喝得苦不堪言,又不想失了自己的脸面,故作镇定的喝下,然后被蓝曦臣喂上一颗蜜饯。
看着江澄小口小口喝掉自己喂下的汤药,然后撇撇嘴找自己要蜜饯,蓝曦臣只觉得心都要软化了,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惹自己心动?
“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蓝忘机曾经说过的话,此时与蓝曦臣引起共鸣,我也想,把他带寒室,藏起来。保护好他,不叫他受一点伤害,永远和自己呆在一起......那一刹,不知为何,蓝曦臣竟然觉得有点魔怔,如果,江澄的眼睛一直好不起来,是不是可以一直呆在自己身边了?
摇了摇头,将杂念甩开,怎么舍得啊?怎么舍得叫那人做他不愿的事?蓝曦臣苦笑一下,收好已经空了的汤碗,就这样吧,就这样相处,给自己一个念想,也只能是念想,再好不过了,这样......对他最好。
素来蓄满温柔的褚色眸子掺着一丝苦意,“那涣便将这空碗收拾了,晚吟乖乖在这里等着,待涣回来,便给你念金宗主今天寄来的信。”
“去吧去吧,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能跑掉不成?”江澄好笑道。
跑不掉啊,已经深深刻在心里了......怎么跑得掉?至少在自己心里,那个在彩衣镇碧灵湖上,自己一个人坐在船尾剥莲蓬吃莲子,细眉杏目的紫衣少年,跑不出自己的心了。
待蓝曦臣的离开,江澄捂住自己有点发红的脸,怎么回事,自己近来越来越奇怪了。听见蓝曦臣用那温柔的声音唤自己的表字时也是,给自己喂药时也是,扶着自己那只有力的手臂也是......他的一切怎么都让自己心跳越来越快?怎么总觉得这样不够,想要更多,想什么?要什么?
镇定点江晚吟,你可是云梦江市的一宗之主,在这里为了个男人心神不定是什么鬼,人家蓝涣秉承姑苏蓝氏端方雅正,对任何人都是和和气气的,你可不要就着这几天开始自作多情了,你们又不是魏无羡和蓝忘机那两个断袖......
等等,魏无羡、蓝忘机、断袖,我......喜欢蓝涣?像魏无羡喜欢蓝忘机那样?
江澄越想越多,本就有些不定的心更加复杂起来,正在江澄还在静静理清自己的心思时,门口的轻微动静打断了他,是蓝涣回来了。
“让晚吟久等了,我这就来给你念信。”蓝曦臣坐在床边,然后是一阵轻微的翻纸声,应该是在展开信件,然后便是蓝曦臣富有磁性却又极致温柔的声音开始给自己念着信件上的内容。
“莲花坞、金麟台一切无恙,且放心养伤。”顿了顿,蓝曦臣接着道:“无念得知此事,已经赴往姑苏,金如兰。”
“这小子,还算有点出息,要是他在这段时间出了什么差错,他的腿就保不住了。”江澄故作凶态,但他唇角的一丝笑意和稍有舒展的细眉可骗不了人,如果不是眼上蒙着绷带,估计还能看到他微带笑意的圆圆的杏目......
“唉,这位仙子,云深不知处静止急行。”门口传来细微的嘈杂声,修仙之人五感本就高于常人,况且江澄这段时间因为眼不能视物,听力更是敏感,很快就注意到了,“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故意压低声音,不怒自威。
“师傅,奴家好想你啊。”随即一身着紫纱罗裙的仙子直接略过蓝曦臣,扑到江澄怀里,带起一阵香风,突然被破开的花雕木门门槛那愣愣站着几个带着云纹抹额的本家门生,站在最前面那个手还保持着拦人姿势的赫然就是蓝景仪。
江澄完全不为所动,熟练地将怀中的人儿扯出,然后推开,“江执,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大群人现在才看清来人的真面目:面容精致,一双微微上挑、满含秋水的桃花眼,满头青丝只用一支简单的木簪子挽起一半,余下的随意披撒在肩上,额间点了一朵花钿,眼尾艳红,樱唇轻抿,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蓝家素来男女修都是分开修炼的,这一班还稚嫩的小弟子一下子红了脸,话都讲不清楚了,“江、江姑娘,这里是男修修习的地方,若无允许,女修不可擅闯的。”
听了这话,江澄本就不好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正欲开口,却被江执打断了,“奴家并无擅闯之意,只是对师傅的伤势太过忧心,这才唐突的,真是不好意思啊。”人家仙子都这样说了,自己在硬要人离开便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却没人注意到这江姑娘其实比这一班年轻子弟还要高上几分。
蓝曦臣没有做声,自家师傅受伤了,徒弟担心来看看也的确是再正常不过,他又有什么资格、又是凭什么身份不让呢?
“不知羞耻。”这是咬牙切齿、手已经按上佩剑的蓝漱的声音。
“蓝修瑾,你这是什么语气?这是江家的仙子,你这样未免太过失礼了吧?”蓝景仪大大咧咧惯了,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什么仙子,那根本就是一个男的!只是穿着女装而已!”这还是江澄第一次听到那个仿佛一丝情感都没有,跟蓝忘机那冷面鬼一样的蓝漱发出这样愤恨的声音,能让端方雅正的蓝家人发火至此,自己这个徒弟,真是长本事了啊,江澄心中感慨道。
“你怎么知道奴家是男的,空口无凭啊小古板。”江执轻轻一笑,给蓝漱暗送秋波,俏皮地眨了眨眼,这一笑到是把那群从来见过女修的年轻门生迷得找不着北。
蓝漱脸色又黑了几分,“不要狡辩了,刚刚翻墙过来的那个身穿江家校服的、额间系了一枚玉石,神情轻浮,不懂礼数的男子,不就是你吗?”
“是啊,就是我。”这次声音明显不是女子会有的声线,但也比较柔和,雌雄莫辨。“然后呢?你怎么不说我们还做了什么小古板?”声音不再伪装,但是配着那女装和艳红眼尾的艳色绝世的模样多少还是有点违和感。
“你这人完全不识礼数,我对你无话可说。”蓝漱转身挥袖离去。
这位美丽的仙子、竟然是一个男人?那群门生无一不大吃一惊,连蓝曦臣都有点惊愕。江澄无奈扶额,“这是江家的大弟子江执江无念,”然后对蓝曦臣的方向说“就是刚刚你读的信中的‘无念’,这小混蛋这些年越来越无法无天,连我都快管不住了。”
“那是人家讨人喜欢,师傅不舍得罚我啊。”江执对着江澄连眨两下眼,可惜江澄眼伤未愈,看不到江执的耍宝,毫不留情的开口:“不喜欢,滚。”然后熟练的揪住江执的耳朵:“再有下次,你的腿就保不住了,我给你打断。”言语中虽然透露着凶狠的味道,但语气中只是无奈和纵容。
“哎哎哎,师傅,好疼,你一点都不心疼无念的。”语调突的一转,带了点哭腔,含情的桃花眼中也带上了些许泪意,那点透亮似有似无的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反倒给这人添上了几分媚意,好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就算知道眼前这人是男子,蓝家那一群小年轻还是觉得心中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只想满足面前这位仙子的愿望。
江无念此人,本身就讨喜,又有一张巧嘴,把人哄得迷里雾里的,江家全家上下就没有一个人能对他讨厌的起来。就连江澄,对江无念也是很是疼爱的,但凡是金凌有的,少不得要给江执备一份同样的送过去,江执是被江澄捡回来的孤儿,从小一直伴在江澄身边长大,但两人关系不似寻常师徒一般拘谨,到是有些似友非友的味道。
所以,江无念那一手高超的演技,江澄自是早就领教过,而且已经领了好多年了。丝毫不为所动,而且正好现在自己看不到,平日里就算知道这小子眼里那两滴鳄鱼的泪水是装的也会心软满足他的要求,眼不见更清净。
“江执,当着泽芜君和一群姑苏蓝氏子弟面前你耍什么宝,还嫌不够丢人吗?”江澄脸黑道,然后对蓝曦臣拱手“是江某管教不周,让泽芜君见笑了。”虽然两人私下里已经用表字相称,但明面上的礼数还是少不了的。
蓝曦臣微微一笑,“无事。”然后对站在门口的一干子弟摆摆手,叫他们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便贴心的带上了门。
误会是解开了,江执也不再耍宝了,正色:“禀告师尊,您交给我的任务无念已完成,那些假借云梦江氏的名义在云梦边界收取不义之财的流氓地痞已经被全部制服收押。”
“只是一些流氓地痞?有无他人授意,你都问清楚了吗?”江澄皱了皱那两条好看的细眉。“只是些想挣点蝇头小利的平凡人,并不是修仙者,也不方便用刑拷问,不过我已查看过其丹田筋骨,并无修仙过的迹象,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江执回答。
江澄沉思一会,对江执挥挥手,“罢了,你之后在云梦边境增加些人巡查,叫他们但凡发现又什么不对的地方,马上上报。”
“是。”江执微微拱手,但并无告退的意思。
“江公子莫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蓝曦臣看江执迟迟不肯离去,眼神却看向江澄,猜想他应该还有话要说。
“有话就说,遮遮掩掩作甚。”江澄端起桌上蓝曦臣刚泡好的茶水,轻轻抿一口。
“......凤仙草已经备好。”语气有些沉重,脸色也不是很好,江执慢慢开口。蓝家人都要修习药理,更何况身为一宗之主,蓝三长老的首徒,蓝曦臣自然也不会对药材陌生,不过凤仙草虽然珍贵,但也只是因为其只在春夏之交之时采摘才有奇效,其他时期与相同药效的草药作用没什么区别,而且生长条件极其苛刻,必须在能沐浴到日光月光而且潮湿的悬崖边上才适合其生长,人工种植的凤仙草却没有这种药效了,可谓是难遇难求。
不过凤仙草的药效只有两个,稳固金丹和续命,偏偏它的这两种药效的效果出类拔萃,所以尽管它极其鸡肋,还是有不少修仙者趋之若附。
可是江澄要凤仙草又做什么呢?蓝曦臣不禁疑惑。
江澄一愣,不自在的又抿了一口茶,语气也有些沉重,“那件事......开始准备吧。”好像是为了掩饰些什么似的,江澄又抿一口茶,一言不发。
江执脸色一变,正欲开口,却被江澄打断:“不必多言,这件事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江执不再做声,僵硬的回答,“是。”便起身准备退下。
推开木门,江执便和刚刚与蓝忘机从南海回来特意来看望江澄的魏无羡撞了个满怀,“哎呀。”莫玄羽的这幅身子太过羸弱,自然一下子被撞开被蓝忘机接住。
莫玄羽这幅身子,本就不是修仙的苗子,又献舍给夷陵老祖魏无羡,阴气缠体,自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所以蓝忘机才会着急给这副身体结丹之事,谁不想和心悦之人携手白头呢?
“咦?这是一副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啊。公子你是哪位啊?”魏无羡缓过来定睛一瞧,对江执道,到底魏无羡的眼力还是摆在那里的,一眼便看出了江执并不是一位仙子。
讲真,魏无羡自认为自己不是个会让人一见便心生讨厌的人,相反,大多数人对他都其实是讨厌不起来的,可眼前这位紫衣的公子,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厌恶之情,狠狠地瞪着魏无羡,像是恨不得把他撕掉一样。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思索着是不是在哪里得罪过这位紫衣公子,不过他确定在过去自己从未见过江执,等等......紫衣?
虽然紫色的衣裳也不是只有云梦江氏才能着,但竟然是能进云深不知处的,想必也是一位修仙者,又是来探望江澄,估摸着应该是云梦江氏的人吧?
不过魏无羡也没多想,也不在意江执的恶意目光,但总觉得眼前这位紫衣公子的面相似乎有些面熟?“江执,礼数呢?”江澄淡淡道。
江执这才不情不愿,相魏无羡和蓝忘机拱手,“云梦江氏,江执,字无念。”然后用像是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对魏无羡避之不及,留下一句“师尊我改日再来看你。”便脚下生风的走了。
“总觉得有点面熟啊。”魏无羡小声嘀咕。却没多想,“江澄我来看你了。”便和蓝忘机进了里屋。
“无羡、忘机,你们回来了?此次行程可还顺利?”蓝曦臣给江澄重新添上一杯新茶,带着浅笑的看着他,询问道,“顺利顺利,我和蓝湛已经拿到南海鲛珠,过些时日便可以准备重结金丹一事,到是江澄的眼睛,恢复的如何啦?”
“呵,你早就与我云梦江氏没有半点关系,别说我眼睛如何,就是我的生死,又与你有半点关系?”江澄不冷不热道,蓝忘机听了一皱眉,正欲开口,便被魏无羡打断了,“你有话便好好说,这般阴阳怪气作甚,幸亏我了解你的德行,要换了别人,早给你气死了。”
魏无羡自说自话的坐下,从乾坤袖中掏出一株药材来,不必细看,单单从其的色泽和发出来的清新药效便知定乃极品,“南海有很多疗伤圣药,这个复原草想必对你的眼伤有用。”
不自然的一咳,江澄淡淡道,“谢了。”蓝曦臣只觉得心一软,这个人这么好,只恨自己还是发现的太晚,每每多了解江澄一分,他便觉得后悔自己与江澄相识相交太晚一分。
“忘机,无羡毕竟还没有结丹,此次行程风餐露宿,你还是早些带他休息,这株草药我就代江宗主收下了。”蓝曦臣开口,蓝忘机点了点头表示符合,便先牵着魏无羡去静室歇息了,临行前魏无羡问道:“谢谢蓝大哥近来对江澄的关照了,请问江澄的眼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蓝曦臣一怔,道:“晚吟的伤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最多还有半月便可以拆下绷带了。”
“那我和蓝湛就先离开了,江澄,我明天再来看你哈。”
“快滚,慢走不送。”江澄不为所动。
回去的路上,魏无羡对蓝忘机咬耳朵,“江澄的伤并无大碍真是太好了,话说,我总觉得今天那个江公子的样子有些眼熟,但我确实没见过这个人,真是奇了怪了。”
“像你。”蓝忘机永远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哈?”魏无羡愣在原地,蓝忘机仍按照原来的步调往前走,走到静室门口停下,看着魏无羡的眼睛继续道,“那位江公子,与你少年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对于惜字如金的蓝忘机来说,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很是少见,换做平时魏无羡可能还会嘴欠调侃几句,但现在,他完全被蓝忘机说的话给震惊了。
“你是说,他跟我原来的模样相似?”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魏无羡第一次对蓝忘机哑口无言。
“只是几分相似而已,终不是你。”蓝忘机丝毫不在意这几分相似,毕竟在他心里,他会心悦魏无羡当然不会仅仅因为他那一副好的皮相。
“不会吧,当年江澄恨我恨得连学我修鬼道的人都恨透了,怎么可能带一个跟我有几分相似的人在身边养着呢?”
“不知。”
“罢了罢了,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我早已经不是什么云梦江氏的魏无羡了,只要江澄能好好的活着就好了。”魏无羡一摊手,无所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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